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樣？”我反問。

????????“會給我們留獨處時間嗎？”她說。

????????“以前不會?！蔽艺f，“以前你不是也看不見她？”

????????瞿清鶴開玩笑道：“合著還是我攪了你們？”

????????我知道她在開玩笑，便笑笑罷了。

????????瞿清鶴又有點過意不去地說：“以后我們每次出來，她都要隔著這么遠看著嗎？說是她自己一個人玩，可是她一直都跟著總還是有點不自在的?！?/p>

????????我試探著問：“那你的意思呢？”

????????“應(yīng)該讓她多交一些妖怪的朋友啊，比如阿辛，讓她帶著她玩啊?！彼f。

????????我點頭應(yīng)允：“回頭我和她說?！?/p>

????????“注意語氣哦，”瞿清鶴提醒我，“別讓她多想——她是不是那種比較敏感的孩子呢？”

????????這個問題把我問住了，我還真不知道黃雨瀟算不算很敏感。我想是算的，但是又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敏感。瞿清鶴看我不說話，批評道：“喂，你看看你，一起生活了幾個月了吧？你連這都不知道嗎？”

????????我訕訕的接受批評，也沒什么好反駁的。瞿清鶴也不真要批評我，只是給我提個醒罷了。我們繼續(xù)牽著大黃散步，黃雨瀟則在她所能到達的最遠的位置慢慢踱著步。河邊有一條鵝卵石路，旁側(cè)有許多我以為很有南方韻味的樹。我叫不上它們的名字，但總覺得這些樹只有南方才有。我在校園里看見的全是桂花與銀杏，一種極香一種極臭，兩者形成了很鮮明的對比。

????????這里的冬天是偏綠色的，四季常青的樹木掩映，四季如一地枝繁葉茂。這綠色濃烈而不紛亂，遍地卻又都是綠色。走到湖邊的時候，冬天的一小縷陽光從棕櫚樹交織著稀疏的網(wǎng)中漏出了一點不易發(fā)覺的身影，不知從何處來的風(fēng)吹動著樹葉，像是撥動一架棕櫚葉做的豎琴，斑駁的陽光也在琴音之中變得更加朦朧了。湖面上泛起起皺的金光，竟有點馬奈的油畫的感覺。

????????此時雖已有些冷了，但完全不像長江沿岸的寒冷——更不用說東北的嚴寒了。家鄉(xiāng)的冬天只需一件毛衣便可過的舒適，公園里還有許多人穿著輕便的外套在打羽毛球或是太極球，這在雪國是難以想象的。穿上厚重的羽絨服就連伸展都頗費力，更別說跑起來了。瞿清鶴穿著及膝的裙子與長袖的襯衫，這一身倒是特別適合這樣并不寒冷的冬天。

????????路過一座木板橋的時候，瞿清鶴低語道：“幾個月沒來變化還挺大——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這座橋的吧？”

????????“你怎么說的和歸國老華僑一樣？”我笑道，“這莫名其妙的滄桑感是怎么回事??？”

????????瞿清鶴笑了笑，在橋邊站住，扶著欄桿往前看。欄桿很矮，我有點怕她掉到水里去。不過瞿清鶴自己倒都沒有想到這些，她將雙手撐在欄桿上，探出身子看著水底。

????????我想起她之前說的話，笑她：“是誰說的，不管多久沒回來，家鄉(xiāng)還是家鄉(xiāng)呢？”

????????瞿清鶴很認真地說：“我沒有覺得陌生，我只是覺得很新奇而已。變化總是會有的，但你記憶里的那些東西不都沒變嗎？”

????????我開玩笑道：“我小學(xué)門口那條街上的樹已經(jīng)全砍了?！?/p>

????????瞿清鶴也笑：“杠精?！?/p>

????????我們一起站在橋邊看風(fēng)景。湖的對岸是好幾株的桃花樹，現(xiàn)在不是桃花的季節(jié)，但僅僅是綠樹依然能勾起人們對紅花的聯(lián)想。樹叢間有紛飛的鳥，它們帶著對紅花的聯(lián)想沖向云霄。

????????“說起來，這次回家，我感覺我和爸媽的關(guān)系都好了許多。”瞿清鶴突然這么說。

?????????“嗯？”

????????“大概是太久沒見了吧，這次再見就覺得特別親切，”瞿清鶴突然有點不好意思，“昨天我還抱著我媽哭呢！”

????????“有什么好哭的？”

????????瞿清鶴害羞地笑：“就是……太久沒見了，想她嘛。”

