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澤 42×24=…… 256÷8=…… 兩邊相等的三角形兩個角也想等…… 等邊三角形…… 第一軍駐地的一座建筑內(nèi)，一群人正在奮筆疾書，做著數(shù)學(xué)題。而幾名西境學(xué)校的老師則在教室內(nèi)巡視。 坦率的說，巡視也沒什么必要，第一軍士兵普遍具有極高的榮譽感，并不會干出作弊這種事情。 但是，抓耳撓腮還是干的出的。 很多考生連試卷上的題目都讀不懂，就只能干瞪眼；有的好一些，能看懂，但不多，就只能按照自己半懂不懂的理解硬著頭皮寫；有的題目能全部看懂，但礙于知識水平不太會做，就只能苦思冥想，希望能回憶起卡爾先生教的東西。 當然，人中總有異類，就像鶴老是站在雞群里，（要不然怎么會有鶴立雞群這個成語）每個60人的考場總有一兩個能奮筆疾書的人，他們在成為第一軍前大多就是做小買賣或有幸讀過幾年書，在灰堡夜校又認真學(xué)習(xí)，做這些雖說不是得心應(yīng)手，但至少能寫滿。 雷澤就是這樣一個人。 在寫完試卷后，雷澤的思緒回到了過去。 那個還算美好的過去。 雷澤的父母原本是邊陲鎮(zhèn)做買賣的商人，家底還算殷實。他們也有錢把雷澤送到卡爾先生那里接受教育，希望他能繼承家業(yè)，成為一名合格的商人。 雷澤還記得，小時候，他是家里的驕傲；他的學(xué)習(xí)成績在卡爾的學(xué)堂里最好的。卡爾先生也很喜歡這個聰明的孩子，甚至還希望收雷澤做關(guān)門弟子，把石匠的手藝傳給雷澤。但雷澤的父母謝絕了卡爾的好意，他們更希望雷澤當一名和他們一樣的商人，安安本本過一輩子。 雷澤上完學(xué)后，最喜歡的事就是和他的青梅竹馬莉娜一起回家，他們是鄰居，回家的路是一樣的。那時，莉娜常穿一件灰色的裙子。這種顏色是灰堡平民最常穿的顏色，往往一眼望去，人群總是灰撲撲的，就像冬季剛剛過去的絕境山脈。但在雷澤眼中，穿著灰色裙子的莉娜總是灰色人群中最漂亮的那個，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雷澤的心。那時他們經(jīng)常一起回家，吃完飯后一起玩耍，莉娜常幫雷澤處理雷澤家的買賣，雷澤也經(jīng)常幫莉娜的父親在礦山里干活。 兩家人也是至交，雷澤和莉娜的父親曾同時被領(lǐng)主征召做民兵，是經(jīng)歷過生死的好朋友。后來，雷澤的父親做了小買賣，越做越大；莉娜的父親則憑借經(jīng)驗成了礦上的小工頭。兩家人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兩位母親常?？粗鴥蓚€孩子羞澀的表情大笑，并說起未來為這倆個孩子送上新婚的祝福。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越來越好。 直到雷澤16歲的那一天。 那一年的邪魔之月，兩家人住進了合資在平民區(qū)購買的小房子了，雖然擠了點，但在漫漫冬日擁擠反而更暖和。 白天，莉娜的父親去碼頭扛活掙些零用錢，雷澤的父親則將提前收購囤積的毛皮硝制拿出去販賣。兩位母親則在家中做飯打掃等丈夫回來。雷澤常去幫父親做買賣，莉娜則幫母親做家務(wù)。 然而有一天，悲劇發(fā)生了。 那一天，莉娜的父親到了晚上也沒有回來，莉娜的母親有些擔心，便叫上雷澤的父母一起去碼頭尋找。 兩個孩子則在家打掃。打掃完了后莉娜幫助雷澤整理賬目。但是，等到油燈燃盡了，雙方的父母也沒有回來。 他們本想出去尋找，但黑夜的長歌要塞是個吃人的野獸，無數(shù)的殺手，老鼠，詐騙犯，人販子游走其中，兩個16歲的孩子在這種地方，無異于兩塊放在案板上肥美的肉。因此，父母早就告誡過他們，永遠不要在晚上出門。 兩個孩子就這樣在擔憂中睡了過去。 第二天，噩耗傳來，雷澤父母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在碼頭旁，都是背后中刀身亡。 而這次，長歌要塞的巡邏隊效率十分的高效，他們僅僅用了一個上午就將犯人繩之以法——莉娜的父母。 根據(jù)巡邏隊長的說法，莉娜的父母貪圖錢財，殺死了雷澤的父母逃竄。最后被血臟街的老鼠抓住，當場格殺。他們懷中的錢袋則成了贓物。 隨后更讓雷澤震驚的是，一名商人突然拿出了一張欠條，證明雷澤父親欠他巨款，要拿雷澤名下的財產(chǎn)抵債。 在雷澤看來，這兩件事都是無稽之談——雷澤在前一天晚上剛剛幫父親盤過賬，他根本不欠錢；而莉娜父母為財殺人就更是荒謬，兩家人一向關(guān)系很好，如果莉娜父母真的缺錢，完全可以直接管雷澤家借。 雷澤則拿著賬本，帶著莉娜來到巡邏隊隊部申冤，要求嚴懲兇手，退還房產(chǎn)。