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篇 第〇卷 純潔無暇孩子們的故事
顏色。在視野中擴散的顏色。
基本上一片擴散的『白』,就等同于最初的記憶。
被賦予白屋(White Room)這一名字,設(shè)施將白色作為基調(diào)。
這點連天花板也不例外。
最初的記憶就是,自己在盯著純白的天花板。
用手指去表示興趣之前,只是在思考這白色的天花板到底是什么 。
每一天每一天,只是盯著天花板去度過時間。
最開始我哭,像嬰兒粘人一樣地哭,但后來我懂得了這樣做誰也不會過來幫我。
現(xiàn)在雖然還是重復(fù)地哭,但這并不是無理取鬧,而是自己的本能。
這是無法發(fā)聲的新生兒,在接受環(huán)境的時候最開始學習到的東西。
經(jīng)過一些時間 ,我感受到了自己手指的存在。
日復(fù)一日地對自己小小的手指,看著,含著,舔著,空虛地度過著什么都沒有的時間。
維持生命所必須的營養(yǎng)物質(zhì)由不帶感情的大人他們拿過來。
就算生病也不會有所改變。
被進行微小的處理后,像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迴歸了日常。
誰也不會慌張,誰也不會擔心,誰也不會喜悅。
終于知道了。我是在這里被慎重以及嚴密地飼養(yǎng)著。
人類擁有喜怒哀樂這樣的感情。
但是,那種感情在這個設(shè)施里都完全不起作用。
盡管自己大腦大部分都還是未發(fā)育狀態(tài),這種事情在很早的階段就學到了。
也難怪會這樣。不管是笑還是哭,憤怒還是悲傷,教官們都不會來幫你。
唯一能讓自己向前進的,只有達成成果的時候。
記得當我認識到口中說出的語言,是馬上迎來2歲的時候。
眼前坐著教官,自己也面對他坐著。
沒過多久,教官就張開雙手,向我伸了過來。
很快,教官就簡單易懂地在右手上放了一粒小小的糖果。
對于在這個設(shè)施里生活的孩子們來說,被稱為零食的東西是非常稀有的。
這平常無法吃到的甜味,幼年期的我也不出意外地和別人一樣,對此有所欲求。
「猜到糖果在哪邊的話,就可以吃了」
大人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把拿著糖果的右手握拳,伸出手來。
他表情嚴肅,基本上接近于沒有表情。
另一頭坐著的小孩——綾小路清隆,也就是我,同樣沒有任何感情。
雖然兩邊都是無表情,但跟故意去努力不露表情的教官相比,我是自然體。
然后其他的孩子們也是自然體。
感情只不過會成為枷鎖,這一點其他的孩子能熟知或者察覺了。
隱藏感情的大人們和僅僅擁有最小限度感情的孩子們1對1。
「猜錯3回為止,給你機會」
教官在我面前低語。
「……」
對于我來說,大人的言語,他們話里的音節(jié)的意思還不明白。
猜錯,機會,哪一個都沒法讓兩歲的孩子去理解它真的意思。
但能憑本能去察覺出來他們想讓我干什么。
我就憑我眼中看見的,坦率地去觸碰了教官的右手。
教官沒有猶豫地就把右手張開,給我一個小小的糖果。
旁邊其他的孩子們也同樣在猜糖果。
全部人都把糖果握在右手中,全部孩子都猜對了。
「繼續(xù)」
這次雖然把糖果放在右手中,但直接一下子把糖果拿到左手上握住了,然后把手伸了出來。
當然這時我沒有猶豫,直接去觸碰左手。還是猜對了。
之后就這樣又單純地重復(fù)2次,我一共獲得了4粒糖果。
雖然甜份被限制了,但在白屋里這些寶貴的零食還是在孩子們中備受好評。我也不例外,記得我當時喜歡這個糖果的味道。
「繼續(xù)」
第五回的時候,教官將雙手放背后,將糖果藏好后再把雙手握拳伸出。
握拳的手的力量,位置都基本一樣。
教官的表情也沒有變,視線也沒看出有變化。
這樣的話,沒有材料能讓我客觀地去判斷哪只手握著糖果。
無論選哪個概率都是1/2。
那么,這時候應(yīng)該優(yōu)先時間效率。
我隨便地觸碰了右手。然后,右手是空的。其他的孩子們,選左選右的都有,選右邊的比率稍微高一點,但這恐怕沒有明確的理由吧。只是果然,教官們?nèi)珕T都把糖果握在左手中。
「繼續(xù)」
教官接著把手藏在身后,然后把握拳的手伸了出來。
這是簡單地繼續(xù)猜1/2嗎?