????????“小別勝新婚?！蔽艺f。

????????瞿清鶴笑著推了我一下，我差點掉到水里，好在她拉住了我。不過我們都嚇了一跳。

????????我無意責(zé)怪她，她倒是自己向我道歉。道完歉，她又說：“爸媽把我的房間收拾的很干凈，窗簾也換了新的，還在臥室給我擺了一個星空燈……你知道那東西吧？”

????????我點頭表示知道，于是她繼續(xù)講：“我就覺得……哇！這是家的感覺！回到家里的時候就會覺得家很溫暖，這種感覺是無法被替代的。”

????????“這是自然?！蔽艺f。

????????自然嗎？我覺得有些心酸。在我能看的見妖怪之前，家?guī)缀鯊奈唇o我什么溫暖的感覺，無非就是一個過夜的地方罷了。我的情緒有些低落，但我沒說出來，我怕壞了瞿清鶴的興致。

????????“晚上我和我媽聊到凌晨，有太多話說了，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宾那妃Q說，“我還沒提到你，但我想可以告訴他們了?！?/p>

????????“好啊?！蔽乙贿呎f著一邊想我該怎么和爸媽開口。我一直是個比較叛逆的孩子，所以我和爸媽的關(guān)系比較僵硬。雖然說我對他們不像對指南翁那么有怨言，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我只會覺得他們很煩，因此他們出國對我來說倒是難得清靜；有的時候我也會特別想他們，但真正見面的時候氣氛又總是有些微妙。

????????“你見到你爸媽之后呢？”她問，“你們有說些什么嗎？”

????????我沉默了一會，說：“還沒見到。他們在國外，還沒回來，估計春節(jié)期間才會回來。”

????????“我忘了這個了。”瞿清鶴說。

????????話題戛然而止，一時又有點沉默。瞿清鶴知道我和爸媽的關(guān)系比較僵硬，但她有時也很羨慕他們這種“放養(yǎng)式”的教育方式。

????????瞿清鶴向我建議：“有時間多和他們說說話唄。”

????????“好。”我說。這句話并不是敷衍。

????????“所以你現(xiàn)在也是一個人在家里嗎？”她停頓了一下又說，“除了黃雨瀟？”

????????“還有一個書卷靈、一個鋒刃靈?！蔽艺f。

????????“那倒也不顯得寂寞了?！宾那妃Q說，“真好?！?/p>

????????我說：“還是黃雨瀟比較好相處，剩下的妖怪實在太……”

????????太什么呢？我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種關(guān)系。

????????“我形容不來，說不上討厭，但不好相處?！?/p>

????????瞿清鶴側(cè)著臉看我，問：“說說看？”

????????“器靈嘛……書卷靈喜歡賣弄，鋒刃靈不常出現(xiàn)，所以和我聊天的基本只有黃雨瀟?！闭f話間我往周圍看了看，沒看見黃雨瀟的影子，只有大黃在腳邊蹲著，“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跑到哪去了，估計不會太遠?！?/p>

????????瞿清鶴也四下看了看，提議去找。我搖頭，對她說：“沒事，反正她總是會回來找狗的。我更想和你獨處一會?！?/p>

????????我們默然地看著對岸的樹叢，四周安靜的只有蟲鳴、鳥鳴、流水潺潺。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想到一點：“話說狗跟在我們身邊，它所看見聽見的不就是黃雨瀟所看見聽見的嗎？”

????????我們一起看向大黃，大黃還真的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我們。黃雨瀟小心翼翼地從側(cè)面向我們走來。瞿清鶴先看到了她，笑著招呼道：“玩累了嗎？”

????????黃雨瀟看我們發(fā)現(xiàn)了她便跑跳著走來。

????????我感覺我和瞿清鶴一路的情話全被她聽見了，又好氣又好笑：“你明明都能聽得見！那你干嘛還要走開呢？掩耳盜鈴？”

????????黃雨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這不是怕我在你們尷尬嘛……遛狗總要栓繩是吧，狗又不能和我一起走。再說了，你們也沒聊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她這話說的也太直接了。瞿清鶴有些臉紅，岔開了話題：“你怎么現(xiàn)在才過來，剛剛?cè)ツ牧?？?/p>

????????黃雨瀟說：“我剛剛看你們靠在一起看著對岸，覺得這個畫面實在太美了，于是就沒有想著打攪你們?！?/p>

????????“那你現(xiàn)在也不該過來?！蔽艺f，“你來干嘛？”

????????“沒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看到了一只午未，想叫你們一起去看看?！彼f著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路，“離這里不遠的?！?/p>

????????瞿清鶴看著我，問：“去看看？”

????????“走吧?！蔽艺f。黃雨瀟在前面帶路，這次她沒有走的很快，不過看起來她還是有點欣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