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一道銀光閃過，像天上的燕子在追逐昆蟲。Vinnevra看到這個情景就會發(fā)抖。

“天上的飛船，來自痛苦宮殿，他們是來抓村子里剩下的人的。”

我們抓緊了步伐，一直到Gamelpar體力不支，然后躲在一片低矮的樹林中。

我們逃到十公里外的地方，霧氣籠罩著我們，但緩解不了口渴，那晚上我們沒人敢睡覺。

但飛船沒來抓我們，我也不知道村里的人怎么樣了。

?

霧氣散去，地面很快就干了，Gamelpar在寒冷中忍受著關(guān)節(jié)的疼痛。我很想知道在他身體里的那個老幽靈會怎么想，是否會想要一副更年輕更強壯的身體。但這位老人僵硬、布滿皺紋的臉上透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堅毅。

我和Vinnevra都想幫著攙扶他，但他拒絕了。他拄著拐杖，每走一步酸痛的腿都呈一個弧形。我們跟在他的后面，讓他有些尊嚴。

第二天，我們幾乎找不到食物，只能靠晨露解渴。

第三天，路變得更加陡峭，我們也更加饑渴。遠處的塵埃飛舞的更高。飛鳥在我們頭上盤旋，沒有食物。

第四天，霧氣散去，Vinnevra一心跟著geas的直覺前進，幾乎要走到一個搖搖欲墜的懸崖邊。她用力地抓住她的胳膊，倒吸一口氣，看到了什么東西，跑了回來。老人在唱著我聽不懂的歌

前方的懸崖看上去并不是一個山谷，不是峽谷，也不是河流。這是我見到過最深、最丑的溝渠。

老人停止歌唱，“這里的土地就像干癟的泥漿一樣萎縮。這是新出現(xiàn)的，我不喜歡它。”

我們靠近溝渠邊，深不見底。

“你想讓我們下去嗎？這就是你的geas帶我們來的地方？”

她悶悶不樂地看著我，“嗯，有這么多的塵埃，底下肯定有東西在移動?！?/span>

這時的霧氣已經(jīng)完全散去，我們可以依稀看見溝底。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的確不挨著藍灰色的大墻，邊緣是一個由碎石組成的斜坡，再外面是裸露的地基。很容易就能看到光環(huán)內(nèi)的陸地深度大約為八九百米，相比于整個光環(huán)而言就如同房子上的油漆一般。

我發(fā)現(xiàn)在那里有東西正往下方移動，數(shù)量可能成千上萬——但那些是人，不是動物，走在光禿禿的地基上，在碎石堆砌的斜坡上，沿著溝渠向西邊前進。

我們被他們的數(shù)量和一致的動作都驚呆了。

他們是不是朝著Vinnerva所指的方向去了？舊城市的那個燈塔——如果是我想的那樣——是否發(fā)出了一個信號，一個已經(jīng)過時且無意義的信號？還是說他們迷了路，被帶進溝里，跟著任何能夠指路的東西走？

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了其他正在運動的物體——我絕對不想看到的物體。只看到影子，像霧霾中漂浮的旗幟，我第一次看到：十個斯芬克斯戰(zhàn)獸。從這個方向看，它們幾乎和背景塵土融為一體。它們在人群上方盤旋，來回移動，我不知道它們是在監(jiān)視，還是在驅(qū)趕他們前進。

我把他們指給Vinnerva，她的喉嚨在呻吟。

“安靜，聽！”Gamelpar在我們后方，并沒有看到溝渠的一切。

風減弱的間隙，我聽到遙遠、深邃的聲音。Vinnerva也聽到了，她面露喜色。

“這是我們遇到麻煩該去的地方！”

“他們正朝著那里移動？”

“我們體內(nèi)的老幽靈怎么看的？”

“他們很安靜。”

“他們在等待時機，這將會是一場真正的斗爭，你懂的，如果老幽靈想要掌控你的身體的話?！?/span>

“你遇到過這種事嗎？”

“沒有，如果你愿意可以和他們斗一場。”

我們接著前進，直到夜幕降臨。我想到奮起者有可能也會在下面的人群里。

“他們要去的是一個好地方，還是壞地方？”

