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壞

????????“阿零。”

????????壞到要讓人瘋掉。

????????“這邊?！?/p>

????????我望著坐在公交站的長椅上等待的少年，我們都穿著校服，上面貼滿了心形貼紙，還有五顏六色的筆跡。你說對了，今天是畢業(yè)日。

????????我們約在了下午四點，相信嗎，每次出去的時候，都是他在學校門口等著我。說起來，我還一次都沒去過他的學校呢…這是第一次。

????????“真的沒關系嗎？”當我們一起坐上公交的時候，我猶豫地問道?？吹轿夷遣辉趺窗埠玫哪樕珪r，他笑到眼睛都瞇在一起了，那我要怎么辦好嘛…

????????今天他們學校會在畢業(yè)日放電影，好吧，外來人可以進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我穿著另一所學校的校服呢。

????????就是這個原因，我感覺難為情。

????????“也沒什么，看你這表情真是。”他搗亂地吹著我的頭發(fā)，直到變得亂糟糟的。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怎么報復一下呢，因為他總是在捉弄我。

????????但我比什么都要淡定。

????????“到了?！卑⒍日酒鹕韥?，然后牽著我的手，從滿滿是人的公交車上下去。是的，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只是這次人多，也挺好的。

????????因為這樣他就可以久久地牽著我的手。

????????“想買點什么去吃嗎？”在路過學校圍墻邊上的小賣鋪時，高個子轉身來問我。我搖了搖頭，但他也還是買了兩瓶汽水放手邊。最后我的手也沒空閑給他死死抓著了，因為一顆淡粉色的棉花糖。

????????“一起吃吧?！痹谖乙е藁ㄌ蔷o跟在他身后時，阿度這樣說道，他兩只手還緊緊抓著那兩瓶汽水。

????????正因為這樣，他才會…

????????“好吃?！?/p>

????????彎腰咬了我的棉花糖一口。

????????我看著只剩下一小口棉花糖的景象驚呆了，他有多壞，從他現(xiàn)在那掛著笑容的嘴角就能知道。

????????我們走過去坐在院子里已經(jīng)鋪好了的地毯上。我只是低著頭，躲開往我們這看過來的這所學校的學生的眼神。

????????因為在這里，我是個外來人。

????????“阿度學長和誰一起來呀？”好啦…我就假裝沒聽見那些細碎的聲音吧。我曾經(jīng)也很擅長把自己和這世界上的人分開。

????????“往這邊坐一些?！?/p>

????????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卻是他挪過來擠著我。棉花糖已經(jīng)消失在我肚子里，現(xiàn)在我只能吸著汽水緩解尷尬，感覺臉都要燒起來了。

????????這是第一次戶外的觀影體驗，感覺并不壞。膠卷的聲音和慢慢暗下來的天空使得氣氛變得難以區(qū)分。

????????當日落時，我聞到了記憶中的煙草味。

????????那個住在隔壁的哥哥。

????????“電影開始了?！?/p>

????????阿度伸手輕輕地把我摟進懷里，我微微一愣，才將視線移到面前的大屏幕上。

????????并不是G8、G9號座位，不是一號觀影廳，但卻是我坐在他的身邊，他坐在我的身邊，和如世界般大的電影院。

????????放映著的電影是《暹羅之戀》，我不知道是什么使得這部電影在我的記憶中難以消失，是故事情節(jié)？背景音樂？第一次在夜里看電影？還是因為他…

????????正在我的圓里畫著接近零度角的阿度。

????????我被那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在我肩上的手困擾著，阿度大概并沒有多想什么，所以我裝作毫不在意，應該就是最好的辦法了。

????????“你對所有人都這么冷淡嗎？”

????????那個聲音輕輕地在我耳邊說著，我大概是表現(xiàn)得有點笨拙了，因為還沒試過有誰能進入我的世界。

????????“沒有?！?/p>

????????因為這樣，我才不好意思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阿度在我耳邊響起的心跳聲發(fā)出了嚴重警報。