因為無論選哪一邊都沒有什么意義,這里就特意試試看選左邊吧?
不對——
經(jīng)過短暫的思考后,我特意沒有回答,而是觀察周圍。
孩子們都專注于眼前的教官和糖果,一點都沒有去看周圍。
雖然這一次選左手的孩子們壓倒性地多,但答案是右手。
眼前的教官把糖果握在右手的可能性更高。
我指向右手,過了一會右手張開,里面有一顆綠色的糖果。
「繼續(xù)」
雖然猜中了也不會被表揚,但至少吃糖果是被允許的。
舌尖攪動著糖果,同時再次集中精神。教官再次在背后藏住了糖果。
當然這回也是,跟上次一樣觀察著周圍,但……
孩子們?nèi)珕T都已經(jīng)決定了選擇,但還是沒有張開手的跡象。
「你是最后了」
所以,這回是全員都選擇好之前不會張開手了。
因為完全沒有提示,我直接指向了右手。
教官他們?nèi)珕T都把指定的手張開了。
但是,全員都沒猜對。無論是選擇右手的還是選擇左手的孩子都猜錯了。
這時候,大多數(shù)的孩子已經(jīng)把3次機會用完了,接下來沒有機會了。
我接下來也只有一次機會。
「繼續(xù)」
跟上兩次一樣,還是把手藏在后面的模式。我沒法想到用眼睛去判斷糖果在哪邊的方法,留下來的少數(shù)小孩在指定選擇以后也沒有看到教官要張開手的樣子。
那這樣的話無論是右手還是左手,哪邊也都不會變化。
真的是這樣嗎?
……或者是……
最后只有一次機會了。
如果哪邊都沒有握著糖果的話……
教官并沒有說糖果一定握在手中。
他只說了讓我指出糖果在哪。
所以糖果是不是有可能藏在左右手以外的地方呢?
經(jīng)過幼小的頭腦思考過后,我哪邊手都沒有選擇,而是指向了背后。
「……」
教官什么也沒有回答,而是盯著我的動作。
「為什么指向后面?」
「糖果,這,沒有」
還不能完全掌握語言的我這樣回答。
教官沒有說話,默默地將雙手同時張開。
結(jié)果,右手中握著一個小小的糖果。
「很遺憾呢,答案是右手」
這樣回答過后,教官將那個小糖果放入了自己的口中含了起來。
剩下兩個留下來的孩子中其中一人猜對了右手,拿到了糖果。
「特別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再拿出了一顆糖果,繼續(xù)重復(fù)之前的動作,將雙手背后然后伸出握緊的雙拳。
我之前想他背后藏起來的兩只手都是空的,實際上卻握在右手中。那么,他只是讓我單純地猜1/2的概率,從最開始都沒有隱藏糖果嗎?
或者,他藏了兩次以后,察覺到我看穿了他的想法,所以故意將糖果握在手上?但這里比起將糖果握在手上,不如說他們兩手都是空的可能性更大嗎?剩下的1個人指向左手。
自己究竟選擇什么才是正確的呢……
右手嗎?左手嗎?還是藏在背后呢?
