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新首富,和他背后的疫苗故事
近日,福布斯發(fā)布了2022年全球億萬富豪排行榜,雄居于榜首的世界第一富豪是馬斯克,而中國首富則由農夫山泉的創(chuàng)始人——鐘睒睒(shǎn)——蟬聯(lián)。

● 鐘睒睒
除了洞察先機,創(chuàng)辦了中國第一品牌天然水,鐘睒睒另外一個鮮為人知的身份是“疫苗之王”,正是后者的加持,才讓他的財富實現(xiàn)了階層的躍進。
兩千多年前,古希臘數(shù)學家阿基米德曾說過,給我一個支點和一根足夠長的杠桿,我可以撬動地球。
事實上,在我們如今這個魔幻和傳奇并行不悖的時代,這根“杠桿”可以衍化成很多舉重若輕的東西,哪怕是一瓶小小的礦泉水,哪怕是一支疫苗,也力能扛鼎,打造出財富帝國的“金字塔”。
1、
1996年,鐘睒睒在杭州投資成立了農夫山泉股份有限公司。
彼時,距離宗慶后在杭州創(chuàng)辦娃哈哈已經過去了10年。

● 宗慶后
當年中國的礦泉水市場群雄割據,市場已經趨于飽和狀態(tài),但農夫山泉卻能異軍突起,憑借優(yōu)質的水源和一句卓爾不凡的廣告語“我們不生產水,我們只是大自然的搬運工”而迅速占領了市場。
如今20多年過去了,很多品牌的礦泉水和純凈水伴隨著市場的大潮起起落落,甚至銷聲匿跡時,農夫山泉卻一直保持著氣勢如虹的堅挺態(tài)勢。
與品牌的聞名遐邇恰恰相反,其傳奇的締造者卻低調到幾乎湮沒不聞。
當更新?lián)Q代的首富之名一次次響徹大江南北時,鐘睒睒在業(yè)界之外卻經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甚至當他赫然出現(xiàn)在財富榜單,并獨占鰲頭時,很多人都在問:鐘睒睒到底是何方神圣?
1954年出生的鐘睒睒來自杭州的一個書香門第,但幼年即隨父母下放到諸暨的農村。
讀到小學5年級時,他便輟學了,先去當泥水匠,繼而又去學木匠。
后來加諸其身的很多光環(huán)并不能掩蓋年少時的艱辛與黯淡。
1977年,鐘睒睒已經23歲,所事薄技僅能糊口,看不到任何可期的前景。

但就在那一年,中國恢復了高考制度。鐘睒睒仿佛看到了命運的巨大轉機,于是激動萬分地報名了。
因為只有小學文化水平,鐘睒睒連考了兩年,每次都離最低錄取線差二十多分。
心灰意冷的鐘睒睒遂放棄了第三次高考。
然而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從1979年起,國家在各省建立了多所通過電視和廣播上課的大學,簡稱“電大”,為十年浩劫期間耽誤了正常求學,又沒能通過高考的社會青年提供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
幾年后,鐘睒睒成為了浙江廣播電視大學(現(xiàn)浙江開放大學)的第一批學生。

● 浙江廣播電視大學
在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深造幾年后,鐘睒睒跟隨父母返回杭州,他先是去浙江省文聯(lián)管理基建,后來轉到《江南》雜志社。
不久,鐘睒睒就進入了父親曾經工作過的單位——《浙江日報》,在該報農村部當了一名記者。
早年在農村生活的經歷讓他特別能吃苦,做記者期間,他跑遍了浙江的很多村鎮(zhèn),包括窮鄉(xiāng)僻壤,他的筆下充滿了泥土的質樸和芬芳,更不乏真知與灼見。
1985年1月,剛過完30歲生日不久的鐘睒睒,以一篇視角犀利且有深度的報道,聲名大震。

