1、工作日的界限
2、對剩余勞動的貪欲。工廠主和領(lǐng)主
3、在剝削上不受法律限制的英國工業(yè)部門
4、日工和夜工。換班制度
5、爭取正常工作日的斗爭。十四世紀中葉至十七世紀末葉關(guān)于延長工作日的強制性法律
6、爭取正常工作日的斗爭。對勞動時間的強制的法律限制。1833—1864年英國的工廠立法
7、爭取正常工作日的斗爭。英國工廠立法對其他國家的影響

1、工作日的界限

　　我們已經(jīng)假定勞動力是按照它的價值買賣的。它的價值，和其他各種商品的價值一樣，是由生產(chǎn)它所必需的勞動時間決定的。因此，如果工人平均一天生活資料的生產(chǎn)需要6小時，那末工人平均每天就要勞動6小時來逐日生產(chǎn)他的勞動力，或者說，再生產(chǎn)出他出賣勞動力得到的價值。這樣，他的工作日的必要部分就是6小時，因而，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是一個一定量。但是由此還不能確定工作日本身的量。
　　我們用a——————b線表示必要勞動時間的持續(xù)或長度，假定是6小時。再假定勞動分別超過ab線1小時、3小時、6小時不等，我們就得到3條不同的線：

工作日I　　　　　　　　　　　　　工作日II
a——————b—c　　　　　　a——————b———c
工作日III
a——————b——————c　

　　這3條線表示三種不同的工作日：七小時工作日、九小時工作日和十二小時工作日。延長線bc表示剩余勞動的長度。因為工作日等于ab+bc，即ac，所以它隨著變量bc一同變化。因為ab是已定的，所以bc與ab之比總是可以計算出來的。它在工作日I中是1/6，在工作日II中是3/6，在工作日III中是6/6。又因為剩余勞動時間/必要勞動時間這個比率決定剩余價值率，所以已知這兩段線之比，就可以知道剩余價值率。就上述三種不同的工作日來說，剩余價值率分別等于16 2/3％、50％和100％。相反，僅僅知道剩余價值率，卻不能斷定工作日的長度。例如，假定剩余價值率是100％，可是工作日可以是8小時、10小時、12小時等等。這個剩余價值率只表明工作日的兩個組成部分即必要勞動和剩余勞動是同樣大的，但并不表明每一部分各有多大。
　　所以，工作日不是一個不變量，而是一個可變量。它的一部分固然是由不斷再生產(chǎn)工人本身所必需的勞動時間決定的，但是它的總長度隨著剩余勞動的長度或持續(xù)時間而變化。因此，工作日是可以確定的，但是它本身是不定的。[35]
　　另一方面，工作日雖然不是固定的量，而是流動的量，但是它只能在一定的界限內(nèi)變動。不過它的最低界限是無法確定的。當然，假定延長線bc或剩余勞動=0，我們就得出一個最低界限，即工人為維持自身而在一天當中必須從事必要勞動的那部分時間。但是在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的基礎(chǔ)上，必要勞動始終只能是工人的工作日的一部分，因此，工作日決不會縮短到這個最低限度?？墒枪ぷ魅沼幸粋€最高界限。它不能延長到超出某個一定的界限。這個最高界限取決于兩點。第一是勞動力的身體界限。人在一個24小時的自然日內(nèi)只能支出一定量的生命力。正象一匹馬天天干活，每天也只能干8小時。這種力每天必須有一部分時間休息、睡覺，人還必須有一部分時間滿足身體的其他需要，如吃飯、盥洗、穿衣等等。除了這種純粹身體的界限之外，工作日的延長還碰到道德界限。工人必須有時間滿足精神的和社會的需要，這種需要的范圍和數(shù)量由一般的文化狀況決定。因此，工作日是在身體界限和社會界限之內(nèi)變動的。但是這兩個界限都有極大的伸縮性，有極大的變動余地。例如我們看到有8小時、10小時、12小時、14小時、16小時、18小時的工作日，也就是有各種各樣長度的工作日。
　　資本家按照勞動力的日價值購買了勞動力。勞動力在一個工作日內(nèi)的使用價值歸資本家所有。因此，資本家有權(quán)要工人在一日之內(nèi)為他做工。但什么是一個工作日呢？[36]當然比一個自然的生活日短。短多少呢？關(guān)于這個極限，即工作日的必要界限，資本家有他自己的看法。作為資本家，他只是人格化的資本。他的靈魂就是資本的靈魂。而資本只有一種生活本能，這就是增殖自身，獲取剩余價值，用自己的不變部分即生產(chǎn)資料吮吸盡可能多的剩余勞動[37]。資本是死勞動，它象吸血鬼一樣，只有吮吸活勞動才有生命，吮吸的活勞動越多，它的生命就越旺盛。工人勞動的時間就是資本家消費他所購買的勞動力的時間。[38]如果工人利用他的可供支配的時間來為自己做事，那他就是偷竊了資本家。[39]
　　可見，資本家是以商品交換規(guī)律作根據(jù)的。他和任何別的買者一樣，想從他的商品的使用價值中取得盡量多的利益。但是，突然傳來了在疾風怒濤般的生產(chǎn)過程中一直沉默的工人的聲音：
　　我賣給你的商品和其他的普通商品不同，它的使用可以創(chuàng)造價值，而且創(chuàng)造的價值比它本身的價值大。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你才購買它。在你是資本價值的增殖，在我則是勞動力的過多的支出。你和我在市場上只知道一個規(guī)律，即商品交換的規(guī)律。商品不歸賣出商品的賣者消費，而歸買進商品的買者消費。因此，我一天的勞動力歸你使用。但是我必須依靠每天出賣勞動力的價格來逐日再生產(chǎn)勞動力，以便能夠重新出賣勞動力。如果撇開由于年老等等原因造成的自然損耗不說，我明天得象今天一樣，在體力、健康和精神的正常狀態(tài)下來勞動。你經(jīng)常向我宣講“節(jié)儉”和“節(jié)制”的福音。好！我愿意象個有理智的、節(jié)儉的主人一樣，愛惜我唯一的財產(chǎn)——勞動力，不讓它有任何荒唐的浪費。我每天只想在它的正常耐力和健康發(fā)展所容許的限度內(nèi)使用它，使它運動，變?yōu)閯趧?。你無限制地延長工作日，就能在一天內(nèi)使用掉我三天還恢復不過來的勞動力。你在勞動上這樣賺得的，正是我在勞動實體上損失的。使用我的勞動力和劫掠我的勞動力完全是兩回事。假定在勞動量適當?shù)那闆r下一個中常工人平均能活30年，那你每天支付給我的勞動力的價值就應當是它的總價值的1/(365×30)或1/10950。但是如果你要在10年內(nèi)就消費盡我的勞動力，可是每天支付給我的仍然是我的勞動力總價值的1/10950，而不是1/3650，那就只支付了我的勞動力日價值的1/3，因而每天就偷走了我的商品價值的2/3。你使用三天的勞動力，只付給我一天的代價。這是違反我們的契約和商品交換規(guī)律的。因此，我要求正常長度的工作日，我這樣要求，并不是向你求情，因為在金錢問題上是沒有情面可講的。你可能是一個模范公民，也許還是禁止虐待動物協(xié)會的會員，甚至還負有德高望重的名聲，但是在你我碰面時你所代表的那個東西的里面是沒有心臟跳動的。如果那里面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跳動的話，那不過是我自己的心。我要求正常的工作日，因為我和任何別的賣者一樣，要求得到我的商品的價值。[40]
　　我們看到，撇開伸縮性很大的界限不說，商品交換的性質(zhì)本身沒有給工作日規(guī)定任何界限，因而沒有給剩余勞動規(guī)定任何界限。資本家要堅持他作為買者的權(quán)利，他盡量延長工作日，如果可能，就把一個工作日變成兩個工作日?？墒橇硪环矫?，這個已經(jīng)賣出的商品的特殊性質(zhì)給它的買者規(guī)定了一個消費的界限，并且工人也要堅持他作為賣者的權(quán)利，他要求把工作日限制在一定的正常量內(nèi)。于是這里出現(xiàn)了二律背反，權(quán)利同權(quán)利相對抗，而這兩種權(quán)利都同樣是商品交換規(guī)律所承認的。在平等的權(quán)利之間，力量就起決定作用。所以，在資本主義生產(chǎn)的歷史上，工作日的正?；^程表現(xiàn)為規(guī)定工作日界限的斗爭，這是全體資本家即資本家階級和全體工人即工人階級之間的斗爭。

