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gè)遙遠(yuǎn)的國度里，有一位國王。

他為了延續(xù)殘暴的統(tǒng)治，命人在四面環(huán)水的湖心島上建了一座高塔。

這座高塔里關(guān)押著所有反抗他統(tǒng)治的庶民。

庶民的鮮血伴隨著塔頂鐘聲滲進(jìn)塊磚的縫隙，凝固后變得黑暗、腥臭、腐朽。

莉莉特就誕生在這座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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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莉莉特喜歡塔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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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南的房間住著一位口齒不清的老爺爺，據(jù)說他放火燒了貴族雇主的莊園，逃亡的途中與妻兒離散。

莉莉特愛聽他說莊園里的花、郊外的農(nóng)田、美麗的妻子、吞噬貴族的一場美麗的業(y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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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邊的房間住著一位長發(fā)青年，據(jù)說他在教廷門前做了一場公開的褻瀆神明的實(shí)驗(yàn)。

莉莉特喜歡他房間里寫滿數(shù)字和奇怪符號的紙、時(shí)常發(fā)出巨響的古怪裝置、墻上掛著的被鮮血畫滿叉的神的畫像，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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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東的房間住著一個(gè)貌美的年輕女人，據(jù)說她是一位修行黑魔法的女巫。

莉莉特喜歡她擺弄的瓶瓶罐罐、顏色詭異又香氣怡人的不知名液體、和青年吵架時(shí)的滿含詛咒的大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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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間房住著莉莉特和一個(gè)孤獨(dú)的少年。

少年從不說話。

莉莉特便占領(lǐng)了這間房當(dāng)作秘密基地。

她喜歡這間房。

不僅僅是因?yàn)檫@間房擁有著獨(dú)一無二的白色墻壁，還因?yàn)檫@間房有一個(gè)秘密，一個(gè)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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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特喜歡塔里的人。

即使他們總是待不了多久就會(huì)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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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莉莉特討厭死亡。

死亡是什么。

她不理解，但不妨礙她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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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一只信鴿帶著一封信，落在南邊狹小的窗戶上。

夜里，私傳信件被發(fā)現(xiàn)了。

一番痛苦的審訊后，老爺爺被丟回了房間。

鮮血的紅色很快鋪滿牢房。

老爺爺躺在黑暗又骯臟的血泊中，望著狹小到甚至看不見一片月光的窗口，落下一滴眼淚。

“我注定將在這座塔里迎接死亡吧！莉莉特……請代我見證驅(qū)散黑暗的黎明吧！”

他而后閉上了眼，一如往常入夢，卻再也沒有醒來。

次日黎明，難得的晨曦透過狹小的窗，照在他的手邊的信上。

信上寫著：

“孩子一切安好。

你的妻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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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gè)進(jìn)塔的人都知道，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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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特逐漸開始明白，

死亡，是對孤獨(dú)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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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這座塔，真的沒有辦法活著出去嗎？”

少年沙啞的嗓音打破了塔里的僵住的氣氛。

莉莉特頓覺稀奇。

這是少年進(jìn)塔后說的第一句話。

她還以為少年是個(gè)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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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邊的青年頭也不抬地道：“別做夢了，不可能。”

東邊的女巫卻不以為意：“只要心存希望，奇跡總會(huì)發(fā)生?！?/p>

青年：“唯心論！不科學(xué)！”

女巫：“詛咒你下一次實(shí)驗(yàn)失?。　?/p>

青年：“難以置信，你這個(gè)惡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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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間又開始每天無意義的爭吵。

他們的靈魂是那樣的鮮活，充滿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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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這個(gè)問題的答案。

莉莉特透過少年如海一般深邃的瞳孔，再一次看到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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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莉莉特開始在意這個(gè)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菲弗。”

“你為什么會(huì)來到這里？”

“我想要偷走了叔父的王冠和教皇的權(quán)杖，將他們獻(xiàn)給了自由?！?/p>

“自由是什么？”

“不受神明支配，不受權(quán)力壓迫。”

月光下，少年講述著遙不可及的夢，瞳孔中卻閃著點(diǎn)點(diǎn)星光。

“我想要死在種滿白色鳶尾花的新世界。”

那是莉莉特從未見過的來自靈魂深處的吶喊，扎根在枯死的絕望中，等待著有朝一日的華麗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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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莉莉特和少年的關(guān)系變得越來越好。

閑時(shí)，少年會(huì)講述他的理想國。

雖然每次都會(huì)收獲隔壁的青年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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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特卻悄悄地開始向往。

“菲弗，白色鳶尾花是什么花？”

"它是光明與自由之花。"

他抽出了一張白紙，沒過幾分鐘，一朵白色無暇的紙花遞到莉莉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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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特輕輕的撫摸著紙做的白色花瓣：“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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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不斷有人在塔里死亡。

又不斷有人被送進(jìn)塔里。

鮮血橫流。

莉莉特原本純白的連衣裙沾染了滾燙的刺目的紅色。

莉莉特不愿少年看見這樣的她。

她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少年在美好的理想和殘酷的現(xiàn)實(shí)之間割裂、矛盾、掙扎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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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國真的存在嗎？

不必禁錮于這座黑暗腐朽的監(jiān)塔的世界、開滿白色鳶尾花的世界、光明且自由的世界，如果給少年一個(gè)離開塔的機(jī)會(huì)，她是不是終有一天能夠親眼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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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莉莉特做下了一個(gè)決定。

她決定將那個(gè)秘密告訴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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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骯臟的紅色連衣裙洗了一遍又一遍，終于又露出原本的白色。

