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萊姆同人]彌留之際的四葉草,這是女兒的故事
為了推進遠征的計劃,國王向我們畫了一張巨大的蜜餅,只要拿下了鳩拉里的魔物小城,我們將占有取之不盡的資源,我們將打開去往帝國的商道,一張瑰麗的財富之門正等著我們打開,一切一切的一切,金錢與榮耀!國王垂涎地向我們描繪他腦里的美妙的藍圖——只要我們拿下鳩拉里的魔物之城,消滅孱弱的魔物之主。 前線的捷報流水般地流入王都,隨之來的還有行軍的戰(zhàn)果——我們只是在魔物們修建的官道上走上一圈,便已經斬獲無數,其中那些可以自動釋放術式的機關更是被商人們哄搶。緊接著國王的軍隊又包圍了整個城市,透過隨軍的魔法水晶,全城的人都注視了王軍屠殺魔物的英姿——于是全城的人們都瘋了。 “孱弱的魔物之國無法使用上天賜予的財富,而我們將代替他們去發(fā)揮它!”貴族那空洞的演講引得民眾陣陣歡呼,市民在街上跳著滑稽的舞蹈! “贏了!贏了??!老子要發(fā)了!老子要發(fā)了?。?!”無知的市民跑上街來吶喊著,他們無一不是購買了國王發(fā)放的戰(zhàn)爭基金的人,而我的鄰居,茫然地注視著一切。父親囑托他照看一下我,年幼的我的確除了父親再無親人了。 “你覺得我們會贏嘛?面對那些魔物們……” “會的!一定會的!”那時的我,眼睛閃著光回答了他。 他是個善良之人,善良而且平庸的人,他沒有去購買國王的戰(zhàn)爭基金,只是因為于心不忍,又或者是害怕。 “你知道嘛……我不想要戰(zhàn)爭,哪怕我將因此獲利,拿著戰(zhàn)爭得來的金幣太痛苦,我感覺它會哭泣,我會聽到它的哭聲,那似乎是它的主人哭泣……我很害怕……我無法想象去使用,更無法心安理得的揮霍,我不要,我不要那種錢財!”他渾身顫抖地說著這些話,艷陽下的他全身打著寒顫,陽光下的面龐變得雪白,他痛苦地蹲在地上,皮膚還起著可怖的雞皮疙瘩…… 隨后某天起,戰(zhàn)報突然就消失了,哪怕如此,宮殿里購買基金的人依舊排著長隊,幕后的長官們笑著對我們說: “今天雖然前線已經沒有回報,但是請相信國王的圣軍,勝利與我們同在,請繼續(xù)支持王室的戰(zhàn)爭!” 這種狀況持續(xù)了三天,直到斥候回來,帶著噩耗。 “沒有軍隊!根本看不到軍隊!連鎧甲都看不到!四處結界的法陣全部被摧毀了,其中一處甚至被燒成了黑土……我們大概輸了?!?那一天,全城的人又一次瘋掉了。斗毆,爭吵,但更多的是——哭泣。 我的爸爸——大概也死了。 我將自己反鎖在家里痛哭,從白天哭到黑夜,伴著淚水吃下無味的稀粥,那是照看我的鄰居給我做的。 “振作一點,請振作一點,孩子!你的父親不一定死去的,他可能成為了俘虜,他可以被贖回來的,我還有一點存款,你相信叔叔!我?guī)湍?!?這個善良的人把這種話說得像懇求一般,但那卻是我在絕望之刻,唯一可以看見的一絲光亮。 然而王國的其他人并不如此,災殃,災殃是全城的災殃! 除了明天的午飯,他們已經一無所有,僅有的積蓄全部變成了基金,除此外還有孩子的學費、商人的貨款、老人的診費……他們所有人的明天,都被攥在了手里,基金不僅被市民購買,戰(zhàn)士的工資、工匠的酬金,統(tǒng)統(tǒng)以基金發(fā)放。而現在這些都成了廢紙。 痛哭的寡婦們闖入王宮苦鬧,貧困的小民闖入宮殿哭喊,他們要求兌換手里的基金卷,但卻被士兵們亂棍打出,那個笑著臉向我們打包票的長官再沒有出現,下一次再出現時,他面帶愁容地告訴我們。 “我們的軍隊都被魔國聯邦俘虜了,我們不得不為了贖回俘虜向各位征收一筆稅款,我們將優(yōu)先贖回國王和貴族們,余下的戰(zhàn)俘會依次分批地贖回?!?“如果想早點贖回你們的家人,那么請到王宮繳納專項的贖金。” 惡心的痛苦里夾雜著骯臟的精明,那個人捋著細胡,嘴里的文字仿佛刺透我的心臟,只有溫暖的血液告訴著我,我還有機會再見到我的父親的。 只是俘虜而已,只是而已……只是而已…… 善良的鄰居上午去幫我繳納了專項贖金,下午回來時頭上卻纏滿了繃帶,左胳膊甚至被打斷了。 他坐在凳子上痛苦的吶喊著。 “那些該死的家伙!” “他們甚至不肯告訴我魔物的要價是多少!” “去tm的國王,我巴不得那個國王去死!