這篇題為《洪孟學為啥出走》的新聞稿,不僅得到了浙報總編輯鄭夢熊的隆重推薦,還被《人民日報》撰文表揚。
鐘睒睒在文中直擊當時國企體制中積弊已久的問題,引起了很多懷才不遇的知識分子的強烈共鳴,進而在全國引發(fā)了一場大討論,盛況堪比當年潘曉在《中國青年》發(fā)表的《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所產生的轟動效應。
當時的浙報專門開辟了“識才、愛才、用才——《洪孟學為啥出走?》讀后感”專欄,罕見地連發(fā)了十幾期讀者來信。
一戰(zhàn)成名的鐘睒睒在浙報5年,先后采訪了幾百名杰出人物,不僅了解了各行各業(yè)的發(fā)展態(tài)勢,還和其中的很多采訪對象成為摯友,日后有的人甚至成為了他事業(yè)的合作伙伴。
2、
1988年4月13日,七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正式表決通過海南建省,海南成為我國第一個經濟特區(qū)。
從此,無數(shù)心懷凌云之志的年輕人坐上火車,一路南下,與這個剛剛建立的省份一起開始了他們嶄新豪邁的生活,很多后來在中國經濟領域叱咤風云的人物也都先后奔赴海南。
作為一名記者,鐘睒睒密切關注著熱火朝天的海南建設,和這座海島日新月異的崛起,一向喜歡挑戰(zhàn)與探險的他無法按捺那顆激情澎湃的心,于是向領導提出了辭職。

● 海南風光
置身穩(wěn)如磐石的新聞體制內,且早已在業(yè)界聲名鵲起,前途不可限量,但鐘睒睒離開時卻毅然決然。領導痛失愛將,雖無比惋惜,但也只能簽字放人。
鐘睒睒于是又打破了一個紀錄,成為浙江省新聞記者“下?!钡牡谝蝗?。
瀟灑“裸辭”后,富有文人情懷的鐘睒睒雄心勃勃,欲到“中流擊水”,準備創(chuàng)辦新中國第一份私營報紙。
為此,他做足了充分的準備工作:聘請了優(yōu)秀的編輯、記者;聯(lián)系好了供稿的各領域專家和實業(yè)界人士;甚至憑借廣闊的人脈拿到了統(tǒng)一刊號,在一些報紙和雜志上發(fā)了創(chuàng)刊啟示。
1989年7月1日,這份名為《太平洋郵報》的報紙正式發(fā)行了。當時全國79家企業(yè)、報社及其他組織發(fā)來賀電賀詞,他甚至還拉到了一些廣告。

● 鐘睒睒創(chuàng)辦的《太平洋郵報》
在鐘睒睒親自撰寫的創(chuàng)刊詞中,他立足火熱的時代,眺望遠大的未來,希望中國第一張郵報能有朝一日走向世界。
然而他的辦報宏圖在幾期之后就黯然收場。
經此一役,他的所有投入血本無歸。
因為有做過《浙江日報》記者的經歷,認識的奇人異士比較多,不久,鐘睒睒另起爐灶,和別人合伙開辦了一家蘑菇種植基地。
但他培養(yǎng)的蘑菇在海南遭遇了“水土不服”的困境,反復實驗了很久,都未成功,最后只能悻悻地關門大吉。
他的心血再一次付諸東流。
他最后靠東挪西借,把農民的工資都結清了,寧可自己債臺高筑,也不欠農民一分錢。
種蘑菇失敗后,鐘睒睒又改賣窗簾。當窗簾生意稍有些起色,好不容易攢下幾萬塊錢后,鐘睒睒又回過頭去搞他熱愛的養(yǎng)殖業(yè)。
涉足對蝦養(yǎng)殖的結果是,又賠得一塌糊涂。
白巖松曾說過,理想主義者最容易成為頹廢主義者。
當理想在現(xiàn)實中處處碰壁時,難免陷入頹廢的泥塘,但對鐘睒睒來說,一次次鎩羽而歸,也是他一次次重新啟程的理由。
當時,老家杭州的宗慶后事業(yè)正酣,在全國各地招娃哈哈兒童營養(yǎng)液的代理商,鐘睒睒一舉拿下了在海南和廣西兩省的代理權。

● 鐘睒睒和宗慶后
多年后成為飲用水行業(yè)的兩大巨擘和對頭,在那一年,第一次產生了交集。
乘著娃哈哈兒童營養(yǎng)液的東風,鐘睒睒大賺了一筆。
3、
國計民生向來是頭等大事,在溫飽問題解決后,老百姓對健康的需求越來越迫切和強烈 。
1992年,中國的保健品市場已逾百億規(guī)模。很多做保健品的企業(yè)都搭上了時代的順風車,盈利可觀。
鐘睒睒審時度勢,瞄準了商機,于1993年,成立了“養(yǎng)生堂”有限公司,高歌挺進保健品行業(yè)。

在當年他報道過的洪孟學的技術支持下,養(yǎng)生堂做出了一款產品,名曰“龜鱉丸”。
他打出“早晚兩粒龜鱉丸,好過天天吃甲魚”的廣告,后來又升級為“養(yǎng)育之恩,無以為報”的系列廣告,給很多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當時,僅浙江一省,一個月都可以賣到2000多萬的銷量。
為了進一步開疆拓土,他看上了浙江一家生產保健酒的企業(yè)。經過談判,對方決定將廠子賣給他。
鐘睒睒親自到酒廠去實地考察,結果廠子沒入其法眼,他卻被廠子旁邊的千島湖迷住了。