“不知道，我只曉得這些?！?/span>

在我們休息時，我能感到體內(nèi)的老幽靈深深的好奇心，我們一起研究那些星星，這位執(zhí)政官總督在我體內(nèi)重獲新生，自從他被處決以來所發(fā)生的變化令他非常沮喪，他隱藏于幕后，形成一種沉思的陰影。我不知道自己更喜歡他保持沉默還是他企圖起身尋找能做的事。他還控制不了我，他就像襁褓中的嬰兒。我對他日益增長的力量的態(tài)度是復(fù)雜的。我擔心可能會發(fā)生什么意外，但目前我們?yōu)槿祟惡拖刃姓叩膽?zhàn)斗，尤其是勝利的記憶而感到自豪，為先行者現(xiàn)在所擁有的力量感到痛苦和震驚，為舊戰(zhàn)爭的結(jié)束和人類的命運感到痛苦，為我們的弱點——分歧——不同點感到悲哀。

曾經(jīng)，我們是一個偉大的種族，擁有團結(jié)的力量和一致的目標……

但很快我就明白，執(zhí)政官總督所相信的和他當時的認知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即使他活著，這個生活在古代的腦袋對我而言就像來自地球的我和我光環(huán)上的同伴一樣。

“能辨認出星星嗎？”

“還不能。”

“別說這個了，我們需要食物和水?！?/span>

這里的露水苦澀泥濘，雨水坑也大多干涸或是泛起浮渣。

天一亮，底下的人群也開始前進。

“他們都是受到了geas的指引嗎？”

Gamelpar搖搖頭，“智庫長在花園里撒下種子，她也會除掉雜草?！?/span>

“如果我是雜草呢？”

智庫長似乎并不在乎她所給予印記的人是否衰老、受苦或死亡。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看上去很重要，但我又累又渴，沒有繼續(xù)思考。

“告訴我們更多有關(guān)Erda的事吧?！?/span>

“‘人類’從很久以前就是從那里來的嗎？就連你也不記得著這么久以前的事了嗎，Gamelpar?！?/span>

“我渴得說不出話?！?/span>

沒有任何預(yù)兆，我的耳朵突然響起來，溝渠里的塵土向上揚起，拍打著邊緣向我們撲來。伴隨著的是成千上萬人發(fā)出的尖叫。

Gamelpar呻吟著抓著耳朵，Vinnevra雙手放在膝蓋，仿佛生病了。天空變暗，星星閃爍著——呼吸變得急促。沮喪，喘息，我的腦袋受到震撼，胸口在燃燒。我們躺在地上，像小鹿一樣瑟瑟發(fā)抖。

砂礫四處漂浮，黏在身上，鉆進我們眼睛里。整個大地又開始搖晃。砂石搖晃、倒塌。我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起伏。

老人痛苦地拖著身體走到Vinnevra身邊，用胳膊保護著她。我也過去保護他們。我看見灰塵上升，籠罩住我們。閃電在附近響起。我想知道整個光環(huán)會不會變成碎片，這樣巨大的先行者建筑會不會被摧毀。

當然！我們摧毀了他們的艦隊，攻擊他們的邊境世界……先行者他們自己就發(fā)現(xiàn)了能夠摧毀曾經(jīng)堅不可摧的先驅(qū)建筑的方法，在查姆·哈克……查姆·哈克，曾被稱為永恒的地方。

執(zhí)政官總督一點也不害怕——他早就是死人了！

然后滔天洪水降下，像水簾一樣拍打著地面。我使勁推開身旁的泥漿，首先把女孩拖到一個看上去很穩(wěn)固的巖石上，我的動機很簡單：她知道我們應(yīng)該去哪，而老頭不會。但這并不意味著我會扔下老人不管，立刻折返回去抓住Gamelpar的拐杖，將他從半埋著的泥里拖到安全的地方。

我們躺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下方，大地仍在震動。我們凝視著外面的水聲，雷聲轟鳴，黑暗，凄慘，刺骨的寒冷——至少我們不會口渴了。我們輪流喝著用我身上破衣服接起來的水——又冷又甜，即使它想淹死我們。

黑暗中，我們身旁的巖石突然發(fā)出一聲巨響，碎片朝我們飛來。我前往爆炸地點，發(fā)現(xiàn)一個拇指寬的裂縫，我把手伸進去，心里一直在想這裂縫會不會突然合上。然后我縮回了手，我們頭頂?shù)木奘S時可能會落下，但我們沒有移動。

?

在那漫長、黑暗的夜里，我們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偶爾出現(xiàn)的銀色閃光。麻木壓到了我們，我們沒有睡覺，也沒有思考。痛苦填補了我們眼睛后的空虛。我們在等待變化，任何變化。沒有什么能把我們從這痛苦的恐懼和刺痛的空虛中喚醒。

?

