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同人文) 老師好?。?!


獻給慧音老師
總計7000+字

火車像一條蜿蜒逶迤的長蛇,在霧蒙蒙地群巒之中穿梭。淺藍色長發(fā)的女子坐在窗邊,單手托腮,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山。自從昨天晚上上車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夜。還有兩個小時才到站那兒,到站之后只要再走幾十里的山路,才能到達此次旅行的終點——幻想鄉(xiāng)。
?那是個藏在山溝溝里的鄉(xiāng)村,貧窮,閉塞而又落后!女子扶著額頭,嘆了口氣,屋出的氣息在窗戶上凝結成了一層冰霜。唉,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還會再回到這山溝里面來!分明已經(jīng)在東京找好了工作,三日之后就要上崗了。沒想到在這時節(jié),一通電話從幻想鄉(xiāng)打了過來:“琪露諾!慧音老師的病已經(jīng)……總之你趕緊回來,她想要見你……最、最后一面……”琪露諾掏出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是三點半,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她想給發(fā)小大妖精打一個電話時,卻發(fā)現(xiàn)在這山里面根本沒有信號,只能就這樣暫時忍著了。
?大約過去了半個鐘頭,火車慢悠悠地沿著山路,爬到了一座山崖下的小火車站。這座偏僻的小火車站,除了一些膽子大到不要命的冒險家,平常幾乎沒有人在這里下車,她是本列車里唯一一個買了這站票的乘客。琪露諾離開火車站,一頭扎進茂密的叢林里,順著被雜草掩映的山路,又繼續(xù)往山溝子里面走了幾十里地,總算是又回到了自己的故鄉(xiāng)了。

“琪露諾!”,早已等候多時的大妖精跑來抱住了琪露諾。琪露諾怔了一下,愣是沒認出眼前這初為人母的少婦是誰——畢竟二人分別已有十年了。
?“你是……大妖精?”
?“對!”
?“哦,好了,快放開我!——慧音老師怎么樣了?”
?“她……永琳說她是肝癌…查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你最好還是親自去探望她一下吧,現(xiàn)在她應該正在永遠亭講課?!?/p>
?“真是的……分明都這樣了……怎么還這么犟。”,上白澤慧音似乎對講課教書有一種特殊的偏執(zhí),這種偏執(zhí)讓琪露諾從小到大都頭痛不已。
?又走了兩里地,來到竹林,進了永遠亭,此時天還沒有大亮,琪露諾卻已經(jīng)在永遠亭的走廊里聽到了讀書聲,她想,真不知道慧音這樣折磨自己和學生干什么。于是兩人循著讀書聲來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發(fā)現(xiàn)不只是小孩子——以前所有慧音教過的學生,只要能來,就都在場。不知怎么的,琪露諾覺得眼前這場景,實在是不在意料之內(nèi),卻在情理之中,畢竟慧音就是個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她敲了敲房門,說了聲老師好,慧音便答到請進,之后讓旁邊守著的妹紅幫忙為琪露諾拿張凳子。
?琪露諾擺了擺手,立在房間的角落里,一言不發(fā)地和其他學生聽起課。十年寒窗,總算是逃離了這片落后貧窮的地方,好不容易得到了做東京大學教員的資格,她已經(jīng)再也不想回到這個課堂上來了,更不想在回憶起過去的艱苦日子了。所以不管怎樣,她計劃著明天一早,仍就是天剛亮的時候就乘火車離開。
?慧音虛弱的聲音已經(jīng)微弱的。比窗外蟲子的鳴叫還要小了,很多時候,大家都聽不清她說了什么。只好讓藤原妹紅先把耳朵湊在慧音的嘴邊,聽清之后再復述給大家。琪露諾完全沒有聽進去這節(jié)課講的是什么,她的心里亂哄哄的,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讓她覺得有種莫名的不真實感: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場景,有一天也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命當中。
?“「彼童子之師,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意思就是說……「些孩子們的老師,是教他們讀書,(幫助他們)學習斷句的,不是我所說的能傳授那些道理,解答那些疑難問題」”,妹紅高聲的復述著慧音想講的內(nèi)容。
?妹紅講完,病床上的慧音突然羞澀地笑了一下,講到:“對不起……同學們,我只能……教你們讀書識字,傳授道理什么的…我還做不到…”
?“慧音!”藤原妹紅趕忙安慰慧音,“你干嘛要這樣說自己,你分明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琪露諾扶著眉頭,嘆了口氣,她實在不知道這是搞哪出。對她來說,慧音的教學水平確實不怎樣,只會一些酸腐陳澀的古文,今天講這外國的古文對她來說已經(jīng)算是創(chuàng)新了。而且別看現(xiàn)在她躺在床上,一副柔弱而又和藹可親的模樣。誰知道她在健康的時候是有多么的嚴厲,多么的易怒?。男〉酱笞约罕贿@女人懲罰了多少次,自己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是她印象里的慧音絕不是眼前這樣——起碼要更加嚴苛一點、更加暴躁一點、更加喜歡吹毛求疵一點,絕不應該是這樣一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樣子。
?這時候,在琪露諾心里,一股優(yōu)越感與嘲諷心油然而生:看吧,就算你以前那么看不起我,那么針對我,那么喜歡在我身上,雞蛋里面挑骨頭,那么喜歡以各種借口懲罰我,我現(xiàn)在都混得比你強多了!呵,反正你也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你一死,我就可以永遠的忘記你了,永遠的擺脫束縛,徹底遠走高飛了!而你呢?你這一輩子都只配待在這種窮山溝里面教書,辛苦了一輩子,最后卻也得不到善終,把一切的一切通通都奉獻——不,是拋棄掉了!
