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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莫圖書館】 · 火中舞 系列

2023-09-19 19:49 作者:塵封之言  | 我要投稿


授權(quán)搬運自“丹莫圖書館”

 “紅山鳴禽”安薩斯·瓦倫莛的丹莫圖書館,優(yōu)質(zhì)內(nèi)容庫。致力于研究、轉(zhuǎn)錄、翻譯、校對出現(xiàn)于《上古卷軸》系列中的書籍,撰寫與奧比斯世界設(shè)定及背景知識相關(guān)的文章,始于2009年。哀傷之城的安薩斯館長在此歡迎各方博學(xué)者蒞臨交流、斧正。

Agea haelia ne jorane emero laloria!

火中舞,第一卷

場景:塞瑞迪爾帝都

日期:第三紀(jì)元397年霜落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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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座宮殿似乎一直是阿特里奧斯建筑委員會的辦公場所,該委員會由職員和房地產(chǎn)經(jīng)紀(jì)人組成,他們負責(zé)撰寫和公證帝國內(nèi)幾乎每一筆建造票據(jù)。從瑪格努斯皇帝的統(tǒng)治時代到現(xiàn)在,這座宮殿已經(jīng)在那里屹立了250年,它一個樸素莊重的大廳,坐落于帝都中一個雖小卻高雅的廣場之上。

 精力旺盛、野心勃勃的中產(chǎn)階級青年們工作于此,此外還有像德庫姆斯·斯科提一樣的中年人。沒人可以想像世界上如果沒有這個委員會將會怎樣,尤其是德庫姆斯·斯科提。準(zhǔn)確地說,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不在委員會中世界會怎樣。

 “阿特里奧斯伯爵十分清楚你的貢獻,”總經(jīng)理關(guān)上身后斯科提辦公室的窗口,說“但是你知道現(xiàn)在局勢非常復(fù)雜?!?/p>

 “是的,”斯科提呆呆地說。

 “瓦內(nèi)克伯爵的人最近在和我們競爭,如果我們想生存下去就必須提高效率。不幸的是,那將意味著我們要解雇一些曾經(jīng)最出色但近期發(fā)揮不佳的老職員?!?/p>

 “我明白。這是不可避免的。”

 “很高興你能理解,”總經(jīng)理笑道,隨后他淡淡的笑容退去,“請立刻收拾你的房間。”

 斯科提開始將他全部的工作轉(zhuǎn)交給他的接班人。接替他工作的很可能是年輕的英布拉里奧斯,這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他冷靜地盤算著。這個青年知道哪里能找到商機。斯科提無所事事地想著這個青年會如何處理至尊神殿訂購新圣艾麗西亞雕像的合同。很可能捏造一個筆誤作借口,把責(zé)任推卸到前任職員德庫姆斯·斯科提身上,并且為校正錯誤申請附加費用。

 “我有一封給阿特里奧斯建筑委員會的德庫姆斯·斯科提的信件?!?/p>

 斯科提抬起頭來,一個胖臉信使走進他的辦公室并遞上一封密封信件。他給了那個男孩一塊金幣,然后拆開信封。通過潦草的字跡、錯誤的拼寫和語法,以及通篇非正式的語氣,可以明顯地看出寫信人的身份。里奧迪斯·賈魯斯,一個幾年前因被指控從事缺乏職業(yè)道德的商業(yè)活動而離開委員會的伙伴。?


“親愛的斯科提,

 我想你一直在奇怪我發(fā)生了什么事,你一定不會想到我會在森林里。但那確實是我待的地方,哈哈,如果你很聰明并且想為阿提奧斯伯爵(還有你自己,哈哈)掙點額外的金幣,那么也來威木省吧。如果你了解或是不了解最近的政局,那么你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在過去的兩年間波茲莫和他們的鄰居虎人之間有一場戰(zhàn)爭。局勢剛剛穩(wěn)定下來,有許多需要重建。

 現(xiàn)在這里生意令我應(yīng)接不暇,但我需要一個有些影響力的人,一個做我的代理者并為我草擬文件的人。那個人就是你,我的朋友。到這里來,在威木省法萊斯特城的帕斯克大娘客棧與我會面。我會在那里等你兩個星期,你不會后悔的。

——賈魯斯

附言:如果可能,請帶一車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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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拿的那是什么,斯科提?”一個聲音問道。

 斯科提吃了一驚。是英布拉里奧斯,那張該死的俊臉透過窗口偷窺,他的笑可以融化最吝嗇的資助人和最粗魯?shù)氖车男摹K箍铺岚研湃M夾克口袋里。

 “私人信件,”他輕蔑地說,“我很快就把這里收拾好?!?/p>

 “我不想催你,”英布拉里奧斯說,他從斯科提的桌子上抓了幾張空白的合同紙,“我剛剛審閱過了一堆合同,初級抄寫員的手都開始抽筋了,我想你應(yīng)該沒有漏下什么東西?!?/p>

 這個青年消失了。斯科提拿出信件又讀了一邊。他考慮著自己生活,這是他極少做的事。它像一片灰色的海洋,不可逾越的墻正在迫近。在那堵墻中他只能看到一條窄窄的通道。很快,沒有再猶豫,他抓起一打?qū)懼盎始胰蚊⑻乩飱W斯建筑委員會”的金黃色紙張的空白合同,把它們藏在裝私人物品的小包里。

 第二天,他毫不猶豫地開始了他的冒險。他安排了一輛開往威木省的大篷車,這是那一周離開皇城前往東南部的單人護送車。雖然只有幾小時的準(zhǔn)備時間,但他沒有忘記買一車木材。

 “用馬拉這些需要額外付錢,”衛(wèi)隊頭目說。“我已經(jīng)想到了,”斯科提帶著像英布拉里奧斯一樣的笑容說道。

 下午,總共十輛馬車從熟悉的塞瑞迪爾鄉(xiāng)村出發(fā)了。經(jīng)過了野花叢生的田地、輕輕地搖擺著的樹林、熟悉的村落。馬蹄擊打石路的篤聲使斯科提想起它是阿特里奧斯建筑委員會建造的。每十八份重要的修路合同中就有五份出自斯科提之手。

 “你帶木頭來是個非常明智的選擇,”馬車上一個滿臉灰色胡須坐在斯科提身旁的布萊頓人對他說,“你一定是從商的。”

 “勉強算是,”斯科提以盡量神秘的方式說,然后介紹自己:“德庫姆斯·斯科提。”

 “格里夫·馬龍,”那個人說,“我是個詩人,實際上是個古老波茲莫文學(xué)的翻譯者。兩年前,我正在找到一些新發(fā)現(xiàn)的關(guān)于莫諾里拉德拓本的線索,這時戰(zhàn)爭爆發(fā)了,我不得不離開。如果你知道綠色協(xié)定的話,那么你一定很熟悉莫諾里拉德吧?!?/p>

 斯科提想那個人可能只是在胡說八道,但是他點了點頭。

 “誠然,我不敢說莫諾里拉德和梅·艾雷迪昂一樣有名,或是和丹瑟·高爾一般古老,但是我想它對于理解波茲莫的思想的本質(zhì)一定有重大意義。我覺得關(guān)于木精靈對于砍自己的樹木和吃植物反感的起源,以及他們愿意從外地進口木材,在莫諾里拉德中都有某篇相關(guān)的文章,”馬龍翻著手中的紙,在找一篇合適的文章?! ×钏箍铺岣械骄薮髮捨康氖?,馬車很快停下來宿營。他們在高高的峭壁上,下面是一條灰色的溪流,前方是威木省的大峽谷。只有海鳥的鳴叫聲才能讓人感到西方海灣的存在:這里的樹既高又寬,盤根錯節(jié)好像千萬年以前就開始了生長,無法看透。幾棵樸實的樹長在營地邊緣,最低的枝叉只有五十尺高。這種景象對于斯科提很富有異國情調(diào),他發(fā)現(xiàn)自己迫不及待的想進入荒野以至于無法入睡,幸運的是馬龍以為他又找到了一個對古老文化之謎有著強烈興趣的學(xué)者。他朗誦波茲莫詩歌的原文以及自己的翻譯作品直到深夜,并發(fā)出與詩歌情節(jié)相稱的哭泣、怒吼和低語。漸漸地,斯科提開始感到昏昏欲睡,但是木頭突然的斷裂聲使他直坐起來。

 “那是什么?”

 馬龍笑著說:“我也喜歡它?!疀]有月光的星空下罪惡的集會,火的舞蹈——’”

 “有一些龐大的鳥從樹上飛起,”斯科提嘟囔著,朝上空黑影的方向指去。

 “我不擔(dān)心那個,”馬龍說,他被自己的聽眾激怒了?!艾F(xiàn)在聽聽第四部書第十八節(jié)的這首詩是如何描寫赫瑪·莫拉的求助吧?!?/p>

 書上的黑影有的像鳥一樣棲息在那里,有的像蛇一樣爬行。當(dāng)馬龍朗誦他的詩篇時,斯科提看到那些黑影在樹之間輕輕地跳躍,它們所滑行的距離是任何沒有翅膀的生物難以達到的。它們成群地集結(jié)在一起重組,直到它們分散到營地周圍的每棵樹上,突然間它們從高處跳下。

 “瑪拉!”斯科提驚叫起來,“它們像雨點一樣落下!”

 “可能只是豆莢里的種子,”馬龍聳聳肩,沒有轉(zhuǎn)身?!耙恍溆兄粚こ5摹?/p>

 混亂在營地間爆發(fā)。首先是在馬車?yán)?,重傷的馬在號叫,盛酒和淡水的木桶噴灑出液體。一個靈活的影子沖過斯科提和馬龍,以驚人的敏捷和優(yōu)美的姿勢收集了一袋袋谷物和金幣。斯科提只瞥了他一眼,周圍被突如其來的火光照亮。那是一個健壯的生物,長著尖尖耳朵、狡猾的黃色眼睛、帶斑點的皮毛和一條像鞭子一樣的尾巴。

 “狼人,”他嘟囔道,身子縮了回去。

 “卡塞·拉特,”馬龍痛苦地說,“更糟的是,這種像虎人一般的生物是來搶劫的?!?/p>

 “你確定嗎?”

 他們剛開始反攻,那些生物就開始撤退。在包圍商隊的戰(zhàn)斗法師和騎士完全睜開眼睛之前,他們已潛入峭壁下的溪流中。斯科提和馬龍來到峭壁前,他們看到一百英尺之下一些小的生物從水中出來,甩干自己的身體,然后消失在密林之中。

 “狼人可沒有那么敏捷,”馬龍地說,“他們顯然是卡塞·拉特,可惡的盜賊。感謝斯坦德爾,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我筆記本的價值。還不算徹底的損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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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辛·賈斯?著?

 火中舞,第二卷

 真是一個徹底的損失。就在幾分鐘之內(nèi),卡塞·拉特偷走或毀掉了商隊中幾乎所有值錢的東西。德庫姆斯·斯科提希望用于和波茲莫交易的那車木材起先著火了,而后翻入了山谷中。他的衣服和合同被撕成碎片,丟在了泥土和酒的混合物中。當(dāng)團隊中所有朝圣者、商人和冒險家迎著朝陽收集自己的殘有物品時,他們都哀嘆和哭泣起來。

 “我最好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翻譯的莫諾里拉德拓本還完好無缺,”詩人格里夫·馬龍低聲說,“他們很可能會嫉妒我的。”

 斯科提禮貌地放棄了告訴馬龍自己對于他的財產(chǎn)多么不屑一顧的想法。相反他數(shù)著自己包里的金幣,34枚金幣。這對于一個創(chuàng)業(yè)者來說真的很少。

 “嗨!”林中傳來了一聲喊叫。一小隊穿著皮夾、手持兵器的波茲莫從樹林中現(xiàn)身?!芭笥堰€是敵人?”

