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南(十殼)
貓咖老板十×舞臺劇藝術(shù)總監(jiān)殼
·走向現(xiàn)實
聞?wù)呗錅I,注意避雷
不要上升
時間線自己捋,捋不順再問我
標(biāo)題就是歌名
「散場之后再無重逢,青春之后再無你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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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陽光讓感官逐漸蘇醒過來,殼睜開眼睛,感覺到身旁的人抱著自己蹭了蹭,習(xí)慣性的回?fù)ё∷橇宋撬念~頭。
“幾點了…”颯揉著眼睛問。
“還早。我今天有個聚會,你再睡會兒吧?!睔芈曊f,收獲了幾聲聽不出情緒的哼哼。
颯抱著被子重新睡了過去,殼下床穿好衣服,開車趕往劇院。三天后將要上演舞臺劇《神樹》《降臨》,不出意外又是座無虛席,他趕著去看彩排,不允許出一絲一毫的意外。
晚上的聚會都是高中同學(xué),以前的班長不知怎么聯(lián)系到他們所有人,一個一個打電話邀請。殼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見見老同學(xué),順便擴(kuò)充人脈。這么想很冷血,可是奔四的人了,誰還像孩子一樣交朋友只為了打游戲有個伴。
殼在劇院泡了一天,快到傍晚時分才磨磨蹭蹭動身前往赴宴。坐在車上的殼有些心不在焉,被按了幾聲喇叭才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綠燈,踩下油門跟上前面的車。胃里翻涌的不知是陣痛還是酸澀,脹鼓鼓的很不舒服,揉了一會兒還是沒見好,擰開腳邊放了很久的礦泉水,盯著看了一會兒,終究是一口也沒喝。
一個酒店能有多大的地方,也許是在門口碰面,也許會在廁所遇見,甚至吃飯的時候,他可能就坐在自己的左側(cè)或右側(cè)。明明還沒到目的地,殼卻已經(jīng)開始覺得他馬上就會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視線可及的每一寸空氣都有他的影子,仿佛一轉(zhuǎn)頭就會四目相對。
那是個寸頭男人,是他的初戀,十辰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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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的夜有些微熱,打完籃球大汗淋漓的少年指望著塑料袋里的冰雪碧能夠給自己降降溫?;厮奚岬穆酚悬c兒遠(yuǎn),橫豎要被舍管罵一通,索性放慢了腳步,打開一罐雪碧對著月亮飲下。
離宿舍樓不過一百來米,一個少年忽然跑出來,手里握著毛巾。殼瞇了瞇眼睛,發(fā)現(xiàn)那人正朝自己跑來,頭發(fā)很短,臉上揚著笑容。
“你怎么出來了?”
“等你一起回去?!笔接谡f,把毛巾扣到他腦袋上給他擦汗。
殼舉著雪碧罐子任他動作,濕濕黏黏的感受從臉上離開,風(fēng)一吹還挺舒服。
“會被罵?!彼f。?
“一起?!?/p>
殼記得自己笑了,后來兩人貓著腰偷偷摸摸上樓,演諜戰(zhàn)片一樣耳聽八方東躲西藏,居然順利避開了舍管回到房間。他們開心的擊了個掌,十辰于把他抱在懷里親吻。
殼看著飯桌上侃侃而談的班長,有些恍惚。
明明記得是個只知道低頭學(xué)習(xí)的眼鏡男,如今侃侃而談的精英模樣倒真是詮釋了物是人非四個字。
殼一只手虛握成拳抵在下巴上,尋思著變的不只有他,自己不也從一個陽光愛笑的少年變成一個事事只顧體面的俗人了嗎。人啊,說不準(zhǔn)。
三十來歲的人們已經(jīng)不用真心話和大冒險來籠絡(luò)感情,幾瓶酒放在桌上,話說的六七分滿,張弛有度的進(jìn)行著聚會。有一半的人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但都默契的沒有帶伴侶來,即使曾相處同一屋檐下,多年以后再次熟絡(luò),心里也總歸會留些距離。
也不知是為什么。殼想。
白的啤的混了一肚子,殼覺得有些迷糊,打了聲招呼出酒店去吹風(fēng)。對面是一條江,水面倒映著五彩斑斕的城市,那些奇形怪狀、隨機(jī)播放的花紋攀爬在高樓大廈上,變幻的人眼睛都暈了。殼尋了個石椅坐下,長長吐了一口氣,覺得胃里需要一杯熱水,而大腦需要低沉的古典音樂。
「還能喝嗎?」
「別喝了?!?/p>
恍惚中聽見這兩句問話,不帶任何情緒,僅僅有著目的明確的指對。嗅覺與記憶的聯(lián)系最是緊密,殼被風(fēng)吹的清醒了些,心中悵然,如若自己微醺快要變成酩酊,那人還會及時來接他,帶他回家嗎?
