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箱前傳】SHIROBAKOイントロダクション中文翻譯——喵森篇

從便利店邊經(jīng)過,行走在鐵路沿線的道路上,不知覺中,櫻已滿開。
每當(dāng)與身著嶄新制服的女生們擦肩而過時,“是在哪里的公司就職呢?”宮森葵便不禁開始想象起來,但又會一邊走著一邊把這些小小的胡思亂想拋之于腦后。今天是宮森葵所在的武藏野動畫公司的新員工入職之日。將會有兩人前來接任制作的崗位。
宮森葵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了立著一塊寫著武藏野動畫公司的看板的租借大廳,繼續(xù)邁步向前走去。出于布置會場的需要,丸川社長和永遠(yuǎn)保持著冰山美人姿態(tài)的總務(wù)興津的身影早已出現(xiàn)在了那里。
“早上好!”
宮森葵向兩人的跟前小步跑去。
“抱歉,我遲到了。”
“沒事的啦,畢竟你每天都這么忙呢?!?/p>
社長露出溫和而慈祥的笑容說道。
“一年了,可真快呀。”
“這樣嗎?對我來說這一年的事情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究竟過的是快是慢,完全弄不懂了?!?/p>
“這么說的話,過的相當(dāng)充實呢?!?/p>
“嗯,這是當(dāng)然的!”
宮森葵笑著向社長答道。不管怎么說,這一年總算是過來了。對此,宮森葵懷著少許的自信,哪怕只是些微的一點。
“在高梨君之后緊接著就迎來了宮森桑,我們公司也是變得相當(dāng)興旺起來了呢?!?/p>
“那個時候,沒想到真的能夠被聘用,實在是得救了,真是十分感謝!”
宮森葵不自覺中和社長一同向在電腦前作業(yè)的興津點了一下頭。
當(dāng)時,在長達(dá)一年的就職活動中,宮森葵接受了無數(shù)的入職考試。近來多年的不景氣現(xiàn)象,也在求職者們的身上落上了一層陰影。雖然宮森葵最終有驚無險地進入了所希望從事的動畫行業(yè),但對于同為短大畢業(yè)的朋友來說,無法選擇希望從事的職業(yè)工作的人并不在少數(shù)。
“沒有啦,宮森桑才是,沒有辭職離開,實在是太感謝啦?!?/p>
“才沒有這種事啦?!?/p>
“嗯,今年也期待著你的表現(xiàn)哦?!?/p>
社長說完后,把手放在了宮森葵的肩上,向興津那邊走了過去。
今年也期待著——。
這句話安靜地,卻又帶著平穩(wěn)的緊張感,落入到宮森葵的心里。
從今天開始,到昨天為止的“新職員”形象已不復(fù)存在。既然即將迎來兩位新人,那么宮森葵也到了被稱作“前輩”的立場了吧。那種邁向新一階段的忐忑感,和仿佛稍松口氣就籠罩著整個心胸的不安感交織在一起。宮森葵的內(nèi)心,仿佛吹過一陣裹著殘冬的春風(fēng)一般,緊緊地蜷縮了起來。
沒一會兒,大廳里便陸陸續(xù)續(xù)聚集了許多人。
桌上準(zhǔn)備好了自助式的餐點,人們也開始向那里聚集。
差不多到時候了,社長開始向入職的新人致辭。
“各位,祝賀你們的入職!”
同時,這次初入職的佐藤沙羅和安藤椿,也在聽到社長的致辭時點了點頭。
宮森葵聽著社長和去年相差無幾的致辭,不由得想起了剛剛社長所說的話。
“沒有辭職離開,實在是太感謝啦?!?/p>
那是因為想到了去年辭職的本田和落合,以及正在休假的矢野才說的這些話吧。宮森葵這么想著。在一個人身上,往往會發(fā)生各種各樣的事,繼續(xù)工作也好,辭職不干也好,都是每個人自己的自由吶。
只是在動畫業(yè)界,特別是繼續(xù)從事制作工作的話,大概真的很不容易呢——一年來,宮森葵這樣的感受多了許多。
當(dāng)然,對宮森葵自己來說并沒有辭職的打算。只是。
繼續(xù)工作也罷,辭職不干也罷,也許都僅是一紙之隔而已。
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一直保持剛?cè)肼殨r的那份心情,繼續(xù)工作下去。
宮森葵,是這么考慮著的。
沒錯,就像那個時候一樣。
?
對于剛剛?cè)肼毑痪玫膶m森葵來說,制作進行的工作簡直就是一連串的驚嘆號。
雖然通過聘任要求的描述“大概好像”知曉了工作內(nèi)容,但是實際工作比自己所想的所牽涉的內(nèi)容實在是要多得多。
在一開始,同為女性且被指派為前輩的制作進行矢野艾麗卡對制作動畫的過程進行了一番說明。
“嘛,動畫制作的工序有很多,就算是口頭說明的話也不可能立刻都記住的哦?!?/p>
如此鋪墊過后,矢野便開始像念繞口令一般滔滔不絕起來。
“總之,簡要說的話,首先是決定故事、臺詞和說明之類的‘腳本會議’。接著腳本會轉(zhuǎn)化為‘分鏡稿’,還有監(jiān)督和演出參與討論的‘演出磋商’,‘鏡頭安排’,演出和原畫師討論決定設(shè)計稿的作畫磋商?!O(shè)計稿的回收、返工’、還有原畫師根據(jù)設(shè)計稿開始進行的‘原畫作業(yè)’。之后,完成的原畫會送到演出和作畫監(jiān)督那里檢查,開始決定背景和色彩的‘色背磋商’。之后是填補原畫和原畫間動作的‘動畫發(fā)注’,‘上色’‘?dāng)z影’,稱為‘rush’的映像檢查,‘返修’,聲優(yōu)錄音的‘錄音會’,加入編輯聲效的‘配音(DB)’,“V編”,到這里作業(yè)就結(jié)束了。最終做出‘成品’,正式成為‘白箱’!明白了么?”
“好,好像,變得越來越暈了……”
宮森葵一邊做著筆記,大腦一邊骨碌碌地將剛剛的內(nèi)容整理了一遍后,向矢野問道:
“嗯,那個,那制作進行的話,是負(fù)責(zé)其中的哪個崗位呢?”
“嗯……大概,全部?”
“全部???”
“嘛,只是簡單地一說?!笔敢敖又f道。
所謂制作進行便是“管理‘動畫系列’中每一話的作品素材、日程安排、人員調(diào)配,為制作出一部向著‘成品·白箱’進發(fā)的作品而提供支持的一份工作”。
分鏡稿、設(shè)計稿、原畫、動畫、背景、上色……時常把握這些素材的所在,做到心中有數(shù)。這便是“作品素材的管理”。
為創(chuàng)作者創(chuàng)造適宜的工作環(huán)境也十分重要。既要管理著擠在工作室中的創(chuàng)作者們的作業(yè)空間,同時還要聽取他們的希望和要求。有時,就算是知道一家美味的拉面店也是一項能夠極大左右員工士氣的重要職責(zé)。
日程安排的話可絕不能用一般的方法來對待。各部門內(nèi)諸如原畫延期,演出檢查積壓,背景無法完成等許多預(yù)想不到的意外時有發(fā)生。只有想方設(shè)法處理好類似的突發(fā)狀況并最終使之一一解決才剛稱得上是做到了“日程管理”。
“差不多熟練掌握了這些工作以后才能算的上是一個能夠獨當(dāng)一面的‘制作進行’吧?!?/p>
“差不多,吧……”
不自覺地重復(fù)著矢野說的話。宮森葵的大腦比剛才更加暈眩了起來。
今后,究竟能不能熟練地應(yīng)對這樣的工作量呢——。
談話結(jié)束時,宮森葵心中的不安越發(fā)加重了。
“那么,至少先去接電話吧。畢竟新人現(xiàn)在還沒法勝任工作吶?!边@句話便是矢野向?qū)m森葵交代的第一份工作內(nèi)容。
然而,宮森葵馬上就體會到,不僅是接電話,包括“打電話”在內(nèi),對于剛?cè)肼毜闹谱鬟M行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入職第三天,宮森葵剛到公司,矢野便在眼前放了一疊打印好的紙張。
“……這是?”
