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無法忘卻的一切

2020.4.12

今天是虛擬歌姬樂正綾的生日，我很慶幸，早在2018年，全球便開始使用“海德”系統(tǒng)。與日本科幻作家川原礫筆下的《刀劍神域》一樣，它是一種完全潛行的VR裝置，可惜的是，直到現(xiàn)在為止，與虛擬人物相處的單人模式只是限時的。一旦過時，就得退出游戲，而且會被機械釋放出的電磁波掃描大腦而失去這段記憶。

看了看國際限定時長所留給我的三個小時，現(xiàn)在是晚八點半，應(yīng)該可以了。不耽誤我明天的上課。

“Link Start——”

我來到操作界面，選擇個人模式，點擊了樂正綾的角色。因為系統(tǒng)會自動生成故事劇情，所以我也只能希望，是好事。

白光閃過，我下意識閉上眼，等到光芒散去，我重新睜開眼的時候，已經(jīng)是站在一個走廊。我不知道身處何地，隨處張望，看到兩邊墻上張貼的各種醫(yī)學(xué)常識、以及一個個房間小門口……我來到了醫(yī)院？我一瞬間有點不滿，這系統(tǒng)也太坑了吧，但愿是好事?？稍卺t(yī)院這個場景的話我總感覺怪怪的。而且，我感覺我的左腿沒什么知覺。

“您好白先生，我們正想找您……您看起來有點精神不好？”我回過神抬起頭來，是一位醫(yī)生。“啊沒有沒有，我剛剛就走神，對對對走神了，沒事沒事”我干笑著給自己一套說辭。醫(yī)生似乎嘆了口氣不知道嘀咕了什么，把幾個圖片給我：“我理解您白先生，這是兩小時前我們做的肌電圖，您看看吧?！?/p>

我剛接過看一眼，瞬間便呼吸驟停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哎哎您沒事吧？您是不是累著了？哎呀我們醫(yī)生能理解，您別激動您別激動?！贬t(yī)生趕緊把我扶起來，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擺著手重新站好：“醫(yī)生，這是真的嗎？”“我們懂我們理解，您肯定沒法相信的，但是，很遺憾……”醫(yī)生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搖了幾下后，便離開了。我看著病單上面的房號，找到了那間病房——412。

“綾，我來看你了?！?/p>

我很輕地打開門，一切如我所想，長著紅色長發(fā)的少女躺在床上，鼻中還插著呼吸管，我輕輕走過去，那些本該如春花一樣紅的長發(fā)，如今摻雜了許多白發(fā)?！澳銇砹?？”她睜開眼，那雙半睜著的赤瞳看著我，眼中無限溫存，“剛剛做完檢測，醫(yī)生怎么說？”

“沒，沒什么，你很好。相信我，我不會說謊?！蔽姨蛄颂蜃齑剑笫种苯影咽种械膱D片硬生生揉成了團塊?！笆菃?？真的呢，就是……咳……錢花的太多了……”我沒讓她說下去，右手大拇指貼在她的嘴唇上——那上面已經(jīng)毫無血色——吸了口氣：“今天可以出去玩。你想去玩嗎？”

“是嗎？可是……沒這東西的話，會……會很難吧……”她左手食指無力地指著旁邊的呼吸機。我什么都沒說，按下呼叫按鈕，把醫(yī)生叫了過來。“請問需要什么幫助嗎白先生？”醫(yī)生謹(jǐn)慎地問道，他的眼睛看著我的左手。

“把呼吸機拔了，給我取一個呼吸器。我要帶她走?！?/p>

醫(yī)生瞬間嚇得臉色蒼白：“天??！白先生，您是不是精神失常了？！請您不要放棄啊！”“沒為什么，請來處理吧，我要帶她離開。不是因為你們沒做好，我就單純想帶她離開?！?/p>

我看向樂正綾，她眼神中帶著疑惑，但是她還是笑著點點頭，表示同意。

一個小時后，我用輪椅推著樂正綾離開醫(yī)院，臨走前我看了一眼醫(yī)院顯示的時間，已經(jīng)是十點四十一分。

來到街上?！皼]事吧？會不會覺得冷？”我把她身上的毯子裹緊了點。“沒……事，很好……”她很輕微地說出來。街上行人不算多，我也不知道她喜歡去哪里?！皩α耍@條街上面，你還記得哪里是我們一起吃過飯的地方嗎？”她伸出手指頭指著對面馬路的一家餐館，我看了下表，現(xiàn)在十一點了，光靠葡萄糖素，可能……她也餓壞了吧。