 “都不是,”衛(wèi)隊長喊道。

 “你們一定是塞瑞迪爾人吧,”小隊的首領(lǐng)笑道,他身材高挑長著狡猾的臉?!拔覀兊弥銈冊谕局械南?。很明顯我們的敵人也一樣?!?/p>

 “我還以為戰(zhàn)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商隊中一個破產(chǎn)了商人嘟囔道。

 波茲莫又笑著說:“沒有戰(zhàn)爭。只是一些小小的邊境之爭。你們要去法萊斯特嗎?”

 “我不去,”衛(wèi)隊長搖搖頭,“就我而言,我職責(zé)已盡。再也沒有馬了,再也沒有商隊了。對我來說只有巨大的損失?!?/p>

 男人和女人們圍住了他,抗議、威脅、祈求,但他拒絕踏入威木省半步。如果這就是新的和平時代,他說,他寧愿回來參加下一次戰(zhàn)爭。

 斯科提選擇不同的路線并和波茲莫打上了交道。他以權(quán)威但友好的口氣講話,就像他對付倔強的木匠那樣:“我不期望你們會把我護送到法萊斯特的地方。我是帝國重要機構(gòu)阿特里奧斯建筑委員會的代理人,來這是為了幫助重建以及緩和與虎人的戰(zhàn)爭給貴省帶來的災(zāi)難。愛國主義——”

 “20枚金幣,而且如果你們有什么物品剩下的話,得自己搬著,”波茲莫回答說。

 斯科提回想起與倔強木工的協(xié)商也很少能令他如意。

 六個急切的人身上有足夠的金幣支付費用。那個詩人屬于沒錢支付費用的,他向斯科提求助。

 “抱歉格里夫,我只剩下十四枚金幣了。等我到了法萊斯特,連一間像樣的房子都住不上。如果能幫你的話,我會不遺余力的,”斯科提說著,試圖使自己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六個人組成的小隊和波茲莫護衛(wèi)者開始沿著峭壁邊一條多巖的小路下山。一小時之后,他們已經(jīng)在威木省茂密的叢林中。棕色和綠色枝葉組成的華蓋遮蔽天空。千年的落葉堆積在他們腳下,形成了一片深而多蟲的腐敗物的海洋。他們踩著軟泥蜿蜒前進了數(shù)里。繼續(xù)走了幾里后,他們進入一條錯綜復(fù)雜的路,穿過落枝和低矮的藤條。

 一小時又一小時,不知疲倦的波茲莫快速行走著,在塞瑞迪爾人為不掉隊而筋疲力盡。一個紅臉的短腿小商人踩在了腐爛的樹枝上,差點掉下去。他的同伴不得不幫他起來。波茲莫只停了一小會,他們的眼睛不時瞥向樹上的黑影,然后他們又以先前的速度進行。

 “什么使他們這么焦慮?”一個商人喘著粗氣說,“還有卡塞·拉特嗎?”

 “別傻了,”波茲莫用不確信的口氣笑著說。“虎人能如此深入威木?。吭诤推侥甏??他們永遠也不敢?!?/p>

 小隊從沼澤上方很高處經(jīng)過,臭味基本已經(jīng)在這里消散。斯科提突然有了饑餓的感覺,他已習(xí)慣了塞瑞迪爾一日四餐的習(xí)俗。幾小時不吃東西的工作不是他作為一個職員的工作方式。他思考著已經(jīng)在叢林中走了多少時間,感到有點神志昏迷。十二小時?二十小時?一星期?時間已經(jīng)不重要了。陽光只能隱約透過植物組成的天花板。樹木和地上的糞便邊緣發(fā)著磷光,提供著唯一的光源。

 “在這個地方能休息和吃東西嗎?”他向前面的引路人訴苦道。

 “我們已經(jīng)接近法萊斯特了,”傳來的回答在樹林間回蕩,“那有很多食物。”

 路又向上延伸了幾個小時,穿過一堆落木,踩著樹木組成的階梯一級一級向上。當(dāng)旅行者們繞過一個長長的拐角,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已在一條一百英尺的瀑布中間。當(dāng)大家開始一步一步痛苦地攀爬石堆時,沒有人有力氣抱怨。波茲莫護衛(wèi)在霧中消失了,但斯科提一直向上爬直到?jīng)]有了巖石。他擦干身上的汗和眼睛里的水?! 》ㄈR斯特在他眼前的地平線上鋪開。這座浩大的櫟木城市錯落在河流兩岸,園林和果園圍繞著這座城市像皇帝身旁的巴結(jié)者一樣。從更近的地方看,組成這座可移動城市的樹與眾不同:金色和綠色的華麗樹冠彎彎曲曲地交織在一起,樹木的藤條延伸到地面,樹液閃閃發(fā)光。高一英里寬半英里,這是斯科提所見過的最壯觀的景象。如果他不是一個饑腸轆轆的職員,他一定放聲歌唱。

 “就在那,”衛(wèi)隊長說,“走路不遠。你應(yīng)該慶幸現(xiàn)在是冬天。夏天這座城市會在我省的最南端。”

 斯科提不清楚下一步該做什么。高大的市中心,人們像螞蟻一樣移動的景象使他不知所措。

 “你知不知道一個客棧叫,”他停了一會,然后從兜里抽出賈魯斯給他的信,“一個叫作帕斯克大娘客棧的?!?/p>

 “帕斯克大娘?”波茲莫衛(wèi)隊長露出了他的一貫輕蔑的笑容,“你不會想住在那吧?旅客們都喜歡樹干頂端的埃西亞大廈。雖然貴但很舒適。

 “我要去帕斯克大娘客棧見一個人。”

 “如果你下定決心去,那么升降機去哈佛崖問問到那的方向。只是不要在西十字路口迷路或者睡著了。”

 這對于那個青年的朋友來說顯然是一個風(fēng)趣的玩笑,斯科提穿過彎曲的根系到達法萊斯特的底層,不理會身后回蕩著的笑聲。

 地上散落著樹葉和廢棄物并且不時會有一塊玻璃巖或骨頭從高處落下,因此他歪著脖子走路以便及時看到。錯綜復(fù)雜的平臺網(wǎng)絡(luò)被固定在粗壯的藤條上,在城中光滑的樹干間優(yōu)美的上下滑動,長著牛肚子一樣粗的手臂的人操作著它們。斯科提走近了平臺上一個離他最近的青年,那個青年正抽著一個奇怪的玻璃巖煙斗。

 “請問你能不能帶我到哈佛崖?”

 那個精靈點點頭,幾分鐘之內(nèi)斯科提已經(jīng)在兩個粗枝之間200英尺的高空中了。卷曲的苔蘚網(wǎng)絡(luò)不均勻地交叉延伸著,成為幾座小建筑共同的屋頂。胡同里只有幾個家伙,但在前方的拐角處他可以聽見音樂和人的聲音。斯科提給了法萊斯特的平臺擺渡工一個金幣作為小費,并向他詢問帕斯克大娘客棧。

 “就在你前面,先生,但你不會在那找到任何人,”擺渡工解釋說,他指著喧嘩聲傳來的方向,“星期一所有的人都在哈佛崖狂歡。”

 斯科提在狹窄的街道仔細的走著。盡管地面像帝都大理石鋪成的街道一樣堅硬,樹皮中仍然有一些光滑的裂縫,河流暴露在致命的墜落物之下。他花了一些時間坐下休息并熟悉高處的景觀。在一定程度上今天是美好的,但斯科提沉思了一會,突然,他惶恐地站起來。下面溪流上的一條被固定住的小舟顯然已經(jīng)離開了數(shù)英寸。但它一點也沒動,是他動了,周圍的一切東西也都隨他一起動。這不是隱喻:整個法萊斯特在行走。從城市巨大的規(guī)模來看,它已走得相當(dāng)快。

 斯科提站起來,他被一團從街道轉(zhuǎn)彎處飄來的香氣所包圍。這是他所聞到過最香的燒烤。這個職員忘記了恐懼,奔跑起來。

 擺渡工所謂的“狂歡”在一個巨大平臺上舉行,平臺被固定在一棵樹上,幾乎有其他城市的廣場那么大。斯科提所見過的最奇怪的人摩肩接踵地聚在一起,很多人在吃更多的人在喝,有一些人伴著提琴手和坐在高處樹枝上的歌手的音樂跳舞。他們大多數(shù)是波茲莫,純種的當(dāng)?shù)厝舜┐髦孱伭钠じ锖凸穷^,還有少數(shù)是獸人。在人群中旋轉(zhuǎn)、跳舞和朝彼此咆哮著的是可怕的類猿人。幾個腦袋在人群上方騷動,斯科提起初以為他們是很高的人,但他們其實是半人馬家族。

 “想要些羊肉嗎?”一個干癟的老精靈問道,他正在紅熱的巖石上烤一只巨大的野獸。

斯科提很快付給了他一塊金幣,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那條腿。然后又一枚金幣,又一條腿。當(dāng)斯科提開始吃一塊軟骨時,那個人格格地笑了起來,并給了他一缸冒著泡沫的白色飲料。他喝下它,感到自己全身都在抖動,像是在被撓癢癢。

 “那是什么?”斯科提問道。

 “賈嘎。一種發(fā)酵的豬奶。如果你再給我一枚金幣,我可以給你一大壺,再加上一點羊肉?!?/p>

 斯科提同意了,付了錢,狼吞虎咽地吃了肉,然后拿著壺進入了人群中。他的伙伴里奧迪斯·賈魯斯,告訴他到威木省的人,到處找不見。當(dāng)喝完壺的四分之一時,斯科提停止了找到賈魯斯。當(dāng)他把半壺喝完時,就開始和眾人一起跳舞了,當(dāng)然他弄壞了很多木板和籬笆。當(dāng)喝完三分之一壺時,他已經(jīng)開始和一群說著外語的生物做起買賣游戲了。當(dāng)整壺被喝完時,他睡著了,打著鼾,狂歡在他仰臥的身體旁繼續(xù)進行。第二天早上,他還在睡覺,斯科提有一種別人親他的感覺。他做了個鬼臉來還情,但像火一般的疼痛在他的胸口蔓延開來,迫使他睜開自己的眼睛。有一個小水牛大小一樣的蟲子坐在他的身上,壓著他,它釘子一般的腿將他按倒,中心旋轉(zhuǎn)刀片一樣的嘴正撕裂著他的襯衫。他叫著打著,但那野獸太強壯了。它找到了自己的食物了并且準(zhǔn)備吃掉他。

 一切都完了,斯科提想,我不應(yīng)該離開家。我本可以待在城里的,或許可以在瓦內(nèi)克伯爵那里找到工作。我本可以從初級職員開始一路晉升上去。

 突然怪物的嘴巴松開了。它抖動了一下,噴出黃色的膽汁,死掉了。

 “抓到一個!”不遠處的一個聲音喊道。

 一時間,斯科提靜靜地躺著。他的頭在顫動,胸口在燃燒。他用余光看到了一個東西在動。另一個可怕的怪物正向他跑來。他亂爬著,試圖使自己逃脫,但在他能爬出來之前,傳來一聲弓弦響聲,一支箭射死了第二只蟲子。

 “好箭法!”又一個聲音說,“去抓第一個獵物!我沒看它跑多遠!”