?慧音微笑著,繼續(xù)講了下去,而琪露諾也僅僅只是為了給大伙個面子,或者是不讓自己丟了面子而在那里煎熬地聽著,裝出一副感激懷念的模樣——反正她也已經(jīng)是奉承慣了的,即使是面對這些她看不起的鄉(xiāng)巴佬,自己也能裝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來能騙過他們的眼睛。呵,你還有幾節(jié)課可講?還不如趁著現(xiàn)在趕緊把嚴說了吧。真是的,你只是你生命,而我比較后講了幾堂課。十年前相比你的水平也沒有高到哪里去呀,真不知道為什么你都到了如今這步田地了,還要這樣堅持這種事?
?哎,實在是無法可想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同學們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病房。琪露諾來到村子里唯一一條有幾家鋪子的街上。徐年了,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年了。這條街道自打她當年從幻想鄉(xiāng)偷偷逃出去,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十年的時間里了,可是在這十年這條街,整個幻想鄉(xiāng)都一點變化都沒有!仍舊是那樣的破敗貧窮。

她在這條街上走走停停,廢盡力氣地動用了渾身上下一切感官,試圖從這里找到一些新事物??上裁炊紱]有,除了另一位發(fā)小米斯蒂婭的攤子以外,這里沒有半絲人間煙火氣。村子深處的院子里,忽然傳來一聲雞鳴,之后其他家的公雞也都附和著這聲雞鳴,此起彼伏地叫了起來。于是那些農(nóng)夫穿著襤褸的衣服。從各自的家中走了說來,睡眼惺忪的互相打了個招呼,然后又向著各自的一畝三分地走去了。這就是幻想鄉(xiāng)的清晨了,有無盡的窮苦和貧窮,看不見半絲的朝氣和希望。
?“喂!琪露諾!這邊!”轉(zhuǎn)過一個巷口,露米婭的聲音從身旁另一條胡同傳來,琪露諾趕忙轉(zhuǎn)身去看,正巧被露米婭撞了個正著。琪露諾被乒的一下撞倒在地上,露米婭趕忙俯下身去,把她扶起來,為她把身上的灰拍去之后,趕忙向她道歉。
?琪露諾擺擺手,寄出一個像是從流水線上生產(chǎn)出來的微笑,向露米亞道了謝。那露米婭卻并不買賬,反而有些抱怨地對琪露諾說:“哎呀,干啥呀,琪露諾!咱倆都是十幾年前的老同學了。怎么見面之后不說不笑,像塊冰一樣的呢?”
?“我本來就是冰?!泵鎸χ幢愠赡?,也依舊冒著一股莫名傻氣的露米婭,琪露諾也繃不住了,她收起了那副禮貌的模樣,不耐煩的敷衍到,“還有,我不認識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p>
?“是這樣嗎?哎呀,你這啥記性呀,你這就不記得我啦,咱倆小時候關系多鐵呀。這都都忘了嗎?”露米婭不依不饒地拉著琪露諾的胳膊,熱情地講到,“走哇,老同學,好久不見了,去找米斯蒂婭喝幾杯吧!”
?“你干什么……誒呀!”,琪露諾掙扎了半天,也沒能從露米婭的手中逃開,只好任由她拖著自己來到了米斯蒂亞的攤位旁。
?米斯蒂婭一見到琪露諾,就趕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酒,嘩啦啦地倒?jié)M兩杯,舉杯說到:“實在是不好意思,昨天你剛回幻想鄉(xiāng)的時候,我因為有事情要忙,所以沒能去接你。來,這一杯敬給你!”