“原畫師的電話清單。用過之后就立馬丟到碎紙機里吧。最近個人信息之類的東西真是太繁雜了?!?/p>
“好的……嗯,那個,這個的話要怎么用呢?”
“按順序從上往下打?!?/p>
“欸!?這,全部???”
宮森葵驚訝地啪啦啦地翻了起來。這份足足記著至少超過500項條目的電話簿,是武藏野動畫成立以來專用于將工作委托于外部,從前輩到后輩連綿相承的真正的“人財”資源。
矢野向著一臉懵逼的宮森葵繼續(xù)補充道:
“‘EXODUS!’每話需要二十到三十人。雖然還不知道宮森桑會擔(dān)任哪一話的制作,暫且先按順序從上往下打一遍,至少先和對方說上話。拜托啦?!?/p>
說完后,留下一句“我去回收了”的矢野便起身出門了。
“……”
宮森葵再一次注視著這些打印紙。一想到要一個不漏地把電話全都打一遍便自然而然地感到心情沉重了起來。但是,這就是工作啊。
必須要加油了!鼓足了干勁,在為自己準(zhǔn)備的辦公桌前擺正了坐姿,宮森葵從第一個寫著的號碼開始,一個個地按起了按鍵。自從從老家出來以后,實在是太久沒有用座機打過電話了。由于宮森葵剛?cè)肼毜脑?,因此并沒有配備由公司提供的手機。明明只要設(shè)置下簡略撥號就能輕松很多來著……宮森葵對著公司的低技術(shù)水平如此咒怨著。
三聲呼叫過后對方接起了電話。宮森葵本就挺直了的腰板再度繃緊了起來。
“喂?”
“那,那個,你好,我是武武武武藏野動畫的宮森……”
緊張到聲音變形。在學(xué)生時代,雖然在打工的時候也和陌生人打過電話,但那個時候并沒有這么動搖不安。只是,“千萬不要做失禮的事”“千萬不要做讓人討厭的事”“對自己不利就是對公司不利”這些矢野曾經(jīng)說過的話,以及在所憧憬的業(yè)界里作為社會人向創(chuàng)作者打電話的行為本身,都使得宮森葵的緊張愈發(fā)高漲起來。
“……話說,現(xiàn)在幾點?”
聽筒那端傳來了對方不愉快的聲音。
“欸?”
“問你呢,現(xiàn)在幾點?!?/p>
“……嗯……十一點五分,現(xiàn)在……”
“抱歉,麻煩你兩小時以后再打一次吧,拜。”
“欸!”
宮森葵還沒來得及反問,電話就被“啪”地一聲掛斷了。比手機更加沉重的聽筒那邊傳來的毫無感情的雜音使宮森葵心中的憂郁更加深了一層。
“啊,不行的不行的。動畫師們上午都在睡覺。這可是業(yè)界的常識!”
對座的高梨太郎朝這邊看了過來,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就在宣告自己“對業(yè)界的知識無所不知”。比宮森葵早幾個月入職的高梨,自打?qū)m森葵入職以來便對其一直保持著一副前輩的姿態(tài)。
“那從一開始告訴我不就好了嗎。”
宮森葵的口中不自覺漏出了心聲。于是高梨立刻得意地放言道:“新人的時候就應(yīng)該多吃點苦頭。所以我就是要假裝不知道才行呢?!?/p>
“確實,新人的時候應(yīng)該多吃點苦才行吶,高梨?!?/p>
到目前為止存在感像空氣一般稀薄、二人的上司、總領(lǐng)著所有制作進行的制作主任本田豐,突然插話道。
“剛剛接到遠(yuǎn)藤桑那邊的聯(lián)絡(luò),原畫昨天就完成了哦。”
“欸!為什么沒有通知我??!”
“新人不就應(yīng)該多吃點苦頭么?”
“呃!好像是哦!”
高梨慌慌張張地站起身,拿起卡袋飛一般地沖了出去。
向著呆望著這一切發(fā)生的宮森葵,本田溫和地說道:
“嘛,雖然有很多直到上午都還在睡覺的動畫師,那也是因為人是有各種各樣的。像動畫師啦、監(jiān)督啦,并不能片面地一概而論,在摸透每個人個性的基礎(chǔ)上分派工作也是制作的一項重要職責(zé)呢?!?/p>
“……明白!我會加油的!”
有了本田話語的鼓勵,宮森葵再次開始打起了電話。
果然像本田說的那樣,有幾個原畫師即使在上午也接起了電話。然而也確實是到了中午之后才比較容易逮著人。
在打了上百個電話后,宮森葵的喉嚨開始發(fā)痛。這時已經(jīng)回來的矢野說著“接下來的明天再做吧”,便拿出了不知從哪置備的糖果作為犒勞朝宮森葵遞了過去。
于是從第二天半夜開始,某種意義上能被稱作制作進行本職工作的回收作業(yè)的研修便開始了。
宮森葵剛坐進寫有“武藏野動畫”的輕汽車,出于是第一天回收的原因,矢野也一同坐了上來。
“有人坐在副駕駛位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呢。”
“哇——是這樣嗎。在你當(dāng)?shù)啬沁厸]有人坐過么?朋友啦男朋友啦之類的?!?/p>
“哪種都沒有啦?!?/p>
“喵森也挺殘念的呢。嘛,不能對別人說三道四吶?!?/p>
矢野第一次用了“喵森”這樣親切的稱呼,宮森葵不覺感到有些難為情。但另一方面,作為員工來說,也因感到能被當(dāng)成朋友而被同事所承認(rèn)而感到十分開心。
握著方向盤的宮森葵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吐了出去。
“出發(fā)了哦?!睂m森葵說著開始慢慢地踩下油門。
“那么,先從附近開始吧?!?/p>
按照矢野安裝的導(dǎo)航的指示,宮森葵沿著東京都內(nèi)的干線道路行駛著。對于從東北來到東京的宮森葵來說,光是行駛在“東京的道路”上就已經(jīng)夠緊張的了。
每當(dāng)?shù)缆穬膳砸鄣卣丈渲穆窡粲幸?guī)律地掠過窗外時,心中便因為“那就是‘東京的夜晚’啊”的想法而開心起來。和白天相比,在夜晚不僅機動車的數(shù)量驟然減少,行駛也變得容易許多。宮森葵下意識地想猛踩油門,但由于邊上還坐著矢野的緣故,又一下子忍住了。
“沒事的,放開速度也沒關(guān)系的哦?!?/p>
在一邊玩手機的矢野仿佛察覺到了宮森葵的心思,向她開口說道。
“欸!”