我推著她來到店外：“綾，你在這等我，我去叫一聲?！彼c點頭后我才走進去。我走到廚房外，老板立刻跑出來，右手拍了下我左肩膀：“好小子，幾個月了，你現(xiàn)在才回來。哎，你那女朋友呢？大閨女的，可漂亮了，人回娘家去了？”“沒呢沒呢，在外面，說不太習(xí)慣里面，大病初愈，里面太悶了不舒服?！蔽掖蚬馈！靶辛诵辛耍ネ饷孀?，我馬上把東西拿來。”老板笑著走回廚房，叫著伙計開始忙活了。

我走出來，看著樂正綾，她一直閉著眼，似乎在思考什么。我也沒多加打擾她，讓她自己想就好。

“面來了——”老板那雙油膩膩的黝黑大手將面碗穩(wěn)妥妥地放在桌上。然后口中砸吧幾聲，對著我耳語：“有點氣色不好，我有個老朋友開養(yǎng)生鋪子的，你帶她去看看吧?！闭f完，給我塞了個銅板。表面非常光滑，我能感覺到，這東西一定是老板非常珍視的物件?！昂玫?，謝謝您?！彼麤]說什么，就大步走回店里面去了。

“綾，來，能張嘴嗎？”我吹了吹面，樂正綾這才睜開眼，瞇著眼看我：“我可能吃不了……”我想了想，也是，索性叫老板拿了一把干凈的剪刀來，一點點地，把面剪碎，然后用勺子撈起來?！敖o，吃吧。”

她點點頭，閉著眼把面吃下去了?！昂贸詥幔俊蔽椅⑿χ鴨査?。“嗯……還是以前，我們經(jīng)?！鰜沓缘奈兜??！彼郎\笑著回答我。

一勺湯、幾些碎面，仿佛過去的味道變換了模樣，繼續(xù)傳遞著那在回憶中的感情。街上許許多多的情侶走著，他們或有歡笑、或有打趣，有著二十多歲的青年、有著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四月的春天總是讓人感到心情舒暢。微風(fēng)吹過，一片紅花落下，緩緩地落在我和樂正綾面前。我輕輕地拈起來，放在鼻前輕輕吸一口，花瓣上還殘留著那種香甜醇厚的味道?！斑@是……蝴蝶蘭……”樂正綾很輕聲地說出來，“紅心……因為兩邊呈白……內(nèi)部呈心的紅色輪廓，叫紅心……”

我仔細(xì)看了一下，確實，飄落下來的這塊花瓣，右下角紅色的一塊，就像心形圖案的左上角一塊。我抬起頭，樹干上長著很多與此類似的花朵，讓人賞心悅目?！熬c，抬起頭來看看吧?！蔽矣糜沂州p輕抬起樂正綾的下巴，讓她看著樹上的一片花海。“真的……很美呢……”她這次總算是開心地笑出來，不再是之前的那種信任式微笑?！鞍ィ憧茨抢?。”我眨巴眨巴眼，有點不著神地亂看：“哪里？哪里有??？什么東西??？”

“紅色的蝴蝶……真美啊……”

我再仔細(xì)看看，確實有一只蝴蝶，但是那只蝴蝶飛出了花叢，在陽光下，它展示出它真正的白色翅膀，點滿了紅色的斑點?？此鼖尚〉纳碥|，應(yīng)該是一種粉蝶吧。

“你吃飽了嗎？”我低下頭問了一聲。她輕輕點點頭，我走進去給老板說一聲，老板表示由他自己收拾，告訴了我那家店鋪的位置后，目送我們離去。

“我想帶你去喝個茶，怎么樣??？”

“可以啊?！?/p>

看她開心的樣子，我其實是很心酸的。

畢竟，那可是漸凍癥啊……我聯(lián)想回了那些被我丟在了垃圾桶的檢測表……

走了很久，我們來到一家店門很小的茶店門前。上面四個行書大字——“梁祝茶莊”。我推著輪椅走上斜坡，進入店內(nèi)。一位穿著紅色漢服的男子坐在柜臺內(nèi)拉著二胡，暢快而余音悠長。時疾時徐、或輕或重，深沉激揚互相轉(zhuǎn)換。著名的二胡曲——《二泉映月》。我和樂正綾都沒有說話，靜靜聽著店長拉著二胡。直到輕奏不完全的終止，聲音逐漸柔和、節(jié)奏逐漸平緩時才落下帷幕。

“二位，請進吧?！奔t衣男子大概在開始的時候就注意到我們了，起身去洗盞傾茶，“可想喝點什么？”