?“米斯蒂婭,什么叫敬給我?我哪里可敬嗎?”
?“這叫什么話呀?咱們幾個里邊兒,現(xiàn)在就你混的最風光了,當然可敬啦!對了,琪露諾醬……你說能不能……”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那么稱呼我。而且你說我能不能什么?”
?“我…不,沒什么,只是想,你能不能以后?;貋砜纯?,跟老朋友們敘敘舊?”
?“我做不到。”琪露諾斬釘截鐵的回答,“我根本就不想回到這里來,一點也不想回到這里來!這里的一切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什么值得珍惜,更不需要讓我回首反顧!”
?“你……琪露諾,這可是你的故鄉(xiāng)啊,這還有你的親人們,你的朋友們啊,你真的一點兒也不想我們嗎?你就舍得拋棄我們嗎?”,露米婭有點生氣地問到。
?“故鄉(xiāng)?故鄉(xiāng)!哼,不要跟我提什么故鄉(xiāng),這破地方根本就不是生我養(yǎng)我的故鄉(xiāng),也不是讓我生根發(fā)芽的土壤。這里分明只是阻止我追求夢想,妨礙我成功的牢籠罷了!我真正的人生分明是從逃出這里之后才開始的!”
?“你!琪露諾,你這白眼狼!”露米婭反手甩了琪露諾一巴掌,又要打時米斯蒂婭趕忙攔住了她。
?琪露諾也不顧巴掌打在臉上的疼,默默地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露米婭氣得咬牙切齒,狠勁一拍桌子,琪露諾那杯一口沒動的酒被碰到,酒撒了一桌子,似乎是淚一樣……
?夕陽西下,琪露諾想去霧之湖看看景色舒舒心,可是卻碰到了藤原妹紅。藤原妹紅蹲著湖邊,嘴角掛著一支香煙,煙頭忽閃忽閃的,像是一顆星。她看見了琪露諾,便招呼她過來,琪露諾見狀便也來到坐下,向妹紅伸出手去。
?“煙?”,妹紅遞出來一支煙。
?琪露諾接過煙,卻不抽,只是默默地捏在手中,雙眼無神地盯著煙波渺渺的湖面。
?藤原妹紅抽完了煙,丟掉煙蒂,望著琪露諾開口道:“琪露諾……謝謝你能回來,對了,在外界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講師?!?/p>
?“講師?這是……”
?“就是教書的。”
?“和慧音一樣?”
?“嗯嗯,一樣一樣……”
?琪露諾不想被和慧音混為一談,不過她已經(jīng)不想再和誰起什么爭執(zhí)了,趕緊熬過一宿,然后就逃跑吧。
?“那你能不能……”
?“妹紅,算我求求你們了,我真的幫不了你們什么!”
?“抱歉,是我……”
?“誒——妹紅,你不用抱歉,你什么也沒做錯,道什么歉?是我自私了,是我白眼狼??!”,說完琪露諾起身就要走,可是卻看見稗田阿求迎面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怎么了,阿求?”藤原妹紅忙扶著稗田阿求的肩膀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是慧音……”
?“慧音她!”
?“她想要見見琪露諾?!?/p>
?琪露諾見二人的目光共同移向了自己,便聳聳肩,說到:“見我?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哎……”
?琪露諾到了永遠亭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學生們早就放學回家了,慧音獨自坐在病床上,正借著微弱的燭光備課。琪露諾敲了敲病房的門,慧音便啞著嗓子讓她她進來。
?“老師好?!辩髀吨Z條件反射一般地給慧音鞠了一躬。她似乎覺得剛剛的舉動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于是立馬又直起身,來到慧音老師的床前問到,“請問,您找我又有什么事?”
?“不,沒什么,我只想……咳,敘敘舊。”
?“老師,如果沒有什么要緊事的話就走了,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還是不打擾你了比較好,你還是多休息一會兒吧?!?/p>
?“琪露諾…謝謝你關心我,謝謝……”慧音微細的嗓音中夾著一絲感動,“不過,你不用這么……擔心我,我不要……緊的。”
?一股奇怪的情感忽然涌進了琪露諾的腦子,剛剛慧音的這話好似一顆石子在琪露諾的心里激起了層層漣漪。眼淚漾了出來,琪露諾又悲又惱地握緊拳頭,盡力壓制著激動的內(nèi)心,以顫抖的語氣質(zhì)問慧音:“什么叫不要緊?你這難道不是不要命嗎?你的面子這么不值錢嗎?你為什么要這么說,為什么即便都死到臨頭了還不肯罷休呢?難道在這種地方做這個老師就那么重要嗎?難道你這輩子就是為了這件事而活嗎?”