????????難道說他的心正在發(fā)生地震嗎。

????????“我只是不擅長表達?！?/p>

????????“啊…這樣嗎。”反而他變成了那個支支吾吾的人，但我覺得這很可愛。

????????讓它成為一首歌 在人行道之上

????????只有你和我的聲音

????????在一起很久...很久

????????在心中響亮，在詩中隱藏

????????只要有愛便有希望

????????每次你的愛在心中閃耀，我便有了歸宿

????????《在一起》

????????電影結束時，天已經(jīng)黑了。我們倆人還是那像往常一樣坐著看片尾的觀眾。星星綴滿夜空，阿度才沒有聊起那部電影。

????????“如果今晚有流星就好了?！?/p>

????????“如果有流星，你要許什么愿嗎？”我抱著膝，和他一樣抬頭望著天空。眼睛因為吹來的冷風瞇了起來。

????????“嗯？你還相信這種事情嗎？”

????????“就...大概吧?！?/p>

????????“你嗎？”少年一臉的不可置信，當然了，大概誰都不會想到像我這樣的人比誰都要相信這種無知的事。

????????“嗯。”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想要向流星許什么愿嗎？”

????????“我記憶里的人消失了?！?/p>

????????我不知道會有人明白嗎，我曾經(jīng)擁有過、感受過、愛過、被愛過的感覺被死亡拿去。我獨自面對失去，面對孤獨，面對回憶。

????????“我想請求流星把他們帶回來?！?/p>

????????我正在笑，嗯，調皮地笑著，當眼淚浸濕了睫毛的時候。我知道流星是不可能把爸爸和媽媽帶回來的。

????????“阿零…”他的聲音意料之外的低沉且溫柔，像是那放在我頭上輕輕搖晃的令人舒適的手，“你還好嗎？”

????????“嗯。”我回以微笑，盡管那一刻我感到頭暈目眩，內心的傷痕在我身上閃著光。

????????“現(xiàn)在開始你不再是一個人了。”

????????“其實，從你走進我的生活，我就不是一個人了?！?/p>

????????阿度因為我的回答展開了笑容。其他人已經(jīng)在收拾了，只有我們還坐在原地哪里都沒去。

????????“學弟，要回去了嗎？”坐在放映機那的學長向我們喊道。我們兩個幾乎要起身離開了，因為感覺坐在這礙著他，但誰知道呢，“我想放部簡短的電影，如果不著急的話，一起看吧。”

????????我才知道這世界上原來真的有免費午餐，還是說如果這次看了電影，需要拿什么交換嗎？那大概就是我現(xiàn)在的巨大幸福了。

????????“嘿！流星。”

????????要說是巧合也可以，因為正在等電影放映的時候，我聽到附近有人大喊著，隨后我和阿度一起抬頭去看天空，真不敢相信。

????????大片大片的流星劃過。

????????不是我，反而是阿度閉上了眼睛，合手許愿。他抿著嘴，神情嚴肅到讓我忍不住笑了。我望著他的臉，如果祈禱能成真。

????????我相信那個人是他。

????????“許了什么愿呀？”我好奇地戳戳他的肩，阿度神情凝重，仿佛毫不在意，但也還是這樣說出了口。

????????在大浪襲來之前，這里似乎是一片平靜的海面。

????????“想要和你在一起?！?/p>

????????他是一片深不可測的海洋。

????????“可以嗎？”

????????天空如我，想要永遠與他作伴。

????????不知道我為了他的請求沉默了多久，他知道嗎，這一點都不是能輕易應對的情況，星星、電影和戶外放映機的聲音都能作證。

????????“做我男朋友吧，阿零?！?/p>

????????請不要救我，如果我永遠地沉浸在海洋里。

????????“流星帶話說，答應了?！?/p>

????????因為我是那個自己決定跳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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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慢慢地。

????????答。

????????總會有人忘了自己是誰。

????????滴。

????????發(fā)生很大的變化。

????????答。

????????但我。

????????滴。

????????如舊…

????????答。

????????凌晨兩點十分…我忘記了這是平常人睡覺的時間。工作的職責強迫我改變了生物鐘，和平常人不一樣。

????????我是書籍自由翻譯者。

????????是這樣的，我的工作對于一些人來說或許看起來很簡單，但是并沒有。翻譯時的感覺是每本書結束的動力的一部分。所以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從日落時開始工作，因為這是我最虛靜的時候。

????????我把眼鏡取下放在桌上后，懶洋洋地甩了甩手，輕輕地按摩著太陽穴，因為我已經(jīng)連續(xù)盯著電腦好幾個小時了。時鐘正告訴我已經(jīng)過凌晨兩點了。