「背后」
思考完以后,我定下了賭注。右手和左手都捨棄掉,我判斷他兩邊都是空手。
教官張開雙手。接著看到左手握著一顆小小的糖果。
「很遺憾呢,還是猜錯了。不甘心嗎?」
事實上這并不是我希望的。
我輕輕地點頭。
并不是想要糖果。
而是更像對自己想法出錯的一種不甘心。
「果然這個孩子不一樣呢」
在我的身旁,聚集起來的大人們開始竊竊私語。
因為2歲的我無法理解復(fù)雜的語言,那些話不過只是一些音節(jié)的排列,當時并沒有記住。
「除了清隆以外的小孩,全部都只是很樸實地猜左邊或者右邊。可清隆他觀察了周圍的選擇,甚至對于藏在后面的第三選項,他都明顯意識到了這種可能性。并且,就算在證明了后面沒有藏糖果以后,他還是沒有扔掉糖果藏在后面這個選項。這些根本不是2歲幼兒所具備的思考方式」
「有沒有可能他沒有思考呢?」
「但是從至今為止的測試來看,很明顯只有這個孩子的思考方式和著眼點不一樣」
我當時無法理解教官的語言,但他們的話刻在了我的記憶之中。
今后,我可能可以從這些話中獲得一些提示。
等自己長大一點的時候,再利用這些話去完成作業(yè)就行了。
「……他看著這邊真的讓人不舒服呢。是不是理解了我們說的話了?」
「怎么可能……他只有2歲啊。應(yīng)該不能理解最低限度之外的語言了」
「話是這么說……」
鈴聲響起,房間里播報起了測試結(jié)束的通知。
大人們開始會面,孩子們被帶到房外,命令待機。
這已經(jīng)是習慣的場景,看不到孩子中有人哭泣的樣子。
只屬于孩子們的不安,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就算求助也不會有人來。
這件事,已經(jīng)刻進了2歲小孩的骨子里了。
1
還是,被挖掘出來的記憶碎片。
在我清除掉不必要的記憶的時候,回想到了一些東西。
「按照名字坐到座位上」
按照名字——。
大腦接受完這個指示后,向喉嚨迅速地傳達了過去。
「qinglong」
這個是記號。排列。
為了區(qū)別人類的,重要的要素。
我們白屋生全員,為了區(qū)別個體,都被賦予了一個名字。
只是,在小的時候我們沒有被告知姓氏,教官叫所有人都是說名。
當時不知道原因,實際上是因為如果告知姓氏的話可能會產(chǎn)生不好的后果。好像是害怕將來通過姓氏跟特定的對象產(chǎn)生聯(lián)系,所以才這樣規(guī)定。
到達4歲時,周圍也開始實施新的課程了。
「那么現(xiàn)在開始學習測試」
這些測試的代表,就是筆試。
全員用端正的姿勢去面對試卷。
試卷文字由平假名、片假名、字母、數(shù)字以及簡單的漢字5部分構(gòu)成。
因為讀寫已經(jīng)在3歲的時候經(jīng)過一年的時間來進行徹底教育了,所以握住筆的手指動起來不會有任何猶豫。
在限定的時間內(nèi)沒有達到一定成績的話,就要接受懲罰。
同時還被要求在書寫時保持工整美觀。
字寫得好的話不會有加分,但要注意如果因為著急而把字寫的差,就會扣分。
能不能解答試卷上的問題,設(shè)施里沒有人會問這種事情。
因為對方只會回答全員都能解答。
解答不了的人在3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排除出去了。
被稱為4期生的我們組,一開始總共有74人。
但是就像前面說的,到3歲的時候被判定為不會解答問題的孩子,已經(jīng)被白屋淘汰了。
因此現(xiàn)在剩下61人,除了睡覺的時間以外基本上都在一起生活。
筆試時間30分鐘,但毫無猶豫地解題的話只需要一半到2/3的時間就能寫完,算是留有余裕的空間。
白屋里至今為止的筆試都是這樣。
一題做完了就做下一題。將回答推導(dǎo)完成后寫出來。
同時再回頭看看前面一題,確保沒有出錯。
最后一題作答完成后,我馬上舉起右手。
進行這個結(jié)束的動作后,將試卷交上去。
筆試考滿分是最低條件。同時還追求書寫的美觀與速度。
從4歲開始進行的7次筆試中,我連續(xù)4次取得第1名。第1次筆試24名,第2次15名,第3次7名,并不是從一開始就處于上位的。
這是我把握筆試的構(gòu)成、邏輯、效率所需要的時間。
在經(jīng)過一次筆試后我不會就此結(jié)束,而是磨練自身,將確定性提升到更高。
聽說這一次筆試,跟第2名分差接近5分。
就算得了滿分,就算得了第1名,也不會被誰表揚。
全員都結(jié)束后,我們進行下一個課程。
「那現(xiàn)在開始進行柔道。全員換上衣服跟教官移動到別的房間」
格斗技。這也是像筆試一樣從4歲開始追加的課程。
從開始教柔道開始已經(jīng)過了4個月。
在教授基礎(chǔ)的同時,也進行著實戰(zhàn)形式的自由對摔。
「HA??!」
視野在搖晃,背部也傳來了強烈的痛感。
與教官的對決中,孩子們一直都是在飽受艱苦。
