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惘雨魅,青藍冰水

暮月十二,人間之里。
鈴奈庵門前的天空陰沉如墨,一場祈求已久的春雨似乎正打算滋潤繁花散盡的大地。往往這種天氣下,租書店的生意就會變得很冷清,于是在書店里無所事事的本居小玲,便打算走到門口欣賞一下即將到來的春季雨色。
不過剛走到門口,她的視線卻被一把淡白色的花傘擋住了,出于禮貌和職業(yè)習慣,她下意識的向?qū)Ψ秸惺?。“客人?如果有需求的話請進門,這種天氣下容易著涼哦?!?/p>
花傘下的小巧身影聞訊轉(zhuǎn)身,映現(xiàn)在本居小玲的赤色雙眸之中,不禁讓她微微一愣。對方并不是人間之里隨處可見的人類,而是似乎來自太陽花田的妖精——這一點可以從她綠色偏馬尾上那朵嬌小卻異常顯眼的黃色向日葵可以得知。和其他妖精相似,她們一般都有著形態(tài)各異的翅膀、幾乎如同學生一樣的制式連衣裙,也許只能從某些地方的特殊色彩上才能區(qū)分出她們的具體身份。

“啊,你就是書屋的管理員小玲吧!我是大妖精莉亞,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咱剛剛從太陽花田那邊過來,來這里是想借閱一些有關(guān)建筑技藝方面的書籍。嗯,這些夠嗎?”一籃沾染著些許春露的粉紅色杜鵑花被送到了本居小玲的面前。自從幻想鄉(xiāng)建立之后,以物易物的方式便重新流行起來,因為明治時期流通在幻想鄉(xiāng)區(qū)域的貨幣畢竟有限,因此很多人類之外的幻想鄉(xiāng)種族幾乎不會攜帶所謂的紙幣。
“辛苦你了,當然沒問題,我這就幫你找書去?!背D甏跁堇锏男×幔姷锦r花心情自然也是很高興的,自然不會推辭這樣的禮物,于是便大大方方收下花籃,側(cè)身再次走入書屋之中。不過小玲似乎無意之間忘記了自己的目的,自己原本是邀請對方進屋來的,如此說來,對方也許是在等什么人的到來。
不多時,莉亞抬頭一望,從遠處的空中,浮現(xiàn)出一圈呈現(xiàn)螺旋下降狀氣息的冰寒軌跡。原來今天她和琪露諾約好在人間之里的鈴奈庵碰頭,不過琪露諾還是老樣子,略微錯過了約定的時間。下一瞬間,琪露諾輕輕震動冰棱翅膀在莉亞旁邊落下,掀起一陣略微涼爽的風。
和莉亞不一樣的是,琪露諾自己似乎沒有帶傘的樣子,不過這似乎并不值得奇怪。以冰之妖精的能力,是足以在自己的衣服上凝結(jié)水汽,形成一層冰層阻隔雨露打濕衣物的,只不過附著冰面的衣物從外表看起來多少有些不自然罷了。
“啊,莉亞!”琪露諾落地之后,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建筑物。“抱歉,今天起得有點晚……話說,你在紅魔館的事情怎么樣了?”幾乎單刀直入的詢問這個問題,因為自從那檔子事出了之后,琪露諾很是擔心莉亞能不能順利從那里辭工離開。
“這點你安心啦?!崩騺喯蚯耙徊劫N近琪露諾,然后貼在她的耳邊低語道:“十六夜咲夜小姐已經(jīng)通過了我的辭呈,從今天開始,咱就已經(jīng)不是紅魔館的女仆,而是自由妖精了哦。今天我約琪露諾來這里,除了辦你和我的一些事情,更重要的其實還是想散散心,畢竟近一段時間以來,我難得有這樣清閑的日子,嗯哼?!?/p>
大妖精裝作精神飽滿的樣子,想要鼓舞琪露諾的信心,但實際上這兩天,她沒有少忙活,為了得到紅魔館的許可,復(fù)雜的手續(xù)自然是需要辦理的,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是征得二小姐的同意,從結(jié)果來看,莉亞通過某些方法達到了,并且起碼現(xiàn)在看起來沒有任何副作用。
“這樣啊,那琪露諾就放心了。”某個笨蛋似乎非常好騙,完全看不出來莉亞表情上的疲態(tài)?!班牛徽f這個啦。不過今天天氣看起來不是很好,去哪里會比較好呢?”
“當然……”莉亞輕輕伸出一根手指,沿著琪露諾被凍結(jié)的藍色連衣裙輕輕上劃,然后觸碰到了琪露諾鎖骨處那道隱隱顯露出來的筆直向下的灼燒劃痕。“是去永夜館找醫(yī)生給琪露諾治病啦?”
“嘶——好癢,討厭~”琪露諾吃痛之后宛如觸電一樣向后蜷縮身體。“琪露諾才不要去那里,這里會慢慢好起來的!”
就在兩人打情罵俏的時候,從圖書館走出來的小玲拿著一本《幻想鄉(xiāng)造屋概論》,來到背后輕輕咳嗽一聲,然后正色道。“雖然現(xiàn)在是沒有什么客人,但還請你們保持安靜。莉亞小姐,這是你要的書,租期一個月,借條夾在書里,千萬別弄掉了哦?”
“抱歉抱歉,是我們不對。”琪露諾率先臉紅搓了搓手,然后代莉亞接過了那本書,然后躲在莉亞的傘下?!澳阏f怎樣就怎樣啦?!?/p>
