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當啷?！?遠處傳來一陣鈴鐺響。

竟是一個糟老頭子騎著一匹半死不活的驢子，在它的脖子處掛著一個帶著銅銹的破舊鈴鐺，四蹄顫顫巍巍的挪動著，干瘦的驢腿仿佛一折就要斷了。

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牽著韁繩在前方引著毛驢，滿是砂石的地面竟是眼下相對平整的一條官道，但他破舊的草鞋依舊擋不住這尖銳的摩擦，隱隱滲出血絲。

殘陽如血，把這干旱了三年開裂無數(shù)的大地映照的分外慘烈。這少年和老者兩嘴發(fā)白、面黃肌瘦的沿著官道向南走著。

“天降大旱，民不聊生啊！那殺千刀的韃子??！”老者用他那干巴巴的破鑼嗓子小聲的念叨了兩句。

“省點力氣吧，再找不到水，我們就要殺驢了。”黑皮小子懟了老者一句。

“呸！這可是寶貝，老道我這還有點稀罕物給你對付對付，哈哈哈...”，這老頭竟說自己是一個道士，不過看他現(xiàn)在的形象也就和乞丐沒什么區(qū)別。

“留著你自己喝吧，你要是撐不住了，小爺我這還有童子尿給你?！?/p>

“去！憑的晦氣！”老道兩眼一翻邊不搭理他了。

這兩人一驢，是從孫家村逃難出來的。老者是村里面一個道館里的道長，黑皮小子是他逃難時在死人堆里撿到的。兩人從孫家村一路南下行走了大半個月，想告知駐扎在天狼城的邊守將士，北邊韃子大舉來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前方高墻之上，勁弩林立。原來兩人扯皮之間已到天狼城之下。

“站??！來者何人！？邊關要地，不得擅入！”守門士兵持槍阻攔，大聲詢問。

“官爺息怒，官爺息怒，小老二是西北二十里地外孫家村的道長，北面的韃子屠了我的家啊！求官爺做主??！”老道用他那破鑼嗓子呼號著，發(fā)黃的瘦臉上流下的淚水混著泥塵，好不心酸。

守門士兵眉頭一緊，吩咐道：“在此等候，榮我報告指揮使大人。”其人隨后入城。

“報！城下來了兩個流民，稱西北二十里處出現(xiàn)韃子犯境?！?/p>

“隨我前去了解情況?！币缓诩字笓]使腰插大刀，滿面胡須嚴肅說道。

“諾！”守門士兵應聲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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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老頭，哪家沒死人？哭成這樣？”黑皮少年一臉冷漠地問道。

“直娘賊！那是老頭子的家！那是老頭子的根！”老道士仍舊傷心地留著眼淚，“你以為都和你一樣無根？”

“無根之人，天下皆可去得，你救我一命，我護你平安入城。兩清?！鄙倌暾Z調冷漠，冷酷的不近人情。

“老頭子沒有家了，沒有家了??！”老道默默得重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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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老丈，請隨我入城一談?！痹诶系篮蜕倌暾勗掗g，黑甲指揮使隨同守城士兵來到了他們身前。

黑甲指揮使帶著老道和少年到了一馬廄旁，詳細詢問兩人犯境韃子規(guī)模，具體來犯時辰，又是否還有村民逃難。

“沒了，都沒了，哈哈哈，都沒了！”可能是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老道又哭又笑，瘋瘋癲癲。

黑甲指揮使皺著眉頭，把目光看向了少年。

“盛璃大旱，烏江水位下降。韃子靠著高頭大馬，可能越過烏江天塹而來，人數(shù)兵馬眾多，不可計數(shù)。孫家村于一個月前，子時三刻遭遇屠戮?；钪鰜淼闹皇Ｏ吕系篮臀伊恕！鄙倌赕告傅纴?。

指揮使聽后，觀察了一番兩人，并未發(fā)現(xiàn)不對之處，吩咐兩人在此處稍候，便大步離開，觀其方向，竟直去軍部大營。

“報！邊防指揮使曹然，有緊急軍務報告郭邊將?！?/p>

主帳中竟無甲胄將軍，只有一個華服文士模樣的中年，留著山羊胡須：“郭邊將不在，有甚事務榮后再稟。”

“軍務緊急，不得不報，煩請王參告知?！焙诩字笓]使大聲回道。

“放肆！不得喧嘩！打擾了郭邊將，將你殺頭！”那王參搖著扇子，做怒目狀。

“你！”黑甲指揮使氣的滿面通紅。

“來人，去庫房帶兩瓶上好的花雕去邊將府里，那柳大美人可是讓將軍大人流連忘返著呢。”那文士笑著對指揮使說道：“北有烏江天塹，能有什么事？咱郭邊將可是當今圣上母族的旁支，郭皇后的族弟。別說什么緊急軍務，就是韃子也不敢過來。好好看你的大門！”

冷嘲熱諷的一番話，讓這黑甲指揮使恨不能拔刀把這狗東西給剁了，一撩幕布，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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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黑皮少年看著毫無精氣神的老道：“老頭子，救命之恩銘記在心，你我在此分道揚鑣，后會有期！”說罷，從南城門離開，向著開陽城的方向而去。

“啊...啊..., 小子要好好活著??！能否告訴老道你是何姓名？”老道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靠著那干瘦的驢子喃喃道。

“無姓之人，單字一莽。”遠處傳來少年淡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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