當然我也不例外。
「起來!」
被毫不猶豫地摔倒地板上,就算連唿吸都唿吸不了,也不會讓你休息。
不馬上站起來的話,還會跟接踵而來的呵斥一起,被比自己粗幾倍的手臂扔飛。
接著再次被摔到地板上,雖然在拼命找著受身,但傷害還是無法被完全吸收。
(注:受身,柔道中的一種基本技術(shù),指被對手摔倒或是自己倒地時,為減輕自身所受到的沖擊力所採取的自我安全保護的方法)
在我被摔倒到地上的時候,其他人也遭遇了同樣的事情。
到處都是哭泣或者嗚咽的孩子。
「已經(jīng)……站、站不起來了……!」
像求饒一樣,美來虛弱地看著教官的腳。
「即使這樣也站起來!」
雖然用手試著把自己強行撐起來,但是身體好像完全動不了了。
即使她性別為女,但在這里一切都不會考慮進去。
「我叫你站起來了吧!」
美來被踢飛,在地板上轱轆轱轆地滾了幾圈,嘔吐物四散飛濺。
當然大人們并不是認真地去踢她。
可就算這樣誰看了都知道,力量是平常無法想象的大。
「即便是小孩子也不會被饒恕!我想你們早就知道這個道理了!」
對于普通人的精神來說,這樣折磨小孩子的話是有強烈的牴觸情緒的。
但是在這個被稱為白屋的地方,里面的教官不是普通人。
他們都是無論女人還是小孩,就算把他們逼到死亡的深淵里,也不會有所牴觸的人。
「無論你們誰消失了,都不會有人為你們哭泣!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走過來!」
身體痙攣,雙目無法聚焦的美來,用雙手試著把自己撐起來。
「對!就這樣!給我看看氣勢!氣勢!!」
「呃、呃呃……唔……呃……」
但是美來剛剛被踢的那一腳好像是致命的,失去意識倒下了。
「切。沒有天分啊??禳c帶走!礙事!」
不耐煩的教官哐當哐當?shù)靥ぶ匕?,憤怒地叫喊著,將美來排除出去?/p>
你恐怕會覺得這種場景很悲慘吧?
不如說如果是那樣還是好的。
這些只是最開始而已。像美來那種過激的反應(yīng)隨著一天一天過去日漸減少,不知到什么時候,對疼痛的表情也淡去了。
就算是人類的本能,也作為一種沒有用的機能,將它從大腦排除。
被摔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_嚯y是理所應(yīng)當?shù)?。身體疼痛到嗚咽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摹H缓罂紤]這些東西不過是對身體資源的浪費。
唯一能改變現(xiàn)狀的方法,只有為了減少在限制時間內(nèi)被摔的次數(shù)而不斷努力下去。
當然,最理想的情況是打倒對方。
但對方無論從力量,體格,還是技術(shù),都是壓倒性地占上風。
不必說,要填補大人和小孩的差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全員在被強制進行著接近氣絕的嚴厲戰(zhàn)斗之后,就算是遍體鱗傷,也要繼續(xù)站起來。
在接受教官們嚴厲的教育以后,一天的最后,有和3個人進行自由對摔的義務(wù)。
不能讓別人看見自己精疲力竭的樣子。
被認為弱小的獵物,有被強者捕食的命運。這種事情我已經(jīng)學到了。
我的總成績是144戰(zhàn)127勝17敗。然后現(xiàn)在保持著64連勝的記錄。
對戰(zhàn)方式是無關(guān)性別的輪流出戰(zhàn)?,F(xiàn)在眼前站著志朗,我們靜靜地做好準備,等待開始的信號。
志朗的總戰(zhàn)績是135勝9敗這個壓倒性的好成績。至今為止我跟他對戰(zhàn)過兩次,一勝一敗。
他在一開始的自由對摔中擊敗了我,第一輪中一場未敗。在同樣學習柔道的人里,他的技術(shù)是最強的。
由于他是一個不可小視的強敵,我也更加提升自己的專注度。
志朗跟其他人對戰(zhàn)都喜歡去先發(fā)制人,但這次他跟我第3次對戰(zhàn),卻是嚴陣以待,試圖反擊。
我對此也應(yīng)該是歡迎的,因為想去積累對戰(zhàn)強敵時自己先攻的經(jīng)驗。
「開始!」
隨著教官一聲令下,我們這個一起學習,又互相打敗過對面的競爭對手開始了戰(zhàn)斗。
這里無論是贏還是輸,都會像沒發(fā)生過一樣,接著繼續(xù)下面的課程。
他后手還擊的是格斗技中的空手道。
比起柔道,更加像是直接打擊,教官也默認這些。
恐怕不到5,6歲時,我們被傳授的格斗技種類就會增多吧。
這是我們孩子們?nèi)珕T都意識到的事情。
2
5歲時,孩子們的人數(shù)更加減少,一下子只剩50個人左右了。
誰也不會在意。也沒有余力去在意。
在這里,只有繼續(xù)提升自己的能力。
沒有結(jié)束之類的東西。
不對,就算有結(jié)束,那也是遙不可及的東西。
一旦停止腳步,就再也跟不上來了吧。
覺得這個是非日常的嗎?