只是沾過血的白色，早已不再無暇。

她乘著昏暗的夜色，穿著這身連衣裙，踏進(jìn)少年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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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弗，我要告訴你一個(gè)秘密。”

“你的床下，有一個(gè)通向塔外的密道口，那是建塔的工匠害怕暴君的屠殺而準(zhǔn)備的退路，順著密道走，最后會(huì)通向湖那邊的森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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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少年的靈魂徹底蘇醒解放，煥發(fā)出耀眼的光彩。

他開始忙碌了起來，為了尋找理想而做著一切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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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自由的這一天到來了。

少年邀請莉莉特一起離開。

莉莉特卻讓少年在她的連衣裙上畫了一朵白色鳶尾花。

“菲弗，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

以這朵白色鳶尾花為證，

讓我見證驅(qū)散黑暗的黎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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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特拒絕了少年的邀請。

少年帶著和莉莉特的約定，離開了這座監(jiān)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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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青年和女巫對少年的消失，閉口不談。

沉默成為希望了守護(h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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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少年成為了反抗神權(quán)與君權(quán)的革命者。

他將那個(gè)約定化作執(zhí)念，踏上了征途。

多年之后。

少年殺死了殘暴國王，成為了人人稱贊的英雄。

鳴火車取代了馬車，工廠占據(jù)了農(nóng)場，科學(xué)殺死了神明，歷史的車輪裹挾著人們前進(jìn)，迎接新世界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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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一次來到湖心島的監(jiān)塔，解救還被困在塔中的少女。

然而少女已經(jīng)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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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特之塔，這個(gè)舊時(shí)代的遺跡，在業(yè)火中見證了新世界的黎明。

那朵他親手畫的鳶尾花生長在白色的墻壁上，隨著烈火搖曳。

少年走入火海，靠坐在畫著鳶尾花的白墻下，笑著迎接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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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特，我來赴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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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瑪格麗特合上了《莉莉特之塔》，掖了掖愛麗絲的被角道：“故事講完咯。愛麗絲，你該睡覺了?！?/p>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卻毫無困意，滿是遺憾地問道：“祖母，為什么莉莉特拒絕和菲弗離開監(jiān)塔呢？最后莉莉特究竟去哪里了？”

“莉莉特……”瑪格麗特輕輕摸了摸愛麗絲的頭，笑道：“她一直和菲弗在一起，從未離開?！?/p>

小女孩問："真的嗎？"

"當(dāng)然是真的，祖母不會(huì)騙你的。"

小女孩終于滿意了，笑著閉上眼，睡著了。

瑪格麗特俯身輕吻了女孩的額頭：“祝你好夢?！?/p>

她轉(zhuǎn)動(dòng)著輪椅，輕聲離開了女孩的房間，來到位于地下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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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格麗特·格林，國內(nèi)外享譽(yù)盛名的香水女王，24歲出道，其所制香水迅速風(fēng)靡，一度壟斷國際的香水市場。44歲不再調(diào)香的瑪格麗特將畢生的財(cái)富設(shè)立了慈善基金會(huì)，而后舉家搬到了莉莉特鎮(zhèn)。

傳說，她是舊時(shí)代唯一一個(gè)幸存的黑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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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經(jīng)59歲的瑪格麗特卻再一次打開了工作室的變得又有些腐朽的門。

她要為明天見面的故人，制一味只屬于他們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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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特鎮(zhèn)，湖心島

微風(fēng)吹過，島上成片的白色鳶尾花搖曳起舞，一如湖水泛起陣陣波瀾。

一位穿著禮服的老教授拄著拐杖，立在一塊墓碑前，細(xì)細(xì)地讀著碑上的生平。

這是沉睡在這片花海下的英雄少年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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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菲弗，封建時(shí)代最后一位王子。其叔父銳奇德在愛德華16歲時(shí)聯(lián)合教會(huì)篡取其繼承權(quán)，而后加冕為王，并將愛德華囚禁于莉莉特皇家監(jiān)獄塔。而后暴君銳奇德開啟長達(dá)7年的血腥統(tǒng)治。

愛德華被囚禁三年后，他在塔中獄友的幫助下越獄，逃往他地。

4年后，愛德華率領(lǐng)由庶民組成的軍隊(duì)，推翻了暴君的統(tǒng)治，親手?jǐn)叵率甯傅念^顱，解救關(guān)在莉莉特皇家監(jiān)獄的無辜者。

愛德華放火燒毀莉莉特皇家監(jiān)獄塔，并自決于塔下。享年23歲。

據(jù)聞，愛德華·菲弗曾因塔中經(jīng)歷，患有嚴(yán)重的精神分裂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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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心存希望，奇跡就會(huì)發(fā)生?！崩辖淌卩溃爱?dāng)時(shí)決定幫你越獄的我，又何嘗不是在期待著你的理想國?！?/p>

“唯心論，這可不是你的風(fēng)格。亨特·伯格教授。”迷人的大嗓門一如往昔，只是多了一絲歲月的滄桑。

“瑪格麗特夫人，您真是一點(diǎn)都沒變?！焙嗵剞D(zhuǎn)頭望著輪椅上的瑪格麗特，笑道：”祝您青春永駐?！?/p>

瑪格麗特取出一只精致的、透明無暇的香水瓶，灑在在墓碑前。

白色鳶尾花的香氣綻放于風(fēng)中?。

亨特教授了然：“想好這瓶香水的名字了嗎？”

瑪格麗特笑著看向遠(yuǎn)方：

"就叫它莉莉特與菲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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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靈感來源：塔中王子Edward?V?愛德華五世

無聊之作，發(fā)泄中二。同人衍生，純屬瞎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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