“反正離電子眼還有一段距離。實在不行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聽起來矢野對這段路上通稱為電子眼的“自動速度違反取締裝置”的所在似乎有著充分的把握。在哪可以提速急駛,在哪必須放緩慢行,作為制作的話應(yīng)該所有人都知道才對,矢野用一成不變的淡淡的語氣說道。
“……我會安全駕駛的。”
從深夜兩點開始進行回收作業(yè)的宮森葵和矢野,在到達(dá)最后一位原畫師的家時已是早上六點。
“回收這份工作,確實得從晚干到早啊。”
“說來說去動畫師們果然還是夜貓子居多?!敲?,今天一定得讓他交稿才行吶!”
一直用淡淡的語氣說話的矢野十分稀奇地露出干勁十足的樣子。自打入職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狀態(tài)。看到宮森葵那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之后,矢野繼續(xù)補充道:
“離截止日已經(jīng)過去三天多了,再不完成的話,可要火燒屁股了哦?!?/p>
“火燒,屁股……”
宮森葵對“屁股”這樣的用語感到有些困惑?!盎馃ü伞币徽f作為業(yè)界用語被廣泛所使用,是“交付日逼近”“被逼到絕路”之類的意思。
宮森葵的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那個一直擺在房間里的布偶玩具洛洛的尾巴變成了一根導(dǎo)火線而被點燃的畫面。
“這次的原畫師是叫做梅下的男性動畫師,由演出點名指派。雖然是業(yè)界老手,畫工也很精湛,但不管怎么說手總是很慢?!?/p>
“手很慢?”
“啊,指的是很遲才能完工。畫畫的手很遲緩的意思。因為太花時間的原因,我們暫時還沒有拜托他做過事?!?/p>
“同時要考慮日程和質(zhì)量兩個方面真的很難呀?!?/p>
“嘛。制作進行的工作便是要能提交出質(zhì)量上乘的作品。但其實那是創(chuàng)作者該努力的事,對制作進行來說還是把握住交付日更為重要。如果不能在OA前完成的話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因此努力做到日程和質(zhì)量的對立統(tǒng)一可是非常重要的。”
“……明白!”
聽著矢野的話,宮森葵收緊了心情。在目前這個階段,對宮森葵來說毫無疑問還不能算得上從身心都理解了其中的含義。但即使如此,矢野的話語也依然深深地回蕩著。
二人向著公寓一樓最里面的房間進發(fā)。矢野按響了電話機,但里面并沒有人回應(yīng)。
“還在睡覺吧?!?/p>
“不,應(yīng)該不可能。剛剛還發(fā)來了郵件?!?/p>
矢野又一次按響了電話機。
“真是奇怪。”
“下次再來一趟?”
“不行的,那時演出已經(jīng)回來了?!?/p>
矢野這么說著,輕微地挺直了腰,一邊小跳著一邊從廚房的小窗向里看去。比矢野稍高一些的宮森葵也在一邊站著向里看著,但是并不能看清什么。
“好,喵森,我們繞過去?!?/p>
“欸!”
在宮森葵回答前,矢野已經(jīng)就這樣向后庭繞了過去。一瞬間,宮森葵迷茫到不知該做什么,但隨即便也跟了上去。
“這,算是非法入侵吧,沒關(guān)系么?”
“嗯……應(yīng)該不行吧?!?/p>
“欸!”
“但是,萬一發(fā)生什么情況的話不就很困擾了么。雖然在春天應(yīng)該沒什么關(guān)系,大概是倒在里面了?!?/p>
“還會發(fā)生這種事嗎?”
“并不能說完全沒有。而且,也從本人那邊取得了‘沒接電話的話直接進來也沒關(guān)系’的許可?!?/p>
矢野一邊說著一邊繞到了后庭,隨即向推拉窗里張望著。從拉緊的窗簾的間隙中,似乎能看到里面的情況。一瞬間,矢野的側(cè)臉凝固了。
“不是吧。”
“怎么了?”
“那個……”
追上了矢野的宮森葵被催促著向里看去。透過陰沉沉的深灰色遮光窗簾的間隙,能看見內(nèi)側(cè)掛著的并不協(xié)調(diào)的白色花邊的窗簾。再往里看去,一個隨意地滾落在地上的馬克杯躍入眼簾。
“難道……”
矢野說的“萬一發(fā)生了什么的話”,冷不防地包裹上了一層現(xiàn)實意味。
在宮森葵向里看的同時,矢野一邊撥打著電話,一邊安靜地呼吸著。
“沒用,打不通。喵森,闖進去!”
如同說的那樣,矢野開始用雙手握住窗框并讓它滑動起來。伴隨著咔啦啦的輕微響聲,窗子就這樣簡單地打開了。
“!”
二人不禁啞然。從地上滾落的馬克杯中流淌出的咖啡在地毯上留下了一片暗斑。而那靠在椅子上無力地垂著頭的梅下早已失去了知覺。那個樣子,就仿佛以往拳擊動畫中的最后一幕的姿態(tài)一般。
“梅下桑!”
矢野和宮森葵慌忙搖晃著梅下的肩膀。但是,梅下仍舊無意識地向地上倒去,就像整個人坍塌了一般。
“喵森,救護車!”
“明白!”
宮森葵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然而就在這時,伴隨著“嗯嗯……”的呻吟,倒在地上的梅下的手開始動了起來。
“噫,復(fù)活了!”
宮森不由自主地緊緊摟住了矢野?!胺判?,還沒死呢?!笔敢罢f著,隨即冷靜地松開了宮森葵的手,在梅下面前蹲了下來。
“早安,梅下桑。不要緊吧?!?/p>
“啊……矢野醬……早啊?!?/p>
“很抱歉,就這樣擅自進來了。”
“……抱歉,我,剛把‘完工了’的郵件發(fā)過去,就完全睡著了。”
“我這邊才很抱歉。那么,請問東西放在哪了?”
梅下隨即帶著睡意朦朧的表情向旁邊的餐桌指了指。
在那上面,確實放著一個有著“武藏野動畫”的社名的卡袋。離得較近的宮森葵將袋子拿了起來。
“欸,你,是新人嗎?”
“是,是的!我的名字是宮森葵。請多多指教!”
宮森葵深深地行了一禮?!笆沁@樣啊?!睆牡厣现匦伦饋淼拿废曼c頭道:
“葵醬可不要變成像矢野醬那樣嚴(yán)格的制作進行……才好啊……”
突然又垂下了頭,梅下就那樣盤腿坐著,再次進入了夢鄉(xiāng)。
“很好,東西到手了。走吧,喵森。沒時間了?!?/p>
“欸,但是,梅下桑他……”
“既然還接了G.I.工作室的工作,等到別的進行過來的時候就能叫醒他了吧?!?/p>
說完,矢野便從剛剛闖進來的窗子中若無其事地出去了。宮森葵跟在后頭,留下一句“您辛苦了”,并鞠了一躬,姑且算是打過了招呼。而意識模糊中的梅下也用出最后一絲力氣朝她無力地?fù)]了揮手。宮森葵稍微有些念念不舍地咔啦啦地關(guān)上了窗。
“回收,果然像傳說中的那樣艱難吶?!?/p>
歸路上,宮森葵邊開著車邊和矢野搭話道。
“這回完成了工作固然是好,但實際上還可能發(fā)生別的情況。到那個時候可就費勁得多了?!?/p>
“那個時候該怎么辦才好呢?”
“確保有別的動畫師存在。畢竟除了手慢完成不了之外,也可能出現(xiàn)身體狀況惡化,本人雖然想畫但卻畫不了的情況吶。嘛,總而言之,幸虧梅下桑沒有倒下呢?!?/p>
就連矢野這樣的人這會也顯露出了幾分乏意。從剛才便開始一次次地強忍住呵欠,這一點宮森葵可絕沒有看走眼。
“睡一會也沒事哦。到公司的時候會叫你起來的?!?/p>
“那樣的話,喵森,我可百分百地睡了哦?!?/p>
“放心好了!”