2、對剩余勞動的貪欲。工廠主和領(lǐng)主

　　資本并沒有發(fā)明剩余勞動。凡是社會上一部分人享有生產(chǎn)資料壟斷權(quán)的地方，勞動者，無論是自由的或不自由的，都必須在維持自身生活所必需的勞動時間以外，追加超額的勞動時間來為生產(chǎn)資料的所有者生產(chǎn)生活資料[41]，不論這些所有者是雅典的貴族，伊特剌斯坎的僧侶，羅馬的市民，諾曼的男爵，美國的奴隸主，瓦拉幾亞的領(lǐng)主，現(xiàn)代的地主，還是資本家[42]。但是很明顯，如果在一個社會經(jīng)濟形態(tài)中占優(yōu)勢的不是產(chǎn)品的交換價值，而是產(chǎn)品的使用價值，剩余勞動就受到或大或小的需求范圍的限制，而生產(chǎn)本身的性質(zhì)就不會造成對剩余勞動的無限制的需求。因此，在古代，只有在謀取具有獨立的貨幣形式的交換價值的地方，即在金銀的生產(chǎn)上，才有駭人聽聞的過度勞動。在那里，累死人的強迫勞動是過度勞動的公開形式。這只要讀一讀西西里的狄奧多洛斯的記載就可以知道[43]。但是在古代，這只是一種例外。不過，那些還在奴隸勞動或徭役勞動等較低級形式上從事生產(chǎn)的民族，一旦卷入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所統(tǒng)治的世界市場，而這個市場又使它們的產(chǎn)品的外銷成為首要利益，那就會在奴隸制、農(nóng)奴制等等野蠻災禍之上，再加上一層過度勞動的文明災禍。因此，在美國南部各州，當生產(chǎn)的目的主要是直接滿足本地需要時，黑人勞動還帶有一種溫和的家長制的性質(zhì)。但是隨著棉花出口變成這些州的切身利益，黑人所從事的有時只要七年就把生命耗盡的過度勞動，就成為事事都要加以盤算的那個制度的一個因素。問題已經(jīng)不再是從黑人身上榨取一定量的有用產(chǎn)品，現(xiàn)在的問題是要生產(chǎn)剩余價值本身了。徭役勞動，例如多瑙河各公國的徭役勞動，也有類似的情形。
　　把多瑙河各公國對剩余勞動的貪欲和英國工廠對剩余勞動的貪欲比較一下是很有意義的，因為徭役制度下的剩余勞動具有獨立的、可以感覺得到的形式。
　　假定工作日由6小時必要勞動和6小時剩余勞動組成。在這種情況下，自由工人每周為資本家提供6×6小時即36小時的剩余勞動。這和他每周為自己勞動3天，又為資本家白白地勞動3天，完全一樣。但是這種情形是覺察不出來的。剩余勞動和必要勞動融合在一起了。因此，我也可以用另外的說法來表示同樣的關(guān)系，例如說工人在每分鐘內(nèi)為自己勞動30秒，為資本家勞動30秒，等等。而徭役勞動就不是這樣。例如瓦拉幾亞的農(nóng)民為維持自身生活所完成的必要勞動和他為領(lǐng)主所完成的剩余勞動在空間上是分開的。他在自己的地里完成必要勞動，在主人的領(lǐng)地里完成剩余勞動。所以，這兩部分勞動時間是各自獨立的。在徭役勞動形式中，剩余勞動和必要勞動截然分開。這種表現(xiàn)形式上的差別，顯然絲毫不會改變剩余勞動和必要勞動之間的量的比率。每周三天的剩余勞動，無論是叫做徭役勞動還是叫做雇傭勞動，都是勞動者自己的無代價的三天勞動。不過資本家對剩余勞動的貪欲表現(xiàn)為渴望無限度地延長工作日，而領(lǐng)主的貪欲則較簡單地表現(xiàn)為直接追求徭役的天數(shù)。[44]
　　在多瑙河各公國，徭役勞動是同實物地租和其他農(nóng)奴制義務(wù)結(jié)合在一起的，但徭役勞動是交納給統(tǒng)治階級的最主要的貢賦。凡是存在這種情形的地方，徭役勞動很少是由農(nóng)奴制產(chǎn)生的，相反，農(nóng)奴制倒多半是由徭役勞動產(chǎn)生的[44a]。羅馬尼亞各州的情形就是這樣。那里原來的生產(chǎn)方式是建立在公社所有制的基礎(chǔ)上的，但這種公社所有制不同于斯拉夫的形式，也完全不同于印度的形式。一部分土地是自由的私田，由公社成員各自耕種，另一部分土地是公田，由公社成員共同耕種。這種共同勞動的產(chǎn)品，一部分作為儲備金用于防災備荒和應付其他意外情況，一部分作為國家儲備用于戰(zhàn)爭和宗教方面的開支以及其他的公用開支。久而久之，軍隊的和宗教的頭面人物侵占了公社的地產(chǎn)，從而也就侵占了花在公田上的勞動。自由農(nóng)民在公田上的勞動變成了為公田掠奪者而進行的徭役勞動。于是農(nóng)奴制關(guān)系隨著發(fā)展起來，但這只是在事實上，還沒有反映到法律上，直到后來，要解放全世界的俄羅斯才借口廢除農(nóng)奴制而把這種農(nóng)奴制用法律固定下來。1831年俄國將軍基謝廖夫頒布的徭役勞動法，當然是由領(lǐng)主們口授的。俄羅斯由此一舉征服了多瑙河各公國的顯貴，并博得了整個歐洲的自由派白癡們的喝采。
　　按照這個稱為“組織規(guī)程”【104】的徭役勞動法，瓦拉幾亞的每個農(nóng)民除交納詳細規(guī)定的大量實物貢賦之外，還必須為所謂地主完成：1、十二個一般工作日；2、一個田間工作日；3、一個搬運木材的工作日。一年共14日。不過，由于制定該法令的人諳熟政治經(jīng)濟學，所以規(guī)定的不是通常意義的工作日，而是生產(chǎn)某種平均日產(chǎn)品所必需的工作日，而這個平均日產(chǎn)品又規(guī)定得非常狡猾，連塞克洛普在24小時之內(nèi)也完成不了。因此，“組織規(guī)程”本身以道地的俄羅斯式諷刺的露骨語言解釋說，12個工作日應該理解為36日體力勞動的產(chǎn)品，一個田間工作日應理解為3日，一個搬運木材的工作日也應理解為3日。合計是42日徭役。此外還要加上所謂《Jobagie》，就是當?shù)刂髟谏a(chǎn)上有特殊需要時所服的勞役。每個村每年要按照人口的多寡出一定人力為領(lǐng)主服這種徭役。每個瓦拉幾亞的農(nóng)民估計要擔負14日這種額外徭役勞動。這樣，已經(jīng)規(guī)定的徭役勞動每年就有56個工作日。在瓦拉幾亞，由于氣候不好，每年只有210日可以從事農(nóng)活。其中有40日是星期天和節(jié)日，平均還有30日壞天氣，加起來就去掉了70日。剩下的只有140個工作日。徭役勞動同必要勞動之比是56/48或66 2/3％，這表明剩余價值率比英國農(nóng)業(yè)工人或工廠工人勞動的剩余價值率要小得多。但這只是法定的徭役勞動。“組織規(guī)程”比英國的工廠立法有更多的“自由主義”精神，它有意讓人更容易去鉆空子。它除了把12日變成56日之外，又把56日徭役中每日的名義上的勞動額規(guī)定得非拖到以后的日子去完成不可。例如一日的鋤草定額，特別是玉米地的鋤草定額，實際上要加倍的時間才能完成。某些農(nóng)活的法定的一日勞動定額，甚至可以解釋成所謂這一日是從五月開始一直到十月為止。對于莫爾達維亞，規(guī)定更加苛刻。有一個為勝利所陶醉的領(lǐng)主喊道：

　　“‘組織規(guī)程’規(guī)定的12日徭役，等于一年365日！”[45]

　　如果說，通過一項項條文使對剩余勞動的貪欲合法化的多瑙河各公國“組織規(guī)程”是這種貪欲的積極表現(xiàn)，那末，英國的工廠法是這種貪欲的消極表現(xiàn)。英國的工廠法是通過國家，而且是通過資本家和地主統(tǒng)治的國家所實行的對工作日的強制的限制，來節(jié)制資本無限度地榨取勞動力的渴望。即使撇開一天比一天更帶威脅性地高漲著的工人運動不說，也有必要把工廠勞動限制一下，這正象有必要用海鳥糞對英國田地施肥一樣。同是盲目的掠奪欲，在后一種情況下使地力枯竭，而在前一種情況下使國家的生命力遭到根本的摧殘。英國的周期復發(fā)的流行病和德法兩國士兵身長的降低，都同樣明白地說明了這個問題。[46]
　　1850年制定的現(xiàn)行（1867年）工廠法規(guī)定，一周平均每個工作日為10小時，即一周的前5天為12小時，從早晨6時至晚上6時，其中包括法定的半小時早飯時間和一小時午飯時間，做工時間凈剩10 1/2小時；星期六為8小時，從早晨6時至午后2時，其中有半小時早飯時間。每周凈剩60小時，前5天為10 1/2小時，星期六為7 1/2小時[47]。為了監(jiān)督法律的執(zhí)行，設(shè)置了專門的工廠視察員，直屬內(nèi)務(wù)部，他們的報告由議會每半年公布一次。這些報告不斷地提供關(guān)于資本家對剩余勞動貪欲的官方統(tǒng)計材料。
　　讓我們聽一聽這些工廠視察員的報告吧。[48]

　　“狡猾的工廠主在早晨6點前1刻就開工，有時還要早些，有時稍晚些，晚上6點過1刻才收工，有時稍早些，有時還要晚些。他把名義上規(guī)定的半小時早飯時間前后各侵占5分鐘，一小時午飯時間前后各侵占10分鐘。星期六下午到2點過1刻才收工，有時稍早些，有時還要晚些。這樣他就賺到：星期一至星期五：早6時前15分鐘、晚6時后15分鐘、早飯10分鐘、午飯20分鐘，即60分鐘/日，5日共計：300分鐘；星期六：早6時前15分鐘、早飯10分鐘、下午2時后15分鐘；1周共計：340分鐘。
　　就是說，每周多出來5小時40分鐘，每年以50個勞動周計算（除掉2周作為節(jié)日或因故停工），共為27個工作日?！盵49]
　　“如果每個工作日比標準時間延長5分鐘，一年就等于2 1/2個生產(chǎn)日。”[50]“這里撈一點時間，那里撈一點時間，一天多出一小時，一年12個月就變成13個月了?！盵51]

　　在危機時期，生產(chǎn)中斷，“開工不足”，每周只開工幾天。這當然不影響延長工作日的欲望。營業(yè)越不振，就越要從已有的營業(yè)中取得更大的利潤。開工的時間越少，就越要使剩余勞動時間延長。工廠視察員關(guān)于1857—1858年的危機時期報告說：

　　“在生意這樣不景氣的時候還有過度勞動現(xiàn)象，人們也許會認為是矛盾的；可是生意不景氣卻刺激那些無所顧忌的人去犯法。他們這樣就保證自己能取得額外利潤……”萊昂納德·霍納說：“我的管區(qū)有122家工廠倒閉，143家停工，所有其余的工廠也都開工不足，但是就在這個時期，超過法定時間的過度勞動仍然存在?！盵52]豪威耳先生說：“雖然大多數(shù)工廠由于營業(yè)不振只開半工，但我和以前一樣仍舊接到同樣多的控告，說由于侵占法定的吃飯時間和休息時間，工人每天被奪去半小時或3刻鐘?！盵53]