?“琪露…諾…我……”慧音抿住了嘴唇,低下了眉頭,過了一會,她又緩緩地說到,“是的,我這輩子都是為了這個而活的。這個幻想鄉(xiāng)不能沒有老師,可是,僅僅倚靠我們……”
?“這是什么意思?”
?“我……我想讓孩子們離開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讓幻想鄉(xiāng)不再是現(xiàn)在這幅模樣…可是我…可是我……”
?“這算什么?和我又有什么關系?當初我去上學,還是因為我自己偷偷跑掉的,不然的話,不然的話……”
?“對不起,琪露諾……對不起……我當年…我……”慧音流著淚,一個勁地給琪露諾道歉,“我只是……琪露諾,我走了,孩子們怎么辦???”
?“這些和我都沒關,我什么也做不了。”
?“求求你了,琪露諾,原諒我這輩子最后一次對你的苛求,原諒我這輩子最后一次使性子吧!”慧音的身體虛弱至極,那她還是強撐著殘破的身體,用盡最后的力氣掙扎地央求著琪露諾:“我聽說……在外界,你也是老師……我在想,你能不能…能不能想想辦法,救救孩子們……”
?“慧音老師,我……”,琪露諾愕然了。是呀,慧音老師走了,幻想鄉(xiāng)里的孩子們的教育問題就無從解決了。阿求工作忙,身體弱,而那些妖怪們呢?他們會教育孩子們嗎?而且真的要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孩子們失去未來嗎?真的要自私地放棄那些和自己有著同意追求的孩子們嗎?她做不到,但是這事情的責任本不在她,這不是她該承擔責任擔子。況且自己一個尚未正式入職的大學老師,能做到什么呢?難道也要在這個山溝溝里面教一輩子的書嗎?她實在不敢想,也不知道如何去想了。
?微弱的燭光一晃一晃的,把二人的臉晃的斑駁陸離,明與暗的界限隨之不斷地左右搖擺。琪露諾長嘆一聲,之后跪倒在了上白澤慧音的床前,深深的俯下頭去,道:“我會的?!?/p>
?琪露諾轉(zhuǎn)身離開了,慧音老師望著她的背影欣慰的笑了。她笑著繼續(xù)備課,就在這時,肝膽俱裂的痛苦瞬間從她的腹腔中傳來,她忽然哇地一下,嘔出一攤鮮血,之后昏了過去。床邊忽明忽暗的燭火,似乎是被置于冷風中一樣,激烈地顫抖了起來,猛然間,燭火熄滅了,屋子里只剩下寂靜與黑暗了。
?第二日一早,眾人為慧音老師舉辦了葬禮。那一天,全鄉(xiāng)的人都聚集到了村子的大道旁,互送她最后再看一眼寺子屋,看一眼這個她征戰(zhàn)了一輩子的沙場,耕耘了一輩子的田地。

在寺子屋念書的孩子們獲得了假期,一個悲充滿傷的,漫無止境的假期。站在被臨時當做靈堂的寺子屋中,注視著遺像中上白澤慧音蒼白的面孔,她怎么也想不到昨天那次對話就是慧音的遺言,就是慧音生命里的最后一課!