我的朋友拿全部的錢去投資他們!現在連明天的饅頭的看不到了!他們甚至不肯吐出一個子兒!” “而我拿著我的贖金去贖人的時候!他們只會念叨著‘國王有命在天,上天眷顧我王!’去tm的上天眷顧!憑什么我的錢要拿去贖回那個該死的王!憑什么!憑什么??!” 他顫抖著,一整夜都在瘋狂地咳嗽,甚至咳出了鮮血。 這個善良的人,哪怕最惡毒的話也只是覺得人“該死”。 我無法回答他‘憑什么’,他吶喊的樣子像是要發(fā)瘋的野獸,我躲在床板后面,看著他聲嘶力竭的吶喊,然后逐漸喘氣粗氣,最后竟然失聲痛哭起來。斷掉的左手只能無力地搭在桌子上,然后右手在臉上胡亂的涂抹,涂抹的分不清什么是鼻涕 什么是眼淚。 我已經知道了上午市民們爆發(fā)的抗議游行,然而我卻已經無力生氣了——商人趁亂做空了谷價,今天的我只喝了一碗麥麩稀粥。 我什么也沒有了,除了父親留下的房子,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只能期待著,我的父親將在不可知的某天從貴族嘴里的“贖兵車”里下來。 運氣似乎總會在不幸時到來,每當我即將死去時,似乎總是會覓到一點生機,然而我不知道下一次是否也將如此走運。 父親的房子不得不低價變賣給貴族,我寄住在了鄰居家里,靠著這筆錢,我們沒有在戰(zhàn)后恐怖的物價中餓死。一個月后森林里來了不少狗頭商人,他們帶來的廉價商品把王都的面包從50銅幣打回了2銅幣。 又靠著這些狗頭商人的藥水,鄰居的斷肢也重新長回,如此他才又拾起了過往的營生,家里才真正有了穩(wěn)定的收入。直到這時我才真正地有了能繼續(xù)生存下去的預感。 后來我終于知道了真相。臃腫的國王滿臉愧顏,他在廣場上抬不起頭地宣讀他的罪己詔書,末尾卻又夸獎起了那個細胡子貴族。 “多虧了他,王室才能那么快籌到戰(zhàn)爭賠款,我決定升任他為財務大臣,我相信有了他的輔佐,我的王國馬上將重回富饒!” 前排的貴族們瞬間歡騰起來,他們臉上完全看不出剛戰(zhàn)敗的樣子,的確,這場災難的戰(zhàn)爭,的確不是他們的災難。 而我只能站在死氣的人群里,我不知道為什么沒有人哭泣,我只知道我已經沒有了哭泣的力氣。我在想森林里的魔王可以殺了兩萬的士兵,那么為什么,她不可以把這個國王也殺死呢? 難道我父親的生命,比不得這個垃圾一樣的國王嘛?! 再之后的幾天里新王上臺了,那個垃圾一樣的老王逃去了北方,然后細胡子貴族告訴我們,“可惡的前王卷去了所有的戰(zhàn)爭賠款”,我們要去“要回賠款!”然而再沒有人響應戰(zhàn)爭。 市民在廣場掀起了暴亂,“王室的戰(zhàn)爭就叫你們這些王室打去!王室的賠款就叫你們這些王室賠去!”暴亂的口號山呼海嘯的席卷了整個王都,最后被外國的傭兵鎮(zhèn)壓。 隨后便進入了全面的大戒嚴,這座王都,過去被稱為商道上的城市,大抵是死掉了。 細胡子貴族組織起征餉隊,傭兵挨家挨戶地搶奪余錢余糧。領隊的貴族面帶猙獰的笑容,撬開了我的家門,“只是錢糧不行啊,您的女兒雖小卻也到了年紀,可以去軍隊里支援一下,軍餉也是很可觀,呵呵呵……” 鄰居用魔法召喚出一團火墻把爭餉隊和貴族擱在外面,“錢你們給我抓緊拿走!這是我死去的朋友的遺孤!如果要抓走她,就給我穿過火墻來!然后把我打死!來呀!畜牲們!來呀!” 他的手里攥緊了一把菜刀,前不久他剛把魔杖當掉,一堵火墻大概就已經是他的全力了。憤怒的臉龐被火焰照耀著,我第一次發(fā)現這個善良的人也會有如此恐怖的一面。 我預感下一次我就會被抓走,然而運氣再一次眷顧了我,緊接著的是新王的公布的退位詔書。那個很出名的尤姆上臺了,然后我變成了法爾梅納斯人。之后我的生活才真正穩(wěn)定了下來,并跟著鄰居學習了魔法,然后十分幸運的考去了魔國聯邦。 “你恨魔王嘛?”臨行前鄰居冷不丁地問道。 “我……恨不了他……” 在這數年里,我無數次地對貴族咬牙切齒,但卻從來無法對魔王心生恨意。 我的恨意全都分給了貴族,以至于一點對殺父仇人勻不出一點。 “我實在恨不了她。她好厲害,她的國家里,沒有貴族啊……太美妙了?!?母親的墳前又長出了四葉草,我想帶著它去看看,去看看沒有貴族的世界,究竟是什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