　　在1861年至1865年的可怕的棉業(yè)危機時期，也發(fā)生了同樣的現(xiàn)象，不過規(guī)模比較小。[54]

　　“如果我們在吃飯時間或者在其他違法時間查到有的工人在做工，有人有時就出來辯解，說工人怎樣也不愿意離開工廠，要他們停止工作〈擦洗機器等等〉，非得使用強制辦法不可，特別在星期六下午更是如此。其實，在機器停止轉(zhuǎn)動以后仍然有‘人手’留在工廠里，那只是因為在早晨6時至晚上6時的法定勞動時間內(nèi)沒有撥出時間讓他們干這類事情?！盵55]
　　“看來，靠超過法定時間的過度勞動獲得額外利潤，對許多工廠主來說是一個難于抗拒的巨大誘惑。他們指望不被發(fā)覺，而且心中盤算，即使被發(fā)覺了，拿出一筆小小的罰款和訴訟費，也仍然有利可圖。”[56]“如果額外時間是在一天之內(nèi)零敲碎打地偷竊來的，那末，視察員要想找出違法的證據(jù)就很困難了。”[57]

　　資本“零敲碎打地偷竊”工人吃飯時間和休息時間的這種行為，又被工廠視察員叫做“偷占幾分鐘時間”[58]，“奪走幾分鐘時間”[59]，工人中間流行的術(shù)語，叫做“啃吃飯時間”。[60]
　　我們看到，在這種氣氛中，剩余價值由剩余勞動形成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

　　“有一位很可敬的工廠主對我說：如果你允許我每天只讓工人多干10分鐘的話，那你一年就把1000鎊放進了我的口袋?！盵61]“時間的原子就是利潤的要素。”[62]

　　在這一點上，最能說明問題的是，人們把那些全天勞動的工人叫做“全日工”，把13歲以下的只準勞動6小時的童工叫做“半日工”[63]。在這里，工人不過是人格化的勞動時間。一切個人之間的區(qū)別都化成“全日工”和“半日工”的區(qū)別了。

3、在剝削上不受法律限制的英國工業(yè)部門

　　以上我們考察了一些部門中竭力延長工作日的情況，考察了對剩余勞動的狼一般的貪欲，在這些部門中，無限度的壓榨，正如一個英國資產(chǎn)階級經(jīng)濟學家所說的，比西班牙人對美洲紅種人的暴虐有過之而無不及[64]，因此，資本終于受到法律的約束。現(xiàn)在我們來看看另外一些生產(chǎn)部門，在那里，直到今天，或者直到不久以前，還在毫無拘束地壓榨勞動力。

　　“1860年1月14日，郡治安法官布羅頓先生在諾定昂市會議廳主持的一次集會上說，從事花邊生產(chǎn)的那部分城市居民過著極其貧窮痛苦的生活，其困苦程度是文明世界的其他地方所沒有見過的…… 9歲到10歲的孩子，在大清早2、3、4點鐘就從骯臟的床上被拉起來，為了勉強糊口，不得不一直干到夜里10、11、12點鐘。他們四肢瘦弱，身軀萎縮，神態(tài)呆癡，麻木得象石頭人一樣，使人看一眼都感到不寒而栗。馬勒特先生和別的工廠主起來抗議討論這類事情，是一點也不奇怪的……　這種制度，正象蒙塔古·瓦爾皮牧師所描寫的那樣，是無拘無束的奴隸制，是社會的、肉體的、道德的和智力的奴隸制……　如果一個城市竟舉行公眾集會，請求把男子每天的勞動時間限制為18小時，那我們將作何感想呢！……　我們抨擊弗吉尼亞和加羅林的種植園主。然而，他們買賣黑奴、鞭笞黑奴、販賣人肉的行為，比起為資本家的利益而制造面紗和硬領(lǐng)的過程中發(fā)生的那種慢性殺人的暴行，難道更可惡嗎？”[65]

　　斯泰福郡的陶器業(yè)，在最近22年來，曾三度成為議會調(diào)查的對象。調(diào)查的結(jié)果，第一次見斯克里文先生1841年向童工調(diào)查委員會提出的報告，第二次見奉樞密院【106】醫(yī)官命令公布的格林豪醫(yī)生1860年的報告（《公共衛(wèi)生。第3號報告》第1部分第102—103頁），最后一次見朗格先生1863年的報告，載于1863年6月13日的《童工調(diào)查委員會。第1號報告》。在這里，我只要從1860年和1863年的報告中摘錄一些受剝削的兒童本人的證詞就夠了。根據(jù)兒童的情況也就可以推知成年人的情況，特別是少女和婦女的情況。同這一工業(yè)部門比較起來，棉紡織業(yè)之類的部門還算是很愉快很衛(wèi)生的職業(yè)呢。[66]
　　威廉·伍德，9歲，“從7歲零10個月就開始做工”。一直是“運模子”（把已經(jīng)入模的坯子搬到干燥房，再把空模搬回來）。他每周天天早晨6點上工，晚上9點左右下工?！拔颐恐芴焯於几傻酵砩?點鐘。例如最近七八個星期都是這樣。”就是說，一個7歲的孩子竟勞動15小時！詹·默里，12歲，他說：

　　“我干的是運模子和轉(zhuǎn)轆轤。我早晨6點鐘上工，有時4點鐘上工。昨天，我干了一整夜，一直干到今天早晨6點鐘。我從前天夜里起就沒有上過床。除我以外，還有八九個孩子昨天都干了一整夜。除了一個沒有來，其余的孩子今天早晨又都上工了。我一個星期掙3先令6便士。我整整干了一夜，也沒多得到一個錢。上星期我就整整干了兩夜。”

　　費尼霍，10歲，他說：

　　“我不總是能夠得到十足一小時的吃飯時間，而往往只有半小時，每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都是這樣?！盵67]

　　格林豪醫(yī)生指出，在特倫特河畔的斯托克和在沃爾斯坦登這兩個陶業(yè)區(qū)，人的壽命特別短。20歲以上的男子從事陶業(yè)生產(chǎn)的，在斯托克區(qū)雖然只占36.6％，在沃爾斯坦登只占30.4％，但是在這類年齡的男子死亡人數(shù)中，死于胸腔病的陶工在斯托克區(qū)占一半以上，在沃爾斯坦登區(qū)約占2/5。在亨萊行醫(yī)的布思羅伊德醫(yī)生說：

　　“陶工一代比一代矮，一代比一代弱?！?/blockquote>

　　另一個醫(yī)生麥克貝恩先生也說：

　　“我在陶工中間行醫(yī)25年了，我發(fā)覺這個階級在身長和體重方面顯著退化?！?/blockquote>

　　以上這些證詞是從格林豪醫(yī)生1860年的報告[68]中摘錄的。
　　下面我們從幾個調(diào)查委員1863年的報告中摘錄幾段。北斯泰?？めt(yī)院主任醫(yī)生約·特·阿爾萊茲說：

　　“陶工作為一個階級，不分男女……代表著身體上和道德上退化的人口。他們一般都是身材矮小，發(fā)育不良，而且胸部往往是畸型的。他們未老先衰，壽命短促，遲鈍而又貧血；他們?；枷涣及Y、肝臟病、腎臟病和風濕癥，表明體質(zhì)極為虛弱。但他們最常患的是胸腔?。悍窝住⒎谓Y(jié)核、支氣管炎和哮喘病。有一種哮喘病是陶工特有的，通稱陶工哮喘病或陶工肺結(jié)核。還有侵及腺、骨骼和身體其他部分的瘰疬病，患這種病的陶工占三分之二以上。只是由于有新的人口從鄰近的鄉(xiāng)村地區(qū)補充進來，由于同較為健康的人結(jié)婚，這個地區(qū)的人口才沒有發(fā)生更嚴重的退化?！?/blockquote>

　　不久前還是該醫(yī)院外科醫(yī)生的查理·帕森斯先生在給調(diào)查委員朗格的信中寫道：

　　“我所能說的只是我個人的觀察，并沒有什么統(tǒng)計材料作根據(jù)。但是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每當我看到這些為滿足父母和雇主的貪心而犧牲了健康的不幸孩子們的時候，激憤的心情怎樣也平靜不下來。”

　　他列舉陶工患病的種種原因，最后指出，最重要的原因是“勞動時間過長”。調(diào)查委員會的報告希望：

　　“一個在全世界人們的心目中占有如此卓越地位的行業(yè)，不能再容忍這種可恥的現(xiàn)象：它依靠工人的勞動和技巧，取得了光輝的成就，但伴隨而來的是，工人身體退化，遭受種種折磨，早期死亡?！盵69]

　　這里所說的英格蘭陶器業(yè)的情況，也適用于蘇格蘭的陶器業(yè)。[70]
　　火柴制造業(yè)是從1833年發(fā)明用木梗涂磷的辦法之后出現(xiàn)的。自1845年起，它在英國迅速地發(fā)展起來，并由倫敦人口稠密的地區(qū)傳到曼徹斯特、北明翰、利物浦、布利斯托爾、諾里奇、新堡、格拉斯哥等地，它同時也使牙關(guān)鎖閉癥蔓延到各地。維也納的一位醫(yī)生早在1845年就發(fā)現(xiàn)這種病是火柴工人的職業(yè)病。工人中有一半是13歲以下的兒童和不滿18歲的少年。誰都知道，這種制造業(yè)有害健康，令人生厭，所以只有工人階級中那些最不幸的人，餓得半死的寡婦等等，才肯把“衣衫襤褸、餓得半死、無人照管、未受教育的孩子”[71]送去干這種活。在委員懷特1863年詢問過的證人當中，有270人不滿18歲，40人不滿10歲，10人只有8歲，5人只有6歲。工作日從12到14或15小時不等，此外還有夜間勞動，吃飯沒有固定時間，而且多半是在充滿磷毒的工作室里吃飯。如果但丁還在，他一定會發(fā)現(xiàn)，他所想象的最殘酷的地獄也趕不上這種制造業(yè)中的情景。
　　在壁紙工廠中，粗糙的壁紙用機器印刷，精致的壁紙用手工印刷。生產(chǎn)的旺季是從十月初到第二年四月底。在這段時期內(nèi)，勞動往往從早晨6時一直持續(xù)到晚上10時，甚至到深夜，中間幾乎沒有休息。
　　詹·李奇說：