 這一次,斯科提感到一支箭射中了蟲子的身體。他喊叫起來,但是他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被那只蟲子的尸體擋住了。他小心地滑出一只腳,在下面滾動。但這一舉動很明顯會讓弓箭手以為這個生物還活著。很多支箭射過來?,F(xiàn)在那個野獸身上被插滿了箭,它的一灘血,可能還有它受害者的血滲到斯科提的身上。

 當(dāng)斯科提還是一個青年人的時候,在他熟練這項運動之前,他經(jīng)常去帝都競技場參加比賽。他回想起了很多偉大的老戰(zhàn)士,當(dāng)斯科提詢問他們的秘密時,他們說:“每當(dāng)我不知該做什么并且手中有盾時,我就躲在它后面?!?/p>

 斯科提聽從了這條建議。一小時之后當(dāng)他再也聽不到放箭的聲音,他扔掉那只蟲子剩余的部分,迅速地跳起并站直。六個弓箭手把箭指向他的方向,準(zhǔn)備射擊。當(dāng)看到他時,他們笑了。

 “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在西十字路口睡覺嗎?如果有你們這些喝醉的人一直給它們作為食物,我們怎么能清除所有的哈沃呢?”

 斯科提搖了搖頭,然后走回平臺,繞過轉(zhuǎn)彎處來到哈佛崖。他身上有很多血,衣服被撕碎了,筋疲力盡而且喝了太多發(fā)酵豬奶。他所要的一切就是有地方躺下。他踏入帕斯克大娘客棧,一個陰暗的地方,潮濕得充滿了樹液,有一股發(fā)霉的味道。

 “我的名字叫德庫姆斯·斯科提,”他說,“我希望你這里有一個叫賈魯斯的人?!?/p>

 “德庫姆斯·斯科提?胖胖的女老板帕斯克大娘思考著,”我聽過這個名字。噢,他留了一張紙條一定是給你的。讓我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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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辛·賈斯?著?

火中舞,第三卷

 帕斯克大娘消失在了骯臟的洞穴中,那洞穴其實就是她的客棧。一會兒她拿出一張帶有賈魯斯那熟悉的潦草字跡的紙。德庫姆斯·斯科提拿起它對著透過葉縫的一縷陽光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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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提,

 這么說,你終于成功來到威木省的法萊斯特了!祝賀你!我敢肯定你一路上冒了許多險。可惜我已不在這里了。河下有一個村莊叫阿西,我就在那里。坐一條船來找我吧!再好不過了!我希望你帶來了很多合同,因為這些人需要很多建筑。戰(zhàn)爭將要爆發(fā)了,你知道,但戰(zhàn)爭還沒有太鄰近,現(xiàn)在人們手頭還有錢,哈哈。請你盡快來這里見我。

——賈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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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斯科提思考著,賈魯斯已經(jīng)離開了法萊斯特到一個叫阿西的地方去了。只留下糟糕的筆跡和討厭的語法,阿西也可能是阿賽、阿皮、奧西、英西、俄西或者克拉卡馬卡。斯科提知道明智的做法就是取消這次冒險并找到一條返回帝都的路。他不是那種一生都在緊張中度過的唯利是圖的商人:他是,或者曾經(jīng)是一家成功的私人建筑委員會的重要職員。在過去的幾個星期內(nèi),他被卡塞·拉特搶劫了,然后又和一群傻笑的波茲莫踏上了痛苦的旅程,餓得半死,被發(fā)酵的豬奶麻醉了,差點被一些巨大的壁虱弄死,最后又被弓箭手襲擊。他既骯臟又疲憊,而且他數(shù)過,自己只有十枚金幣了。而現(xiàn)在,將他深深帶入苦難中的人卻不在這里。徹底放棄這次冒險是既明智又合理的選擇。

 但是在他的頭腦中一個微小但與眾不同的聲音告訴他:你已經(jīng)選擇了這樣,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斯科提轉(zhuǎn)向那個胖胖的老女人,好奇地看著他的帕斯克大娘:“我想知道你是否聽說過一個最近正處于與埃爾斯文爾戰(zhàn)爭邊緣的小鎮(zhèn),叫阿·西?”

 “你一定是在說阿賽,”她咧開嘴笑了,“我的中年兒子維戈里爾在那開了一家乳牛場。這個美麗的鄉(xiāng)鎮(zhèn)就在河邊。你朋友去那了嗎?”

 “是的,”斯科提說,“你知道去那的最快路線嗎?”

 在簡短的談話、乘坐平臺到法萊斯特底部更短的路程以及到河邊的一陣慢跑之后,斯科提正在與一個身材高大,長著金黃頭發(fā)和咸魚一樣臉的波茲莫人商量運輸之事。他管自己叫巴爾菲克斯船長,但即使是極少出遠門的斯科提也能看出他是干什么的。一個退隱的海盜、一個走私者,或許會更糟。他那艘彎曲的老式皇家單桅帆船明顯是很早以前偷來的。

 “五十枚金幣,我們兩天后會到阿賽,”巴爾菲克斯船長揚起船帆。

 “我只有十,不,對不起,九枚金幣,”斯科提回答說,他感覺需要解釋一下,又補充說,“我本來有十個,但我坐平臺下來時給了擺渡工人一枚金幣?!?/p>

 “九個也可以,”船長愉快地說,“說實話,不管你是否付我錢,我都會把你帶到阿賽的。在船上盡量讓自己舒服點,我們兩分鐘后出發(fā)。”

 德庫姆斯·斯科提登上了這艘吃水很深的船,船上堆著高高的貨箱和麻袋,它們從船倉溢出到甲板上。每個上面都貼著為最普通的東西做廣告的標(biāo)簽:碎銅片、豬油、墨水、高巖省肉制品、柏油和凍魚。斯科提震驚地想像著這些貨物箱裝著的是什么非法進口商品。

 巴爾菲克斯船長花了不止一小會兒才把其余的貨物拖上船,一個小時后船起錨了,他們順流而下朝阿賽駛?cè)ァ;揖G色的水幾乎沒有泛起漣漪,只是在微風(fēng)拂過時輕輕的顫動。茂密的植物簇擁在河的兩岸,在遠處朦朧的地方所有的動物對彼此唱歌和咆哮。安靜的環(huán)境放縱了斯科提的心情,他飄飄欲睡。

 夜里,他醒了,感激地收下巴爾菲克斯船長給他的食物和干凈衣服。

 “我可不可以問一下,你為什么要去阿賽呢?”波茲莫人詢問道。

 “我要到那見我以前的同事,他邀請我從我工作的帝都阿特里奧斯建筑委員會過來和他一起商討一些合同,”斯科提又吃了一口干香腸,他們正在共進晚餐。“我們準(zhǔn)備修理和重建橋梁、公路,以及所有其他在與虎人的戰(zhàn)爭中被毀壞的設(shè)施。”

 “那真是困難的兩年,”船長點點頭,“盡管我覺得自己還有像你和你朋友那樣的人可能過得不錯。商路被切斷了?,F(xiàn)在傳言說與夏暮島的戰(zhàn)爭已迫在眉睫,你聽說過嗎?”

 斯科提搖搖頭。

 “我曾經(jīng)向海岸地區(qū)走私過斯古瑪,甚至幫助一些革命者逃過馬恩的憤怒。但現(xiàn)在戰(zhàn)爭已經(jīng)讓我成為了一個合法的貿(mào)易者,一個商人。戰(zhàn)爭最直接的犧牲品總是腐化的人?!?/p>

 斯科提說他聽到這些很難過,然后兩人陷入了沉默,看著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在靜水中的倒影。第二天,斯科提醒來時發(fā)現(xiàn)船長已經(jīng)穿了衣服,喝著酒渾身麻痹,低聲哼唱著小曲。當(dāng)看到斯科提起來時,船長遞給他一壺賈嘎。

 “我已經(jīng)從西十字路口的狂歡會中得到教訓(xùn)了?!?/p>

 船長大笑起來,流出了眼淚,“我不想做合法生意。我從前認識的海盜還在搶掠、偷盜、走私、把像你這樣的好人販賣為奴。我向你發(fā)誓我從沒想到自己會運送合法商品,我的生活竟然會變成這樣。噢,我知道,我可以回到從前的生活,但畢竟班達爾不知道我所經(jīng)歷的事。我已是一個窮困潦倒的人了?!?/p>

 斯科提扶著這個哭泣的精靈走出船艙,低聲說著安慰的話語。然后,他補充道,“請原諒我轉(zhuǎn)移話題,我們現(xiàn)在到那里了?”

 “噢,”巴爾菲克斯船長痛苦地哼哼著說,“我們走得很快。阿賽就在河道的轉(zhuǎn)彎處?!?/p>

 “阿賽看起來好像著火,”斯科提指著說。

 一大團像瀝青一樣黑的煙從樹上升起。當(dāng)漂過轉(zhuǎn)彎處時,他們看見了火光,然后是燒黑了的村莊骨架。身上著火,奄奄一息的村民從巖石上跳入河中。刺耳的哭泣聲傳入他們耳朵,他們可以看見手持火把的虎人戰(zhàn)士正在村莊邊緣巡視。

 “班達爾保佑我!”船長含糊地說道,“戰(zhàn)爭又回來了!”

 “噢,不,”斯科提哭泣著說。

 單桅帆船順?biāo)搅酥鸫迩f的對岸。斯科提把注意力轉(zhuǎn)向那里,希望可以避難。只有一棵樹安靜地立著,不在恐怖的氣氛之中。兩棵樹的葉子有微微地顫動,幾個輕巧的虎人手持長弓跳到地上。

 “他們看見我們了,”斯科提嘶嘶地說,“而且他們有弓。”

 “他們當(dāng)然有弓,”巴爾菲克斯船長咆哮著說,“或許是我們波茲莫發(fā)明了那種血腥的東西,但我們從沒想過要將它保守秘密,你這個可惡的官僚主義者。”

 “現(xiàn)在他們把箭點燃了!”

 “沒錯,他們有時會那樣做?!?/p>

 “船長,他們正朝我們射擊!他們正用燃著的箭朝我們射擊!”

 “啊,的確是,”船長同意道,“現(xiàn)在所要做的是防止被擊中?!?/p>

 但很快他們的確被擊中了,更糟糕的是第二波箭射中了裝瀝青的貨箱,瀝青燃起了耀眼的藍色火焰。斯科提抓住巴爾菲克斯船長,二人在貨物爆炸前縱身跳入河中。冰冷的水帶來的刺激使波茲莫暫時清醒。他朝和他以同樣速度漂向河道轉(zhuǎn)彎處的斯科提喊叫。

 “德庫姆斯先生,你想游到那去?”

 “回法萊斯特去!”斯科提喊叫道。

 “那要花好幾天的時間,等你到那,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得到了阿賽被襲擊的消息!他們決不會讓任何陌生人進入!河下游最近的村子是格雷諾斯,或許他們會讓我們避一避!”