晝夜交替，又是一天。

終于，滂沱的大雨突然停止。我們望著地上蒼白的陽光，在溝渠中形成三道彩虹，與燦爛鮮艷的流光交匯在一起，從一端消退，由從另一端出現(xiàn)，最后消失。

Vinnevra第一個出去觀察情況。她在泥地里走了幾步，對著光舉起雙臂，嘴唇動了動，在默默祈禱。

“她在向誰祈禱？”

“沒對任何人祈禱。我們沒有可以相信的神明?！?/span>

“但我們活著。值得為此去感謝某人?！?/span>

“向這個大輪子祈禱，”然后，Gamelpar用手杖撐起身體，雖然他的腿還在顫抖，但還是挺直了身子，把雙腳從泥地里抽出來。

我最后一個出來，沿著峽谷邊緣的石頭行走，底下的遷徙已經(jīng)停止，我仔細看，是成千上萬死于洪水或山崩的人。

但后來他們中的一些人動了。一個接一個，他們在混亂中跌跌撞撞地站起，然后重整隊伍，相互接觸，繼續(xù)朝著相同的方向前進。

但這次他們離我們更近。

溝壑底部的地基隆起，幾乎抬升了一半的深度，巨大的溝壑正在閉合，很快就會消失，被先行者的金屬填滿。

這里有一種力量，一種存在——如果你愿意可以稱之為可怕的神——在經(jīng)歷巨大變化或駭人損傷后仍能自我愈合。我從沒見過如此強大的力量，向光環(huán)祈禱也許并不是個壞主意。

我像薩滿一樣深處雙手，就像在吸收光環(huán)力量一樣。Vinnevra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

我笑了笑，但她一句話也沒說轉(zhuǎn)身走了。在她生活中，見過的蠢事多的去了。

?

我們沿著與溝渠平行的方向前進。

Vinnevra帶著我們到處走，似乎在試圖尋找能夠繞過這條溝渠的方法。毫無疑問，智庫長控制著她的行為。

到了正午，霧氣散去，能看到溝壑的對面遠處從巖石和地殼的地基上建起的巨大的先行者建筑：一個的方形柱向內(nèi)彎曲靠在邊緣的巨墻上，比墻更高，頂端被云層遮擋。

“那是我們的目的地嗎？”

Vinnevra表情茫然，似乎失去了內(nèi)在的驅(qū)動力。Gamelpar蹲在地上不停喘氣，他看著遠處的墻壁，搖搖頭，已經(jīng)筋疲力盡。

Vinnevra突然站起來，快步向前走，我上前攔住她，“這位老人需要時間休息?！?/span>她沒說一句話，依舊我行我素。最后，我抓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她的下巴，讓她看著我。她的眼神瘋狂，用指甲抓我的臉。我按住了她，她前傾著身子，想要撲上來咬我。

我躲開了她，把她推回去，“停！我們要在這里歇一會，夠了，你要重新恢復(fù)理智！”

她轉(zhuǎn)過身，瞪著我，眼里帶著淚水。然后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Gamelpar在后面看著，“讓她走吧，她不會跑遠的。”

我們默默看著女孩朝著邊緣去研究那個被峽谷擋住的傾斜柱子。

“那是痛苦宮殿嗎？”

“我從沒在外面見過它的樣子?！?/span>

“那它里面是什么樣的？”

老人似乎也記不清了。“不管怎樣，那都不是她在尋找的東西，底下的人群也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什么?！?/span>

“你為何如此肯定？”

“她沒能帶我們?nèi)サ皆撊サ牡胤健钊司趩??！?/span>他揉了揉自己顫抖的腿，他覺得他可能無法完成這場旅途了。

我不安地走到女孩身邊，她失落地搖著頭。溝壑里的人群像洶涌的水潭在那段建筑旁亂轉(zhuǎn)，又揚起一片塵土。

接著，我的血液似乎凝固了。

一兩公里外的人群里，似乎有一種不一樣的東西在移動，被塵埃遮擋。起初，我以為是斯芬克斯戰(zhàn)獸。我看到一個巨大的、蜷縮的蜘蛛，有許多條腿，九到十米寬，躺在一個圓盤上，傲慢而威嚴地漂浮在遷徙人群的頭頂。那寬闊扁平的那袋前，有兩只橢圓形、傾斜的、間距很大的眼睛在閃爍。

那個囚犯。

原基。

Vinnevra站在我身旁，“那是……？”

有那么一刻，我說不出話——被老幽靈的記憶弄得沙啞：一種原始的恐懼和強烈的痛苦，這東西現(xiàn)在自由了，也許它在控制人群的遷徙——或者至少在耐心觀察。

她抓住我的胳膊，“我是不是在帶你們?nèi)ツ莻€東西那里？那個野獸？他們都要去那！”