他不知道。
結(jié)束了就是結(jié)束了。他對自己說。
十辰于順著茫茫夜色找來了,殼在不清晰的視線中看到他的輪廓。今天他穿的很簡單,一身米白色針織,顯得尤為低調(diào)乖順,收斂了曾經(jīng)有些叛逆的棱角?!揪褪潜拘詼睾偷娜耍瑸樽约毫苓^幾次雨,挨過幾頓罵,那點不服管教也就到此為止了??删褪沁@樣一個人,最終也對他失去了全部的包容和耐心,決裂那天夜里死寂一片,硝煙四起,三言兩語后不歡而散,再就是杳無音訊好多年,直到今天蓄謀已久的重逢。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想逃了。
“你還好嗎?”十辰于坐在身邊,語氣很是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干嘛呢,多絕情的話都說過了?!澳氵€能走嗎?”他又問,“我開了房間,扶你過去吧?!?/p>
“……”
潮濕的江風(fēng)為他洗了把臉,殼任由十辰于攙扶著自己,仿佛回到了大學(xué)畢業(yè)的那個晚上,高興的兩人第一次共同過了一夜。
這次的境遇應(yīng)該也不會有很大不同,十辰于沒有照顧他幫他醒酒的意思,只是把他推在床上問他要不要回憶回憶從前。殼下巴到脖子全麻了,沒來由的有些羞惱,白天他還在一絲不茍指導(dǎo)舞臺,晚上就如同手無寸鐵般被人壓制欺負(fù)。他對此沒有任何興趣,那里早已變成荒地,許久無人踏足。他反倒是成為了松土耕種的人,殼想起了颯,他應(yīng)該還在等自己回家,把自己洗的足夠香軟,做他最貼心的溫柔鄉(xiāng)。
言語之間已然被強(qiáng)行回憶,要說十辰于狠心,就狠在只要他不在乎,便是自己怎么快活怎么來。二人分開那天晚上,他將自己一下一下結(jié)實撞入,又猛的抽離,讓殼覺得自己被玩壞再重組,拋棄再撿回,永遠(yuǎn)落不到心安。
“我不要!”殼拼命抗拒,覺得自己該還的都還完了,無論是那晚的痛不欲生,還是這么多年的念念不忘,他都已經(jīng)仁至義盡。
十辰于盯著他,目光深不見底,像是要燒光時間只留當(dāng)下溫存,銷盡愛恨只剩彼此坦誠。
記得他們當(dāng)初都是初出茅廬的大學(xué)生,憑著前輩的經(jīng)驗和一份熱愛,就敢這么貿(mào)然闖入社會。十辰于和朋友合伙開了一家咖啡廳,除了上班就是陪著殼應(yīng)聘面試,殼對藝術(shù)的理解絕對是登峰造極的,他需要實戰(zhàn),可社會對新人的包容度總是名存實亡少之又少,殼幾次碰壁,也不氣餒,開始試著自己策劃一場舞臺劇。
殼不是會忘本的人,他想做什么,就一定會堂堂正正的做到。只是不成文的規(guī)則里免不了有些明槍暗箭,十辰于每次都會提起十二分警惕,發(fā)現(xiàn)不對就馬上把殼帶走。直到一場《聲希》大火,殼開始越來越忙,他們的交流越來越少,工作環(huán)境的不同也讓兩人的默契越來越稀薄。
有一天晚上,十辰于發(fā)現(xiàn)他只能看見殼瞳孔里浮于表面的自己,而那些遍布凹凸和溝壑的眼底,是對藝術(shù)的瘋狂,和身臨其境入戲后的喜怒哀樂。
“你像一個小丑?!笔接谡f。
殼跟他吵架,不外乎是因為覺得他不理解自己,甚至不支持自己。結(jié)果就是,他掉進(jìn)了循環(huán)往復(fù)的故事中,而十辰于徘徊在現(xiàn)實世界束手無策。
他們都沒錯,只是他們沒辦法在一起了。
最后一天夜里,殼的嘴唇紅腫,十辰于宣泄著他的憤怒,滿腔無名怒火沖進(jìn)那塊狹窄盆骨,燒的什么都不剩。殼的眼淚掛在眼角,手凝在半空中,張著嘴想請求一個帶著愛意的親吻,卻什么也說不出。
從此他失去了家。
搖曳的視線晃得殼神志不清,…他們最終是怎么分開的?他記不太清。傷心的人離開時向來無聲,這一點十辰于深刻的教會了他。昏過去之前殼迷迷糊糊的想,如果當(dāng)時他大哭一場,或者低聲請求,而不是無動于衷,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
他想那年夏天了。
第二天回到家,一身痕跡明顯嚇到了颯,但殼多一句也不想解釋,慢吞吞洗了個澡,再掏出手機(jī)點了份外賣。颯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照顧了他大半個晚上,喂他喝退燒藥,給他擦拭身子,最后趴著睡在了床邊。
次日殼睜開眼,看到颯淚眼朦朧,他跟當(dāng)初的自己一樣泣不成聲,抽抽噎噎的說:“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傷害自己…也、也不要傷害我,我害怕,怕失去你,嗚…別不要我…”
殼皺了皺眉頭,明明他說過自己跟誰都一樣,他都不會用心,颯卻還是選擇了他,認(rèn)真規(guī)矩的過日子,到現(xiàn)在哭得氣都喘不上來。
人總歸是有美夢和幸福兩全的心愿。
殼嘆了口氣,伸手把他攬進(jìn)懷里,吻了吻他的額頭:“別哭了?!?/p>
颯抱著他去蹭他的臉,得到默許后又親了親他的嘴唇。不公嗎?確實不公,殼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卻又浪費著他人的真心。颯和他一樣痛苦,四舍五入他們都處在同一個羅盤里,轉(zhuǎn)到哪兒都逃不出這個圓,只能自欺欺人的不斷轉(zhuǎn)下去,讓真心永不見天日。
人與人不過就是一個出發(fā)心,倘若一開始就不是真的,又何必彼此浪費?