“制作進行的三大違反交通情況:超速、瞌睡和禁停。尤其是瞌睡,不僅會牽連到事故,而且發(fā)生自損事故的人,就算是別的公司也大有人在。明明只有自己一人都難以忍受的話,要是還有人在邊上呼呼大睡絕對會被嚴(yán)重影響。所以絕不能打瞌睡?!?/p>
矢野又一次忍住了呵欠。宮森葵對矢野不動聲色的體貼從心里表示感謝。
向東行駛的車前窗外,一道眩目的晨光照**進來。在宮森葵看來,那就像是一枚印記,標(biāo)示在這名為制作進行的道路上。
?
入職已過一周,而宮森葵目前仍只被分派著原畫卡的回收工作。
雖然制作進行的工作絕非僅此而已,但在制作主任“就算一口氣全記下來也無法做到切身體會”的判斷,以及“對回收原畫來說,和原畫師之間的靈活交涉是十分必要的”的理由下,從新人時起照這樣學(xué)習(xí)便變得理所當(dāng)然了。
剛開始獨立回收的時候,不管怎么說,先為了把路線記牢而努力吧。雖然也還會到工作室進行回收工作,但到了要去原畫師家中回收的時候,由于許多地點都難以理解,動不動就卡在單行道上。剛開始不知迷路了多少次,最后 只能在同一條路上骨碌碌地來回打轉(zhuǎn)而浪費了時間。但漸漸地,在第二次、第三次行駛之后,宮森葵便也逐漸地適應(yīng)了起來。
當(dāng)發(fā)現(xiàn)一條新的近道時,總覺得像撿了便宜一樣開心。
那天也是,在穿過杉并區(qū)特有的蜿蜒小路之后,總算到達(dá)了原畫師的住宅。只見一輛動畫公司“charms”的車輛正停在宮森葵的車的前面。當(dāng)宮森葵剛從車上下來時,一個穿著大衣牛仔褲模樣的年輕人從正要拜托的原畫師的家中走了出來。
“欸,武藏野的人?真稀奇啊?!?/p>
“……你好?!?/p>
宮森葵對那個年輕人敷衍地打了聲招呼。雖然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年輕人熟不拘禮的態(tài)度以及“武藏野究竟稀奇在哪”等有著一連串吐槽的想法,但考慮到復(fù)雜的橫向人際關(guān)系,以及在這狹小的業(yè)界完全無法預(yù)料會發(fā)生什么的現(xiàn)實,還是抱著“盡善盡禮”的想法,做出了最大限度的舉動。
然而那個年輕人應(yīng)該并沒有察覺到宮森葵對自己的態(tài)度,而是湊了過來繼續(xù)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武藏野最近,并不怎么用這個原畫師了吧?我記得應(yīng)該是從‘彈跳天’之后的事情了。是有什么原因嗎,業(yè)界內(nèi)幕之類的?”
“這個嘛……”
宮森葵勉強保持著微笑回答道。這個似乎很強勢的年輕人好像是因為武藏野和這個原畫師之間的關(guān)系而感到“稀奇”的。而剛?cè)肼毜膶m森葵對過去發(fā)生過怎樣的事情還并不十分清楚。
“你是進行吧?應(yīng)屆生?”
“……嗯。才剛剛?cè)肼毑痪谩?/p>
“果然?。课疫€想著是不是這么一回事呢。我也是應(yīng)屆生,四月才入的職。Charms的竹中。請多指教?!?/p>
“我,我是宮森葵。請多多指教……”
應(yīng)屆生的話也就是說比我大兩歲。宮森葵即刻在大腦中計算起來。
“對了,這次的酒會,宮森桑也來么?會邀請別的制作公司的人過來,算是弄個四月入職的同期會吧?!?/p>
“啊,但是,我,那樣的話……”
“怎么,難道你是內(nèi)向型的嗎?干制作進行的都總是只和自己公司的人黏在一起呢。那樣的話可是沒法拓展業(yè)界人脈的哦。我啊,想打開一個通向外邊的風(fēng)孔啊,風(fēng)孔!”
“……”
看著如此強調(diào)著的竹中,宮森葵稍微有些改變主意了。要說的話,以此為契機來了解其他制作公司也未嘗不是件有趣的事。而且其他公司也有著別的做事方法,也許可以根據(jù)情況運用到自己的工作中來呢。
“這樣好嗎……我也一起去的話?”
宮森葵客氣地說道。話剛說完,竹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拿出了手機。
“這樣就對了嘛。等日子定下來了我再告訴你,先把聯(lián)系地址給我吧?!?/p>
不一會兒,竹中的信息就通過SNS發(fā)過來了。在寫著“竹中組同期聯(lián)誼會”的脈絡(luò)中,注冊了十個左右的成員。會不會全都是今年入職的制作進行呢,雖說不知道當(dāng)天會遇見幾個人,但對于擅自把聯(lián)系地址告訴并不認(rèn)識的對方這件事,宮森葵的心中還是無法釋懷。而且也很想吐槽“我才不是什么竹中組的成員呢?!?/p>
酒會當(dāng)天,在到達(dá)中央線某車站附近的連鎖居酒屋時,宮森葵朝著里邊走了進去。在那已經(jīng)以竹中為中心聚集了七個人。
“啊,宮森桑,這里這里?!?/p>
竹中友好地招著手。宮森葵走到竹中對面的空座坐了下來。
“抱歉,大家都到的好早啊?!?/p>
“沒關(guān)系啦,現(xiàn)在還正在點喝的東西呢。其實應(yīng)該還有兩個人要來的,但是好像活還沒干完吶。究竟會不會來呢。”
竹中從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手機開始確認(rèn)起來。同時宮森葵點了一杯普通的檸檬雞尾酒。
“那么,為了‘竹中組同期會’,干杯!”
興致高漲的竹中率先起來祝酒,然而其他的人興致卻極其低落。他們的內(nèi)心大概也都想著“才不是什么竹中組的”吧,宮森葵的心里這么想著。
似乎是為了證明這一點,宮森葵邊上的一位長發(fā)女性向竹中丟出話來。長長的睫毛、細(xì)長而清秀的雙目,用冰山美人來形容的話再貼切不過了。
“從剛才開始就很在意,你說的竹中組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嘛,那當(dāng)然是指,將來我當(dāng)上了知名監(jiān)督和干練的制作人的時候,能夠支持我的人選的集合體啊。”
“哈?監(jiān)督和制作人,你到底想當(dāng)哪個???”
“當(dāng)然是兩個一起當(dāng)啦!我要既當(dāng)監(jiān)督又當(dāng)制作人,成為了不起的人,然后和聲優(yōu)們搞好關(guān)系,一舉成名??!”
“……啊,這樣啊。那加油?!?/p>
那位長發(fā)女性似乎失去了進一步吐槽的興致,開始夾起面前的毛豆吃了起來。而竹中卻顯得并不在意,繼續(xù)往下說道:
“那么,自我介紹吧。”
在竹中的催促下,大家一個接一個地作起了自我介紹。從主力軍到大企業(yè),大家所屬的公司各有不同,和宮森葵同年齡的有一個,其余的都要大自己兩歲或者三歲。本想著會不會有往屆生的存在,但竹中親口說過挑選出來的都是應(yīng)屆生。怕是有業(yè)界的前輩也混在里面了,那樣的話自身的立場不就變得危險起來了么。剛剛和竹中搭話的長發(fā)女性叫做辻菖蒲。據(jù)她說這是第三次和竹中一起喝酒了。
隨著酒會的進行,竹中變得愈發(fā)口若懸河起來。幾個成員加入了竹中的談話,聊起了動畫的話題。
“吶,這一期的霸權(quán),你們覺得是什么?”