● 千島湖
千島湖即新安江水庫,周邊風景美不勝收,湖水晶瑩透澈,屬國家一級水體, 被原新華社社長穆青贊譽為“天下第一秀水”。
睹此美景,慕其水源,極具前瞻性的鐘睒睒眼睛一亮,立馬決定:不做酒,改做水!
1996年,他拿下了千島湖水的獨家開發(fā)權,創(chuàng)辦了浙江千島湖養(yǎng)生堂飲用水有限公司,開始進軍飲用水市場。
那時在中國的飲用水市場,除了娃哈哈一家獨大,還有很多品牌也占有不小的份額,固若金湯的純凈水市場已經難以立足。
入場之后,鐘睒睒不僅生產純凈水,而且開發(fā)出了自己的創(chuàng)新理念:天然水,并為其起了一個后來火遍大江南北的名字:農夫山泉。

隨之,鐘睒睒先后推出了兩條可以在中國廣告史上堪稱“教科書”級別的廣告語:
“農夫山泉有點甜”;
“我們不生產水,我們只是大自然的搬運工?!?/p>
千禧年來臨時,農夫山泉的市場占有率已經高達19.63%,成為中國瓶裝飲用水的第一品牌。

除了農夫山泉,他們也陸續(xù)開發(fā)出很多其他影響力頗大的品牌,鐘睒睒對市場的精準定位和營銷天分在很多產品宣傳上都起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作用。直至今日,人們還能對不少經典廣告語耳熟能詳:
譬如朵而膠囊的“以內養(yǎng)外,補血養(yǎng)顏”;
農夫果園的“喝前搖一搖”;
清嘴含片的“想知道清嘴的味道嗎?”
這些年,農夫山泉的發(fā)展也經歷過一些爭議與波折,譬如強調所謂“弱堿性水更利于健康”的并非科學的理念;異化純凈水而引發(fā)的不正當競爭等,都將當時的農夫山泉置于了風口浪尖,但紛紛擾擾過后,農夫山泉始終保持了穩(wěn)步上升的勢頭,并成為中國飲用水行業(yè)的領軍人物。

眾所周知,中國的百年品牌不是很多,但從上個世紀90年代開始,鐘睒睒就開始研究企業(yè)的長期發(fā)展戰(zhàn)略。他認為,企業(yè)的最高境界不是大,而是長遠,因此后來他選擇的都是“日不落”產業(yè),不管是做水,還是后來從事生物制藥,都是滿足老百姓生活剛需、永不過時的產業(yè)。
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用鐘睒睒的話說:“考慮的每一個產品都是要考慮一百年?!?/strong>
4、
當很多人認為鐘睒睒僅靠農夫山泉就可以輕松成為“大自然的印鈔機”時,殊不知,他在生物制藥領域更是做得風生水起。
鐘睒睒持有的萬泰生物, 作為中國第一家研制出HPV疫苗的生物制藥公司,如今已成為行業(yè)龍頭企業(yè),而這,更是幫助他登頂財富巔峰的致勝法寶。

● 北京萬泰生物藥業(yè)股份有限公司
HPV全稱為人乳頭瘤病毒,是誘發(fā)宮頸癌的罪魁禍首。多年來,宮頸癌在中國女性發(fā)病率中居高不下,成為對中國女性生命危害極大的癌癥。
而HPV疫苗讓宮頸癌成為所有癌癥中,為數(shù)不多可提前預防的癌癥,為女性健康構筑起了一道安全屏障。
早在2006年,美國的默沙東公司就成功研制出了全球第一款四價HPV疫苗。英國葛蘭素史克公司在第二年,也研發(fā)出二價HPV疫苗。到了2014年,美國默沙東公司更是突破性地開發(fā)出了九價HPV疫苗。

與四價和九價HPV疫苗相比, 二價HPV疫苗看似處于劣勢,但它的普適性毋庸置疑,因為九價HPV疫苗適宜的接種人群是在16歲~26歲,四價是20歲~45歲,而二價HPV疫苗則適合9~45歲的女性,擁有更廣泛的人群基礎。
晚于英國12年,中國直到2019年,才研制成功國產二價HPV疫苗并獲批上市,2020年投入市場。
由鐘睒睒控股的萬泰生物正是國內首家研制出國產二價HPV疫苗的生物制造公司。