 斯科提又回到船長身旁,二人并肩在河中央游,游過燃燒著村莊廢墟。他感謝瑪拉自己會游泳。很多塞瑞迪爾人不會,因為帝國行省大部分被陸地包圍。如果他生長在米爾克拉普或是阿特蒙,那么他現(xiàn)在可能早死了。但帝都本身就是被水環(huán)繞的,每一個在那生長的少男少女都知道怎樣不用船過河,即使那些人長大后成為職員而不是探險家的人。

 當(dāng)巴爾菲克斯船長適應(yīng)了水溫后,他的清醒慢慢退去。即使是在冬天,西洛河的水溫也相當(dāng)溫暖,甚至很舒服。波茲莫劃水的節(jié)奏變得不均勻,剛開始,他在斯科提后面一點,后來落后的更遠,他一會兒追上來一會兒又落后。

 斯科提看著他右邊的河:大火已經(jīng)引燃了易燃的樹。在他們身后是一個炙熱的地獄,他們剛好能與它迫近的速度同步。在左邊的河岸上,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直到他發(fā)現(xiàn)蘆葦叢中有些晃動,然后他看到了那是什么東西。一種他所見過最大的貓。它們長著赤褐色的毛以及他在最恐怖的噩夢中也沒有見過的爪子和牙。它們正看著這兩個游泳的人,并與他們保持同樣的速度。

 “巴爾菲克斯船長,既不能上那邊的河岸也不能上這邊的,否則我們不是被燒死就是被吃掉,”斯科提低聲說,“試著以均勻的節(jié)奏劃水。像平常那樣呼吸。如果你累了,告訴我,我們可以在水上漂一會兒?!?/p>

 任何一個有向醉漢提合理建議的經(jīng)歷的人都知道那是沒有希望的。斯科提與船長保持同樣速度,時而減慢,時而加快,一會漂左,一會漂右,而波茲莫則哼唱著海盜時代的小調(diào)。當(dāng)不看自己同伴時,他看著河岸上的大貓。游了一段路程以后,他轉(zhuǎn)向右邊。另一個村子也著火了。毫無疑問,那就是格雷諾斯。斯科提盯著耀眼的火焰,震驚于毀滅的景象,沒有聽到船長已經(jīng)停止了歌唱。

 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巴爾菲克斯船長已經(jīng)不見了。

 斯科提一次次潛入漆黑的河水深處。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當(dāng)他做完最后一次搜索浮出水面時,他看見大貓離開了,或許它們以為他也淹死了。他獨自朝下游游去。斯科提發(fā)現(xiàn)一條支流阻止了火焰繼續(xù)蔓延。但是再也沒有城鎮(zhèn)了。他開始考慮上岸,問題是該上那一邊。

 斯科提不需要選擇了,前方是一個多巖的島嶼,上面有篝火。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將是波茲莫還是虎人,只知道自己再也游不動了。他用繃緊、疼痛的肌肉將自己拖上岸。

 他們是波茲莫難民,在他們告訴斯科提之前他就知道了。難民們正在火上烤了一只跟隨他穿過對岸叢林的大貓。

 “森奇虎,”一個年輕的戰(zhàn)士狼吞虎咽的邊吃邊說,“他們不是動物———他們像任何卡塞·拉特、奧米斯或是其他可惡的虎人一樣聰明。很可惜這個已經(jīng)淹死了。我本可以痛快地殺了他。不過你會喜歡他的肉的。由于這些蠢貨們吃了不少糖,他們的肉償起來很甜?!?/p>

 斯科提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吃下一個與人類或精靈一樣有智慧的生物,但他像過去的幾天一樣又一次讓自己吃驚了。它的肉很油膩,纖維多脂,并且很甜,像灑了糖的豬肉,但沒有加任何調(diào)料。他觀察了四周的人吃,有一個悲傷的人還在為失去家庭而哭泣。他們是阿賽和格雷諾斯的幸存者,每個人嘴角上都有戰(zhàn)爭的痕跡。為什么虎人要再次襲擊呢?為什么(特別是對于斯科提,一個塞瑞迪爾人),為什么皇帝不強制他的行省和平相處呢?

 “我是來見另一個賽瑞迪爾人的,”他對一個來自阿賽的波茲莫婦女說,“他的名字叫里奧迪斯·賈魯斯。不知你是否知道他怎么樣了?!?/p>

 “我不認識你的朋友,但在阿賽起火時村中有很多塞瑞迪爾人,”那個女人說,“我想他們中的一些很快離開了。他們正前往文迪西,一個森林中的內(nèi)陸城市。我和我們中的很多人明天也將去那里。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一起來?!?/p>

 德庫姆斯·斯科提嚴(yán)肅的點點頭。他盡量使自己在多石的地面上睡得舒服些,經(jīng)過很多努力,他睡著了,但他睡得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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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辛·賈斯?著?

火中舞,第四卷

 十八個波茲莫和一個塞瑞迪爾帝國建筑委員會前任高級職員離開艾克西羅河,步履艱難地穿過叢林向古老的村莊文迪西進發(fā)。對于德庫姆斯·斯科提來說叢林是一個既可怕又陌生的地方。大量爬滿蟲子的樹,讓陽光明媚的早上變得漆黑一片。它們酷似緊握的爪子,好像在有意阻攔他們前進。甚至低矮植物的葉子也帶有惡意地顫動。更糟糕的是帶有這種焦慮情緒的不只有他一個人。他的同行者,逃過虎人襲擊的格雷諾斯和阿賽人,臉上都帶著不加掩飾的恐懼。

 在叢林中,存在著一些有感知力的東西,不只是瘋狂的還有善良的當(dāng)?shù)仂`魂。在自己的余光中,斯科提可以看到追捕難民的虎人在樹間跳躍的身影。當(dāng)他轉(zhuǎn)身面對他們時,那些輕巧的身影又消失在黑暗中,就像什么也沒有一樣。但他知道自己看到他們了,波茲莫也看到了他們,并且開始加快腳步。

 十八個小時之后,經(jīng)歷了上千次的昆蟲叮咬和荊棘刺扎,他們進入了一片峽谷間的空曠地帶。此時已是夜晚,但迎接他們的是一排耀眼的火把,照亮了文迪西村周圍的皮革帳篷和地上散亂的石頭。在峽谷的盡頭火把標(biāo)記出了一塊神圣的地方,多瘤的樹木簇擁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教堂。波茲莫無言地通過火把形成的長廊向那些樹走去。當(dāng)他們到達樹木組成的堅固墻壁時,只有一個縫隙當(dāng)作入口,斯科提可以看到里面有一盞燈閃著昏暗的藍色光輝。上百個響亮而低沉的聲音在里面回蕩。他一直跟隨的波茲莫婦女伸出手阻攔了他。

 “你不明白,但外地人不能進入,即使是朋友也不行,”她說,“這里是圣地?!?/p>

 斯科提點點頭,看著難民們低著頭進入神殿。他們的聲音和神殿里的混合在了一起。當(dāng)最后一個木精靈進入時,斯科提的注意力轉(zhuǎn)回村莊。那里一定有吃東西的地方。從遠處的燈火處飄來的煙霧和淡淡的烤鹿味指引著他。

 五個塞瑞迪爾人、兩個布萊頓人和一個諾德人聚集在發(fā)光的白色石頭圍成的篝火前,從這只巨大的烤鹿身上撕下一片片熱氣騰騰的肉。當(dāng)斯科提接近時,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除了仍專心吃著肉的諾德人。

 “晚上好,抱歉打擾,請問你們能不能讓我吃一點?我和格雷諾斯、阿賽的難民走了一整天,恐怕已經(jīng)餓壞了。”

 那些人扶他坐下吃東西,并介紹他們自己。

 “這么說,戰(zhàn)爭又回來了,”斯科提和藹地說。

 “這對那些什么也不干的家伙來說再好不過了,”諾德人嚼著鹿肉說,“我從沒有聽說過如此懶散的民族文化。現(xiàn)在他們遭受了來自陸上的虎人襲擊和來自海上的高精靈襲擊。如果有一個行省理應(yīng)吃點苦頭,那就是威木省?!?/p>

 “我不明白他們怎么惹到你了,”一個布萊頓人大笑著說。

 “他們是天生的盜賊,甚至比虎人更可惡,因為他們使用的是軟侵略,”諾德人吐出一塊肥肉,它掉在熾熱的石頭上哧哧作響,“波茲莫讓森林蔓延到不屬于他們的地區(qū),一點點向鄰省滲透。當(dāng)他們遭受埃爾斯文爾攻擊時卻感到迷惑不解。他們真是一群紀(jì)律渙散的流氓。”

 “你在這里做什么呢?”斯科提問。

 “我是一個來自杰赫那宮廷的外交官,”諾德人嘟囔完后,又繼續(xù)吃他的肉。

 “你呢,你在這里干什么?”一個塞瑞迪爾人問。

 “我為帝都阿特里奧斯伯爵建筑委員會工作,”斯科提說,“我從前的一個同事建議我到威木省來。他說戰(zhàn)事結(jié)束了,我們能為商行收到許多重建合同。經(jīng)歷了一個接一個的災(zāi)難后,我失去了所有的錢?,F(xiàn)在我陷于重新燃起的戰(zhàn)火之中,而且找不到我從前的同事?!?/p>

 “你從前的同事,”一個叫自己雷格里奧斯的塞瑞迪爾人嘟囔道,“他不會是叫里奧迪斯·賈魯斯吧?!?/p>

 “你認識他?”

 “他幾乎以同樣的方式誘惑我來到威木省,”雷格里奧斯冷冷地笑著說,“我為你們商行的競爭對手瓦內(nèi)克伯爵建筑委員會工作,賈魯斯也曾經(jīng)在那里工作。他寫信要我代表建筑委員會簽訂一些戰(zhàn)后建筑合同。我剛剛被辭退,因此我想如果我能帶來新的生意,商行可能會恢復(fù)我的工作。賈魯斯和我在阿賽見了面,他說他在席文納爾安排了一個會面,而且有利可圖?!?/p>

 斯科提被弄暈了:“他現(xiàn)在在那里?”

 “我不是神學(xué)家,所以我也不知道,”雷格里奧斯聳聳肩說,“他死了。當(dāng)虎人襲擊阿賽時,他點燃了港口,賈魯斯正準(zhǔn)備開他的船。或者,我也可以說那是我的船,因為船是我?guī)淼慕疱X買的。當(dāng)我們還沒有意識到在發(fā)生什么時,水周圍的一切都已經(jīng)變成了灰燼?;⑷丝赡苤皇切┮矮F,但他們知道如何發(fā)動一場襲擊?!?/p>

 “我想他們一定跟著我們穿過叢林來到了文迪西,”斯科提緊張地說,“很明顯有一隊什么東西在樹間跳躍?!?/p>

 “可能只是一個猴子吧,”諾德人嘲諷地說,“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p>

 “當(dāng)我們剛來到文迪西時,波茲莫都進入了那棵樹,他們很吵鬧,念著一些咒語,在敵人身上施放著古老的恐怖。”布萊頓人顫抖地回憶著,“他們一直在那里,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止一天半了。如果你想要一些恐怖的東西,就朝那個方向看吧。”

 匕首雨法師公會的代表,其他布萊頓人,朝黑暗處看去。他同省的朋友說:“或許吧。但叢林中也有什么東西,就在村莊的邊緣,瞧?!?/p>

 “難道還有難民?”斯科提說著,試圖掩飾自己話語中的緊張。

 “不,除非他們在樹上穿梭,”一個法師低聲說道。諾德人和一個塞瑞迪爾人抓起一塊濕皮布蓋在篝火上?;鹆⒖瘫幌?,幾乎沒有發(fā)出咝咝聲?,F(xiàn)在斯科提可以清楚地看到入侵者、他們的橢圓眼睛和兇殘的長刀反射出的火光。他被嚇得僵住了,祈禱著自己不要被發(fā)現(xiàn)。

 他感到什么東西碰到了自己的背,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雷格里奧斯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看在瑪拉的份上,別出聲,爬上來。”

 斯科提抓住熄滅的篝火旁一棵高樹上垂下的藤蔓,以最快速度向上爬。他屏住呼吸,以免用力時發(fā)出聲音。在藤蔓頂端,村莊上方很高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廢棄鳥窩位于三叉枝上。斯科提剛一爬入柔軟芳香的干草中,雷格里奧斯便拉起了藤蔓。沒有其他的人在那,當(dāng)斯科提朝下看時,他只能看見虎人慢慢地朝發(fā)著光的神殿樹走去。

 “謝謝你,”斯科提低聲說,被幫助了他的競爭對手深深地感動。他的視線從村莊移開,看見樹木頂端的枝干擦過圍繞著低處峽谷的爬滿苔蘚的巖石墻?!澳闩逝赖募夹g(shù)怎么樣?”