“多謝,書一用完了就還你哦?!焙托×岣鎰e之后,兩位很少來人間之里閑逛的妖精手牽手消失在朦朧的雨幕之中,不禁讓小玲有些羨慕。即興之下,她打開自己的筆記本,在有關(guān)妖精的物種研究方面寫下一句話:柔弱的妖精,盡管有些聒噪,但她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勝似人類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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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之里的醫(yī)館——永夜館,是幻想鄉(xiāng)人間之里幾乎唯一一處下雨也不會冷清的公共場所。盡管天空之中的小雨有逐漸增大的趨勢,但來到這里看病的人還是絡(luò)繹不絕。“拿籌請來這邊!”為了規(guī)范排隊秩序,永夜館特別制作了排隊編號,用筆墨刻寫在竹簽上,統(tǒng)一發(fā)放給前來看病的患者,到時候按號看病,免去排隊時因為插隊等引起的很多紛擾。而負責發(fā)放竹籌的,是永夜館的妖精兔因幡帝,設(shè)立在永夜館對面的月桂林之中,不過現(xiàn)在樹木的新葉還尚未長成,因此飄散而落的月桂花便李代桃僵,成為了被雨點打落的犧牲品。
“兩位,真不巧,這里只有標號50的最后一根籌了。”似乎像是完成工作一樣的帝抽出箱子里最后一根竹籌遞到琪露諾的手中,然后友善地建議道?!皶r間的話預(yù)計在中午,這邊的建議是你們?nèi)ジ浇乃伦游荼鼙苡?,現(xiàn)在的雨勢有些增大,等到了你們的時候,帝會去那里喊你們的?!?/p>
“哎?竟然要等這么久的嗎?”莉亞看起來都有些傷腦筋的樣子,眼下對方的提議似乎沒什么不妥?!昂茫俏覀兙腿ツ抢锉苡臧??”
“琪露諾倒是很好奇,那里是怎么教育小孩子的?!彼坪鯇淌翌H為感興趣的琪露諾也認可了這一提案。
九點一刻,她們來到了慧音老師的寺子屋,但出門迎接他們的上白澤慧音卻輕輕搖頭:“你們想聽課嗎?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今天不行。今天寺子屋臨時休課,老師我出門有事要辦,你們可以暫住到我回來,這是鑰匙。反正你們妖精中午也不用吃飯的,對吧?”丟給她們一把黑鐵鑰匙之后,慧音似乎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樣,匆匆向迷途竹林的方向走去。
不過,妖精們不會被“無聊”所嚇倒。過了片刻功夫,在慧音老師的教職工辦公室,莉亞和琪露諾早已經(jīng)翻出了慧音所珍藏的日本將棋,在棋盤上殺得有來有回。
“好熱哦?!币驗樘幱谠绱旱木壒剩垡舻奈葑永镞€墊著木炭暖爐,幾局下完之后,琪露諾下意識的擦了擦自己的臉?!案杏X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得想辦法重新變得涼快起來才好?!?/p>
被琪露諾這句話一提醒,莉亞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現(xiàn)了異常的她不禁急忙喊住她?!暗纫幌?,琪露諾,你的衣服……?”
原來先前凝結(jié)在琪露諾衣服的冰層,因為屋內(nèi)氣溫偏高的緣故,全部化為水汽滲透到了琪露諾藍色的連衣裙之中,現(xiàn)在的琪露諾,就像是剛被雨水打濕的孩子一樣,衣服幾乎全部黏糊糊地貼在了身體上,或許是因為她忘記調(diào)整體外溫度的緣故。
“啊,打濕慧音老師的床墊可不好——”意識到這一問題的琪露諾急忙從床上跳起,落在地面上,而濕噠噠的水滴還在從琪露諾藍色衣群邊緣的邊角處滴落?!安徊徊?,琪露諾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琪露諾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望著莉亞那忍俊不禁的笑容,她當然知道此時此景讓對方聯(lián)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于是急忙擺手尖叫道。

“你把莉亞想成什么人啦?”莉亞同時起身,從慧音老師的辦公桌之中抽出一疊用來練字的空白毛邊紙,然后急忙向琪露諾沖來?!坝晁輦诘脑挘墒菚腥镜呐??”不由三七二十一,莉亞就按住琪露諾反抗的雙手,準備開始她自認為合理的“護理工作”。
窗外的剪影之中,琪露諾的影子一開始還很抗拒,但后來卻老老實實繳械投降,一動也不動的站立在床前,任憑莉亞擺弄。“真是的,莉亞,你這完全關(guān)心過頭了啦~”偶爾能聽到琪露諾的抱怨聲,震落了窗外庭院內(nèi)已經(jīng)花謝結(jié)果的紅色木莓上的雨水,那濕漉漉而又晶瑩剔透的樣子,著實是可愛而甜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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