?琪露諾決定先留下來幫忙處理一下慧音老師的后事再回東京。于是這天下午,應妹紅之托,琪露諾前往寺子屋的倉庫去整理慧音的遺物。這是一間位于寺子屋側面的小倉房,里面裝滿了各種用過的教具,書籍,備課留下的筆記紙。教具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損壞的無法在使用了,甚至有幾根教鞭都已經(jīng)徹底朽掉了;書籍整整齊齊地從地板堆到棚頂,有的書書頁已經(jīng)泛黃了,書皮卻沒有任何灰塵,似乎前幾天剛剛用過的;筆記則雜亂地堆在幾個大木頭箱子里,上面的字工工整整,密密麻麻如同群蟻排衙,卻全部是慧音親手寫成的。然而,這些還只是冰山一角,在慧音那漫長的教學生涯中所使用過的東西,已經(jīng)可以堆滿好幾間這樣的屋子了,那些多余的教具書籍一類的,大概是送給有需要的鄉(xiāng)親們了。
?琪露諾將箱子收拾整齊,把朽爛的教具拿走,把書本上的灰撣去,最后在一個櫥柜的抽屜中找到了那本日記。她懷著忐忑的心打開了日記本,仔細地摩挲著泛黃而粗糙的紙張,逐字閱讀起上面的每一個文字。這本日記大約是十多年前寫就的——也就是教琪露諾那屆的時候?qū)懙?。這本日記內(nèi)事無巨細地記載了和同學們度過的每寸光陰,仿佛一把鑰匙,重新開啟了琪露諾十年前的回憶。她還記得,這本日記是在同學們的要求下,慧音才決定要寫的——當時慧音要求同學們每天寫日記,琪露諾不服氣,覺得不公平,要慧音每天也寫日記——于是就有了眼前這本日記。
?她記起來每次上課的時候,同學們齊聲地問出老師好;她記起來每回考試不及格的時候,慧音在責備的目光中蘊藏的期待;她記起來和同學之間產(chǎn)生矛盾的時候,慧音如同一位靈巧的裁縫一樣重新修補好破裂的友誼;她記起來……她全都記起來了!那時的喜樂,那時的哀愁,甚至是被慧音用頭錘教訓的痛楚……
?那時的嚴厲不是為難,而是期望,慧音也認同自己的夢想,她想要盡自己的力量送琪露諾走出大山深處?;貞浿械狞c滴似乎化作溫和的光,籠罩了她的身體,在她的心中,一塊堅冰正在悄然融化,一波春水卻在慢慢滋生,正預備著去滋潤土地,灌溉春苗呢!
?慧音被葬在了命蓮寺的山坡上,琪露諾將那本一切都收拾妥當以后,琪露諾準備好了行李,打算離開幻想鄉(xiāng)回東京去。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藤原妹紅與稗田阿求就已經(jīng)在寺子屋外等候了。原來,琪露諾當年之所以能逃出大結界,是慧音向八云紫求來的。八云紫這一次也減弱了大結界西側的強度,以便琪露諾通行,為此,還特地讓妹紅和阿求來為她送別。
?三人一道上一言不發(fā),趕在日出的前幾分鐘到達了幻想鄉(xiāng)西側。臨別的時候,藤原妹紅拍了拍琪露諾的肩膀,說到:“在外邊好好工作,好好打拼事業(yè)!你可得給我們爭口氣!”
?一旁的阿求則說:“再去,琪露諾,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記得我們!”
?琪露諾聽了二人的話,靜默地站在原地,攥緊拳頭,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她忽然開口道:“算了吧,阿求,妹紅,我不走了,還是鄉(xiāng)里好。”
?“你……你,真傻!”,藤原妹紅被琪露諾的話嚇到了,她萬萬沒想到琪露諾會說這種話,可是看她的樣子卻又不是在開玩笑。于是一股怒意涌了上來,似乎是數(shù)落琪露諾不成器,又似乎是痛罵她沒出息,撂下這話以后便氣沖沖地拉著阿求的手往回走了。
?琪露諾望著兩人的背影,卻忽然發(fā)出幾聲傻笑,然后又說:“反正都是教書,在哪不還是一樣,比起在東京,我更想在鄉(xiāng)里教書,我也想叫孩子們看看外面什么樣,也想叫幻想鄉(xiāng)發(fā)展的好一點?!?/p>
?妹紅二人忽然停下來腳步,更加愕然地回過頭去。在這剎那,日頭越出了地平線,照射在琪露諾的臉上,她的似乎閃爍著光。
?“你呀……真傻!”,妹紅和阿求突然也笑了起來。
?“傻是傻點,但是不能忘本??!”,琪露諾撓著腦袋笑笑說。阿求上前摟住了琪露諾,她那冰冷的身體,此時卻和朝陽一樣溫暖。
?很快,三人折返回到寺子屋,琪露諾去備課,另外兩人則去通知同學們。琪露諾來到小倉庫,拿起桌上昨晚已經(jīng)備好的課件,忽然她瞟見了角落里一根釘子上掛著的,上白澤慧音講課時一直帶著的那種高帽子。她悄悄地捧起那傳承的冠冕,完成了這簡短的加冕儀式,之后拿起教鞭,接過教書育人的使命,奔赴對抗落后與閉塞的戰(zhàn)場。
?她來到教室,望著坐滿教室的,老老少少的學生們激動得又一次想流淚,為了不讓大家看到自己的這幅樣子,她趕忙叫一聲上課,之后俯下身去道:“同學們好!”
?很快,隨著一陣忙亂,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向琪露諾道出那三個字:“老師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