“果然還是‘八宗罪’吧。原作那么牢靠,作畫也很漂亮。”
“但是不知道DVD的銷量會怎樣啊——說到這個的話,不應(yīng)該是‘トリエント·セプト’才對嗎?”
“啊——但是劇情,還是差了一點……”
“完全搞不懂它有趣的點啊,沒戲啦?!?/p>
“果然還是得聲優(yōu)好啊。相馬禮奈,可真是受不了啊。”
“你直呼其名地叫些什么呢,給我好好叫禮奈碳,禮奈碳!”
“你不也是業(yè)界里的人嘛,普通地加上桑就好了吧”
對于包括竹中在內(nèi)的這五位男性的熱烈討論,宮森葵光是聽起來就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費勁了。雖然知道這些作品的名字,也看過其中的一些。但是,還是有許多聽不明白的地方。感覺就像被說著“什么,你只有那點程度的知識量嗎?”于是不由得對是否要加入討論變得猶豫不決起來。有時話題的內(nèi)容會轉(zhuǎn)到映像論上,而宮森葵正打算借此參戰(zhàn)時,竹中也一定會把話題拉回到聲優(yōu)身上。
此外,其他的男性也在對十部以上的動畫作品進行著熱烈的討論。
“欸~,光是四月番就有這么多動畫吶?!?/p>
突然,在宮森葵邊上坐著的辻用冷冷的語氣嘀咕道。
“我啊,不怎么看動畫所以并不是很了解。”
“欸,是這樣?。俊?/p>
宮森葵不由自主地注視著辻。辻于是聳了聳肩道:“雖然也想著一定得好好學(xué)一學(xué)吶?!?/p>
“辻所在的公司是,嗯……”
“SUN·UP。”
“SUN·UP……”
宮森葵無意間想起了就職活動時考試落選的情景,稍微萌生了一些負(fù)面情緒。貌似辻在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進入SUN·UP就職了。
“但是,不看動畫的話為什么會到動畫制作公司就職呢?”
“我的第一志愿是旅游公司。但在現(xiàn)在這個世道,并不能只局限于一種工作。像食品關(guān)系、服裝、IT、婚慶之類的……但是,全都落選了。抱著‘事到如今只要能作些企畫、做些東西,什么工作都行’的想法,嘗試著應(yīng)聘了制作公司,并最終被采用了?!?/p>
辻將長長的黑發(fā)用手指捋到耳后,看著宮森葵的方向靜靜地微笑著。辻那超出年齡的沉穩(wěn)氣質(zhì),確實看起來是一個能夠勝任工作的人。
“宮森桑呢?為什么會進入動畫業(yè)界里來呢?”
“我在高中的時候和朋友一起做過動畫,于是便產(chǎn)生了想要從事動畫相關(guān)的工作的想法?!?/p>
“欸,好厲害,是什么樣的動畫?”
“標(biāo)題叫做‘神佛混淆七福陣’,是五個人一起做的……”
“才五個人?聽起來好有趣,好想看一看?!?/p>
辻饒有興趣地,朝著宮森葵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說實話,宮森葵原本對辻的印象是有些強勢、可怕的,但聽到辻這么說之后,感到心情變得十分舒適愜意起來。是一個雖然會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想說的話,但卻并不帶著否定意味,就算是面對對手也能夠拿出足夠敬意的人。很擅長聽別人說話呢。
“那么,宮森桑想成為監(jiān)督么?”
“監(jiān)督……唔?!?/p>
“不對么?”
“想要和動畫同好會的五人在某一天共同制作動畫的心情當(dāng)然是有。正因為如此才進入了動畫業(yè)界,想要從事這方面的工作。但是,被問到是不是想成為監(jiān)督的話,感覺還是有些不對呢。”
“那想成為什么呢?”
“成為什么。唔……”
面對辻的質(zhì)問,宮森葵的話噎住了。實在要說的話,光是在動畫制作公司就職就已經(jīng)拼盡全力了,之后的事情還并沒有具體地考慮過。到底是要成為演出當(dāng)上監(jiān)督,還是當(dāng)上制作主任最終成為制作人呢。明明當(dāng)前連制作進行的工作都還完全無法勝任,未來的事情對于宮森葵來說,就如同籠罩在山頂?shù)撵F靄中一般,完全摸不清方向。
“未來的事情,還不是很清楚?!?/p>
“吶,宮森桑,動畫,喜歡嗎?”
辻突然露出認(rèn)真的表情投來了凝視的目光。宮森葵也十分自然地看向辻。
“嗯,喜歡。非常喜歡?!?/p>
對宮森葵來說,只有那份心情,是絕不認(rèn)輸?shù)摹?/p>
“……這樣啊?!?/p>
聽到回答后,辻立刻垂下了視線。明明那么認(rèn)真地質(zhì)問著,卻又馬上移開了目光,宮森葵感到了些許的違和感。對辻那帶著些憂郁的表情變得有些掛念起來。
酒會的第二天,事情突然就變得匆忙了。
為了使原畫工序在復(fù)數(shù)的原畫師那里能夠同時完成,一口氣將其全部回收便變得不可避免。
能夠參加上同期的酒會可真是個奇跡呀,一邊在夜晚的干線道路上行駛著,宮森葵一邊迷迷糊糊地想著。
這次在到達(dá)先前和竹中相遇的原畫師的家時,剛好碰上另一輛車開了出來。雖然并沒能看清駕駛者的臉,但是能看見在車的側(cè)面寫著“SUN·UP”的字樣。
宮森葵按響了原畫師家的電話機。于是從里面走出了一個略顯疲憊的女性原畫師,向?qū)m森葵迎了過去。
“晚上好,原話的回收……”
宮森葵正準(zhǔn)備搭話,那位女性原畫師突然合掌道歉道:“抱歉!”
“其實原畫還沒有完成!”
“欸!但是之前不是說晚上能完成么?”
“雖說是這樣,但其實突然接了一份SUN·UP的工作。無論如何都必須先把那邊做完吶。由于經(jīng)常蒙受SUN·UP的照顧……而武藏野這邊是隔了很久才來的工作,因此想著必須得盡份人情……”
“怎么這樣……”
“由于受到新來的進行‘請務(wù)必拜托了’的請求,相當(dāng)沒法拒絕……實在是抱歉!”
女性原畫師一邊合掌一邊深深地垂下了頭。
宮森葵此時注意到在玄關(guān)的三合土上放著一個箱子。那可是在大型百貨的地下食品賣場里販賣的,高級蒙布朗里有名的“サロン·ド·アンジェリカ”的箱子。很可能就是SUN·UP的人為了拜托事情而送來的贈品。
雖然最終只得到了“明晚之前一定完成!”的許諾,但宮森葵只能是垂頭喪氣地返回了。
剛剛那輛SUN·UP的車恐怕就是新人進行辻為了拜托事由而開來的。而且,禮品竟然還是高級蒙布朗。那種東西連自己都沒有吃過,明明最近連“咚咚甜甜圈”都沒法“大膽”地上了!
宮森葵不禁對這種不公咆哮起來。但是此時除了轉(zhuǎn)換心情以外別無他法。宮森葵坐上了車,再次沿著干線道路開始了行程。
“欸,沒有完成么?”