????????我拿出一包煙，站在陽臺上抽起煙來。位置朝西，超過十層樓高的高度，正是我住了快一輩子的房間。

????????我看著已經(jīng)完全漆黑的地平線，房屋的燈光如同從天而降的星星，并沒有消失在半空，而是像那樣裝飾在世界的表面上。

????????“還沒睡嗎？”身后的聲音響起，連同著那熟悉的溫暖的擁抱，他還是如記憶里的那般令人暖心。

????????“工作還沒完成，你不是已經(jīng)睡了嗎，出來做什么？”

????????“睡不太著，也給我吸一口吧?！彼涯樎裨谖壹缟?，輕聲懇求道。我把煙遞給他，即使他還不肯把放在我腰上的手拿開。

????????“明天一大早不是還要上班嗎？”

????????“嗯?！?/p>

????????“那這根煙完了就去睡吧?！蔽覂吹?。但他也并沒有什么感覺，只是狡黠地笑著。

????????“行，但你也必須要一起去睡?！?/p>

????????“我還得翻十來頁呢。”

????????“零...”

????????“不要固執(zhí)啊阿度?！蔽宜砷_在腰間的手，隨后轉身看他，陽臺處的燈光把我們的影子投在了空蕩蕩的墻上。

????????我也不敢相信，我和阿度在一起超過十年了。我很開心能夠堅持這么長的時間，仿佛他的誕生便是為了填補我人生中的每一個空白。

????????“過來?！蔽野阉炖锏臒煶槌鰜恚旁陉柵_上，雙手捧著他臉，在鼻尖處輕輕吻了一下。

????????阿度喜歡這樣。

????????“現(xiàn)在可以去睡了沒？”我笑著問道，掩飾著自己大概已經(jīng)紅透了的臉。以前我不擅長表達感情，現(xiàn)在也還是這樣。

????????但是對他，從來都是特別的。

????????“行吧?！?/p>

????????高個子再次回到臥室，與此同時我繼續(xù)工作，直到結束。在阿度的鬧鐘再次響起前，我把他喊了起來。青年沉默不語，但也還是瞇著眼起來去洗澡，而這也是告訴我到我睡覺的時間了的信號。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兩個人可以在一起這么久，即使我們的生活是互相矛盾的。至少或許是因為我和他都有一個安全的距離吧。

????????沒睡幾個小時，我便連忙起來去洗澡出門。今天是我們的交往十一周年紀念日，所以我想為他做點什么。

????????我選了阿度最喜歡的菜的食材，為他買了一大瓶名酒，還不忘用心做的卡片。

????????在他五點下班前準備好這一切，還是有點手忙腳亂。主要是因為我不是那種很擅長做飯的人。

????????最后，做出來的大蒜炒豬肉和海帶湯賣相都不像樣，還好，我還謹慎地買了現(xiàn)成的飯菜做準備。

????????而這一切都在五點前完成了。

????????今天我有時間陪他，因為我已經(jīng)把最后的工作文件發(fā)給出版商了，剩下的就是等阿度回來。

????????但是等到六點，也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我不時看看房間的門，然后把飯菜都拿去熱一遍。我頻繁地低頭看手機，看他有沒有發(fā)信息過來說比平時要晚下班。

????????可以確定的是，現(xiàn)在是不尋常的。

????????阿度并不是沒有交代的人，即使是和朋友有酒局或者在其他地方過夜，他也總會先打電話問我，所以這次我才心不安。

????????Rrrrrr～

????????還沒等我打電話過去找他，來電鈴聲便響起了。我立刻笑了起來，因為覺得這肯定是阿度，但是顯示來電卻不是我曾經(jīng)聯(lián)系過的。

????????我按下接聽鍵，心在顫抖，拜托不要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

????????（您認識叫度的人對嗎？）

????????“是的?！?/p>

????????滴。

????????我的每一秒鐘都毫無憐憫之心地向前走著。

????????答。

????????（我是救生員，你要冷靜，認真聽我說的話。）

????????滴。

????????（他出了一場嚴重的車禍，現(xiàn)在被送去醫(yī)院了。）

????????答。

????????我的時鐘正在停止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