在最初考慮是永久支付授權費,買下國外制藥巨頭們已經成熟的專利技術,還是自主研發(fā),擺脫國外藥企的牽制,填補國內市場空白上,鐘睒睒最終選擇了后者,因此,研制國產二價HPV疫苗是一次艱難的長征,鐘睒睒和萬泰生物從2003年就已開始立項,直到2019年才大獲成功,耗時整整16年。
此前,鐘睒睒其實對生物醫(yī)藥并不了解,所以,他不僅投資,更要投“人”——要尋找一支對科研有理想、有熱情、更有百折不撓的意志力的團隊,惟其如此,才能打下這場硬仗。
不久,有人向他推薦了廈大。

● 廈門大學
其后,鐘睒睒帶領團隊特意在下班時間“潛入”廈大,物色具體的對象:他想了解,過了夜里12點,還有誰的實驗室仍燈火通明;或者,半夜打電話到實驗室是否有人接。在這期間,時常工作到深夜的夏寧邵團隊引起了鐘睒睒的注意。
當鐘睒睒帶領智囊團到廈大論證后,除了他,其余的人都不同意把錢“砸”到這支看上去無比青澀的團隊上。
夏寧邵隨即表態(tài):“我們起步比別人晚,條件不如人,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比別人更辛苦?!?/p>
夏寧邵這句無比坦誠的話讓鐘睒睒下定決心,投資廈大。
廈大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他的“賭注”押對了!
科技改變生活,更造福人類, HPV疫苗的國產化,讓無數(shù)中國女性因此受益。

葛蘭素史克生產的進口二價HPV疫苗,全程接種三針,總費用1740元。但在萬泰生物國產化后,價格降到了其1/3或者1/2。
因此,萬泰生物的HPV疫苗一經上市,就供不應求。2020年4月,僅兩年時間,萬泰生物股價就翻了34倍,鐘睒睒的身價也隨之一路飆升。
目前,鐘睒睒的萬泰生物在九價HPV疫苗的研制上,已經進入了第三期臨床試驗階段。
萬泰生物很可能由此成為中國第一家打破美國默沙東,對九價HPV疫苗壟斷權的生物制藥公司。
這就意味著,鐘睒睒未來的身價還會進一步水漲船高。
他曾打了一個很生動的比喻:“一家公司,既要有茶葉蛋,又要有原子彈?!?/p>
對于一個“武林高手”而言,化骨綿掌能以柔克剛,習得鐵砂掌更能助其長嘯出擊。
5、
著名思想家斯賓塞·約翰遜曾經說過:“唯一不變的是變化本身。”
首富的變遷史無疑是時代的變遷史,明鏡可鑒,洞見著政策的走向、產業(yè)的興衰和經濟的軌跡。
從腰纏萬貫的煤老板,到游戲王國的梟雄;從輝煌無兩的房地產,到繁榮鼎盛的電商,直至如今的飲用水之王、疫苗之王,跌宕有致,勾畫出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來中國快速發(fā)展的拋物線。

因此,“時勢造英雄”,時勢亦造首富,但沒有江山永固,也沒有永遠的“首富”,國家與時代的巨變、世界局勢的動蕩、科技的飛速進步都可能讓曾經的財富王國土崩瓦解,讓曾經的鐘鼓饌玉煙消云散。
正所謂生財有道 ,盛衰無常。也許看透了這一點,才更能避免急功近利,放眼百年,才能形成一種格局遠大的財富觀。因此,這些年的鐘睒睒除了長久布局,也一直致力于公益事業(yè)。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讓手中的財富成為真正的“活水”,澤被當代與后世,才是一個企業(yè)家的責任與擔當。
在他眾多的慈善之舉中,有件事,至今仍讓很多人感慨萬千。
● 鐘睒睒在汶川
汶川地震的時候,鐘睒睒的企業(yè)捐贈了價值上千萬元的礦泉水給災區(qū),他本人則冒著余震的危險,在映秀、北川等地待了8天9夜。當時的酒店已成危房,拒絕客人入住,鐘睒睒是在簽了生死自負的承諾后才得以住進去。

回杭州后,在機場面對記者詢問災情時,鐘睒睒失聲痛哭,涕淚交零。
多年后,他是否還會記得當年為“哀民生之多艱”而流下的淚水?
“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之下,真正的財富,永遠不在傲人的數(shù)據,不在繁華的泡沫,而在造福社會,在人心所向。文/薺麥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