　　“去年〈1862年〉冬天，19個女孩子中，有6個因為勞動過度，害了病，不能上工。為了不讓她們打瞌睡，我必須對她們大聲喊叫?！蔽椤み_菲說：“孩子們往往疲倦得睜不開眼睛，其實，我們自己往往也是勉強地支撐著?！闭病とR特伯恩說：“我13歲……　去年冬天我們干到晚上9點，前年冬天干到晚上10點。去年冬天我的腳有傷，差不多每天晚上都疼得哭起來。”格·阿蒲斯登說：“我這個孩子7歲的時候，我就常常背著他在雪地里上下工，他常常要做16個鐘頭的工！……　當他在機器旁干活的時候，我往往得跪下來喂他飯，因為他不能離開機器，也不能把機器停下來?！甭鼜厮固匾患夜S的股東兼經(jīng)理斯密說：“我們〈他是指那些為“我們”做工的“人手”〉一直做工，中間不停下來吃飯，所以一天10 1/2小時的勞動到下午4點半就干完了，以后的時間都是額外時間。[72]〈難道這位斯密先生在這10 1/2小時內(nèi)也不吃一頓飯嗎？〉我們〈又是克里斯平【108】〉很少在晚上6點以前停工〈他是指停止消費“我們的”勞動力這些機器〉，所以我們實際上整年都有額外時間……　在過去18個月當中，無論孩子或成年人〈152個兒童和18歲以下的少年，140個成年人〉平均每周至少要干7天零5小時即78 1/2小時。在今年〈1863年〉5月2日以前的6周內(nèi)，平均時間更長了，每周達8天即84小時！”

　　還是這位如此愛用君主口吻以“我們”自稱的斯密先生，微笑著補充說：“機器勞動是輕松的?！辈捎檬止び∷⒌墓S主卻說：“手工勞動比機器勞動要合乎衛(wèi)生?！钡枪S主先生們?nèi)紤崙嵅黄降胤磳Α爸辽僭诔燥垥r間使機器停下來”的建議。巴勒區(qū)（倫敦）一家壁紙廠的經(jīng)理奧特利先生說道：

　　“要是法律準許的勞動時間是從早晨6點到晚上9點，對我們〈！〉倒很合適，可是工廠法規(guī)定的時間是從早晨6點到晚上6點，這對我們〈！〉可不合適……　在午飯時間我們的機器總是停下來〈何等寬宏大量！〉。這樣做在紙張和顏料方面不會造成大不了的損失?！苯又麧M懷同情地補充說：“但是，我可以理解，因此而造成的損失是人們所不喜歡的。”

　　委員會的報告坦率地認為，某些“大公司”擔心喪失時間，即擔心喪失占有別人勞動的時間，并從而“喪失利潤”。這不能成為“充足的理由”，讓13歲以下的兒童和不滿18歲的少年在長達12—16小時的時間內(nèi)“喪失”吃午飯的時間，或者象給蒸汽機添煤加水，給羊毛加肥皂水，給機輪上油等等那樣，把午飯僅僅當作勞動資料的輔助材料在生產(chǎn)過程進行中加給他們。[73]
　　在英國，沒有一個工業(yè)部門象面包業(yè)（剛剛興起的機制面包業(yè)不算在內(nèi)）那樣，直到今天還保持著如此古老的、只有從羅馬帝國時代的詩人作品里才可以看到的紀元前的生產(chǎn)方式。不過，前面已經(jīng)說過，資本起初并不關(guān)心它所征服的勞動過程的技術(shù)性質(zhì)。起初，它是遇到什么樣的勞動過程就采用什么樣的勞動過程。
　　面包摻假的情況，令人難以置信，尤其在倫敦更為厲害。這種現(xiàn)象，最先是由下院“食物摻假”調(diào)查委員會（1855—1856年）和哈塞耳醫(yī)生《揭穿了的摻假行為》一書揭發(fā)出來的[74]。揭發(fā)的結(jié)果是1860年8月6日頒布了“防止飲食品摻假”法，這是一項無效的法律，因為它對每個企圖靠買賣假貨“賺正當錢”的自由貿(mào)易者當然是極端寬容的[75]。委員會本身也相當坦率地承認，自由貿(mào)易實質(zhì)上是假貨貿(mào)易，或者用英國人的俏皮說法，是“詭辯品”貿(mào)易。事實上，這種“詭辯”比普羅塔哥拉更會顛倒黑白，比埃利亞派【109】更能當面證明一切真實都只不過是假象。[76]
　　不管怎樣，委員會把公眾的目光引向了他們“每日的面包”，從而引向了面包業(yè)。與此同時，倫敦面包工人在群眾大會上和在向議會的請愿中，發(fā)出了反對過度勞動等等的呼聲。這種呼聲如此急迫，以致當局把我們上面屢次提到的1863年委員會的委員休·西·特里門希爾先生，任命為皇家調(diào)查專員。他的報告[77]和列舉的證詞激動了公眾，不過不是激動了公眾的心，而是激動了公眾的胃。熟讀圣經(jīng)的英國人雖然清楚地知道，一個人除非由于上帝的恩賜而成為資本家、大地主或領(lǐng)干薪者，否則必須汗流滿面來換取面包，但是他不知道，他每天吃的面包中含有一定量的人汗，并且混雜著膿血、蜘蛛網(wǎng)、死蟑螂和發(fā)霉的德國酵母，更不用提明礬、砂粒以及其他可口的礦物質(zhì)了。因此，不管“貿(mào)易自由”多么神圣，這個一向“自由”的面包業(yè)終于受到國家視察員的監(jiān)督（1863年議會會議快結(jié)束時），同時，這次會議通過的法令還禁止18歲以下的面包工人在晚上9點至第二天早晨5點這段時間內(nèi)做工。上面這項條款充分說明了這個帶有古代遺風的工業(yè)部門中過度勞動的情形。

　　“倫敦的面包工人通常在夜里11點開始干活。他先發(fā)面，這是一種極費力氣的活。根據(jù)烤制面包的數(shù)量和精粗程度，需要半小時到三刻鐘。然后他躺在那塊兼作發(fā)面盆蓋子的面板上，拿一個面袋枕在頭下，再拿一個面袋蓋在身上，睡幾個鐘頭。隨后他一連緊張地忙上5個小時，把面揉好，分成一塊一塊，做成面包的樣子，放到爐里去烤，再從爐里取出，等等?？緺t房的溫度達75度到90度，小烤爐房的溫度還要高些。各種各樣的面包做成后，分送面包的工作又開始了。短工中的一大部分人，剛剛結(jié)束了上述繁重的夜間勞動，又要在白天提著籃子或推著車子挨戶送面包，有時，他們還要再在烤爐房里干些別的活。根據(jù)季節(jié)和營業(yè)范圍的不同，勞動在下午1點到6點之間結(jié)束，而另一部分工人則在烤爐房里一直忙到晚上?！盵78]“在倫敦社交季節(jié)，倫敦西區(qū)烤制‘全價’面包的工人通常是在夜里11點開始干活，一直忙到第二天早晨8點，中間只稍微休息一兩次。然后就叫他們運送面包，或有時在烤爐房烤面包干，一直干到下午4點、5點、6點甚至7點?；钊赏炅瞬潘?個小時，有時只睡5個或4個小時。到了星期五，總是提前上工，大約從晚上10點開始，不停地烤制面包或發(fā)送面包，一直忙到星期六晚上8點，而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要一直干到星期日早晨4點或5點。就連出售‘全價’面包的第一流面包房，到了星期天，也要為第二天做4—5小時的準備工作……　在‘賣低價面包的老板’那里（前面已經(jīng)說過，這種人在倫敦面包業(yè)主中占3/4），面包工人的勞動時間更長，不過幾乎全是在烤爐房里做工，因為他們的老板除把面包供應一些小鋪子外，只在自己的店鋪里出售。每當臨近周末……就是說從星期四起，晚上10點就開始干活，一直干到星期六深夜，中間只有很少的休息。”[79]

　　至于這些“賣低價面包的老板”，連資產(chǎn)階級人士也懂得：“工人的無酬勞動是他們進行競爭的基礎(chǔ)”[80]。而“賣全價面包的老板”則向調(diào)查委員會揭發(fā)說，他的“賣低價面包”的競爭者盜竊別人的勞動，并在面包中摻假。

　　“他們所以走運，全靠欺騙公眾，壓榨工人，要工人勞動18小時，而只給12小時的工資。”[81]

　　在英國，面包摻假和賣低價面包的面包業(yè)主階層的形成，都是從十八世紀初發(fā)展起來的，那時，這一行業(yè)的行會性質(zhì)剛剛消失，而資本家以面粉廠廠主或面粉代理商的面目，出現(xiàn)在名義上的面包房老板的背后[82]。這就為資本主義的生產(chǎn)，為無限度地延長工作日和為夜間勞動奠定了基礎(chǔ)，雖然夜間勞動甚至在倫敦也只是在1824年才真正站穩(wěn)腳跟。[83]
　　根據(jù)以上所述，我們就可以了解，為什么委員會的報告把面包工人列為短命的工人；這些工人即使幸運地逃脫了工人階級的各個部分通常都難免的夭折，他們也很少活到42歲?？墒牵戎ッ姘鼧I(yè)做工的人總是非常之多。就倫敦來說，這種“勞動力”的來源是蘇格蘭、英格蘭西部農(nóng)業(yè)區(qū)以及德國。
　　1858—1860年，愛爾蘭的面包工人自己籌款組織了多次群眾大會，來反對做夜工和星期日勞動。公眾懷著愛爾蘭人的熱情表示站在工人一邊，例如在都柏林1860年的五月大會上就是這樣。由于這一運動，只做日工的規(guī)定才在威克斯弗德、基爾肯尼、克郎梅爾、瓦特福德等地真正有效地得到執(zhí)行。