 “你瘋了,”雷格里奧斯低聲說,“我們應(yīng)該待在這里直到他們離開?!?/p>

 “如果他們像在阿賽和格雷諾斯那樣燒掉文迪西,我們就和在地上沒有區(qū)別了,”斯科提開始小心而緩慢地向上爬去,檢查著枝干的硬度。“你能看到他們在干什么嗎?”

 “我看不太清楚,”雷格里奧斯正盯著下方幽暗的地方,“他們在神殿前面。我想他們還有……它看起來像長繩索,一直延伸到他們身后的峽谷中?!?/p>

 斯科提爬上最粗壯的枝干,那枝干指向潮濕多巖的懸崖表面,如果跳躍的話一點也不遠。實際上非常近,以至于斯科提能聞到潮濕的水氣,感到石頭的冰涼。但那畢竟需要一跳,在斯科提的職員生涯中,他還未曾有過從一棵百米高的樹上跳到陡峭巖石上的經(jīng)歷。他在腦海中想像著那些在高處跟隨他穿過叢林的黑影,他們的腿是如何起跳的,他們的手臂是如何在優(yōu)美自然的運動中向前抓握的。他起跳了。

 他的雙手抓向巖石,但又粗又長的苔蘚更容易抓取。他用力握著,但當(dāng)他試圖向前伸腳時,它們向上滑。他的身子倒掛了幾秒鐘,直到他拉扯著藤條使自己的姿勢更加舒服。有一塊短巖石突出峭壁,斯科提終于在那里站穩(wěn)了腳,緩過氣來。

 “雷格里奧斯。雷格里奧斯。雷格里奧斯,”斯科提不敢大聲喊。一分鐘后樹枝有些顫動,雷格里奧斯出現(xiàn)了,先是他的包,然后是他的頭,最后是整個身體。斯科提低聲說了些什么,但雷格里奧斯猛烈地搖頭并向下方指去。一個虎人正在樹下盯著篝火的灰燼。

 雷格里奧斯不能使自己在樹枝上平衡,盡管樹枝很堅硬,用一只手保持平衡仍很困難。斯科提把雙手做成杯狀,然后指著那個包。似乎是在示意雷格里奧斯放棄它,但他輕輕地將包扔給斯科提。

 在包中有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小洞,當(dāng)斯科提接住它時,一枚金幣掉了出來。金幣撞到了斜坡上的巖石,發(fā)出輕但尖的聲音像斯科提聽過最響亮的警報。

 一瞬間發(fā)生了很多事情。

 樹底的卡塞·拉特向上看,并發(fā)出一生長嘯。當(dāng)那只貓蹲下并跳入低矮的樹枝中時,其他的虎人也被吸引了過來,他們以驚人的靈巧向上爬,著實令人恐慌。甚至在雷格里奧斯起跳之前,斯科提就可以斷定他將跌落。隨著一聲慘叫,雷格里奧斯墜落地面摔斷了脖子。

 白色的火光從神殿的每一道縫隙噴射出來,波茲莫的祈禱化為了可怕的幽靈。正在攀爬的卡塞·拉特停了下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

 “克爾果,”它氣吁吁地說,“瘋狂狩獵。”

 似乎一道裂縫真的敞開了??膳碌囊矮F、長觸須的蟾蜍、穿著盔甲的蟲子、凝膠狀的毒蛇和長著神面的蒸汽生物如潮水般從空心的樹中涌出,帶著瘋狂的憤怒。他們將神殿前的虎人撕成碎片。所有的貓都逃向叢林,當(dāng)進入?yún)擦趾?,他們開始拉繩索。幾秒鐘內(nèi),整個文迪西村被狩獵者瘋狂的鬼魂所充斥。

 在喋喋不休、咆哮和吼叫著的軍團中,斯科提聽說了躲在暗處的塞瑞迪爾的人被吃掉時的慘叫。諾德人和兩個布萊頓人也沒有逃脫被吃掉的厄運。那個法師給自己施了隱身術(shù),但那群鬼魂不是靠視力辨別方向的??ㄈだ厮诘哪强脴溆捎诘撞繌娏业淖矒糸_始搖動。斯科提可以看到那個虎人充滿恐懼的眼睛。他遞出一根長藤。

 那只貓的臉上顯出感激的神情,他跳向那根藤。當(dāng)斯科提拉回那根藤看著他墜落時,他甚至沒有時間完全改變臉上的表情。獵人在他落地之前便將他吃得只剩骨頭。

 斯科提向另一塊突出的巖石跳躍,這一次非常成功。從那里,他爬上峭壁的頂端,并且能夠俯瞰整個文迪西村的混亂。狩獵者的數(shù)量繼續(xù)增加,開始溢出峽谷,追逐逃亡的虎人。這時瘋狂才真正開始。

 在月光下,從斯科提的位置,他可以看見虎人在那里栓了繩子,隨著雷霆般的隆隆聲,崩塌的巨石涌向了峽谷。當(dāng)灰塵散盡,他看見峽谷已被完全封閉。瘋狂獵人們再也找不到攻擊的目標(biāo),除了他們自己。

 斯科提轉(zhuǎn)過他的腦袋,不忍心看到同類相殘的儀式。那天夜里叢林,一張樹木編織的網(wǎng),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他把雷格里奧斯的包挎在肩上,進入了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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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辛·賈斯?著

火中舞,第五卷

 “肥皂!森林吃起來很香!向前走!傻子和笨牛!”

 聲音來得如此突然,德庫姆斯·斯科提嚇了一跳。他盯著灰暗叢林深處,在那里他只能聽到動物、昆蟲的叫聲和風(fēng)嘯聲。一個古怪而古老的聲音從無法辨別性別的生物上發(fā)出,它們的聲音帶有顫動,但肯定是人類,至少也是精靈。或許是一個不太會講塞瑞迪爾語的與世隔絕的波茲莫。經(jīng)歷了幾個小時步履沉重的林間行走,任何熟悉的聲音聽起來都很美好。

 “喂?”他喊叫著。

 “有名字的甲蟲?肯定是昨天!”一個聲音回答道,“誰,什么,何時,老鼠!”

 “恐怕我不明白,”斯科提回答道,他轉(zhuǎn)向那棵像貨車一樣厚的黑莓樹,聲音就從那里傳來?!暗悴挥煤ε隆N业拿纸械聨炷匪埂に箍铺?。我是來自帝都的賽瑞迪爾人。我來這里幫助戰(zhàn)后重建,你看,我現(xiàn)在迷路了?!?/p>

 “寶石、被拷打的奴隸……戰(zhàn)爭,”那個聲音開始哭泣。

 “你知道戰(zhàn)爭的事?我不清楚,我都不確定自己離邊境有多遠,”斯科提開始慢慢地向那棵樹走去。他將雷格里奧斯的包扔到地上并舉起雙手?!拔覜]有兵器。我只想知道怎么去最近的城鎮(zhèn)。我想在席文納爾見我的朋友里奧迪斯·賈魯斯?!?/p>

 “席文納爾!”那個聲音笑道。當(dāng)斯科提繞樹轉(zhuǎn)圈時笑聲更響了?!跋x子和酒!蟲子和酒!席文納爾為蟲子和酒而歌唱!”

 斯科提在樹周圍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我看不見你。你為什么躲躲藏藏?”

 饑餓和疲勞使斯科提心生沮喪,他用力撞擊著樹干。突然樹干的凹陷處爆發(fā)了金紅色的抖動,斯科提被六個身高不過一英尺長著翅膀的生物包圍了,它們管狀的嘴巴兩側(cè)各有一只發(fā)著深紅色光亮的眼睛,沒有腿,那不斷拍打著的金色翅膀看起來幾乎不能支撐它們肥胖的腹部。但它們像火星般劃過的夜空,圍繞著可憐的職員盤旋。斯科提現(xiàn)在明白它們所說的話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酒和蟲子,我離邊境有多遠!正統(tǒng)的裝飾,唉,賈魯斯!”

 “你好,恐怕我沒拿兵器?火光和煙霧,最近的城鎮(zhèn)是美麗的湮滅?!?/p>

 “吃多了腐敗的肉,靛藍色的云霧,但你不用害怕我!”

 “為什么躲躲藏藏呢?為什么躲躲藏藏呢?在我交朋友之前,愛我,祖雷卡女士!”

 斯科提被那些生物的模仿惹怒了,他揮動自己的手臂將它們趕到樹頂。然后跺著腳回到空曠的地帶,像幾小時前那樣又一次打開雷格里奧斯的包。包里仍然沒有有用的東西,所有的角落和口袋中找不到食物。只有大量金幣(他又一次冷冷地笑笑,嘲笑自己在森林中空有許多金幣)、一堆整潔的瓦內(nèi)克建筑委員會黑色合同、一些細繩和一件上了油的斗篷。至少,斯科提想,自己還沒經(jīng)歷過暴雨。

 一聲隆隆的悶雷打消了斯科提幾個星期以來的疑慮。他被詛咒了。

 一個小時后,他正穿著那斗篷在泥濘的路上艱難地行走。先前將叢林遮蔽得彌不透光的樹木,在風(fēng)暴雨中不起絲毫遮擋作用。唯一能刺破雨水的聲音是那些飛行生物的嘲笑。它們拍打著翅膀,繼續(xù)重復(fù)那些無意義的話語。斯科提朝它們大聲吼叫、扔石頭,但它們似乎喜歡和他作伴。

 當(dāng)斯科提伸手去抓一塊看起來像石頭的東西攻擊折磨著他的生物時,他感到有什么東西在腳下移動。潮濕的固體地面突然變?yōu)闈L動的浪潮,推著他向前移動。斯科提輕如樹葉,翻滾著飛行,直到泥流開始下落,他仍繼續(xù)向前飛,跌入25英尺以下的河流中。

 風(fēng)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陽光消散了黑云,照暖了正向河岸游去的斯科提。在那里迎接他的是另一處虎人襲擊威木省的景象。這里曾經(jīng)有一個小漁村,它剛被燒毀,像一具仍然溫暖的尸體。從氣味可以判斷出原先堆魚的地方已被洗掠過,人們的勞動成果化為灰燼。竹筏和小帆船已被鑿了底,半沉在水中。再沒有村民了,不是死了就是逃亡了,至少斯科提是這樣想的。什么東西撞到了廢墟的墻壁,斯科提跑過去檢視。

 “我叫德庫姆斯·斯科提?”先前那個長翅膀的生物唱道,“我是從塞瑞迪爾來的?帝都?我來幫助威木省的重建,你看,我現(xiàn)在迷路了?”

 “我們凸起有斑點,猿的脖子!”他的一個同伴答道,“我看不見你。你為什么躲躲藏藏?”

 當(dāng)它們開始喋喋不休,斯科提開始搜索村莊的其他地方。那些貓一定留下了一些東西,一小塊干肉、一小片魚腸,什么都行。但他們的洗劫太完美了,一點吃的也沒剩下。斯科提的確在一座搖搖欲墜的石屋找到了一件可能有用的物品。那是一張弓和兩支骨箭。弓上沒有弦,可能是在大火中被燒掉了,但他使用雷格里奧斯包里的細繩為弓重新上弦。

 當(dāng)斯科提工作時那些生物飛過來在他附近盤旋?!吧袷サ睦飱W迪斯·賈魯斯修道院?”

 “你聽說過戰(zhàn)爭的事!蟲子和酒,圍繞著金色的主人,猿人的脖子!”

