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感】日子讓我們貼近大地,讓生命成為生命

《我們的日子》完結(jié)。和80年代的家庭一起經(jīng)歷了時代的變遷,個體的悲歡,讓我重新審視生活與愛的意義與樣態(tài)。?30年,生命此消彼長,循環(huán)往復(fù)??粗说倪^往,自己的記憶被一頁頁翻開。

曾經(jīng)以為愛是翻江倒海,其實愛是風(fēng)平浪靜
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沉迷于人生某個濃烈又充滿戲劇性的階段,看不到平淡的樣貌。不屑地以為,生活瑣碎密度稀疏,輕飄而乏味。盼望過、追逐過、深陷過之后,才懂得平淡的真義。那份從每一次燃燒重生后淬煉出的重量感,讓生活貼近大地,讓生命成為生命。
真正的愛,具體,平實,隱忍。并非刀刀刻骨,而是堅實有力的承托。

愛,是姥姥在那個并不發(fā)達便利的年代只身帶明中(哥哥)去北京看病,數(shù)十年如一日地對雪花(妹妹)“別貪涼”的叮囑;是好面兒的憲平(爸爸)在得知雪花要離家去北京求學(xué)后躲在被窩里的失聲痛哭;是淑霞(媽媽)在雪花報考志愿時雖然不舍,但依舊選擇的理解和尊重;是明中在雪花得水痘時自查醫(yī)書,去醫(yī)院開了藥后輕輕為妹妹上藥的那根棉棒;是小叔要離鄉(xiāng)拼搏,走之前用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錢帶雪花到高級餐廳吃的那份牛排;是東方宏成名前每日給雪花打的熱水和早飯,成名后仍然為了雪花放棄一切的決定和行動…..
在沖撞、躁動、不安之后,人開始學(xué)著與平淡和解,去一點點體會那小心翼翼地包裹著我們的愛,還有那些愛我們的人。
死亡,那么遠,這么近
小時候總以為日子越過越熱鬧,其實日子越過人越少。曾經(jīng)我們所經(jīng)歷的家庭熱鬧的巔峰,就真的已經(jīng)是巔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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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期盼的年夜飯,鞭炮聲,午夜鐘聲后的餃子,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的畫面,終究會成為永遠都無法再重現(xiàn)的記憶。那些愛我們的,我們愛的人都會悄悄地離開,連同我們可能從未在意過卻又無比珍貴的歲月。

《我們的日子》以姥姥的去世畫上句號。我想,劇中的姥姥就是大多數(shù)人姥姥的模樣。她們經(jīng)歷過殘酷的戰(zhàn)爭,在物質(zhì)極度匱乏的年代生存下來。吃苦耐勞,節(jié)儉自律。家人就是他們的全部世界。她們感恩著時代,封存經(jīng)歷過的苦難,用編織在生活細節(jié)里的慈愛,滋養(yǎng)著每一個曾經(jīng)幼小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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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后,在每一次離家的背影里,她們默默地嘆息,是在向我們成年軀體里那個她們呵護過的小小的我們告別,也是向我們共同參與過彼此的那段不可復(fù)制的歲月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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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終有一天,我們會真正地說再見,連背影都會消失不見。她們會不認識我們,病痛纏身,無力在這個世界支撐,最終在我們知道或未知的時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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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讓人清醒又恍惚。同齡人的離開把人拉回現(xiàn)實,思考生命的緊迫,提醒我們要好好活著。長輩的離開把人推向回憶,間離般地穿梭在飛馳的時光里。曾經(jīng)因為向前趕路以為忘卻了的點滴,隨著他們的離開越發(fā)清晰,幫助失憶的我們找回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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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之門,開開關(guān)關(guān),是讓人能更明白地去體驗經(jīng)歷,去感受平淡生活中愛的意義。
時間到底改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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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由簡至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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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憲平升職,買了只燒雞慶祝,全家為這頓“葷”欣喜若狂。同樣的事,也曾在爸爸給我講述他的童年時反復(fù)出現(xiàn)。經(jīng)歷過計劃經(jīng)濟時代的人,一頓餃子、一只燒雞的味道足以讓普通家庭期盼、回味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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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曾經(jīng)一只燒雞給一個家庭帶來真實的快樂,變成了如今朋友圈里一頓米其林餐廳的擺拍。而更多被回味的,是那一張張精修過的完全不像自己的照片,還有那些似真非真的點贊和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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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被無聲地異化著,它越來越脫離一種內(nèi)在的情緒體驗,變得更難觸及。一次次多巴胺的短暫刺激,讓人無休止地追求更頻繁更具強度的體驗,以至于被欲望控制,不斷地用無意義的事填滿時間,不給自己一絲思考喘息的機會。
從親密,走向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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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雪花一樣,我曾無數(shù)次地想起在姥姥家的童年時光。那個時候,一放寒暑假就會和弟弟到姥姥家住上幾個月。晚飯前后,家屬院兒各處就被孩子們瘋跑揚起的煙塵填滿。每棟樓的一、二樓都會傳出噼里啪啦的炒菜聲。剛出鍋的菜帶著姥姥、姥爺?shù)奈兜?,和盤子落在桌子上的一瞬間升騰起的鍋氣,讓人忍不住地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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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一樓住著朝鮮族的奶奶,經(jīng)常會送給我們她自制的醬菜紫蘇葉。姥姥也經(jīng)常會一邊撕著桔梗,一邊和著辣椒面兒,做從那個奶奶那里學(xué)來的狗寶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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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們的日子》里被全院兒人孤立的“流氓”楊大山,每個人童年的大院兒里好像都有個“共同的敵人”。小小的我們并不懂為什么,就跟著大人一起“同仇敵愾”。無論他們是否像大家在嗑瓜子八卦的時候那么“作惡多端”,我們也并未真正遠離這些?“壞人”,經(jīng)常聽到他們在院子里面叫嚷,也收到過他們給我們的糖。
兒時的親密好像只發(fā)生在特定的年代。有一天和朋友吃飯,鄰桌一群成年人在聚餐,旁邊有一小桌坐著他們的孩子。小朋友圍坐在一起,桌兒上的菜幾乎沒動,每個人帶著小眼鏡,盯著手里的iPad,一聲不吭。偶爾僅有的交流也是:“你倒是打啊,我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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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我們都“死”了,在這個娛樂至死的時代。

【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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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兒里炊煙裊裊,塵土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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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粒都裹著晚飯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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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干媽給的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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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得讓人日思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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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里鍋盆兒叮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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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姥姥做的紅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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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碗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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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去洗手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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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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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樸實卻無比珍貴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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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ce | 2023.2.27 |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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