大約是不甘和恨在支撐,殼想。可付出了真心,就一定會痛苦,這是必然。
《神樹》與《降臨》如期上演,只不過殼將它們換了個順序,先生后死。這本就是生命的走向,殼坐在臺下看著燈體模擬曙光,心想人必須要敬畏生命,尊重規(guī)則,才能夠與宇宙同生,與自我共存。
兩個舞臺的反響巨大,殼的作品被稱為當(dāng)代最偉大的藝術(shù),他上臺領(lǐng)了幾個獎,說了些心里背過無數(shù)遍的話,在閃光燈和鏡頭前笑的無懈可擊。他不是沒有思考過十辰于的不解,人應(yīng)該有大愛嗎?是不是要先把自我的感情降到最低,才能無所牽掛的心系天下?殼覺得自己渺小極了,然而在面對恢宏震撼的音樂和舞蹈時,他又會不由自主的嚴(yán)肅起來,跟隨泣血的高歌流淚、歡笑。
“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愛人,颯。在創(chuàng)作的時候,他給了我很多的靈感和支持,我們一起旅行,一起體悟生命,希望大家能夠祝福我們,共同期待下一次的舞臺。”
殼摟著颯的腰站在媒體面前接受著采訪。許多話都埋藏在對過往的只字不提里,一語勾銷也可以如此容易,靈魂的潮汐已經(jīng)過去,至于余生,就用微弱的是非觀去做選擇吧,反正也不會有什么起伏了,不是嗎。
算了吧。
過幾個月,他想去山上看看月,去森林看看雪。
兩年后,城南的街角開了一家咖啡廳,裝潢古色古香,還養(yǎng)了很多貓。據(jù)說店老板是從歐洲回來的,做的一手好咖啡,剛開張就生意火爆,人們排半個小時的隊只為看一眼神秘的老板和品嘗一番精湛的手藝。
那天殼恰巧路過,聽見店里放的歌是馬頔的《南山南》。那聲音說不上多苦澀,更多是悲傷的余韻,正如歌詞里唱的一樣,他們窮極一生也做不完一場夢。夢的邊緣是一片荒蕪,即使眼淚流盡,也開不出花朵。
艷陽天里大雪紛飛,寒夜里四季如春,他不再和誰談?wù)撓喾甑墓聧u,因為心里早已荒無人煙,他的心里也再裝不下一個家,只能做一個對自己說謊的啞巴。
這大概就是他們的故事。頭破血流,覆水難收,可這明明不是他們的本意。他說你任何為人稱道的美麗,不及他第一次遇見你,時光茍延殘喘,無可奈何,殼看見他身邊站著的夫人,挺著孕肚笑得溫柔,手上戴著生死與共的戒指。愛人,貓咪,孩子,家庭,這樣的畫面,他也曾幻想過,一年前十辰于邀請他去參加與火小姐的婚禮,但他沒有去,只是很平常的在劇院泡了一整天,又很平常的喝了點酒,再抱著颯入眠。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殼終于走過了漫長的道路,來到最盡頭的街角,可以向左也可以向右。
殼看見不遠(yuǎn)處有一個花店,老板正張羅著,木架上擺著颯最喜歡的黃玫瑰。他說它們象征著開心與快樂,殼慢慢朝那里走去,心想若最后有幸有人為他處理后事,他希望對方能夠在自己墓前放上一朵黃玫瑰。
身后的歌還在循環(huán)播放,可世界上的土地不能連在一起,正如我不能去擁抱你。就讓花開在陽光下,讓他安安靜靜做一個瘋子老去吧。
殼抱著黃玫瑰回家,颯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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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火小姐友情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