 弦被上緊的那一刻,斯科提搭上一支箭,突然轉(zhuǎn)身將緊繃的弦拉至胸前。那些長翅膀的怪物有對付弓箭手的經(jīng)驗,它們朝四面八方亂飛。斯科提的第一之箭插入了離他三尺遠的土地里。他詛罵著拾回箭。那些會模仿的怪物或許從前只對付過業(yè)余弓箭手,它們又飛回來,繼續(xù)在附近盤旋,嘲弄著斯科提。

 他的第二次射擊進步多了。他回憶著在法萊斯特時的情形,當(dāng)他從那壁虱身體下爬出時弓箭手的動作,他們都瞄準(zhǔn)了他。斯科提伸開左手、右手和左肘,使它們成一條勻稱的直線。他拉開弓直到手碰到下顎,眼睛可以看到那些生物,弓就像他指向前方的一根手指。這一次箭偏離目標(biāo)兩尺,但它繼續(xù)沿軌道飛行,撞在一堵石墻上折斷了。

 斯科提走到河邊。只剩一支箭了,他盤算著,或許最實際的做法就是射一條游得慢的魚。如果他失手,至少箭不太可能折斷,他可以從水里把箭取回來。一條不活潑的長須魚游過來,斯科提瞄準(zhǔn)了它。

 “我叫德庫姆斯·斯科提!”一個生物大叫著嚇走了那魚?!氨康昂鸵活^笨牛!你會在火中跳舞嗎!”

 斯科提轉(zhuǎn)過身,像先前那樣拉起弓。然而這一次,他記得像弓箭手那樣擺開步子,兩腳分開七寸,膝蓋平直,左腿略前斜與右肩成一定角度。他射出了最后一箭。

 斯科提把這支箭當(dāng)作叉子,在廢墟中冒著煙的火石上烤那只怪物。它死后同伴們也立即消失了,這樣斯科提便可以安靜地進餐。肉味非常鮮美,若是再經(jīng)過一些處理會更好。正當(dāng)他從骨頭上咬下最后一塊肉時,一艘船轉(zhuǎn)過河道的拐彎處進入視野。斯科提跑向河岸揮動手臂。波茲莫假裝沒看見,繼續(xù)前進。

 “你們這些該死的、麻木不仁的雜種!”斯科提大罵道,“流氓!惡棍!猿人脖子!無賴!”

 一個長滿灰色胡子的身影從船艙中鉆出,斯科提立即認出他是格里夫·馬龍,從塞瑞迪爾出發(fā)的商隊中的詩人翻譯家。

 他凝視著斯科提的方向,眼里充滿了喜悅,“德庫姆斯·斯科提!正是我想見得那個人!我想聽聽你關(guān)于莫諾里拉德拓本中相當(dāng)令人困惑的一章的看法!它開頭是‘當(dāng)我哭泣著來到這個世界,找到奧秘,’你熟悉它嗎?”

 “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和你探討莫諾里拉德拓本,格里夫!”斯科提回答道,“但你能先讓我上船嗎?”

 終于坐上了駛往某個港口的船,斯科提太高興了,以至履行了自己的諾言。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小船順流而下,經(jīng)過被燒黑的波茲莫村莊廢墟。他沒有問任何問題,也沒有提起任何過去兩周所經(jīng)歷的事:他只是聽著馬龍關(guān)于先祖之謎的理論。馬龍對聽眾的知識水準(zhǔn)并不苛求,把點頭和聳肩都看作文明的交談。他甚至拿了一些酒和凍魚,與斯科提心不在焉地分享,并繼續(xù)講著他的理論。

 終于,當(dāng)馬龍開始在筆跡本中查找一些小論點時,斯科提發(fā)問了,“說句題外話,我想知道我們?nèi)ツ摹!?/p>

 “本省的心臟地帶席文納爾,”馬龍說著,眼睛沒有離開他正在讀的文章。“實際上,有些很麻煩的事情,我本想先去爐火之森找一個波茲莫,他那里有一本德利斯·雅米爾希拉德的復(fù)件,但那件事必須先擱下了。夏暮島的人包圍了那座城市,想讓市民忍受饑餓,直到他們投降。這不太可能,因為波茲莫會吃掉彼此,因此到最后可能只有一個肥胖的木精靈揮動著軍旗。”

 “真的很令人煩惱,”斯科提同情地說道,“在東邊,虎人燒掉了所有的東西。在西邊,高精靈挑起戰(zhàn)爭。我想北部的邊境也不會太安寧吧?”

 “甚至更糟,”馬龍回答說,他指著書頁,注意力仍沒有完全集中到談話上?!叭鸬蠣柸撕图t衛(wèi)不想讓波茲莫難民涌入他們省。這是合情合理的。想想那些失去了家園的饑腸轆轆的難民會更傾向于犯罪的?!?/p>

 “那么,”斯科提顫抖了一下,低聲說道,“我們被困在威木省了?!?/p>

 “并不是。我很快就要離開,因為我的出版商已經(jīng)為我新翻譯的書定了明確的截稿期限。據(jù)我所知,只要向席文納爾申請?zhí)厥膺吘潮Wo,就可以安全進入塞瑞迪爾。”

 “向席文納爾申請還是在席文納爾申請?”

 “在席文納爾向席文納爾申請。這個古怪的名詞代表著這一地區(qū)的特征,它使我的翻譯工作充滿挑戰(zhàn)。席文納爾是波茲莫最偉大的領(lǐng)袖。關(guān)于席文納爾至關(guān)重要的一件事是……”馬龍笑了,他找到了自己要的章節(jié),“這里!‘兩個星期,不可思議,世界化為了燃燒的舞蹈?!质且粋€暗喻?!?/p>

 “你說剛才席文納爾什么?”斯科提問,“至關(guān)重要的那件事?”

 “我不記得剛才在說什么,”馬龍回答道,然后繼續(xù)他的長篇大論。

 一周后,小船在安靜、冒著泡沫的淺水處靠岸了。德庫姆斯·斯科提第一次看到席文納爾城。如果說法萊斯特是一棵樹,那么席文納爾就是一朵花。大量綠色、紅色、藍色和白色的光影閃耀著水晶般的光芒。馬龍先前曾在講解先祖詩歌之余提到過,席文納爾最初是森林中一片長滿鮮花的空地,但是由于一些魔法或天然原因,樹木中開始流淌透明的汁液。后來汁液在五顏六色的樹上流動和硬化的過程形成了城市的網(wǎng)。馬龍的描述已經(jīng)讓斯科提充滿了好奇,但他完全沒有料到這座城市的美麗。

 “這里最奢華的客棧叫什么名字?”斯科提向一個波茲莫水手詢問。

 “普利薩拉大廈,”馬龍回答道,“但你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呢?我正要去拜見一個朋友,你一定會認為他是一個出色的學(xué)者。他的居室很簡陋,但他關(guān)于先祖部落薩瑪希的見解的確非同一般……”

 “我本會愉快地接受你的邀請,”斯科提和藹地說,“但這幾周我不是睡在地上,就是睡在船上,吃所能得到的任何食物,現(xiàn)在需要放縱地享受一下。一兩天后,我會向席文納爾申請安全返回塞瑞迪爾。

 兩人相互道別。格里夫馬龍將他在帝都的出版商地址給了斯科提。斯科提欣然收下,但很快忘了。他在席文納爾的街道間漫無目的地閑逛,穿過琥珀橋,欣賞著森林建筑工藝。在一座反射著銀光的水晶雕成的莊嚴(yán)的宮殿前,他找到了普利薩拉大廈。

 斯科提訂了最好的房間和奢侈的食物。在飯桌旁,他聽見一個人類和一個波茲莫正在談?wù)撨@里的食物比席文納爾宮殿里的強多少倍。隨后他們談?wù)摿艘恍╆P(guān)于戰(zhàn)爭、財政以及重建橋梁的事。那個人發(fā)現(xiàn)斯科提正看著他們,他的眼里閃著亮光。

 “斯科提,是你嗎?天哪,你到哪去了?我在這里只能自己簽署所有合同!”

 聽見那聲音,斯科提認出了他。那個狼吞虎咽地大吃著的胖子正是里奧迪斯·賈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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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辛·賈斯?著

火中舞,第六卷

 德庫姆斯·斯科提坐下來,聽著里奧迪斯·賈魯斯講話。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從前在阿特里奧斯建筑委員會的同事變得多么胖。周圍烤肉開胃的香氣消失了,普利薩拉大廈中所有其他聲音和工藝品都在斯科提眼前不見了,似乎除賈魯斯巨大的形體外什么也不存在。斯科提不覺得自己容易激動,但當(dāng)見到那個在霜降月用潦草的書信把他騙出帝都的人時,他感到一股潮水在胸中涌動。

 “你去那里了?”賈魯斯重復(fù)著剛才的問題,“幾個星期以前我叫你來法萊斯特見我?!?/p>

 “幾個星期前我在那里,”斯科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得到了那張叫我在阿賽見你的紙條,但當(dāng)我到達那里,虎人已把它夷為平地。有人告訴我你被殺死了?!?/p>

 “你立刻相信了?”賈魯斯嘲諷道。

 “那個人似乎很了解你。他是瓦內(nèi)克伯爵建筑委員會的職員,叫雷格里奧斯。他說你也曾建議他到威木省來賺錢?!?/p>

 “噢,是的,”賈魯斯想了一會后說,“我記起那個名字來了。好吧,有兩個帝都建筑委員會的代表人物會對生意更有利。只要我們協(xié)調(diào)好職員,一切就都會順利的?!?/p>

 “雷格里奧斯死了,”斯科提說,“但我從他身上拿到了瓦內(nèi)克伯爵建筑委員會的合同?!?/p>

 “那就更好了,”賈魯斯受斯科提話的影響,氣吁吁地說,“我以前從不知道你是一個如此無情的競爭者,德庫姆斯·斯科提。沒錯,這一定會使我們在席文納爾的處境得到改善。我向巴斯介紹過你嗎?”

 斯科提這才意識到餐桌上那個波茲莫的存在??紤]到那個精靈的腰圍幾乎和與他進餐的同伴賈魯斯不相上下,這就顯得令人吃驚了。斯科提冷淡地對巴斯點點頭,仍感到麻木與窘迫。他沒有忘記就在一小時之前,自己還在考慮向席文納爾申請安全返回塞瑞迪爾。畢竟,一想到要和賈魯斯做生意,想到要先從威木省與埃爾斯文爾的戰(zhàn)爭中獲利,再通過威木省與夏暮島的戰(zhàn)爭發(fā)財?shù)?,一切都好像發(fā)生在另一個人身上的事。

 “我和你的同事在談?wù)撓募{爾,”巴斯放下自己正啃著的羊腿說,“我想你沒有聽說過他的性格吧?”