那個傾斜的建筑開著一扇寬大的門。人群漸漸進入門中，兩個斯芬克斯戰(zhàn)獸也出現(xiàn)在門邊，引導人群。

那個載著俘虜?shù)膱A盤也靠近了大門，底下的人也不得不跪下，被擠壓，然后俘虜消失在建筑中，那些沒被壓死的人也跟著進入。

Vinnevra鎮(zhèn)定下來，回到Gamelpar身邊，“我們不會跨過這條溝渠，我們向內(nèi)陸和西部移動?！?/span>她沒有提到那個俘虜，她不希望老人承受恐懼，但我們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自己。

“你們看到了它，是不是？那個野獸，就在下面，那里是痛苦宮殿，對嗎？那里面還是那么地誘人……”

他停不下來。

Vinnevra坐在他旁邊，拍打老人的肩膀，安慰哭泣的老人。

我走開了，沒去管他們，而是坐下，將頭埋在胳膊和膝蓋里。

?

在意志的驅(qū)使下，Vinnevra克服她內(nèi)心的沖動，將我們帶離那個裂隙，穿過山丘和巨石，來到地勢較為平坦的地方——與geas驅(qū)使她前往的目的地相反。

我順著新的方向看，前方的山脈盡頭是處于迷霧之中的一大片水體，再往后延伸則又出現(xiàn)了光環(huán)的地基，上面一無所有。在地基的后面，則又不自然地出現(xiàn)了各種自然地形。

她在盡可能地讓我們遠離那個俘虜。即使被geas所影響。

她的geas似乎還未牢固，智庫長似乎給生活在這個輪子上的人類都設(shè)定了引導和保護程序，但現(xiàn)在控制這個程序的人是誰？

我沒法回答這個老幽靈的問題。

?

幾小時后，我們走過一片不規(guī)則的灰色硬皮地面，上面覆蓋著又苦又惡心的白色粉末。這里過去曾是覆蓋在基巖表面的自然景觀，現(xiàn)在卻只有燒毀的殘骸。

前方幾百米遠的地方，灰藍相間、參差不齊的地表已經(jīng)剝落，阻擋我們前進。將這些燒焦的外皮推開，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是光環(huán)上的一個巨大的裂隙傷口。

廢墟上的廢墟。

我們繞著那不規(guī)則的廢墟邊緣走了一圈，停下，朝一個四五公里寬的坑洞瞥了一眼。我們都沉默了，往下看是一層層往下滲透的碎片、被粉碎的建筑、被熔化的機器——往下數(shù)百米，填滿了面目全非的黑色殘渣。

然而，對于光環(huán)而言這只是一個小傷口，遠不如我們看到天空橋上的那個黑色污跡那么大。顯然我們所在的模塊還沒有到要替換的地步，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

執(zhí)政官總督?jīng)]有對此作出評論，但我可以感到他的不安，他的沉思，評估目前搜集的情報，等待合適的時機大干一場。我不知道是否應(yīng)該怕他，眼下還有其它需要擔心的事情。

幾小時后，我們爬上一個懸崖，達到一個更高的山脊，上面有個上次洪水留下的水塘，但沒有任何動物和果實。

夜幕降臨，我們饑腸轆轆，Gamelpar從未有過抱怨，Vinnevra已經(jīng)幾個小時一言不發(fā)。

天亮后，Vinnevra又再次閉上眼，慢慢轉(zhuǎn)過身，伸出手，然后停下。她的手指向裂縫的后面。然后她打了個寒顫，改變了geas告訴她的方向。

她看著我，目光黯淡。

她的意志令我印象深刻，這與我所有的直覺相悖，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兩個人。真是愚蠢——我的目的難道不是找到奮起者，然后拍拍屁股把他們拋下嗎？但現(xiàn)在我很想知道，換做是奮起者他會怎么做。他總是會出乎我的意料。

我們繼續(xù)前進，當這一天結(jié)束時，這條路把我們帶到一個可能曾經(jīng)是城市的邊緣——一個奇怪的、變化的廢墟，紀念碑上有幽靈閃爍，好像在掙扎著回歸。

Vinnevra在一個圓形、布滿污跡的破碎坑道邊緣站了一會，舉起雙手，似乎在乞求，乞求讓她解脫，或者至少要得到某種解答。

“我要回去！抓住我，抱緊我！阻止我！”

我和Gamelpar溫柔地保住她的胳膊。

我們都坐下，在離這處廢墟只有幾百步的地方，在坑道旁，躺著一艘比宣教士的飛船還要大的飛船殘骸，船身發(fā)黑埋入地下。它的太空航行使命已經(jīng)結(jié)束，似乎受到攻擊并被帶進光環(huán)的大氣層，撞毀在光環(huán)的其中一個區(qū)域。

