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父子在河邊走著，他們都穿著布鞋，父親的鞋還露著腳趾。

突然，父親停下來，順手在灌木叢上掐下一片葉子，手捏著放在嘴邊，發(fā)出一種奇怪的聲音。不一會兒，一只老鱉在水里探頭探腦地爬上了岸。兒子高興極了，歡呼著向老鱉跑去。老鱉一掉頭，以極快的速度又向河里爬去。

父親大聲叫：“別追了，小心把鞋子弄濕了！”兒子好像沒有聽到，雙腳已經(jīng)踩進水里，但老鱉還是先他一步在河里消失了。

“孩子，心急了不是？”

“爹，你捉鱉的辦法真神奇！”

“那是一種只有老鱉才能聽懂的聲音，是我模仿母老鱉向公老鱉叫的。”

“這么容易！那我也要學，將來能捉很多老鱉賣錢?！?/p>

“孩子，錢多是好，但人應該知道滿足。只要給你湊夠了學費，老鱉我是一只也不會多抓的！看你，為了抓鱉把鞋都弄濕了?！?/p>

兒子聽了，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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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大學畢業(yè)后，在城里有了工作，第一次回家時，穿著一雙新買的便宜皮鞋。

“爹，你以后別去河里捉鱉了，風吹日曬的，我的工資能養(yǎng)活你?！?/p>

“孩子，你的錢你花。我能顧住吃喝，錢多了反而是禍?！?/p>

“錢多了就能過更好的生活，吃好的，穿好的，哪像你現(xiàn)在還穿著俺媽給你做的布鞋，別人家早穿上皮鞋了！要知道，‘沒鞋窮半街’，我可不想像你一樣受窮一輩子?！眱鹤硬灰詾槿弧?/p>

幾年后，兒子結(jié)了婚，回來開著車，穿著名牌皮鞋，很得意的樣子。他給父親買了一雙皮鞋。父親暗地里卻嘆了一口氣，不停地搖著頭。兒子走后，他把皮鞋放到柜子里，背起魚簍，又到河邊捉鱉去了。魚簍用了多年，有些地方都爛了，他用鐵絲補著，看起來明晃晃的。

后來，兒子每次回來都給父親捎錢捎物，父親不讓捎，兒子走后，父親把東西都放到柜子里，讓老伴把錢鎖到箱子里。

有一次，兒子到外地開會，會后順路回老家，給父親帶了外地的土特產(chǎn)品，和他一起去的，還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濃妝艷抹的。

“那是誰？”父親問。

“她是我秘書，會議她也得參加呢。開會怎么還打扮得那樣？爹，你不懂，現(xiàn)在外表不講究，別人會認為你是土老帽呢。你看我的鞋，鱷魚皮的，兩千多一雙呢。”兒子紅著臉說。

“我懂了?！备赣H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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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兒子接到母親電話，說他爹去河里捉老鱉被淹死了，兒子連夜趕回家中。

“有人看到你爹看到一只千年不遇的大老鱉，他沒捉住，就脫了鞋追，追到了河里就被水沖走了。出事那天，你爹好像有預感似的，特意穿了一雙皮鞋，就是他脫在河邊的那雙——他平時從來不穿皮鞋的。”

母親打開柜子和箱子，對兒子說。

“你爹還說，等你回來回來，一定記著把錢給你，你有用?！?/p>

兒子一下明白了，兩眼含淚。

回到城里，身為局長的兒子馬上去了紀委，退回臟款臟物后，他被從輕處理，開除了公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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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背著父親的魚簍，穿著布鞋來到河邊。他從灌木叢上掐下一片葉子，手捏著放在嘴邊，發(fā)出一種奇怪的聲音，然后藏在灌木叢的后面。不一會兒，就有一只老鱉在水里探頭探腦地爬上了岸，慢慢地向灌木叢爬來。等它爬近了，兒子走過去，輕松地把老鱉捉進了魚簍。

兒子笑了，他還想再把葉子放在嘴邊吹，但突然想起了父親的話：“錢多了反而是禍”。于是，他轉(zhuǎn)身向家的方向走去。沙灘上，留下了一串布鞋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