然而不到一刻鐘二人就被沖出來的巡邏隊趕走了，甚至還威脅雷澤，如果再敢鬧事就把他們按幫兇處理，抓進牢房。 但雷澤怎能善罷甘休，他帶著莉娜離開隊部后就趕往卡爾的住所，打算在那住一晚上，明天直接向當?shù)氐闹伟补俑鏍睢?但雷澤還是太年輕了，他對于這個黑暗社會的險惡太不了解了。他的父母都是背后中刀一刀斃命，莉娜的父母也是這樣死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這4個人都是被雇傭的職業(yè)殺手所殺，根本不是見財起意或被老鼠格殺。莉娜的父母被交出來，不過是老鼠和巡邏隊又一出拙劣的“好戲”罷了。 但這兩個孩子哪里明白這些，他們只想著回到卡爾老師的住所，明天繼續(xù)申冤。 但天色已暗，兩個孩子忘記了，在長歌要塞的夜晚，平民區(qū)，貧民區(qū)，流民區(qū)都十分的危險。 特別是他們還牽涉了這么一起離奇的案件。 剛走入巷道，雷澤就感到他們被人跟蹤了。于是，他便拉著莉娜趕快跑，可后面的人窮追不舍。更可怕的是，雷澤發(fā)現(xiàn)，還有一波人在前面堵住了他們。于是，雷澤只能拉住莉娜向另一個方向逃跑。 七拐八拐，他們躲進了一個小巷，外面的人則大喊大叫，命令所有人仔細搜索，不要讓這兩個小東西跑了。 此時，已經(jīng)是退無可退了，雷澤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抱住莉娜，告訴她一會兒趕緊跑，莉娜有些懵，不太明白雷澤什么意思。 隨后，雷澤一把把莉娜推開，自己沖了出去，跑向了另一個方向。那群人也緊追著雷澤跑了過去。 此時，這個勇敢的孩子沒有任何想法，只有一個想法： 莉娜，一定要逃出去。 雷澤跑出了一條街，可他的體力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后面的人扔在緊追不舍。雷澤轉(zhuǎn)進了一個拐角靠在墻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認命了。 但是天佑英才。這時，一只手把他拽進了屋里。把他摁進了一個大箱子了。 然后一會兒后，雷澤聽到外面發(fā)生了一陣吵鬧聲，他害怕極了，一點聲音都不敢出。但一會兒之后，外面聲音消失了，聽腳步聲，那幾個人是離開了。 之后，箱子被打開，那個救了雷澤的人點燃了一盞油燈，雷澤這才看清楚那人的長相：留著胡須，頭發(fā)整齊，但都已經(jīng)花白，臉上也滿是皺紋，顯然是個老人。 老人把雷澤拉了出來，又從廚房里拿出一塊粗麥餅給雷澤吃，雷澤餓了一天，也確實餓壞了，便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了。 吃完后，老人問雷澤：“孩子，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會被老鼠追殺?” “我是邊陲鎮(zhèn)來的人，我父母被人殺了，家產(chǎn)被拿去抵債，可這些都是冤枉的，我去巡邏隊申冤，當場就被轟了出來。投靠老師的路上就被他們追殺了?！?老人皺了皺眉，他讓卡夫把前因后果詳細的說一遍。 卡夫仔細的說完了，當說到父母遇害那一段，他忍不住哭了出來。 老人聽完后，嘆了口氣。等雷澤哭完以后，他問雷澤：“你打算以后怎么辦?” 雷澤擦干了眼淚，咬牙切齒地說：“我一定要為父母，為叔叔阿姨和莉娜報仇！”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問他：“那你打算怎么報仇?” “我要向長歌要塞的治安官控告他們！要么就殺了他們！” 老人干笑了出來，笑的十分沙啞，他對雷澤說：“知道為什么我能趕跑那些老鼠嗎?” 雷澤十分疑惑，他既不知道老人為什么突然說起這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趕跑老鼠的。 “我是老巡邏隊員。在這片地界上，我說話還算管用，老鼠也得看我這張老臉的臉色。你知道嗎，雷澤。我在3個月前就看出，你的父母要出事。” “什么意思?” “三個月前，巡邏隊長戴斯特看上了你父母在長歌要塞的房子，多次想要霸占；你父母不從，多次據(jù)理力爭；礙于他們還算是有些身份的人，巡邏隊長不好直接明搶，便定下這個計策。這一切不是意外，你父母和那對工人夫婦都是雇傭殺手殺的。為的就是吃絕戶。之后追殺你們的老鼠也是被他雇傭的，為的就是不留痕跡。” 雷澤瞪大了眼，震驚的說不出話。 “你說你要向治安官上訴，但實際上戴斯特能多次霸占別人的財產(chǎn)卻不受處罰就是因為他花大價錢賄賂了治安官；你想要殺了他?別想了，只要你敢露面，老鼠就會沖上來把你撕碎。” 雷澤沉默了。