我想了想，回了一句：“請麻煩來一杯青山毛尖?！蔽铱戳艘幌聵氛c，“綾，你想喝點什么嗎？”“我……我就喝茉莉花茶吧?！彼龕灴攘艘宦?，我趕緊拍拍她的背，她輕輕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二位，請來喝吧?！钡觊L把兩盞茶放在我們面前，一杯淡青略黃的茶擺在樂正綾面前，聞起來有著甘甜清香的味道；在我面前的，是一杯綠色稍深的青茶，聞起來帶著有些許生氣的味道。

“先生的伴侶看起來似乎有些身體不適。”

“沒事，大病初愈?！?/p>

“那還請多陪伴陪伴?！?/p>

“非常感謝。”

我拿起裝有茉莉花茶的茶杯，輕輕用嘴唇抿了一下，溫度適宜，遞到綾的唇下，她的嘴唇輕輕地顫抖著，張開了小嘴，讓茶液慢慢地流進口中。我想，這或許能給她緩解心情上的不適。她閉了下眼，自己的右手便拿下茶杯，看了一眼，茶杯里面還剩下大約三分之二的量。

“店長，這是您的一個老朋友給您送來的?！蔽夷贸瞿敲独习褰o我的銅板遞給這位白衣男子。他攤平左手接過銅板，然后放回一個柜子?！斑@樣的物件，有言 ‘千里送鴻毛，禮輕情意重’ 這樣的禮物我自然要好好珍藏。”白衣男子看了一眼樂正綾，“您的妻子看起來需要多加調(diào)和，作為朋友的情誼，我且于她治上幾針。可否？”

我問了一聲樂正綾，她眨了兩下眼睛，看來是允許了。我也點點頭：“勞煩您了?！?/p>

紅衣男子取出一排銀針，細(xì)細(xì)地扎在脖子上的幾個穴位上，我也沒學(xué)過中醫(yī)，沒法知道是什么穴位。剛扎好第三個時，樂正綾的喉嚨突然咳起來，男子立刻遞上一個盤，一大攤的濃痰咳出來，著實把我嚇到。

“此為緩兵之計，只能緩解，沒法根治。先生可備后事?！奔t衣男子對我微微鞠一躬，隨后取下銀針并去清洗盤子?！熬c，怎么樣了，你還好嗎？”我輕輕地摸著她的脖子前方，看起來似乎沒什么問題?！昂枚嗔?，感覺沒那么費力了。”她說話的聲音比之前大了起來，我重新聽到了那元氣滿滿的高音。我再給她喝完剩下的茉莉花茶，一口牛飲完毛尖后，對著紅衣男子擺擺手：“錢留下了！謝謝您！”我推著輪椅走出來的時候，最后看了一眼，男子似乎在更衣，換上了白色的漢服。當(dāng)我們逐漸遠(yuǎn)去時，后面?zhèn)鱽砹恕陡呱搅魉返墓殴~音。

隨后，干脆拋卻午睡的時間，我?guī)е鴺氛c在城市的各處轉(zhuǎn)悠，今天是她的生日，我不想讓她在病床上度過，我要讓她體驗完以前無論有的還是沒有的一切。超市、咖啡廳、博物館、圖書館……很多很多，就連晚飯也是在茶餐廳匆匆忙忙吃完的。

“你累嗎？”

走在公園的小道上，樂正綾第一次主動開口問我這樣的問題。她的眼中帶著不解和憂心。“那你快樂嗎？”我什么都沒說，也就這么慢慢推著走，邊走邊問。“當(dāng)然很開心，但是……”“沒有但是，你開心，我也開心。有時候，人就該出來走走。”我不想讓她再說下去，免得她難過。

“可是……我不值得……我知道你為什么這樣，但是……我已經(jīng)感覺得到，我要死了。

“我從十五歲開始，就一直這樣。十六歲我便住院了。我還記得，我們兩個小時候，互相打鬧的故事……”她這么說著，苦澀的笑容在臉上慢慢伸展開，“為了我，你放棄了學(xué)業(yè)、放棄了未來的美好，甚至……都換了一條腿……”

我的臉一定抽動了一下，不自覺地咽了一口水下去，難怪左腿沒什么感覺，原來是假腿。

“我現(xiàn)在，還是要用呼吸器……我真的……”她低下頭去，我看不到，但是一定淚流滿面?！皼]事的好嗎，真的，我無所謂一切。我只要你好。別放棄?！蔽彝Ｏ聛?，走到她面前，左膝蓋單膝跪下，看著她，“綾，記住，我只是愛你，沒有別的，因為從一開始，我和你就在一起。”

我把話說完，從衣服里面掏出一個小盒子。“這……這……”此時哽咽的她讓本就不算大聲的聲音更加細(xì)小，就好像風(fēng)刮過那樣，我打開盒子，里面是兩枚戒指。我拿出其中的一枚，給她的右手無名指戴上，然后再給自己戴上另外一枚。