　　“在雇傭工人苦不堪言的里美黎克，由于面包房老板，特別是面包房兼磨坊老板的反抗，運動遭到了失敗。里美黎克的失敗引起了恩尼斯和梯培雷里兩郡的倒退。在公眾的不滿情緒表現(xiàn)得最強烈的科克郡，老板們利用他們解雇工人的權(quán)力，把運動壓了下去。在都柏林，老板們進行了最堅決的反抗，他們用迫害領(lǐng)導運動的工人的辦法，迫使其余的工人讓步，同意做夜工和星期日勞動?！盵84]

　　在愛爾蘭武裝到牙齒的英國政府所屬的委員會，竟痛切地規(guī)勸都柏林、里美黎克、科克等地那些鐵石心腸的面包房老板：

　　“委員會認為，勞動時間受自然規(guī)律的限制，若有違反，必受懲罰。老板們用解雇來威脅工人，迫使他們違背宗教信仰，違反國家法律，冒犯社會輿論〈這些全是指星期日勞動〉，這樣老板們就播下勞資敵對的種子，做出了有害宗教、道德和社會秩序的先例……　委員會認為，把工作日延長到12小時以上，是橫暴地侵犯工人的家庭生活和私人生活，這會破壞一個男人的家庭，使他不能履行他作為一個兒子、兄弟、丈夫和父親所應盡的家庭義務(wù)，以致造成道德上的非常不幸的后果。12小時以上的勞動會損害工人的健康，使他們早衰早死，因而造成工人家庭的不幸，恰好在最必要的時候，失去家長的照料和扶持?！盵85]

　　以上是愛爾蘭的情形。在海峽彼岸的蘇格蘭，農(nóng)業(yè)工人（即莊稼漢）揭露，他在最寒冷的天氣里，每天要勞動13—14小時，星期日還要從事4小時的額外勞動（這還是在信守安息日的國家里呢！）[86]。就在這個時候，倫敦一個大陪審團面前站著三個鐵路員工：一個列車長，一個司機，一個信號員。一次慘重的車禍把幾百名旅客送到了另一個世界。這幾個鐵路員工的疏忽大意是造成這次不幸事件的原因。他們在陪審員面前異口同聲地說，10—12年以前，他們每天只勞動8小時。但是在最近5—6年內(nèi)，勞動時間延長到了14、18甚至20小時，而在旅客特別擁擠的時候，例如在旅行季節(jié)，他們往往要連續(xù)勞動40—50小時?？墒撬麄兌际切┢胀ㄈ耍⒉皇侨寺迤?。他們的勞動力使用到一定限度就不中用了。他們渾身麻木，頭發(fā)昏，眼發(fā)花。但是最“可尊敬的不列顛陪審員”對他們的回答，是定為“殺人罪”，交付巡回審判庭審理，并只在一項溫和的附錄中表示良好的愿望，希望鐵路大亨們將來在購買必要數(shù)量的“勞動力”時大方一些，在榨取所購買的勞動力時“節(jié)制”、“節(jié)欲”或“節(jié)儉”一些。[87]
　　一大群不同職業(yè)、年齡、性別的各色各樣的工人，爭先恐后地向我們擁來，簡直比被殺者的鬼魂向奧德賽擁去還要厲害。即使他們腋下沒有夾著藍皮書，我們也可以一眼看出他們從事過度勞動的情形。現(xiàn)在讓我們從這一大群人當中再挑出兩種人來，一種是女時裝工，一種是鐵匠。這兩種人的鮮明的對照表明，在資本面前一切人都是平等的。
　　1863年6月下旬，倫敦所有的日報都用《一個人活活累死》這一“聳人聽聞”的標題登載著一條消息，報道一個20歲的女時裝工瑪麗·安·沃克利是怎樣死的。她在一家很有名的宮廷時裝店里做工，受一位芳名愛麗絲的老板娘的剝削。這里又碰到我們常常講的那一類老故事了[88]。店里的女工平均每天勞動16 1/2小時，在忙季，她們往往要一連勞動30小時，要不時靠喝雪莉酒、葡萄酒或咖啡來維持她們已經(jīng)不聽使喚的“勞動力”。當時正是忙季的最高潮。為了迎賀剛從國外進口的威爾士親王夫人，女工們要為高貴的夫人小姐立即趕制參加舞會的華麗服裝?，旣悺ぐ病の挚死渌?0個女工一起連續(xù)干了26 1/2小時，一間屋擠30個人，空氣少到還不及需要量的1/3，夜里睡在用木板隔成的一間間不透氣的小屋里，每兩人一張床。[89]這還是倫敦一家較好的時裝店。瑪麗·安·沃克利星期五得病，星期日就死了，而使老板娘愛麗絲大為吃驚的是，她竟沒有來得及把最后一件禮服做好。醫(yī)生基斯先生被請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太遲了，他直率地向驗尸陪審團作證說：

　　“瑪麗·安·沃克利致死的原因，是在過分擁擠的工作室里勞動時間過長，以及寢室太小又不通風?！?/blockquote>

　　為了教醫(yī)生講話得體，驗尸陪審團卻說：

　　“死者是中風死的，但是也有理由擔心，在過分擁擠的工作室里勞動過度等等，可能加速了她的死亡?！?/blockquote>

　　自由貿(mào)易論者科布頓和布萊特的機關(guān)報《晨星報》叫喊道：“我們的白色奴隸勞作到墳墓里去了，無聲無臭地憔悴而死了?！盵90]

　　“累死——這是目前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不僅在時裝店是如此，在很多地方，在一切生意興隆的地方都是如此……　我們試以鐵匠為例。如果可以相信詩人的話，那末世界上再沒有象鐵匠那樣強健、那樣快活的人了。他大清早就起來，太陽還沒有出來，就丁當丁當?shù)卮蚱痂F來。他比誰都吃得多，喝得足，睡得好。單就身體條件來說，如果勞動適度，鐵匠的情況確實是屬于最好的了。但是，我們到城里去，看看這些健壯的漢子所擔負的勞動重擔，看看他們在我國的死亡表上所占據(jù)的位置吧。在梅里勒榜區(qū)〈倫敦最大的市區(qū)之一〉，鐵匠每年的死亡率為31/1000，比英國成年男子的平均死亡率高11/1000。打鐵幾乎是人的天生的技能，本來是無可非議的，只是由于過度勞動才成為毀滅人的職業(yè)。他每天能打這么多錘，邁這么多步，呼吸這么多次，干這么多活，平均能活比方說50年?，F(xiàn)在強迫他每天多打這么多錘，多邁這么多步，多呼吸這么多次，而這一切加在一起就使他的生命力每天多耗費1/4。他盡力做了，結(jié)果在一個有限的時期內(nèi)多干了1/4的活，但是他活不到50歲，他37歲就死了?！盵91]

4、日工和夜工。換班制度

　　從價值增殖過程來看，不變資本即生產(chǎn)資料的存在，只是為了吮吸勞動，并且隨著吮吸每一滴勞動吮吸一定比例的剩余勞動。如果它們不這樣做，而只是閑置在那里，就給資本家造成消極的損失，因為生產(chǎn)資料閑置起來就成了無用的預付資本；如果恢復中斷的生產(chǎn)必須追加開支，那末這種損失就變成積極的損失了。把工作日延長到自然日的界限以外，延長到夜間，只是一種緩和的辦法，只能大致滿足一下吸血鬼吮吸勞動鮮血的欲望。因此，在一晝夜24小時內(nèi)都占有勞動，是資本主義生產(chǎn)的內(nèi)在要求。但是日夜不停地榨取同一勞動力，從身體上說是不可能的，因此，要克服身體上的障礙，就得使白天被吸盡的勞動力和夜里被吸盡的勞動力換班工作。換班有各種辦法，例如可以使一部分工人這個星期做日班，下個星期做夜班，等等。大家知道，這種換班制度，這種換班制的經(jīng)營方法，在英國棉紡織業(yè)等部門方興未艾的青春時期是很盛行的，今天，在莫斯科省的紡紗廠中也很流行。這種24小時連續(xù)不停的生產(chǎn)過程，作為一種制度，直到今天還存在于大不列顛的許多依然“自由”的工業(yè)部門中，其中如英格蘭、威爾士和蘇格蘭的煉鐵廠、鍛冶廠、壓延廠以及其他金屬工廠。在這里，勞動過程除了6個工作日每天24小時，在大多數(shù)工廠還包括星期日24小時。工人中有男有女，有成年人有兒童。兒童和少年從8歲（有時是6歲）直到18歲年齡不等[92]。在某些部門中，少女和婦女也整夜和男工一道做工。[93]
　　我們且不說夜工的一般害處[94]。晝夜24小時不斷的生產(chǎn)過程，為打破名義上的工作日界限提供了極大的方便。例如在上述那些勞動繁重的工業(yè)部門中，每個工人公認的工作日大多為12小時，無論夜工或日工都是如此。但是在很多場合，那種超出這一界限的過度勞動，用英國官方報告的話來說，“實在可怕”[95]。報告說：