到達(dá)下一個原畫師家時,宮森葵又一次在玄關(guān)前深深地垂下了頭。
“抱歉啊。剛好和其他的工作重疊了?!?/p>
“難道是指SUN·UP那邊的事么?”
喵森這么一打聽,原畫師便斷念一般地低下了頭說道:
“察覺到的時候已經(jīng)被負(fù)責(zé)進行的辻醬說的無法回絕了。哎,那孩子可真厲害吶。能夠若無其事一般一臉坦然地交代著這么嚴(yán)峻的截稿日,真是讓人內(nèi)心無法平靜吶。讓人有種絕不能不守護這孩子的心情啊?!?/p>
如果在以后的話,應(yīng)該能說些“M屬性的告白已經(jīng)夠了求求你把畫畫了吧”之類的話吧,然而對這時的宮森葵來說,光是說出“哦”這樣的回答已經(jīng)是竭盡全力了。
比起那個,又一次在這種時候意外地聽到辻的名字了呢,宮森葵這么想著。
在入職后的短時間內(nèi),能讓原畫師們牢牢地記住自己的名字,而且留下一個好印象——這種事實,深深地壓在了宮森葵的心頭之上。雖然有對原畫師紛紛接受辻的請求感受到的不公,但要明說那是什么的話,宮森葵現(xiàn)在仍不太清楚。
“于是就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宮森葵暫且返回了公司,向矢野報告完現(xiàn)狀后,得到了矢野如此強烈口氣的答復(fù)。
“雖然不清楚那個叫辻的進行是怎么一回事,但喵森你在這種時候可不絕能作罷。得好好完成回收才行啊。”
“但是,事實上原畫還沒有完成?!?/p>
“明明是我們這邊先的,一定得拿出更強勢的迫力才行。得有‘不完成的話就等到你完成為止’這類程度的氣勢。”
“……”
“和喵森的約定比起來,先把和辻的約定放在了優(yōu)先位置上,這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那是因為喵森你被小看了啊。一般來說,總會感到火大才對吧?!?/p>
聽著矢野的話,宮森葵猛然醒悟。
“……嗯。相當(dāng)……火大。”
“要是喵森沒法做好回收的話,整個武藏野都會被小看哦。下次加油吧。”
“……”
矢野把手搭在了宮森葵的肩上,隨后朝著茶水間的方向離開了。
直到被矢野指出來之后,宮森葵才察覺自己一直無法清楚地感受到不公和憤怒的情緒。雖然一直想著拼盡全力去做,但到目前為止,只是當(dāng)作某個地方的“別人的事情”,“僅僅只是做著”交代的工作而已。沉迷在回收原畫、記住路線這樣的事情上,對于那雖然不可視卻包含于其中的——與人相待這樣的事情——還并不知曉。
“必須得加油才行……”
宮森葵輕聲低語道。
像辻那樣利用熟練的交涉術(shù)完成回收工作也許很難做到,但是,應(yīng)該存在什么方法是適合自己且能夠做到的。
宮森葵立刻拿出手機,給之前的女性原畫師打起了電話。在第二聲呼叫時和對方接通了。
“那個……并不是催促的意思,但是,那件原畫的事情,請務(wù)必拜托了!”
“欸?”
對于宮森葵突然打來的電話,女性原畫師似乎感到迷惑不解。顯然是并不能理解打電話過來的意圖吧。但是,宮森葵還是毫不畏懼地繼續(xù)說了下去。
“對于這份武藏野時隔許久才拜托的工作,我想你也有著各種各樣的難處吧。那么,請把這些都說出來吧。雖然也許幫不上忙……但是我會盡力去做的!”
“……了解了。為了盡快完工,我會努力的。”
“拜托了?!?/p>
掛斷電話的同時,宮森葵長舒了一口氣。
也許,的確是被對方小看了,但是也要試著傳達(dá)出這邊是“視你為重要的人”的訊息,宮森葵這么想著。對于宮森葵來說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讓對方把需求告訴自己了。
對另一個原畫師也同樣打去了電話,傳達(dá)了想法。也許有些咄咄逼人吧,但是,這已經(jīng)是竭盡所能了。從明天開始,也一樣要加油啊。
正當(dāng)宮森葵在心中如此決定時,手機忽然接收到了一封郵件。是從竹中那發(fā)過來的。
“關(guān)于離職的通告。平素承蒙關(guān)照。此次CHARMS公司的制作進行竹中廣幸由于個人情況已經(jīng)離職。通過群發(fā)通知多有打擾。衷心祝福各位幸福安康。”
宮森葵讀著郵件中的內(nèi)容,情不自禁地發(fā)出了“欸!”的聲音。
在酒會那時候,竹中明明還揚言要“成為知名監(jiān)督和制作人”來著。這才過了一周不到,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呢?
正當(dāng)宮森葵快速地寫著郵件時,從竹中那邊打來了電話。
“哎呀,干不下去了??!”
從電話那頭傳來了竹中發(fā)脾氣似的聲音。
“怎么回事?是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么?”
“……也并沒發(fā)生什么事。只是這么個丫鬟似的工作,實在是干不下去了?!?/p>
?細(xì)細(xì)地聽著竹中的話,宮森葵發(fā)覺,其實竹中并不是真的想要做動畫。
竹中當(dāng)上制作進行以后——通俗地說,在進入了業(yè)界以后,就恨不得馬上擔(dān)任演出的工作。因為做到演出的話就能更加接近聲優(yōu)。然后把成為“監(jiān)督”、“制作人”當(dāng)成手段,和聲優(yōu)們搞好關(guān)系,那樣就足夠了,竹中最后直截了當(dāng)?shù)毓徽f道。
聽到這樣的話,宮森葵除了“這樣啊”之外已經(jīng)說不出別的答復(fù)語。掛斷電話之后,無話可說的徒勞感使得宮森葵全身乏力。
數(shù)日后,宮森葵受矢野之托,前往茨城縣進行回收工作。
“抱歉,今天剛好有不得不脫身的事情,等回來后請你吃點什么吧。”
“那,我要甜甜圈?!?/p>
“明白?!?/p>
那位動畫師,貌似是由于要照顧老家的親人而將據(jù)點轉(zhuǎn)移到了茨城。好像時常會需要他幫助進行原畫作業(yè),一年內(nèi)會有一次到兩次的委托工作。
傍晚,宮森葵一邊在高速路上開著車,一邊思考著“制作進行”這份工作。
一邊是像竹中那樣非常喜歡動畫,但也正因如此而無法忍受現(xiàn)實與理想的差距的人。
另一邊則是像辻那樣并不了解動畫但將其當(dāng)成“工作”輕松應(yīng)對的人。
在社會上,被視為珍寶的毫無疑問會是辻一類的人。那樣一來,抱著“喜歡動畫”這樣的心情工作的話,大概是十分錯誤的吧。那種心情會產(chǎn)生出不同程度的理想與現(xiàn)實的隔閡。那樣的話——
在宮森葵滴溜溜地思考著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半小時,車已到達(dá)了動畫師的家。
那位女性動畫師把從地里收獲的一紙箱水菜和裝著十卡的卡袋一齊遞給了宮森葵。
宮森葵畢恭畢敬地答謝后,又從原路返回。由于沒有信號燈,一路筆直的高速路很自然地勾出了睡意。為了避免疲勞駕駛,宮森葵順道去了一趟服務(wù)區(qū),在星空之下喝著咖啡時,電話響了起來。
“喂?”
“啊,辛苦了。宮森?!,F(xiàn)在方便么?”
是辻打來的。
“正在回收回去的路上……”
“駕駛中?”
“不是……有什么事嗎?”