這不是新鮮的廢墟，也不是人類的城市。這個殘酷的證據(jù)再次表明，幾十年前，先行者曾經(jīng)自相殘殺，許多人喪生。

執(zhí)政官總督?jīng)Q定開始幸災(zāi)樂禍。

敵人陷入混亂！那些欺壓人類的先行者自相殘殺，他們的階級內(nèi)部出現(xiàn)了分歧！怎么會不讓我感到高興？

老幽靈似乎控制了我的下肢，一時間，我做了個糟糕的決定，我把身體讓給了他。沒有任何計劃，我也從未經(jīng)歷過，我們沿著坑道行走，把另外兩人摔在后邊，我感到失望、悲傷和愧疚——就像我在查姆·哈克上第一次覺醒記憶時一樣。

坑道以一個平緩的角度向上眼神，我們沿著斜坡往上走，參差不齊的裂縫邊緣在蠕動，閃爍著奇怪的光芒，似乎在試圖重新連接自我修復(fù)。但這里，意志、能量、資源都不復(fù)存在。指揮系統(tǒng)已經(jīng)損壞了很久。

再一次，我想向這些殘骸鞠躬。

他們不是神，老幽靈輕蔑地提醒我。但是廢墟過于荒涼，老幽靈也沒再表現(xiàn)出任何勝利感。

他們和我們一樣，有時在宏大的計劃中表現(xiàn)的非常強大，但經(jīng)常表現(xiàn)得愚蠢脆弱，卷入政治，現(xiàn)在陷入戰(zhàn)爭。但這是為什么呢？

執(zhí)政官總督帶著我的身體眺望飛船的碎片和被炸毀的建筑骨架，這些東西原本都應(yīng)該呆在高空，但現(xiàn)在橫七豎八地倒在這里。

我被從五百米外的廢墟上重新出現(xiàn)的墻體和骨架吸引了注意，它在試圖重新組裝，就像宣教士在Djamonkin Crater的飛船一樣。有那么一會，它似乎可以成功——但這只是一個幻覺。

墻體消失了，骨架也變形消失了……

都消失了。

幾秒鐘后，隨著一陣嘆息和狂風，這一切都不復(fù)存在，建筑物中的幽靈也不見了。

然后，在坑道的右邊——又一次開始徒勞的努力，又一次重新組裝的嘗試——又一次的崩潰和呼嘯。

整片城市就像一頭被野獸襲擊的水牛，身體被撕裂，野獸等著它斷氣……水牛掙扎著站起，但掠食者們就尖叫著大笑，咆哮著勝利。

我被老幽靈帶進了他在被摧毀的查姆·哈克廢墟的記憶，整只人類艦隊的殘骸……痛苦和失落讓我不知所措，這個古老的靈魂，跟四周扭動呻吟著的廢墟一樣，是幽靈般的存在。

最后，我和執(zhí)政官總督都無法繼續(xù)承受這些痛苦。總督的意識撤出了，我感受不到他的語言和情緒。

“別再繼續(xù)了！”我大喊著，跌跌撞撞走出廢墟。

女孩看著我，好像是想讓我解釋發(fā)生了什么。

“我們不該穿過這里，一個糟糕，悲傷的地方，這個地方不知道它已經(jīng)死了?！?/span>

?

我們決定繞過那片廢墟，休息的時間比趕路的時間要長，但我們找到了一條淺淺的小溪和可以吃的雜草——Gamelpar是這么說的。它們比漿果更難吃。越過陡峭的山脈，我們現(xiàn)在可以清楚地看到盡頭的水體。

夜色降臨，我們又一次休息。在一棵樹下，我從土里撬出一塊石頭，仔細端詳，驚嘆它的簡單。簡單——錯誤。這里的一切都是先行者創(chuàng)造的產(chǎn)物，或者說，它們是從某顆星球上剝下來，運到這里，重新排列的產(chǎn)物。這片土地和環(huán)帶本身就像一個被寵壞的大孩子的玩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在一萬年前人類差點就擊敗了他們的艦隊。

“你的表情，有時候看上去像是換了個人?！?/span>

“有時候是?！?/span>

她看著靠在樹干上休息的Gamelpar，“所以，是他?！?/span>她抓起泥土，“這里并不適合昆蟲?！?/span>

我舉起剛剛挖出的石頭，“我可以學著朝鳥扔石頭?！?/span>

我倆都笑了。

但我還是得承認：“如果找不到食物我們還是會餓死?！?/span>

Gamelpar比我想的要更堅毅。他跟著我們，從山腳走進山區(qū)。

我記不清已經(jīng)過了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