　　“任何有感情的人想到證詞中提到的9—12歲兒童所擔負的勞動量，都不能不得出結(jié)論說，再也不能容許父母和雇主這樣濫用權(quán)力?！盵96]
　　“兒童晝夜輪班做工的辦法，無論在忙時或平時，都會使工作日極度延長。這種延長在許多場合不僅駭人聽聞，而且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有時難免有的兒童因某種原因不能上工接班。這時，一個或幾個該下工的兒童就得留下來填補空位。這個辦法是人人皆知的，有一次，我問一個壓延廠的經(jīng)理，沒有上工的兒童由誰代替，他竟回答說：‘我知道，你心里和我一樣明白?！敛华q豫地承認了上述事實?！盵97]
　　“有一個壓延廠，名義上的工作日是從早晨6點到晚上5點半。有一個兒童，每星期有4個夜晚，至少要干到第二天晚上8點半……這樣一直繼續(xù)了6個月?！薄傲硪粋€兒童，9歲時，有時一連做3班，每班12小時，10歲時，有時一連干兩天兩夜。”“第三個兒童，今年10歲，每星期有三天都是從早晨6點一直干到夜間12點，在其余幾天干到晚上9點。”“第四個兒童，今年13歲，整個星期都是從下午6點干到第二天中午12點，有時接連做3班，例如從星期一早晨一直干到星期二夜晚?！薄暗谖鍌€兒童，今年12歲，在斯泰夫利鑄鐵廠做工，他一連14天都是從早晨6點干到夜間12點，他已經(jīng)不能再這樣干下去了?！?歲的喬治·阿林斯沃思說：“我是上星期五來的。我們應當在第二天清早3點上工。所以我就留在這里過夜。我家離這里有5哩路。我睡在地板上，鋪一條皮圍裙，蓋一件短外衣。以后的兩天我早晨6點來上工。唉！這個地方真熱！來這兒以前，我有整整一年的時間也是在高爐上做工。那是在鄉(xiāng)下的一家非常大的工廠，在那里，星期六也是清早3點上工，不過好歹還能回家睡覺，因為離家不遠。在別的日子里，我早晨6點上工，到晚上6點或者7點下工。”如此等等。[98]

　　現(xiàn)在我們來聽聽資本自己是怎樣解釋這種24小時制度的。當然，對于這種制度的極端形式，對于它濫用這種制度，以致把工作日延長到“駭人聽聞和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它是避而不談的。它所談的只是這種制度的“正?！毙问健?br>　　內(nèi)勒和維克斯公司煉鋼廠老板，雇有600至700個工人，其中只有10％未滿18歲，這些未滿18歲的工人當中又只有20個男孩是做夜班的。這個公司說：

　　“這些男孩根本不感到酷熱難熬。溫度大約介于86°至90°之間……　鍛冶車間和壓軋車間分晝夜兩班勞動，其他各車間就只有日班，從早晨6點到晚上6點。鍛冶車間的勞動是從12點到12點。有一些人只做夜工，不日夜換班……　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日工和夜工對健康〈內(nèi)勒和維克斯公司老板的健康嗎？〉有什么不同的影響。而且，休息時間固定不變比晝夜改變恐怕要睡得好些……　約有20個未滿18歲的少年做夜班……　不叫18歲以下的少年做夜工，我們就應付不下去。我們所以反對，是因為這會增加生產(chǎn)費用。熟練工人和工頭不容易找，而少年工要多少有多少……　當然，我們使用的少年工的比例是比較小的，所以限制夜工同我們并沒有多大的利害關(guān)系?！盵99]

　　約翰·布朗公司鋼鐵廠有3000名成年男工和少年工，一部分制鋼制鐵的重活是“晝夜換班”的。該公司的約·埃利斯先生說，在勞動繁重的制鋼廠，每兩個成年男工配一個或兩個少年工。在他們公司里，18歲以下的少年工有500名，其中約1/3即170名不滿13歲。關(guān)于擬議中的法律修正案，埃利斯先生說：

　　“禁止未滿18歲的人在24小時內(nèi)勞動12小時以上，我并不認為是特別值得譴責的。但是我不認為，人們可以劃一條線來規(guī)定12歲以上的少年免做夜工。我們寧可接受完全禁止未滿13歲甚至15歲的少年做工的法律，而不愿接受不讓我們已有的少年做夜工的禁令。做日班的少年也必須輪換做夜班，因為成年男工不能老是做夜班；這會毀掉他們的健康。不過我們認為，做一星期夜工，又做一星期日工，不會有什么害處?！炊鴥?nèi)勒和維克斯公司為了維護他們自己的工廠的利益，卻相反地認為，連續(xù)做夜工并沒有害處，定期輪換做夜工倒可能有害處?！滴覀兛吹剑啌Q做夜工的人同專做日工的人同樣健康……　我們反對禁止18歲以下的少年做夜工，因為這會增加費用。這就是唯一的理由?！炊嗝礋o恥的坦率！〉我們認為，為此增加的費用，會超出企業(yè)正常的負擔能力，如果適當?shù)乜紤]到營業(yè)的成效的話?！炊嗝垂諒澞ń牵　颠@里勞力很少，進行這種調(diào)整，就會使勞力不夠用?！催@就是說，埃利斯—布朗公司就會陷入不得不如數(shù)支付勞動力價值的不幸境地?！怠盵100]

　　康麥爾公司的“塞克洛普”鋼鐵廠同上述約翰·布朗公司的規(guī)模不相上下。該廠的經(jīng)理曾把他的一份書面證詞親手遞交給政府委員懷特，但是后來把證詞退給他修改時，他又覺得最好還是把這個手稿隱藏起來。但懷特先生的記憶力很強。他非常清楚地記得，在塞克洛普公司看來，禁止兒童和少年做夜工是“行不通的事情；這無異于關(guān)閉他們的工廠”，雖然在他們工廠中未滿18歲的少年只占6％強，未滿13歲的只占1％！[101]
　　關(guān)于這個問題，亞特克利夫的煉鋼、壓延、鍛鐵工廠，桑德森兄弟鋼鐵公司的伊·弗·桑德森先生說：

　　“禁止未滿18歲的少年做夜工會引起很大的困難；主要的困難是，用成年男工代替少年工必然使費用增加。增加多少，我說不上，但是看來不會增加到使工廠主能夠提高鋼的價格，因此，這種損失就落在工廠主身上，因為成年男工〈多么固執(zhí)的人！〉當然會拒絕承擔這種損失”。

　　桑德森先生不知道他究竟付給兒童多少工資，不過，

“大概每人每周得到4—5先令……　少年工干的活，一般地說來〈當然不總是“特殊地說來”〉，有少年工的力氣就足夠用了，用成年男工的較大力氣是得不償失，只有在很少的場合，如金屬制件很重時，使用這種較大的力氣才合算。成年男工也喜歡有個少年工當下手，因為成年男工不那么聽話。此外，兒童也應當從小就開始學手藝。只許少年做日工，就達不到這個目的”。

　　為什么呢？為什么少年不能在白天學手藝呢？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因為這樣一來，成年男工一周做日工，一周做夜工，就會有一半時間和同班的少年工分開，從而把他們從少年工那里得到的利益喪失一半。成年男工教少年工學手藝，就算作少年工勞動報酬的一部分，這就使成年男工能夠得到廉價的少年勞動。所以，只準少年做日工，就會使每個成年男工的利益喪失一半?！?/blockquote>

　　換句話說，桑德森公司就得自己掏腰包，而不能再用少年工的夜間勞動來支付成年男工的這部分工資了。這樣一來，桑德森公司的利潤就會減少一些，而這就是桑德森公司所謂少年工不能在白天學手藝的好理由[102]。此外，現(xiàn)在同少年工換班的成年男工就得擔負起全部的夜工，這是他們不能忍受的?？傊щy是太大了，也許會使夜工完全停下來。伊·弗·桑德森說：“至于說到鋼的生產(chǎn)本身，那倒不會有什么差別。但是！”但是桑德森公司不單是生產(chǎn)鋼而已。生產(chǎn)鋼只是賺錢的借口。熔爐、軋鋼設(shè)備等等，廠房、機器、鐵、煤等等，除了變成鋼，還有別的任務(wù)。它們的存在是為了吸取剩余勞動，而24小時吸取的剩余勞動當然比12小時多。事實上，按照上帝旨意和人間法律，桑德森公司有了它們也就有了一張證書，可以在一天全部24小時內(nèi)支配一定數(shù)量人手的勞動時間；而它們吸取勞動的職能一旦中斷，它們也就喪失了資本的性質(zhì)，從而給桑德森公司造成純粹的損失。

　　“這時，在這些有一半時間停著不用的非常貴重的機器上，必然會受到損失。并且，為了生產(chǎn)在目前這種制度下所能生產(chǎn)的同樣數(shù)量的產(chǎn)品，就得把廠房和機器增加一倍，而這樣就會使費用增加一倍?！?/blockquote>

　　其他資本家都只準在白天開工，他們的廠房、機器、原料到夜間就“停著不用”，可是為什么這個桑德森公司偏偏要求特權(quán)呢？伊·弗·桑德森代表全體桑德森回答說：

　　“是的，凡是只在白天開工的工廠，都會遭受到這種由于機器停著不用而造成的損失。但是我們使用熔爐，損失就更大。如果熔爐不?；?，就會浪費燃料〈現(xiàn)在卻是浪費工人的生命材料〉，如果熔爐?；?，就要重新生火并等待燒到必要的熱度，這就損失了時間〈而睡眠時間——甚至是8歲孩子的睡眠時間——的損失，正是桑德森家族撈到的勞動時間〉，而且一冷一熱會使熔爐受到損害〈而晝夜換班勞動卻不會使熔爐受到損害了〉”。[103]