“啊,唔。竹中君,辭職了呢?!?/p>
“是啊?!?/p>
原來是這件事啊,宮森葵這么想著。明明都過去好幾天了,辻現(xiàn)在才拋出這個話題,實在是讓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有聽說什么了嗎?”
“收到郵件的時候稍微通了下電話,說是并不喜歡這樣的工作?!?/p>
“……果然是竹中君的作風(fēng)吶。雖然沒想到會辭職。明明有著對動畫的熱情,真是可惜啊?!?/p>
“那個,還有別的事嗎?”
“啊,嗯,其實接下來才是真正要說的。”
辻為了說出下面的話而先做了一次呼吸。
“這段時間,明明是你那邊先要完成原畫,卻又插入了我這邊的原畫工作……真是抱歉。”
“沒事,彼此都是工作。畢竟最終決定工作的還是創(chuàng)作者嘛?!?/p>
語氣自然而然地稍冷了下來。雖然知道出于公司的緣故這也是無可奈何。但從感情上說果然還是讓人火大。
“想為那件事情道個歉?!?/p>
“沒關(guān)系的啦,那種事情?!?,對了辻桑,原畫師們夸贊你了哦。是個能把工作完成的很好的人呢?!?/p>
“這樣啊……雖然感到很開心……但是,怎么說呢。最終看來,我這樣的人還是不應(yīng)該呆在業(yè)界呢?!?/p>
“為什么這么說?”
“我,果然對動畫還是不是那么有興趣。像原畫師、演出他們的一些關(guān)于動畫的話題,我也完全無法跟上?!?/p>
“我覺得那種事情并不影響對工作的勝任吧。喜歡動畫卻做不好工作才是大問題啊。辻桑能把工作做好,不就是件很好的事了么?”
宮森葵有些敷衍地回答道。自己十分明白那是出于不成熟的嫉妒而在遷怒于人。自己也對這種情緒產(chǎn)生了厭惡。
和辻的對話突然產(chǎn)生了距離感。是不是有些說過頭了呢,宮森葵如此反省著,就在正要說些什么的時候。
“……這份工作,感覺不是喜歡的人的話不可能做的好?!?/p>
“欸?”
“那么,再見吧?!?/p>
這么說完,辻便把電話掛斷了。
什么嘛!宮森葵這么想著。
明明喜不喜歡動畫什么的,根本就無所謂吧。被當(dāng)作必要的人,被委任工作,還被大家友好地接受,被夸贊。在此之上,還指望什么呢。
那通電話里辻到底想對宮森葵說些什么呢?就算試著去想,宮森葵也還是弄不明白。感覺不是喜歡的人的話不可能做的好——
但是,非常喜歡動畫的竹中的主動辭職卻是自己所親身經(jīng)歷的。這么一想,比起“喜歡”來說反倒是“不喜歡”更有利于做好工作不是嗎。
宮森葵隨手扔掉了空咖啡杯,又花了一個半小時駕車抵達(dá)了公司。
在把卡袋放在公司后,回到家中洗浴了一番,隨后一直躺到了第二天早晨,而問題就在這個時候發(fā)生了。
正因錯把枕邊放著的手機來電鈴聲當(dāng)成鬧鐘而想要關(guān)掉時,矢野的聲音在正要起身的宮森葵的耳邊炸開了。
“喵森!卡袋,在哪?”
“……嗯?”
“昨天回收的卡袋少了一個,不多說了你現(xiàn)在馬上到公司來!”
聽到這句話宮森葵立刻跳了起來,穿著打扮后,立刻沖出了門。
剛到公司,本田、落合、矢野、高梨已經(jīng)在等待著宮森葵的到來。被要求報告昨天狀況的宮森葵,把回收了十份卡袋的事說了出來。
“看來,真的少了一個。”
本田像是確認(rèn)著一般看著宮森葵。在那種視線下,宮森葵的緊張感驟然上升。
“……抱歉。從原畫師那接過來的時候還是有的?!?/p>
“真是糟糕啊。犯了這么低級的錯誤?!?/p>
“很抱歉。本想著拜托宮森桑去回收,自己早晨做數(shù)據(jù)作業(yè)來著……這是一次確認(rèn)失誤。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是我的責(zé)任。已經(jīng)把想到的地方找了一遍……”
矢野一臉抱歉地看著本田,如此溫柔謙恭的矢野的表情,宮森葵還是第一次見。于是心中的愧疚感愈發(fā)聚集起來。
“會不會在原畫師的家里呢?”
“我想沒有。我是數(shù)好了十份才拿回來的?!?/p>
宮森葵報告之后,高梨突然“想到了個好辦法”一般拍了下大腿。
“再找原畫師畫一次怎么樣?”
清澈響亮的聲音讓人不知是認(rèn)真的還是在開玩笑,高梨如此提議道。然而本田、落合和矢野幾乎同時瞪了過來。
“你呀,想過原畫師的辛苦嗎?”
“把同一卡再畫一遍的程度不可能會讓人萎靡的吧?!?/p>
聽到本田和落合的話,高梨“切,明明想了個好辦法來著”像是一臉不滿地鼓起了腮幫。這場對話使得宮森葵的心一下子變得更加沉重了。
“啊,那拜托別的原畫師怎么樣!”
又一次像是“想出了個好辦法”的高梨提議道。
“當(dāng)然是不行的啦。會破壞和原畫師之間的信賴關(guān)系的?!?/p>
“那是監(jiān)督指名的原畫師,必須得合乎情理才行……說到底,作為別人的話會怎么想?”
矢野用冰冷的語調(diào)拋出話來?!罢f的也是啊?!备呃嬲f完一臉沮喪地離開了。
“總之,得想個什么辦法……啊,萬策盡矣。”
“我再試著找一次!”宮森葵對著抱著腦袋的本田說道,隨后立刻回到辦公桌,在周圍找了起來。矢野有些擔(dān)心地走到宮森葵的旁邊。
“怎么樣?”
“……沒找到。”
“昨天,是怎么回來的?有順路去了哪里么?”
“嗯……這個……”
雖然試著回憶,但由于太過焦急什么也想不起來。
“沒關(guān)系,只要找的話一定能找到的,先冷靜一點。好好想想昨天的事?!?/p>
“……回來時走的高速,然后,途中去了趟服務(wù)區(qū)……”
“那個服務(wù)區(qū),在哪?”
“名字……想不起來了。”
“啊算了。就當(dāng)作沒有了,直接走吧?!?/p>
“但是,并沒有把卡袋拿出來過。”
“凡事都有萬一。順著同一條路追溯回去,也許能想起什么呢?!?/p>
矢野開著車,宮森葵坐在了副駕駛的位子上。
到達(dá)之前宮森葵停靠的常磐自動車道的友部服務(wù)區(qū)時,矢野和宮森葵立刻前往問訊處查問有無失物送達(dá)。然而,卻被冷淡地告知并沒有相符的失物。
從服務(wù)區(qū)返回公司的途中,矢野和宮森葵乘坐的車內(nèi)被一片沉重的氣氛所籠罩著。
“實在是……實在是抱歉?!?/p>
“不,本來應(yīng)該我去才對的……果然,現(xiàn)在讓喵森去還是太早了。抱歉?!?/p>
聽到矢野的話,宮森葵輕輕地?fù)u了搖一直低著的頭。
現(xiàn)在的宮森葵對難得把工作交給自己的矢野充滿著愧疚之情。
不僅如此,一卡、一卡地,珍惜著睡眠時間,燃燒著靈魂才畫出來的畫,卻因為自己的不注意而弄丟了。
如果只是自己的信用遭到損失也就罷了。但是,若因為這樣而導(dǎo)致全公司承擔(dān)責(zé)任,在業(yè)界擴散出謠言,甚至還可能導(dǎo)致,為武藏野提供原畫的原畫師的數(shù)量減少——
愧疚,加上對自己感到的可恥與后悔,宮森葵感到鼻子一酸。淚花涌上了眼角。但是,現(xiàn)在并不希望在這里哭出來。
忽然,矢野摸了摸宮森葵的頭。
“并不是喵森一個人的責(zé)任。沒關(guān)系的,大家都會一起幫著找的?!?/p>
“……嗯。”
聽著矢野溫柔的話語,心情變得更加想要哭出來。但宮森葵默默地忍耐著,望向了前方。
再一次,為了好好地回想起來,而整理著思緒。
車輛到達(dá)原畫師的家時,確實是拿到了十個卡袋。然后拿到了公司,放在了桌上。這一點絕不會錯。
不,等等。一同放在桌上的東西,應(yīng)該還有一樣。
回來的時候,應(yīng)該還有一樣受原畫師的關(guān)照而當(dāng)作土產(chǎn)帶來的東西。
“?。 ?/p>
“怎么了?”