 “聽過一點,但沒什么特別的。我的印象是他很重要,而且很古怪?!?/p>

 “他代表著人民,不論在法律上、肉體上還是精神上,”賈魯斯解釋說,對他新合作伙伴的無知有一點反感。“當(dāng)人民健康時,他也健康。當(dāng)大多數(shù)人民是女性時,他也是女性。當(dāng)人民需要食物、貿(mào)易和清除外來侵略,他也能感覺到,并制定相應(yīng)的法律。從某種程度上說,雖然他是一位專制君主,但他是人民的君主?!薄  斑@聽起來,”斯科提說著,試圖找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像……一派胡言。”

 “或許是,”巴斯聳聳肩說,“但他作為人民的代言人有著廣泛的權(quán)利,包括外地建筑和貿(mào)易的許可權(quán)。你信不信我們的話不重要。就把席文納爾想象成你們的精神病國王佩拉吉奧斯吧。我們現(xiàn)在面臨的問題是由于戰(zhàn)爭的全面爆發(fā),席文納爾顯出了性格中對外來人猜疑和恐懼的那一面。他人民的,也就是席文納爾本人的唯一希望是皇帝能干預(yù)并阻止這場戰(zhàn)爭?!?/p>

 “他會嗎?”斯科提問。

 “你和我們一樣清楚,皇帝最近不太正常?!辟Z魯斯從雷格里奧斯的包里抽出合同?!罢l知道他選擇管還是不管呢?那件事與我們無關(guān)了,但來自已故的雷格里奧斯先生的幫助讓我們的工作變得簡單多了?!?/p>

 他們討論著如何在席文納爾面前表現(xiàn)自己,直到深夜。斯科蒂不停地吃,但遠不及賈魯斯和巴斯吃得多。當(dāng)太陽開始從群山中升起,它的光芒透過酒館的水晶墻壁逐漸變紅,賈魯斯和巴斯回到了他們在宮殿里的房間,而不是直接去席文納爾,這是他們外交上的許可。斯科蒂回到他的房間。他本想多熬一會兒夜,仔細考慮一下賈魯斯的計劃,看看其中有什么不足之處,但是一摸到那張既涼爽又柔軟的床,他立刻就睡著了。

 第二天下午,斯科提醒來,又一次找回了自己。或者說,他感到膽怯。兩周以來,自己就像一個為生存而掙扎的野獸。他曾經(jīng)陷入極度疲勞、被叢林野獸襲擊、忍受饑餓、差點淹死,還被迫談?wù)撓茸嬖姼枳髌?。?dāng)時,他與賈魯斯和巴斯討論關(guān)于如何欺騙席文納爾的合同,似乎完全合情合理。斯科提穿上那破舊的衣服,下樓尋找食物和安靜的地方思考。

 “你起來了,”巴斯看到他,大喊道,“我們現(xiàn)在該進宮了?!?/p>

 “現(xiàn)在?”斯科提抱怨道,“看看我。我需要新衣服。一個人去嫖娼都不應(yīng)該穿成這樣,更別說去見威木省人民的喉舌了。我甚至還沒洗過澡?!?/p>

 “你從今天起已經(jīng)不是一個職員了,要做一個商業(yè)貿(mào)易的新手,”里奧迪斯·賈魯斯挽著斯科提的手,將他領(lǐng)到陽光普照的街道上,熱情地說,“第一條原則就是搞清楚在客戶眼中你扮演什么角色,找到最適合你的角度。你不能向他炫耀自己的社會地位和專業(yè)技術(shù),我親愛的好朋友。如果你這樣做了,那么你的失敗就不可避免。在這一點上你可以相信我。除了巴斯和我,皇宮中還有其他客人,他們的失誤就是表現(xiàn)得太著急、太正式、對做生意太成竹在胸了。席文納爾永遠不會與他們見面,但我們從第一次遭拒絕后一直保持冷淡。我曾與王室說笑、大談自己在帝都的生活、給耳朵穿了孔、參加舞會、將所有給我的食物吃得一乾二凈。我敢說自己的體重已經(jīng)增加了一兩磅。我們表達的資訊很明確:最期待這次會面的是他,而不是我們?!?/p>

 “我們的計劃成功了,”巴斯補充道,“當(dāng)我告訴大臣帝國的代表來到了,我們今天早上愿意與席文納爾會見時,他告知我們立刻把你帶去。”

 “那我們不是晚了嗎?”斯科提問。

 “非常晚,”賈魯斯大笑道,“但這是我們所扮演角色的一部分。仁慈而冷淡。記住,不要把席文納爾當(dāng)作普通的貴族。他代表的是廣大人民的思想。當(dāng)掌握了這一點,你就會明白如何對付他?!?/p>

 賈魯斯利用最后幾分鐘街道步行的時間闡述了自己關(guān)于威木省需要什么、它們的數(shù)量以及價格的理論。這些數(shù)位相當(dāng)驚人,無論建筑的數(shù)目還是花費都是斯科提前所未遇的。他認真地聽著。席文納爾城在他們周圍浮現(xiàn),還有城中的玻璃巖與花朵,呼嘯的風(fēng)與懶洋洋的美。當(dāng)他們到達席文納爾的宮殿,德庫姆斯·斯科提停住了腳步,瞠目結(jié)舌。賈魯斯看了他一會兒,大笑起來。

 “這宮殿稀奇古怪,不是嗎?”

 的確。彎曲而不勻稱的鮮紅色穗靜止地綻放與冉冉升起的紅日不相上下。在村莊大小的花朵中,大臣與仆人像吸食著它汁液的昆蟲一樣四處行走。走過一座像彎曲花瓣一樣的橋,他們?nèi)诉M入了不勻稱的墻圍成的宮殿。在兩塊隔板朝彼此彎曲并觸碰在一起的地方,有一座陰暗的大廳,或者說是房屋。在它們彼此分開的地方,有一個院子。到處都沒有門,要見席文納爾沒有別的路,除非穿過整個螺旋形宮殿,穿過聚會所、臥室和飯廳,經(jīng)過大臣、王妃、樂師以及許多警衛(wèi)。

 “這是個有趣的地方,”巴斯說,“但沒有很多獨處的機會。當(dāng)然,這很適合席文納爾。”

 步行兩小時后,他們進入了內(nèi)部長廊,衛(wèi)兵揮舞著劍和弓,阻止他們前進。

 “我們與席文納爾有個會晤,”賈魯斯慢吞吞地說,“這位是德庫姆斯·斯科提伯爵,帝國的代表?!?/p>

 一個衛(wèi)兵在蜿蜒的長廊深處消失了?;貋頃r,他帶來一個穿著寬松皮制長袍的波茲莫。他是商務(wù)部大臣:“席文納爾只想見德庫姆斯·斯科提一個人?!?/p>

 現(xiàn)在不是爭吵或膽怯的時候,斯科提大步向前,甚至沒向巴斯和賈魯斯看一眼。他敢肯定他們此刻正擺著仁慈而冷漠的假面孔。斯科提跟隨著大臣進入會客廳,將賈魯斯告訴他的事實和資料默背一遍,并努力記住自己應(yīng)當(dāng)代表的角度和形象。

 席文納爾的會客廳是一間巨大的半球形大廳,墻壁從圓盤形的底部向中心彎曲聚攏,幾乎在頂部碰到了一起。一束光線透過幾百英高處的縫隙,恰好射到站在一團閃光花粉上的席文納爾。與這座城市和宮殿中所有奇妙的事物相比,席文納爾本人就顯得相當(dāng)普通了。像他那樣溫和、英俊、非凡、略顯疲勞的中年木精靈在帝國的任何一座大廈中都不難見到。只有當(dāng)他從那臺子上下來時,斯科提才注意到他外貌的特別之處。他長的很矮。

 “我不得不和你單獨交談,”席文納爾用普通而不精練的聲音說道,“我能看看你的合同嗎?”

 斯科提遞上瓦內(nèi)克伯爵建筑委員會的黑色合同。席文納爾仔細地檢視著那些合同,手指在突起的帝國印章上擦過,然后將它們遞了回去。他突然顯得很羞愧,眼睛盯著地板?!霸谖覍m中有很多騙子想借助戰(zhàn)爭發(fā)財。我起先以為你和你的同伴與這些人是一樣的,但這些合同絕非偽造?!?/p>

 “沒錯,”斯科提冷靜地說。席文納爾性格中普通人的一面使斯科提講起話來更輕松,無需正式的見面問候,正像賈魯斯所講的那樣?!白蠲髦堑淖龇ň褪橇⒓撮_始談?wù)撔枰亟ǖ墓罚缓笫潜话翣柼啬獨牡母劭?,最后我會給你關(guān)于重建和修復(fù)商路所需費用的評估?!?/p>

 “為什么兩年前與埃爾斯文爾的戰(zhàn)爭爆發(fā)時皇帝沒有派出代表呢?”席文納爾悶悶不樂地說。

 斯科提回答問題前想了想他在威木省所見過的普通波茲莫,從邊境護送他的貪婪而驚懼的雇傭兵、喝得爛醉的狂歡者、法萊斯特西十字路口的專業(yè)滅蟲弓箭手、在哈佛崖散發(fā)著臭味的帕斯克老大娘、棄邪歸正過著窮困潦倒生活的巴爾菲克斯船長、來自阿賽和格雷諾斯驚懼但樂于助人的難民、文迪西那些瘋狂殘忍自相殘殺的野獵人、格里夫·馬龍聘用的沉默而又固執(zhí)的船夫和墮落貪婪的巴斯。如果一個生物能代表他們以及省外所有波茲莫的總體性格,那么他的性情會是怎樣的呢?斯科提是個職員而且天生勝任這項工作,他善于將事物歸類和匯集整理資訊。如果威木省的靈魂可以被分類的話,它該被放在那呢?

 幾乎在席文納爾提出問題之前答案就已呈現(xiàn)在他眼前了。那就是拒絕。

 “恐怕我對那個問題不感興趣,”斯科提說,“現(xiàn)在讓我們回到棘手的問題上來吧?!?/p>

 整個下午斯科提和席文納爾都在討論威木省目前迫切地需求。每一份合同都被填滿并簽上了字。需要修建的設(shè)施和相關(guān)的款項太多了,附錄不得不被潦草地寫在紙張的邊緣和那些廢棄的合同紙上。斯科提保持了他那仁慈的冷漠,但他發(fā)現(xiàn)對付席文納爾并不完全像對付一個頭腦簡單、悶悶不樂的小孩,作為人民的喉舌,席文納爾知道一些平常使用的東西:魚的產(chǎn)量、商業(yè)利潤以及他所管轄的行省中任何鄉(xiāng)鎮(zhèn)和森林的狀況。

 “我們明晚會舉行一個宴會來慶祝這項工程,”席文納爾最后說。

 “最好定在今晚,”斯科提回答道,“我們明天就要帶著這些合同回塞瑞迪爾,因此我需要安全通過邊境的許可。最好不要浪費時間了?!?/p>

 “同意,”席文納爾說,他叫來商務(wù)部大臣為合同蓋章并安排宴會。

 斯科提走出了會客廳,迎接他的是巴斯和賈魯斯,他們臉上仍表現(xiàn)出那維持了幾個小時的漠不關(guān)心。剛走出衛(wèi)兵的視線,他們便求斯科提告知他們一切情況。當(dāng)斯科提向他們展示那些合同時,巴斯激動的淚流滿面。

 “席文納爾有什么使你吃驚的地方嗎?”賈魯斯問。

 “我從沒有想到過他只有我的一半高?!?/p>

 “是嗎?”賈魯斯看起來相當(dāng)吃驚,“自從上次與我會面起,他一定縮小了不少。或許發(fā)生如此巨大變化的原因是人民所受的苦難影響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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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辛·賈斯?著

火中舞,第七卷

場景:威木省席文納爾

日期:第三紀(jì)元日暮月 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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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jīng)試圖承包威木省重建工程的官僚和商人心懷嫉妒地參加這場宴會。他們以不加掩飾的憎恨眼光看著德庫姆斯·斯科提、里奧迪斯·賈魯斯和巴斯。這使得斯科提感到很不舒服,但賈魯斯喜歡這樣。當(dāng)仆人端上一盤盤烤肉時,賈魯斯倒了一碗賈嘎為斯科提祝酒。

 “現(xiàn)在我可以坦白了,”賈魯斯說,“我過去對邀請你加入我們的冒險一直抱有懷疑。我聯(lián)系過的其他職員和代理人表面上都比你有能力,但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能夠通過,更不要說進入席文納爾的接客廳,更不要說像你一樣獨立洽談生意了。來,和我干一杯賈嘎?!?/p>

 “不,謝謝你,”斯科提說,“我在法萊斯特喝的賈嘎太多了,差點因為它被巨型壁虱吸干。我想換一種飲料?!?/p>

 斯科提在大廳中漫無目的地走,直到他看見一些外交官喝著一種從巨大的銀色甕中倒出的熱氣騰騰的棕色液體。

 “茶是葉子泡出來嗎?”第一個外交官嘲笑道,“在威木省不是。它叫做羅特米斯。”