5、爭取正常工作日的斗爭。十四世紀中葉至十七世紀末葉關(guān)于延長工作日的強制性法律

　　“什么是一個工作日呢”資本支付勞動力的日價值，可以在多長的時間內(nèi)消費勞動力呢？在勞動力本身的再生產(chǎn)所需要的勞動時間以外，可以把工作日再延長到什么程度呢？我們知道，資本對這些問題的回答是：工作日就是一晝夜24小時減去幾小時休息時間。沒有這種休息時間，勞動力就根本不能重新工作。首先，不言而喻，工人終生不外就是勞動力，因此他的全部可供支配的時間，按照自然和法律，都是勞動時間，也就是說，應當用于資本的自行增殖。至于個人受教育的時間，發(fā)展智力的時間，履行社會職能的時間，進行社交活動的時間，自由運用體力和智力的時間，以至于星期日的休息時間（即使是在信守安息日的國家里）[104]，——這全都是廢話！但是，資本由于無限度地盲目追逐剩余勞動，象狼一般地貪求剩余勞動，不僅突破了工作日的道德極限，而且突破了工作日的純粹身體的極限。它侵占人體成長、發(fā)育和維持健康所需要的時間。它掠奪工人呼吸新鮮空氣和接觸陽光所需要的時間。它克扣吃飯時間，盡量把吃飯時間并入生產(chǎn)過程，因此對待工人就象對待單純的生產(chǎn)資料那樣，給他飯吃，就如同給鍋爐加煤、給機器上油一樣。資本把積蓄、更新和恢復生命力所需要的正常睡眠，變成了恢復精疲力盡的機體所必不可少的幾小時麻木狀態(tài)。在這里，不是勞動力的正常狀態(tài)的維持決定工作日的界限，相反地，是勞動力每天盡量的耗費（不論這是多么強制和多么痛苦）決定工人休息時間的界限。資本是不管勞動力的壽命長短的。它唯一關(guān)心的是在一個工作日內(nèi)最大限度地使用勞動力。它靠縮短勞動力的壽命來達到這一目的，正象貪得無厭的農(nóng)場主靠掠奪土地肥力來提高收獲量一樣。
　　可見，資本主義生產(chǎn)——實質(zhì)上就是剩余價值的生產(chǎn)，就是剩余勞動的吸取——通過延長工作日，不僅使人的勞動力由于被奪去了道德上和身體上的正常發(fā)展和活動的條件而處于萎縮狀態(tài)，而且使勞動力本身未老先衰和死亡[105]。它靠縮短工人的壽命，在一定期限內(nèi)延長工人的生產(chǎn)時間。
　　但是，勞動力的價值包含再生產(chǎn)工人或延續(xù)工人階級所必需的商品的價值。既然資本無限度地追逐自行增殖，必然使工作日延長到違反自然的程度，從而縮短工人的壽命，縮短他們的勞動力發(fā)揮作用的時間，因此，已經(jīng)消費掉的勞動力就必須更加迅速地補償，這樣，在勞動力的再生產(chǎn)上就要花更多的費用，正象一臺機器磨損得越快，每天要再生產(chǎn)的那一部分機器價值也就越大。因此，資本為了自身的利益，看來也需要規(guī)定一種正常工作日。
　　奴隸主買一個勞動者就象買一匹馬一樣。他失去奴隸，就是失去一筆資本，必須再花一筆錢到奴隸市場上去買，才能得到補償。但是，

“盡管喬治亞州的稻田和密西西比州的沼澤地對人體組織具有致命的危害，這種對人的生命的破壞，總不會大到連靠弗吉尼亞州和肯塔基州的黑人眾多的‘自然保護區(qū)’也補充不了的程度。當經(jīng)濟上的考慮使奴隸主的利益同保存奴隸相一致時，這種考慮還可以成為奴隸受到人的待遇的某種保證，但在實行奴隸貿(mào)易以后，同樣的經(jīng)濟上的考慮卻成了把奴隸折磨致死的原因，因為奴隸一旦可以從外地的黑人‘自然保護區(qū)’得到補充，他們的壽命也就不如他們活著時的生產(chǎn)率那樣重要了。因此，在奴隸輸入國，管理奴隸的格言是：最有效的經(jīng)濟，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從當牛馬的人身上榨出最多的勞動。在種植熱帶作物的地方，種植園的年利潤往往與總資本相等，正是在這些地方，黑人的生命被視同草芥。正是這個幾世紀來成為巨大富源的西印度農(nóng)業(yè)，曾吞沒了幾百萬非洲人。拿現(xiàn)在的古巴來說，那里每年的收入總是以百萬計算，種植園主儼然就是王公，但是我們看到，那里的奴隸階級飲食最壞，勞動最累最重，甚至每年都有一大批人直接由于勞動過度、睡眠和休息不足等慢性折磨而喪命”。[106]

　　只要換一個名字，這正是說的閣下的事情！試把奴隸貿(mào)易換成勞動市場，把肯塔基和弗吉尼亞換成愛爾蘭以及英格蘭、蘇格蘭和威爾士的農(nóng)業(yè)區(qū)，把非洲換成德國再看看罷！我們已經(jīng)聽到，過度勞動使倫敦的面包工人不斷喪生，可是倫敦的勞動市場總是擠滿來自德國和其他地方的人，等著去面包房送死。我們已經(jīng)看到，陶器業(yè)是工人壽命最短的行業(yè)之一。但是陶工是不是因此就缺少呢？普通工人出身的、現(xiàn)代陶器業(yè)的創(chuàng)始人約瑟亞·威季伍德，1785年曾向下院說，陶器業(yè)共有15000到20000人[107]。到了1861年，單是大不列顛的陶器業(yè)市鎮(zhèn)人口就有101302人。

　　“棉紡織業(yè)有90年的歷史……　在英國經(jīng)歷了三代人，卻吞沒了九代紡織工人。”[108]

　　誠然，在個別的熱病式的繁榮時期，勞動市場上曾嚴重缺乏勞動力。例如1834年就是這樣。當時工廠主先生們向濟貧法委員會建議，把農(nóng)業(yè)區(qū)的“過剩人口”送往北方，并表示“工廠主們將吸收和消費這批人”[109]。這是他們的原話。

　　“在濟貧法委員會的同意下，在曼徹斯特成立了代辦所。農(nóng)業(yè)工人的名單造好以后交給了代辦所。工廠主們紛紛趕到代辦所，挑選自己需要的人，然后就把這些家庭從英國南部運出來。這些人體包裹就象一包包貨物一樣，掛上簽條，裝上船或貨車運走了；也有人步行，很多人迷了路，在工業(yè)區(qū)流浪，瀕于餓死的境地。這已經(jīng)發(fā)展成為一種真正的貿(mào)易部門。下院幾乎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但是這種經(jīng)常的貿(mào)易，這種販賣人肉的行當繼續(xù)存在，曼徹斯特代辦所不斷把這些人買來，賣給曼徹斯特的工廠主，就象把黑人經(jīng)常不斷地賣給美國南部各州的植棉主一樣……　1860年，棉紡織業(yè)空前繁榮……　人手又不夠了。工廠主們又向販賣人肉的代辦所求援……于是代辦所便到多爾塞特郡的沙丘地帶、戴文郡的高地、威爾茲郡的平原去搜羅，但過剩的人口已經(jīng)被吸收光了?！?/blockquote>

　　《貝里衛(wèi)報》抱怨說，英法通商條約簽訂以后，本來還會吸收1萬人，而且馬上還需要3—4萬人。但是從事人肉買賣的大小代辦所1860年在農(nóng)業(yè)區(qū)幾乎沒有搜羅到什么人，于是

“工廠主們派了代表去求見濟貧法委員會主席維利爾斯先生，請求他再次準許貧民習藝所的窮孩子和孤兒進工廠去做工”。[110]

　　一般說來，經(jīng)驗向資本家表明：過剩人口，即同當前資本增殖的需要相比較的過剩人口，是經(jīng)常存在的，雖然這些人發(fā)育不良，壽命短促，更替迅速，可以說未成熟就被摘掉[111]。另一方面，經(jīng)驗向有理解力的觀察者表明：雖然從歷史的觀點看，資本主義生產(chǎn)幾乎是昨天才誕生的，但是它已經(jīng)多么迅速多么深刻地摧殘了人民的生命根源；工業(yè)人口的衰退只是由于不斷從農(nóng)村吸收自然生長的生命要素，才得以緩慢下來；甚至農(nóng)業(yè)工人，盡管他們可以吸到新鮮空氣，盡管在他們中間自然選擇的規(guī)律（按照這個規(guī)律，只有最強壯的人才能生存）起著無限的作用，也已經(jīng)開始衰退了[112]。有如此“好理由”來否認自己周圍一代工人的苦難的資本，在自己的實際活動中不理會人類將退化并將不免終于滅種的前途，就象它不理會地球可能和太陽相撞一樣。在每次證券投機中，每個人都知道暴風雨總有一天會到來，但是每個人都希望暴風雨在自己發(fā)了大財并把錢藏好以后，落到鄰人的頭上。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116】這就是每個資本家和每個資本家國家的口號。因此，資本是根本不關(guān)心工人的健康和壽命的，除非社會迫使它去關(guān)心[113]。人們?yōu)轶w力和智力的衰退、夭折、過度勞動的折磨而憤憤不平，資本卻回答說：既然這種痛苦會增加我們的快樂（利潤），我們又何必為此苦惱呢？【117】不過總的說來，這也并不取決于個別資本家的善意或惡意。自由競爭使資本主義生產(chǎn)的內(nèi)在規(guī)律作為外在的強制規(guī)律對每個資本家起作用。[114]
　　正常工作日的規(guī)定，是幾個世紀以來資本家和工人之間斗爭的結(jié)果。但在這個斗爭的歷史中，出現(xiàn)了兩種對立的傾向。例如，我們對照一下英國現(xiàn)行的工廠立法和從十四世紀起一直到十八世紀中葉的勞工法[115]?，F(xiàn)代的工廠法強制地縮短工作日，而當時的勞工法力圖強制地延長工作日。資本在它的萌芽時期，由于剛剛出世，不能單純依靠經(jīng)濟關(guān)系的力量，還要依靠國家政權(quán)的幫助才能確保自己榨取足夠的剩余勞動的權(quán)利，它在那時提出的要求，同它在成年時期不得不忍痛做出的讓步比較起來，誠然是很有限的。只是過了幾個世紀以后，“自由”工人由于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的發(fā)展，才自愿地，也就是說，才在社會條件的逼迫下，按照自己的日常生活資料的價格出賣自己一生的全部能動時間，出賣自己的勞動能力本身，為了一碗紅豆湯出賣自己的長子繼承權(quán)【118】。因此，從十四世紀中葉至十七世紀末，資本借國家政權(quán)的力量力圖迫使成年工人接受的工作日的延長程度，同十九世紀下半葉國家在某些地方為了限制兒童血液變成資本而對勞動時間規(guī)定的界限大體相一致，這是很自然的了。例如，在馬薩諸塞州，這個直到最近還是北美共和國最自由的州，今天國家規(guī)定的12歲以下兒童的勞動時間的界限，在十七世紀中葉還曾經(jīng)是英國的健壯的手工業(yè)者、結(jié)實的雇農(nóng)和大力士般的鐵匠的正常工作日。[116]
　　第一個勞工法（愛德華三世二十三年即1349年）的頒布，其直接借口（是借口，而不是原因，因為這種法律在這個借口不再存在的情況下繼續(xù)存在了幾百年）是鼠疫猖獗【119】，死了很多人，用一個托利黨著作家的話來說，當時“要用合理的價格〈即能保證雇主得到合理的剩余勞動量的價格〉雇用工人，已經(jīng)困難到了實在難以忍受的地步”[117]。因此，在法律上強制地規(guī)定了“合理”工資和工作日界限。后面這一點，即我們在這里唯一關(guān)心的一點，在1496年（亨利七世時期）的法令中又提到了。依照法令（雖然始終沒有實現(xiàn)），所有手藝人和農(nóng)業(yè)工人的工作日，從三月到九月，應該是從早晨5點到晚上7—8點，其中吃飯時間是早飯1小時，午飯1 1/2小時，午后小餐1/2小時，正好比現(xiàn)行工廠法規(guī)定的吃飯時間多一倍[118]。冬季，是從早晨5點勞動到天黑，中間的休息時間不變。1562年的伊麗莎白法令，沒有觸動“按日領(lǐng)工資或按周領(lǐng)工資”的所有工人的工作日長度，不過它設(shè)法把夏季的休息時間限制為2 1/2小時，冬季限制為2小時。午飯時間只有1小時，“1/2小時午睡制”只準在五月中至八月中這段時間內(nèi)實行。曠工1小時扣工資1便士。但實際上，工人所受的待遇要比法令規(guī)定的好得多。政治經(jīng)濟學之父，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統(tǒng)計學的創(chuàng)始人威廉·配第，在十七世紀最后三十多年發(fā)表的一部著作中說：