“難道說,在那里面——”
聽完宮森葵的話,矢野以逼近限速的速度飆起了車?;呕艔垙埖鼗氐焦緯r,兩人目不斜視地沖了進去。本田和落合朝二人跑了過來。
“找到了嗎?”
“沒。但是,也許,在那個紙箱里……”
宮森葵剛說完,“你們找的東西是這個嗎?”邊說著邊拿著卡袋的社長走了進來。
“對,就是這個!裝水菜的紙箱!”
宮森葵用興奮的聲音說道,社長微笑著補充道。
“剛剛,本想著拿那個做料理,就發(fā)現(xiàn)混在里面了。是昨天拿回來的東西吶。”
“是的。為了不弄丟所以把第十個卡袋放在紙箱里了?!?/p>
“有個袋子混進去了嗎。什么嘛,虛驚一場?!?/p>
“……實在抱歉?!?/p>
“哈,不過,能找到真是太好了……嘛,沒找到的話,也可以再考慮別的對策,絕不會萬策盡失啦。”
“欸?”
“但是,下次可不要犯這么簡單的錯誤了哦。在業(yè)界,靠自己怎么都解決不了的麻煩可是壓倒性地多哦。得盡量做好自己能夠做的事啊?!?/p>
本田雖然露著一臉平靜的表情,但雙瞳里卻是一本正經(jīng)的嚴(yán)肅。那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修羅場后的專業(yè)人士的嚴(yán)肅。
“實在是抱歉。非常感謝!”
宮森葵深深地鞠了一躬。
“嘛,與其往壞的方面想,不如去工作啦。”
“是!”
宮森葵用爽朗的聲音回應(yīng)道。就如本田所說,這次的失敗,能夠做的只有在工作上盡力地補回。那是向大家為了宮森葵拼盡全力地尋找卡袋的一種感恩。
真想盡早地掌握工作——宮森葵到現(xiàn)在為止,從未如此強烈地想過。
從那之后又過了數(shù)日,正逐漸習(xí)慣了原畫回收的宮森葵,突然接到了辻的拜訪。
走進武藏野附近的飲茶店后,辻和宮森葵點了一杯咖啡。
“那個,突然間找我有什么事么?”
“其實,是想和宮森桑直接見面再說的。我,決定辭職了?!?/p>
“欸?”
聽到如此突然的話宮森葵驚訝無比。而且,對于用郵件就能搞定的事情為什么要特地和自己碰面后再說出來,宮森葵并不能理解。
“辭職……的時間是?”
“這個月末。想著盡快為好?!?/p>
辻喝了一口咖啡,看著宮森葵說道:
“這段時間,和原畫師見面的時候,聽聞了‘宮森桑給自己打來了電話覺得十分開心’,‘非常的熱情’這樣的話?!?/p>
“我……只是,打了電話而已。”
“但卻有很多人怎么也無法做到這一點不是么?那個時候也被說了‘辻醬雖然能做好工作,但卻不是十分熱心的人吶’這樣的話。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突然明白了自己并不喜歡動畫的事實而嚇了一跳。雖然到現(xiàn)在對動畫都沒有興趣,但我想勝任工作還是沒問題的……可是那樣的話,沒有其他喜歡的事情的話真的好嗎?!?/p>
辻再一次將長發(fā)捋到耳后。每當(dāng)露出那形狀可人的耳朵時,辻的風(fēng)韻和苦惱仿佛又增加了一分,這使得宮森葵的心情變得難受起來。
“在這業(yè)界里的人們,大家都很喜歡動畫,自己仿佛是在外圍的某處看著這個團體的人。所以,我很羨慕宮森桑。對于動畫,能夠那么直爽地說出‘喜歡’這樣的話。竹中那樣的人暫且不論,深深喜歡著動畫,對作品保持著熱愛,能夠直率地向著完成作品而進發(fā)——我認(rèn)為對于宮森桑來說,是擁有那樣的力量的?!?/p>
“……是這樣么?!?/p>
聽到辻說的話,宮森葵有些臉紅了起來。辻說的事,都是宮森葵自己所完全沒有意識到的。雖然進入了業(yè)界,但明明什么具體的東西都還望不到,在宮森葵的心里不安的感覺還是壓倒性地占據(jù)了多數(shù)。
“果然,把喜歡的事情當(dāng)作工作,快樂地去做,看起來就十分讓人開心吶。從和宮森桑的相遇,我注意到了這一點。”
“……”
“所以,我一直在考慮自己的事,想做一些能讓我也直率地說出‘喜歡’的工作。因此,果然……還是覺得好好地以旅行業(yè)界為目標(biāo)會比較好呢?!?/p>
辻的雙目筆直地看著宮森葵,眼中已不再有迷茫。
“能這么想,也是多虧宮森桑,不管怎樣都想表示一下謝意。雖然從今往后就要在不同的業(yè)界了。有空的時候再一起喝一杯吧?!?/p>
“嗯?!?/p>
“那,握手。”
辻輕輕地微笑著,向?qū)m森葵伸出了右手。宮森葵將伸來的手靜靜地握住。
?
從那天起,宮森葵便再也沒有見過辻。
本想著必須得邀她出來喝一杯,卻又擔(dān)任了“EXDUS!”的四話制作,接著是九話、最終話,還沒喘過氣來便到了新年,“第三少女飛行隊”的制作又加了進來了。
與作業(yè)相并行著,宮森葵還不得不負(fù)責(zé)新職員佐藤和安藤的教育工作。而今年,那個可靠的矢野也不在了。
才僅僅呆了一年而已,我能教些什么呢。
雖然那樣的不安并非不存在,但是,從去年開始,確實是在一路成長著——應(yīng)該。一定。不對,是大概。
新人入職的次日,在公司的洗手間內(nèi),宮森葵看著鏡子注視著自己的面容,嘆了口氣。
眼睛下方稍微多了些皺紋。嘴唇右下方,也好像有個正在發(fā)育的粉刺的印子,但不管怎么說,就當(dāng)作看不見好了。
雖然有些疲憊,但由于昨天睡眠充足的原因,依舊是精神滿滿。
“加油!”宮森葵為自己鼓了鼓勁。
回到辦公桌后,宮森葵向等待自己的佐藤和安藤說道:
“讓你們久等了。那么,研修,開始吧?!?/p>
“是。”
宮森葵帶著二人,走進了會議室,靜靜地,關(guān)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