 斯科提給自己倒了一杯并抿了一口。它嘗起來很奇怪,帶苦味,加過糖,并且很咸。開始那飲料似乎在刺激他的腭,但不久他已喝完第一杯并給自己倒上了第二杯。他的身體開始疼痛。大廳中所有的聲音都變得雜亂無章,但并不可怕。

 “這么說,你就是那個說服席文納爾簽署所有合同的人了,”第二個外交官說,“那一定需要長時間的談判?!?/p>

 “一點也不是,一點也不是,只需要一點商業(yè)貿(mào)易的基本技巧,”斯科提笑著給自己倒了第三杯羅特米斯,“席文納爾渴望讓塞瑞迪爾插手威木省的事務(wù),而我則渴望從重建工程中獲利。有了這些渴望,剩下的就只是拿起筆來簽合同了,神靈保佑你們?!?/p>

 “你已經(jīng)為皇帝效力很久了嗎?”第一個外交官問道。

 “帝都的情況比你想像的要復(fù)雜一些,或者說復(fù)雜得多。告訴你一個秘密,我過去為阿特里奧斯伯爵建筑委員會工作,但我被解雇了。那些合同來自瓦內(nèi)克伯爵建筑委員會,我從一個叫雷格里奧斯的朋友身上得到了它們。他是一個競爭對手,但仍然是我的好朋友,直到他死在了虎人手里,”斯科提喝下第五杯羅特米斯,“當(dāng)我回到帝都后,真正的談判才會開始,神靈保佑你們。我可以回到從前的雇主和瓦內(nèi)克伯爵那里,說,看這里,你們誰想要這些合同?他們會為了得到這些合同爭得不可開交的。那會是一場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沒有見過的競買戰(zhàn)?!?/p>

 “這么說,你不是皇帝的代表?”第一個外交官問。

 “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你是個傻瓜嗎?”斯科提感到一股憤怒的潮水在胸中涌動,但很快平息了。他格格地笑了起來,給自己倒?jié)M第七杯羅特米斯。“盡管那兩家建筑委員會都是私有的,但他們?nèi)匀淮碇鴩酢R虼宋椰F(xiàn)在是,或者說當(dāng)我收回那些合同后將要成為國王的代表。這一定非常復(fù)雜,我能理解你們?yōu)槭裁绰牪欢?。祝你們好運,一切都像那個詩人所說,在火中跳舞,希望你們能相信幻象,不,我說的是那個典故?!?/p>

 “那么你的同事呢?他們是國王的代表嗎?”第二個外交官問道。

 斯科提大笑起來,不停地搖著腦袋。外交官們向他致敬后,便趕去與大臣交談。斯科提蹣跚地走出宮殿,并踉蹌地穿過城市中古怪的有機小路和大街。幾個小時后他才找到普利薩拉大廈和他的房間。剛進入房間他便在自己的床上鼾聲如雷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賈魯斯和巴斯正在房間內(nèi)搖晃著自己。他感到迷迷糊糊還不能完全睜開雙眼,但神志已經(jīng)清醒了。昨晚與外交官的談話在他腦海中飄過,像遙遠的童年記憶。

 “以瑪拉之名,羅特米斯到底是什么東西呀?”他很快問。

 “一種變質(zhì)發(fā)霉的肉汁與殺菌香料混合而成的飲料,”巴斯笑著說。“我本應(yīng)該勸你繼續(xù)喝賈嘎的?!?/p>

 “現(xiàn)在你一定了解‘肉類授權(quán)’了,”賈魯斯笑道,“這些波茲莫寧可吃掉彼此也不愿意去碰藤本植物和農(nóng)田植物的果實?!?/p>

 “我對那些外交官說了些什么?”斯科提慌張地叫道。

 “似乎沒有什么不好的影響,”賈魯斯說著抽出一些紙。“護送你回帝都的衛(wèi)隊就在樓下。這些紙是你安全過境的許可證。席文納爾似乎很急于進一步擴大生意。他保證當(dāng)合同被履行后會給你一件珍貴的寶物。看,他已經(jīng)給了我一件?!?/p>

 賈魯斯炫耀著他那鑲著精雕細琢的大紅寶石的耳環(huán)。巴斯展示了一個相同的耳環(huán)。兩個胖子離開了房間,以便斯科提更衣和收拾行李。

 一整支席文納爾的衛(wèi)隊站在客棧前的街道上。他們將一輛飾有官方標(biāo)記的馬車團團包圍。斯科提爬上馬車仍沒有完全清醒,衛(wèi)隊長發(fā)出信號。他們開始疾馳。斯科提震了一下,他向后看去,巴斯和賈魯斯正揮手向他告別。

 “等等!”斯科提大叫道,“你們不一起回塞瑞迪爾嗎?”

 “席文納爾要求我們作為帝國的代表!”里奧迪斯·賈魯斯喊道,“以免還需要更多合同和協(xié)商!他任命我們?yōu)椤夷徽摺?,這是對宮廷中外地人的特殊榮譽!不要擔(dān)心!我們會參加很多宴會的!你可以自己與瓦內(nèi)克和阿特里奧斯伯爵協(xié)商,我們會處理好這里的一切事情?!?/p>

 賈魯斯繼續(xù)大喊著關(guān)于商業(yè)的建議,但他的聲音因遙遠而變得模糊不清。很快,當(dāng)衛(wèi)隊繞過席文納爾的街道時,聲音完全消失了。森林突然浮現(xiàn),不一會兒,他們已身處其中。斯科提從前只有步行穿過叢林和乘慢舟順流而下的經(jīng)歷。而現(xiàn)在周圍閃耀著的盡是奢侈的綠色,馬在低矮的灌木叢中似乎要比在城市中平坦的道路上跑得更快。叢林中神秘的聲音和陰濕的氣味都沒有打動衛(wèi)隊。斯科提感到他在看一場以快速移動的紗幕作背景的叢林戲劇,這只給他留下了模糊的印象。

 此后兩周一直如此。馬車中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因此他只是吃喝睡,而馬車的無休止地前進。有時他們聽見刀劍相碰的聲音,但當(dāng)他向四周看時,襲擊車隊的東西早已遠遠得被甩在后面。終于,他們到達了帝國軍團駐守的邊界。

 斯科提將通行證交給攔截車隊的士兵。他們問了斯科提很多問題,斯科提一直用單音節(jié)回答,然后他被放行了,幾天后他們到達了帝都的大門。先前在叢林中飛馳的馬對科洛文地帶的樹木產(chǎn)生了莫名的恐懼,開始放慢速度。相比之下,故鄉(xiāng)的鳥叫聲和植物的味道讓德庫姆斯·斯科提重新清醒,過去的幾個月仿佛完全是一場夢。

 在帝都大門口,馬車門被打開了,斯科提邁下不確定的腳步。他還想對衛(wèi)隊說點什么,但他們已經(jīng)消失在南邊的叢林中。斯科提回故鄉(xiāng)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最近的酒館,喝杯茶,吃點果子和面包。他告訴自己以后再也不會吃肉了,那些食物非常合他的胃口。

 與瓦內(nèi)克伯爵和阿特里奧斯伯爵的協(xié)商進展非???,這是最令人愜意的。兩家建筑委員會都意識到威木省的重建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么。瓦內(nèi)克伯爵聲稱,既然合同被寫在他們委員會認證的合同上,他就理所當(dāng)然擁有對他們的法律權(quán)利。阿特里奧斯伯爵聲稱德庫姆斯·斯科提從沒有被解雇。雙方?jīng)Q定讓皇帝作仲裁,但皇帝也無能為力,他的謀臣賈加·薩恩很早以前就去世了,現(xiàn)在人們無法得到他智慧和公正的調(diào)停。

 斯科提依靠瓦內(nèi)克伯爵和阿特里奧斯伯爵的賄賂,過著相當(dāng)舒適的生活。每個星期賈魯斯和巴斯都會寄來一封信詢問談判的進展。漸漸地,這些信不再來了,收到的是商務(wù)大臣和席文納爾本人的催促信。與夏暮島的藍分水嶺之戰(zhàn),以奧特莫從木精靈手中奪取更多沿海島嶼而告終。與埃爾斯文爾的戰(zhàn)爭仍在繼續(xù),蹂躪著威木省東部的邊境。瓦內(nèi)克和阿特里奧斯仍然為誰來幫助重建而爭論不休。

 第三紀(jì)元398年初春的一個晴朗的早上,一個信使敲響了德庫姆斯·斯科提的門。

 “瓦內(nèi)克伯爵贏得了威木省的重建權(quán),他要求你盡快帶著合同去他的會議大廳。”

 “阿特里奧斯伯爵放棄了嗎?”斯科提問。

 “他已經(jīng)在一場剛剛發(fā)生的災(zāi)難中不幸身亡,”信使說。

 斯科提此前一直在想還要等多久黑暗兄弟會才能出面解決最后的爭端。在通向坐落在一片小的高雅的廣場上的瓦內(nèi)克伯爵建筑委員會的路上,斯科提懷疑是否一切都是他策劃的。既然主要競爭對手已死,他會給斯科提一小部分利潤嗎?值的慶幸的是在激烈的冬季談判中,瓦內(nèi)克伯爵已經(jīng)同意付給斯科提他想要的金錢。斯科提的顧問曾向他解釋說如果這件事不能公正而迅速地解決,其他的小建筑委員會可能也會參與競爭。

 “很高興我們現(xiàn)在所有的法律爭端都已解決,”瓦內(nèi)克伯爵愉快地說。“現(xiàn)在我們可以幫助波茲莫并從中獲取利潤了。可惜你以前不是我們在本德爾·馬克之戰(zhàn)和阿內(nèi)席安之戰(zhàn)中的商業(yè)代理人。但今后戰(zhàn)爭會有很多,你可以放心?!?/p>

 斯科提和瓦內(nèi)克伯爵告知席文納爾他們準(zhǔn)備履行契約。幾星期后,他們舉行了一場宴會慶祝這一有利可圖的工程。德庫姆斯·斯科提現(xiàn)在是帝都的寵兒,為舉行這場難忘的宴會,瓦內(nèi)克伯爵不惜金錢。

 斯科提正在會見將從他的貿(mào)易中獲利的貴族和富商,這時,一種奇異但有點熟悉的氣味飄入舞廳。他找到了氣味的來源:一大塊又長又厚的烤肉覆蓋了許多餐盤。塞瑞迪爾人正貪婪地吃著它,無法用語言形容它的味道和口感,以及嘗到它時心中的喜悅。

 “它不同于我從前吃過的任何食物!”

 “它嘗起來即像豬肉又像鹿肉!”

 “你看到肥肉和瘦肉上的花紋了嗎?這真是一件杰作!”

 斯科提切了一片,但他看見深埋在烤肉深處的什么東西。他朝后仰時幾乎和瓦內(nèi)克伯爵撞在一起。

 “這是從哪來的?”斯科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它來自我們的客戶席文納爾,”他的新雇主瓦內(nèi)克伯爵微笑著說,“這時一種被他們稱為‘揭幕者’的美味?!?/p>

 斯科提大吐起來,一時間無法停下。這引起了晚會上短暫的沉悶氣氛,但當(dāng)斯科提被抬回自己的莊園后,賓客又開始進餐。‘揭幕者’是最受歡迎的一道菜,當(dāng)瓦內(nèi)克切下一塊肉并發(fā)現(xiàn)兩塊大紅寶石后更是如此。所有塞瑞迪爾人都表示同意,發(fā)明這道菜的波茲莫是多么聰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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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辛·賈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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