　　“工人〈當時是指農(nóng)業(yè)工人〉一天做工10小時，一星期吃飯20次，就是說，平日每天3次，星期天兩次。可見，只要他們星期五晚上節(jié)食，午飯時間不象現(xiàn)在這樣用兩小時即從11時到1時，而用一個半小時，從而勞動增加1/20，消費減少1/20，那末，上述稅收的1/10就可以籌集出來了”。[119]

　　安得魯·尤爾博士抨擊1833年的十二小時工作日法案是倒退到黑暗時代，不是說得很公平嗎？當然，勞工法中列舉的并為配第所提到的各項規(guī)定對學徒也是適用的。至于直至十七世紀末兒童勞動的情況究竟怎樣，我們從下面的怨言中可以看出：

　　“我們英國少年在當學徒以前，什么都不干，因此，他們當然需要7年這樣長的時間，才能成為熟練的手藝人”。

　　相反地，德國值得夸耀的是，那里的兒童在搖籃里就至少“受到一點職業(yè)訓練”。[120]
　　在十八世紀的大部分時間內(nèi)，直到大工業(yè)時期以前，英國資本還不能靠支付勞動力一星期的價值而占有工人的整個星期，只有農(nóng)業(yè)工人是例外。當時工人靠四天的工資可以生活一星期，在他們看來，這一事實并不能成為其余兩天也要為資本家做工的充分理由。英國有一派經(jīng)濟學家為了替資本效勞，猛烈攻擊工人頑固不化；另一派經(jīng)濟學家則為工人辯護。例如，我們就來聽聽波斯耳思威特（當時他編的商業(yè)辭典，就象現(xiàn)在麥克庫洛赫和麥克格萊哥爾的同類著作一樣受到好評）和前面引述過的《論手工業(yè)和商業(yè)》的作者之間的爭論吧。[121]
　　波斯耳思威特說道：

　　“我在結(jié)束這幾點評述的時候，不能不提到從許多人那里聽來的這樣一種陳腐論調(diào)：如果工人（industrious poor）做5天工就足夠維持生活，他就不想做滿6天工。他們因此做出結(jié)論說，必須用稅收或任何其他辦法提高那些甚至是必要生活資料的價格，來迫使手工業(yè)者和工場手工業(yè)工人每星期不間斷地勞動6天。請原諒，我的見解和這些要王國的勞動人口永遠做奴隸的大政治家們不同。他們忘記了這樣一句諺語：‘只管干活不玩耍，頭腦遲鈍人變傻’。難道英國人沒有因為他們多才多藝的手工業(yè)者和工場手工業(yè)工人一向為不列顛的商品爭得普遍聲譽而感到自豪嗎？這是怎樣得來的呢？或許就是由于我們生性活潑的勞動大眾善于休息娛樂吧。如果硬要他們終年勞碌，每星期干滿6天，而且老是干同樣的活，那他們的才能不會退化嗎？他們不會由活潑的靈巧的人變?yōu)楸孔镜倪t鈍的人嗎？我們的工人由于這種長期的奴隸制，不是會喪失自己的聲譽而不是保持自己的聲譽嗎？……　還能指望受著這種殘酷折磨的動物有什么熟練的技藝嗎？……　他們中間許多人4天干的活，抵得上法國人干5—6天。但是，如果英國人長期做苦力，恐怕他們就會退化，落在法國人后面。我國人民在戰(zhàn)爭中素以勇敢聞名，我們不是常說，這是因為一方面有美味的英國牛排和布丁來果腹，另一方面有立憲的自由精神嗎？我國手工業(yè)者和工場手工業(yè)工人所以有高超的才能、精力和技巧，怎能說不是因為他們享有可以隨意休息娛樂的自由呢？但愿他們永遠不會喪失這種特權(quán)，不會失去成為他們勞動技巧和英勇精神的來源的優(yōu)越生活！”[122]

　　關(guān)于這個問題，《論手工業(yè)和商業(yè)》的作者卻回答說：

　　“假如每周的第七天休息是上帝的安排，那就是說，其余6天屬于勞動〈下面我們就會看到，他的意思是說屬于資本〉，所以強制實行上帝的這一命令，決不能說是殘忍的行為……　人一般說來天生是好逸惡勞的，我們從我國工場手工業(yè)工人的行為就不幸地體驗到這一點。除非生活資料漲價，不然他們每周平均頂多干4天活……　假定1蒲式耳小麥代表一個工人的全部生活資料，價格為5先令，工人一天掙1先令。這樣，他一周只需要勞動5天，如果1蒲式耳小麥為4先令，他就只需要勞動4天……　但是王國的工資比生活資料的價格高得多，因此工場手工業(yè)工人勞動4天，就可以有余錢維持一周其余幾天的閑適生活……　我希望，我說的這些已足以表明，一周進行6天適度的勞動并不是什么奴隸制。我國農(nóng)業(yè)工人就是一周干6天活的，看來他們是工人（labouring poor）中最幸福的人[123]；荷蘭人在手工工場每周也是勞動這么多天，而且看來是一個很幸福的民族。法國人也是這樣勞動，只要不是中間插了許多假日的話[124]……　但是我們的民眾卻有一種成見，好象他們作為英國人生來就有一種特權(quán)，應該比歐洲任何一國的〈工人大眾〉都享有更大的自由和獨立。這種思想使我們的士兵勇敢起來，就這點說，它可能有些好處；但是工場手工業(yè)工人受這種思想的影響越小，他們本身和國家得到的好處就越大。工人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應當認為自己可以不依靠自己的上司而獨立……　在我們這樣一個大概占總?cè)丝?/8的人只有一點財產(chǎn)或沒有財產(chǎn)的商業(yè)國家里，慫恿不良分子是非常危險的[125]……只有我們的工業(yè)貧民情愿做6天工而依舊領(lǐng)取現(xiàn)在做4天工所得的工資，情況才能根本好轉(zhuǎn)?！盵126]

　　為了這種目的，也為了“根除懶惰、放蕩和對自由的奢望”，同時也為了“減輕濟貧稅、鼓勵勤勉精神和壓低手工工場的勞動價格”，我們的忠于資本的?？柼靥岢隽艘粋€行之有效的辦法，就是把這些依賴社會慈善事業(yè)的工人，一句話，把需要救濟的貧民關(guān)進“理想的習藝所”。“這種習藝所應當成為恐怖之所?！盵127]在這種“恐怖之所”，這種“理想的習藝所”里，“每天”應當勞動“14小時，不過其中包括適當?shù)某燥垥r間，因此凈剩的勞動時間是整整12小時”。[128]
　　在1770年的“理想的習藝所”，在這恐怖之所，工作日是12小時！而經(jīng)過了六十三年，到了1833年，當英國議會把四種工業(yè)部門的13—18歲的兒童的工作日縮短為整整12小時的時候，似乎英國工業(yè)的末日就到來了！1852年，當路易·波拿巴為了鞏固自己在資產(chǎn)階級心目中的地位，打算修改法定的工作日時，法國工人大眾異口同聲地高呼：“把工作日縮短為12小時的法令，是共和國立法留給我們的唯一福利！”[129]在蘇黎世，10歲以上的兒童的勞動限制為12小時，在阿爾高，13—16歲的兒童的勞動在1862年從12 1/2小時減為12小時；在奧地利，14—16歲的兒童的勞動在1860年也縮短為12小時。[130]如果馬考萊還在的話，一定會以“驚喜若狂”的心情大叫“1770年以來的巨大進步”！
　　需要救濟的貧民的“恐怖之所”在1770年還只是資本靈魂的夢想，幾年以后，它卻作為工場手工業(yè)工人自身的龐大的“習藝所”矗立起來了。它叫做工廠。但是這一次，理想在現(xiàn)實面前大為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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