“祝你生日快樂。”

此刻，原本只有路燈照明的公園，瞬間閃耀璀璨。草叢中的高照燈、路旁的路燈、樹上的燈串……所有的燈統(tǒng)統(tǒng)將黑夜照亮，煙花的聲音將夜空的沉寂打破。許許多多穿著紅色衣服的人相擁過來，標(biāo)語上是他們對著樂正綾的祝福：“四月十二！樂正綾生日快樂?。?！”

“這些……這些……”

“都是給你的。你永遠(yuǎn)都在大家的心里面?！?/p>

其實去很多地方的時候，我也打聽到一些消息。樂正綾十二歲出道，十五歲漸凍癥發(fā)作，到如今十八歲，中間等待的三年，依然有著許多的愛心人士和其歌迷等待著她回來。我花了很大的心血，將那些歌迷組織起來，他們也回應(yīng)我，一起為樂正綾最后的人生時刻獻上祝福。

“給，綾，你的蛋糕。”

我考慮到她可能難以下咽，所以特地選了不帶奶油入口即化的半液態(tài)蛋糕。我想，淚是苦的，但笑容一定是甜的。

過了很久，我推著她來到摩天輪，帶著她從這座城市的最高處，好好地，看一遍。

“滴滴?！边@是系統(tǒng)提示音，我看了下今天剛買的手表，已經(jīng)是十點四十一分。

“謝謝你，直到最后，縱使是明知結(jié)局，你也陪我走到了最后?！?/p>

躺在我懷里的樂正綾擠了擠我，“其實，你所看到的，是我的負(fù)面情緒，所有的壓力和負(fù)面評價產(chǎn)生的我。但是，你沒有嫌棄我，也沒有因為我一時的自暴自棄而打罵我。所有人都在與‘我’約會，都在為我慶生，可我覺得……你是最溫柔的那個?！?/p>

我什么也沒說，而是更加抱緊了她。這時，我們兩人同時發(fā)出金色的光芒，外面的世界，逐漸破碎開來，短短幾秒，在我們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我們所在的車廂也破碎了。

我眼中只有一片黑暗，大概，這就是結(jié)束了吧，我也要被刪除掉記憶了吧……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一瞬間，破碎的碎片恢復(fù)重組，形成了一個空白的空間，我漂浮在半空，轉(zhuǎn)過身去，穿著紅色長裙的赤色發(fā)瞳的少女正在看著我。

“綾?！?/p>

那是真正的她?！皹氛景偾?，綾動萬年紅”

“感謝你給予我的一切，是你教會了我如何學(xué)會從逆境走出，我愛你?！?/p>

她微微一笑，這是我永生難忘的笑容。

“我叫白墨，白色的白，墨水的墨?！?/p>

“白墨嗎？嗯，很好聽呢。希望下一次，我們還能見面吧。”

她轉(zhuǎn)過身，“再見了?！?/p>

白光一閃，我再度睜開眼，已是回到現(xiàn)實，摘下機器，自己拍拍腦子，我發(fā)現(xiàn)，我的記憶全都在。

原來，不是我選擇了她，也不是她選擇了我，而是我們都選擇了相信對方。

這一切，全都為真。

我?guī)е貞?，流著淚，在困意中走進夢境。

星期一，四月十三日。樂正綾新曲《焰愿》加入了我的歌單。因為公司發(fā)現(xiàn)樂正綾的虛擬AI有了一種寄托的愛的告白的情感，便有人創(chuàng)造出了這首歌出來。

“從孱弱的燭火 到漫天的星芒

“我守著希冀 守著柔軟的夢想

“將那段閃亮的時光

“輕輕彈唱

“——因為你始終在我的身旁”

寫的真好，我真的很感謝這位作者呢。

你也是這么想的吧？綾。

——The End

后記

很感謝大家能看完這次應(yīng)援作品呢，說真的一向不擅長寫日常，這次也算是對自己的一個挑戰(zhàn)吧【尬笑】。

本來是寫了一篇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撞車了我就撕稿了【太尷尬了】。然后花了比較多的時間，趕忙之下寫好了這篇文章，給樂正綾獻上祝福。

其實我隱含了多個彩蛋，至于這個需要靠各位發(fā)掘了。

也非常感謝《焰愿》的作者和各位大大的努力，不過我想問一句，這不算侵犯著作權(quán)吧？我真的只是借用一下表達收尾啊【嚶嚶嚶】。也還請各位多多觀看《焰愿》pv點贊三連哦。

那么，就先寫到這吧。

我是白墨，下次見。

（PS：最后一段話屬于作品《焰愿》原創(chuàng)PV介紹詞，非本人原創(chuàng)，望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