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力。半晌，他抬起頭，說道：“你……” “你想問我為什么不阻止這一切嗎?孩子，別幼稚了，當年我也曾熱血過，但這沒有用。過去有不少人看不慣戴斯特的做派。但之后他們要么死于意外，要么被派到邊陲鎮(zhèn)。我阻止不了這些?！?“不，”雷澤頓了頓，從口袋里拿出了五枚銀狼：“我想說謝謝你，老先生。我出門走的急，只帶了10枚銀狼。這五枚送給你，謝謝你告訴我真相，謝謝您……”說著說著，雷澤又流出了眼淚。 老頭一愣，隨后笑了，他看著雷澤擦干了眼淚，對他說道：“要是只是為了五枚銀狼，我就不救你了。自己留著用吧，小家伙。知恩圖報是好事，但你沒了父母，之后生活會很艱辛?！?“我發(fā)誓，我將來一定會報答您的！” “別提報答不報答了。好好活下去吧?！?隨后，老人把卡夫送出了門，帶著他來到了卡爾先生的住所?？栆姷嚼诐珊荏@訝，在了解事情真相后，便收留了雷澤。 在老人臨走前，雷澤喊到：“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圖卡特，好好活著，別來找我了。” 就這樣，雷澤活了下來。在長歌要塞剩下的日子里，為保護他的安全，卡爾不準他出門。而莉娜也渺無音訊，生死不明，似乎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中。 在此之后，雷澤正式成為了卡爾的關(guān)門弟子。他學(xué)習(xí)能力依然十分出眾，但變得十分沉默。內(nèi)心也麻木了。世界，在他的眼中再次變成了灰白色。 卡爾對于雷澤的狀況十分痛心，在他看來，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么毀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這一年，除了邊陲鎮(zhèn)來了個王子，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直到秋末，雷澤看到了那拔地而起的城墻，還有招兵告示。 告示說，羅蘭殿下招募民兵，打算堅守邊陲鎮(zhèn)。 雷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王子居然想僅依靠民兵抵擋住邪獸?這怎么可能，要是抵擋邪獸這么容易，他們就不用每年長途跋涉去長歌要塞避難了。 自己的親人也不必死在那里了。 不過為了工錢和雞蛋，雷澤還是應(yīng)征了，大不了到時候早點跑，總歸能活命。 但雷澤自己都想不到之后的發(fā)展，四王子買來了足夠的糧食，邊陲鎮(zhèn)沒有一個人餓死；民兵隊成功的保衛(wèi)了小鎮(zhèn)，連雷澤自己都刺死了6只邪獸；在混合種出現(xiàn)時，神奇的女巫幫助了他們。最后，雷澤甚至不在乎那20多枚銀狼的薪資了，他開始從心中認可了這只軍隊，只希望能保護好自己的家園。 在勝利日那天，看著燃起的篝火，雷澤又留下了眼淚。 如果當初長歌要塞的貴族老爺們能像羅蘭殿下這樣組織軍隊，保護邊陲鎮(zhèn)，那邊陲鎮(zhèn)居民何必每年在兩地奔波?又怎么會有那么多人死于饑餓和凍亡? 自己的父母，叔叔阿姨，還有莉娜就可以都活下去了！ 從那之后，雷澤發(fā)誓要一輩子效忠于羅蘭殿下。 之后，邊陲鎮(zhèn)保衛(wèi)戰(zhàn)，進軍要塞，邊境伏擊戰(zhàn)，王都救援雷澤一場不落的打了下來，一路立功，成為了一名班長。在長歌要塞他也曾找過莉娜，但依然渺無音訊。 莉娜，你在哪? “考試結(jié)束，收卷了！”隨著主考官一聲令下，監(jiān)考員收走了所有人的試卷。雷澤也被驚醒，交上卷后離開了考場。 坦率的說，這次考試數(shù)學(xué)還是很簡單的，考點卡爾老師都講過；但通識卻實在怪異：一開始的王國文還很簡單，后面的槍械保養(yǎng)知識卻屬實有些難，最難的還是最后的戰(zhàn)術(shù)運用，要求卡寫出在指揮42人小隊的情況下，如何防守一處山谷。 這道題也難住了雷澤，他也只能根據(jù)思考寫上構(gòu)筑工事，布設(shè)陷阱兩翼防御這三條。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話說告示上說通過考試就能進入一個叫“教導(dǎo)總隊” 的特殊部隊，在里面呆滿一年就能升任軍官。很多士兵也看中了這一點紛紛來參加考試，但大多數(shù)都被難倒了。出來以后只剩下了哀嚎和懊惱。 雷澤倒是沒有這些煩惱，他只想趕快回去休息一下。放松一下緊繃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