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羨】歸云去 25【36王爺16王妃】


歸云去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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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鵲伏在院中枝上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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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嬤嬤和端午從房中出來,正好見到官娘子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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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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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貴人送來的,我挑撿現(xiàn)成用得上送來,其余暫存庫房,看需要再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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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嬤嬤目光略過那些參茸棒,海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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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園中自有的庫房與食材庫,這些都不缺少。而官娘子總攬府中內(nèi)務(wù),自然不會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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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多到盛的東西,照理她該統(tǒng)統(tǒng)送去外庫,然后將禮單送余園就可。但偏偏多此一舉,把物件也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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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深意馬嬤嬤瞬間領(lǐng)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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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點撥自己,力盡所能,不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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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做的超過規(guī)矩,便是多余。而官娘子此來,必得王爺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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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去關(guān)門,王爺就看她是否識趣,懂的知錯速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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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這里守著,王爺王妃若有召喚便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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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姐姐,鑰匙在這兒,我?guī)闳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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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乖巧留下,而馬嬤嬤和官娘子這一遭往庫里去,也是要有陣子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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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見他是那次咱們看燈...’
藍(lán)湛跟后堂聽案的大老爺般架勢,靠坐在妝臺前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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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落地鏡中是魏嬰立在他旁邊,垂了頭說話。模樣和在家時父親考驗功課一模子,只好在,功課常常要打磕絆,而這會的復(fù)述則是連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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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鋪子出來,嬤嬤要給人作證,他們?nèi)パ檬?,我跟端午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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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日光穿透琉璃窗,映的魏嬰臉泛出水皮兒的光??雌饋砗退{(lán)允之前所見病容,完全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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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樣了,不信你去找端午還有嬤嬤,我肯定沒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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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手里玩弄著藍(lán)允送給魏嬰的福袋,側(cè)頭去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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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好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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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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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一臉不解,藍(lán)湛倏地攥緊福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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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看人,只辨聲,羨羨就聽出是他,必是咱們侄兒...叫人記憶深刻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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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食指對著攪動下,魏嬰嘴巴扁了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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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粗枝大葉,可藍(lán)湛著意假扮的兇狠相還是極好分辨,更何況還有那言語中夾著的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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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了步子過去,硬擠著坐進(jìn)椅里,魏嬰腰板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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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自己身份,沒不規(guī)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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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左右晃動,他看不到身側(cè)后藍(lán)湛是何表情。但余光能瞧見那支福袋正被人悲慘的揉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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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身份,羨羨說詳細(x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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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眼睛瞇成縫兒,頸子默默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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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抿緊下又松開,魏嬰內(nèi)側(cè)的手放在藍(lán)湛膝蓋上,五個指頭抓撓的并不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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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僖王妃,你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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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說話時,耳邊響起的是母親在家常與他念叨的:
‘ 你爹是咱娘倆頭上的天,腳下地,全幅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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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那些聽了都左右耳的過,此刻才發(fā)覺其實早入心為常。于是,魏嬰后面接下去的腔調(diào)雖還是自己,可話里不覺間多了母親言傳的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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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頭你是管雨雪的老天爺,低眼是送吃喝的土地公。就算活成猴子,也鬧騰不出五指,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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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說著說著,又不知分心想到什么,自個兒抖了肩膀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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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正被他的恭維話說到心開,見狀不禁也給那孩子氣引著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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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型不在靠椅,挪過去近了人,問:
‘ 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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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還是沒看他,只一味低頭看自己抓撓對方膝蓋骨的手,壓低聲音道:
‘ 頂多在指頭縫里撒泡尿,自己解氣拉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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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福袋丟在妝臺桌面,魏嬰整個人被藍(lán)湛往懷里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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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伙,正教訓(xùn)呢,還頑皮,該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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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唔,我是病人,你討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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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噓,低聲些,不怕外頭人聽去,你這中氣十足的,可就知道是小騙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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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是你個老騙子教的,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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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袋落的位置不很周正,四面不是簪子尖兒,就是木釵刃,仿若給一群兵器圍困的沒志將軍,往日銳氣喪脫,只能抱頭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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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就得了,手拿出去,再折騰,可就真...憋不住聲。外頭聽見,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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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嘴里抱怨,但兩頰飛紅,勾住藍(lán)湛脖子的手卻不見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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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臂就能圈緊的腰肢在藍(lán)湛臂彎里被勒的更用力,兩個幾乎肩膀長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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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戲全套,外頭不知真假,母親得了消息必得著急,晚半晌就叫馬嬤嬤去接她過來陪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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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母親過來,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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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娘心疼孩兒受苦,日夜陪著是常理。只不過那樣,本王就得往別處睡了。這一分開,都不知要多少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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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著藍(lán)湛眼底發(fā)了粘的膩歪樣,魏嬰心領(lǐng)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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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了與藍(lán)允那點子過往的供詞,本就有些一吐為快的輕松。再加上母親將被接來的喜悅,魏嬰對面前的迎合也益加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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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聽了藍(lán)湛說要分開,也不知是被那依依脈脈的眼神勾引,又或不老實的手牯扭了鬧自己鬧出的熱。魏嬰更是隨之生出不舍,繼而將自個兒送的格外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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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藍(lán)湛嘴角貼了貼,小小聲,又真真切的道:
‘ 我盡量壓著動靜,實在不行...就把嘴捂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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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男人笑出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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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里兩個衣袍擰住般雜糅了,沒頭沒腦的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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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光影婉轉(zhuǎn)一瞬,臥床的幔子已經(jīng)落下,而妝臺前則空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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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兩輛馬車前后停在王府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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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嬤嬤從前下地后就忙往后一架去侍候,車簾掀開,攙著姜氏出來的還多了當(dāng)朝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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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夫妻倆匆匆入了王府大門去看望兒子時,魏宰輔的長女,淑妃娘娘則在仙居殿中擺飯,陪著皇帝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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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家子于朕,既是肱骨,又帶親眷,如今咱們孩子也傳青鳥訊,自然是要好好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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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情意,臣妾感激,萬死也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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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離說話間,帶著香氣的柔夷慢悠悠按住皇帝落在桌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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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眼看了看,被那味道引著,藍(lán)允腦海浮現(xiàn)都是白日所見魏嬰的軟,還有他床幔里透出的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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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yǎng)胎的藥記的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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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外頭煨著,等吃過飯,歇一歇正好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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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朕待會兒看著你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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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皇帝關(guān)切,魏離心底暖的臉蛋也跟著紅了大片,羞澀與撒嬌在眼下蕩漾,一種苦盡甘來的感覺縈繞在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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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并不知道,皇帝此刻看過她心頭卻是漸漸生出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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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了僖王府后,并沒多久,王律就查清來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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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王府那位貴妾作梗,膽大包天給王妃下毒。而此事揭開后,她身邊近人熬不住打,竟然還捅出多年前先王妃病死也是被這藥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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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那位王妃與這貴妾,都為宋氏女,一門出的姐妹,共事一夫,不尊禮數(shù),做出此等殺人害命的惡事,可謂喪盡天良。如何叫僖王爺不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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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乃先太后一族,及至當(dāng)今朝,也是頂級閥門貴族。莫說當(dāng)年藍(lán)允為皇庶子,就算稱帝后,在皇族內(nèi)務(wù)諸事,于宋氏也沒少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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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聽聞魏嬰竟然遭了他家人毒手,心頭的恨一絲都不比藍(lán)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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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用膳中,皇帝將魏嬰受害內(nèi)里如實告知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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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當(dāng)姐姐的卻并未表現(xiàn)出令皇帝滿意的憤怒心焦,又或者說是她表現(xiàn)的關(guān)切沒能達(dá)到皇帝預(yù)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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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而,在藍(lán)允說出會幫他家懲治宋氏后,謝過君恩的神色間含羞帶俏,仿佛瞬間就將親人受的苦忘在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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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心底不滿,藍(lán)允尊了承諾,留在仙居殿看淑妃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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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嬤嬤將藥碗拿出去,藍(lán)允禁不住開口:
‘ 若是你身子還好著,朕便親陪了愛妃去王府看望,也好解你心中記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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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這樣看重臣妾,臣妾感動。不過皇嗣要緊,阿羨身子沒大事,慢慢養(yǎng)來總能好。兩相比較,臣妾知道輕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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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離軟軟坐近藍(lán)允身邊,歪頭依偎過去輕聲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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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如今...不能侍奉,臣妾心中才是惶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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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不過須臾,皇帝卻騰地皺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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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淑妃就守住輕重,好生養(yǎng)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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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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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宮人送話,說貴嬪心境不佳,半日未進(jìn)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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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燈搖晃,淑妃娘娘送駕出了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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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御攆遠(yuǎn)去,轉(zhuǎn)身之際,李嬤嬤忙攙了主子往回走。一路上,兩主仆的手越抓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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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殿門閉合,魏離才憤憤然將個枕頭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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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消氣,您現(xiàn)在雙的身子,不易情緒過大?,F(xiàn)在這樣,無法侍寢,陛下不肯留宿也是正常,還當(dāng)想開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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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侍寢...呵’
魏離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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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他病了,連皇后的壽宴都不顧,立刻出宮,直奔王府,什么顧忌都沒了。剛剛用膳,也都是在提他... 還拐著彎的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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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主子欲言又止,李嬤嬤好奇追問:
‘ 陛下想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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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緊手下被褥,魏離眼中幽怨?jié)u濃:
‘ 想以我要探望為由,陪他再進(jìn)王府去。聽我說不能,便起身就走。本宮肚中孩子,竟連個瞎眼的都比不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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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嬤嬤沉默,將地上亂物略作收拾,心思也跟了千百個轉(zhuǎn)的,最后走上前,手掌力道穩(wěn)妥的按摩在淑妃肩膀,輕輕道:
‘ 懷胎十月,宮中人還多,陛下可去處也多。萬不可此時離心,若失了圣眷,可憐的不只您,還有將來小皇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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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驚醒,魏離下意識摸上自己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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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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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并沒將家丑隱瞞,而是在魏氏夫婦入了余園后,關(guān)閉房門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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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魏嬰假病只為引蛇出洞,好甕中捉鱉后。魏長澤一口老氣可算踏實。但當(dāng)娘的心疼孩子,終究還是被宋穗的惡毒感到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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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王爺籌謀,否則這孩子的粗性兒,都不知要為人殺多少回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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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老子的起身對兒婿頷首道謝,而那邊魏嬰?yún)s鉆了母親懷。
‘ 阿娘哭什么,我好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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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把眼淚,姜氏揉著兒子胳膊腿:
‘ 娘就是聽著怕,我的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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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澤看向愛妾,搖頭淺笑,愛意都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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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也是瞧了魏嬰,對那在母親懷抱里泥鰍鉆的模樣感覺有些燙眼,于是目標(biāo)再次轉(zhuǎn)向老丈人:
‘ 本王請宰輔喝茶吧,叫他們母子說些體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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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兩位當(dāng)朝最具權(quán)勢的男人終于在私下場合聚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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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幾十份糧草,兵器,鎧甲的折子,老夫略略看過。只是一份往青州李茂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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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宰輔有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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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番是為來日攻狄的邊鎮(zhèn)守軍籌措,可青州雖也算邊,卻并不涉狄。他也加配武備,是否...多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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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一爐新水提起,藍(lán)湛燙著茶海中杯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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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以前,從不曾對任何人動情。甚至也當(dāng)自己這輩子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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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您這小兒子來了,我的情也是不覺間,頃刻交付。時人不識凌云木,宰輔是我朝良才,養(yǎng)出的孩子更加叫人稱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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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這輩子,好賴都是鎖著他,可分不開嘍,呵呵,老岳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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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岳父三字叫的魏長澤心底震動。僖王言語中,既有真情,也有威懾,更含脅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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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魏家如今與皇家這對叔侄,哪個也分不開,更不好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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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也只有繼續(xù)做自己的萬金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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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輔若覺折子關(guān)鍵,盡管呈送御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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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將燙好的杯子擺開,親手給老岳父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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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子太多,陛下政務(wù)繁忙,從來只看黃封,青州送甲的還不夠黃封級別,自然不必圣心操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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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那就要宰輔多多操勞,您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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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湯清澈,正好映出兩張狐貍似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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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余園臥房,姜氏已經(jīng)放開懷抱,轉(zhuǎn)而在整間房里踱步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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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多,也越能瞧出王爺給兒子的恩寵寡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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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你正青春,模樣討喜,寵愛自然下不去。但還要學(xué)著長心,為以后多打算。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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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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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今日王爺能為你料理宋氏女,可來日誰知道還有多少侍妾侍君會接踵進(jìn)府,那時候若再有黑心,他還能幫你這般料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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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lán)湛不會不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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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正打開衣柜往里瞧,魏嬰則從后將母親抱了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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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拿什么替他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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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知道,他會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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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柜中,不菲絲緞的袍子,軟綿貼身的里衣,腰封俱是金銀線錦,這些令姜氏驚艷同時,也漸漸在笑意之下提了更多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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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王對兒子是真舍得花錢,錦繡窩,富貴殿的把個小人捧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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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升的容易,跌了才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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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魏嬰胳膊插毛就敢從墻頭往下跳的性子,當(dāng)下的信賴自是誠心,可做母親的怎能不替他居安思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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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柜門,轉(zhuǎn)頭看著兒子,揉揉那臉蛋,道:
‘ 大夫人回家就滿府宣揚,淑妃懷上龍種。孩子,你嫁來王府也數(shù)出日子,這肚皮的消息可要抓緊。王爺既是愛重,那事上...你們...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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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臉蛋被母親問的染上色,但還是乖乖回答:
‘ 挺順的,他歲數(shù)大些,還...挺懂,沒白日沒黑夜的,想起來就要...我從嫁來,幾乎沒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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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愣了下,也不禁被兒子毫無遮攔的話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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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沉吟了穩(wěn)住情緒,姜氏點了點魏嬰小肚子:
‘ 可怎么也沒個好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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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兒知道,娘讓嬤嬤教的,我都沒忘,回回都躺平了養(yǎng)著,也從不拒他。早先說的算信日子也不用算,反正都...不閑著??删褪菦]有,鬼知道哪里的事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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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皺眉,思忖下,放開兒子,反而去叫馬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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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看他倆低頭小聲說話,好奇了湊過去聽,卻原來是在問自己上月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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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見姜氏與馬嬤嬤跟算命似的動指頭,接著同時說:
‘ 五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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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什么?。俊?/p>
魏嬰沒心沒肺的湊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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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留下照顧你五日,這五日正好與王爺分房,都各自養(yǎng)著,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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