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清歌，指沒有樂器伴奏的歌唱，因此格外純粹。 ????——序言

? ? ? ?余初聞清歌時(shí)，只覺得簡單樸素，像小溪流過田野，滋潤了一方草地，卻也沒有什么特別的?？珊髞恚?dāng)我讀到《世說新語·任誕》中的“桓子野每聞清歌，輒喚：奈何！”時(shí)，深感疑惑。眾所周知，“任誕“指放浪形骸，指的是魏晉名士不羈的行為方式，可桓伊作為一代將軍，紀(jì)律嚴(yán)明，怎生的任誕？況且，桓伊素有”笛圣“之稱，有深厚的音樂修養(yǎng)，怎么會鐘愛清歌而非琴曲？

? ? ? ?我開始尋找答案。魏晉時(shí)期，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極盡動蕩的時(shí)期，地方割裂，王朝更迭，軍事上有八王之亂，五胡亂華，肥水之戰(zhàn)，文化上有儒學(xué)正統(tǒng)，玄學(xué)盛行，佛教流行。在這種背景，桓伊出生了，隨父宦游蒸湘，寓居于云綿庵，后多次參與各州府軍事，累遷至大司馬參軍。由此可見，桓伊的成長之路既浸潤了詩書，也烙印了戰(zhàn)火，處于兩極的力量相互撕扯，相互滲透。于是，我想到了太極，陰陽相生相克，亦相反相成，而能承載兩儀的便是水，至柔之水。

? ? ? ?難道是水消融了桓伊作為將軍銳氣嗎？不，依我看，是桓伊主動回歸了水，帶著血和火的回歸。將軍的銳氣并沒有在柔中消散，反而與柔合為一體，為柔之美提供了一種強(qiáng)大的具有貫穿性的力量支撐，是不偏不倚的巨浪，反而使得這種美透出純粹的氣息，展現(xiàn)出凝練簡潔的美，正如面容清秀的戰(zhàn)神蘭陵王一般；而水也接納了桓伊背負(fù)的戰(zhàn)火硝煙，無奈抉擇，悔恨惘然和悲天憫人，這份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既沒有壓垮桓伊的意志，也沒有消解于清水之中，而是深藏于記憶，以一種更加深沉?xí)邕h(yuǎn)的方式傳承了下去。我堅(jiān)信，這種情感發(fā)于歌唱，便是清歌，亦為游吟。因此，這種歌聲與生俱有時(shí)間沉積的重量和穿透人心的力量，而沒有伴奏就是最好的伴奏，這也是為什么桓伊聽聞清歌后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喚“而非流于形式”善“。

? ? ? ?其實(shí)，從辯證角度看，水沒有善惡之分，為雨為虹則善，為洪為浪則惡，生命可誕生于水亦可毀滅于水，故可稱“任誕“；清歌也沒有哀樂之分，只是回憶融匯于心，發(fā)于聲，故亦可稱” 任誕“。這種”任誕“往往有多種表現(xiàn)形式，如呼麥，鯨歌，也可以是無聲音的，如星空下的遙想，老屋里的回想、森林里的暢想……但它們有一個共同點(diǎn)：跨越了冷峻的時(shí)間和深邃的空間，以交織的思緒擁抱了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具有人文的溫度。

? ? ? ? 從現(xiàn)代角度看，水是由最簡單的氫元素和非金屬性第二強(qiáng)的氧元素組成的；水是碳基生命必備的；水維持著生物圈的平衡；深海是未知的；海洋是強(qiáng)國必須的。清歌是是高頻率高能量的，是沒有特定目的，卻也是共鳴的，因此是難以復(fù)刻的。凡此種種，無不宣告著水之力、傾訴著歌之美。

? ? ? ?因此，我想說：水，永生不死；清歌，亙古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