我不覺得。這對我來說就是日常。
在人數(shù)已經(jīng)大幅減少后的一天,晚飯時間。
我們集合一起吃飯。用餐時教官不出席,是僅僅屬于孩子們的時間。但是,沒有一次進行過直接的對話。
無論什么時候都一樣,不是教官介入的話基本上都不會聽到對方說話。
為什么不說話呢?
并不是教官他們禁止我們說話。
只是,因為沒有彼此之間搭話的必要性,所以不會進行對話而已。
通過教官們已經(jīng)知道名字了,學習怎么樣,運動神經(jīng)好不好這些已經(jīng)知道了。自身的能力已經(jīng)像全裸一樣展示在眾人面前。
基本上也不存在喜歡的食物和討厭的食物。
僅僅把拿給你的食物吃掉就行了,這個規(guī)則對誰都是一樣的。
所以關(guān)于食物也沒有必要進行對話。
不會萌生一起學習的伙伴這種意識。
不會成為自己的幫助,也不會成為自己的障礙,只是,怎么說呢,像周圍的景色一樣不會有任何變化。
「不喜歡啊……」
眼前,一直坐在我前面,一個叫雪的少女,獨自地在竊竊私語。
因為在吃飯的時候并不禁止私自說話,所以不會構(gòu)成問題行動。
只是全部人都覺得沒有必要說話,所以才會不說話。
在這之中,第一次發(fā)生了變化。
我想因為誰也不會回答她,誰也不會對她作出反應(yīng),所以她也就會停止說話了,但是雪沒有這樣。
「清隆,喜歡嗎?」
她對著眼前的我,詢問喜歡胡蘿蔔還是討厭胡蘿蔔。
是應(yīng)該回答還是不該回答呢?
但是,說到底我對胡蘿蔔并沒有喜歡和討厭的概念。
我只是把它看成人類必須攝取的營養(yǎng)成分之一。
胡蘿蔔里的營養(yǎng)成分主要是β-胡蘿蔔素。
它可以在人體內(nèi)轉(zhuǎn)化成維生素A。
可以有效防止細胞老化,維持皮膚和黏膜的健康。在對病毒的免疫方面等等,是非常重要的——
「胡蘿蔔喜歡嗎?討厭嗎?」
「我也不喜歡」
回答的不是眼前被詢問的我,而是坐在左邊的志朗。
像是非常意外一樣,這次是雪突然把視線移了過去。
我一邊被兩人的對話吸引著注意力,一邊確認著監(jiān)控攝像頭。
這樣的吃飯場景也一樣,當然被教官們?nèi)諒?fù)一日地注視著。不監(jiān)聽聲音是不可能的。但沒出現(xiàn)會被責備的事情就沒有反應(yīng),果然這樣的對話是被認可的吧。
可迄今為止一次都沒有像這樣挑起過對話。
既然特意對話沒有益處的,也沒有必要跟著這兩人作出反應(yīng)。
即使如此……稍微試著考慮下吧。
自己是喜歡胡蘿蔔呢,還是討厭呢?
……回答是不討厭。
吃完飯后,一直都稍微會有點困擾。因為我沒學過消磨時間的方法。
所以坐著等待是最快樂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但這時,雪并不是這樣。她吃完飯后,一個人在室內(nèi)走來走去。
我覺得走路不過是對能量的白白浪費,所以只是默默地盯著她。
她在狹窄的室內(nèi)走了3圈后,正好和我四目相對。
「哇……」
雪就像被什么的東西絆到一樣,往前摔倒。
一瞬間我伸出手來,防止她摔倒。
「平地摔倒什么的,很奇怪呢」
我分析了情況這么說道,雪驚訝地把眼睛張得圓鼓鼓的。
「還是說這是疲勞的積累?不對……看起來不是那樣」
為什么她會摔倒呢?我對此無法理解。
同時雪好像也一樣這么覺得。
「嗯。并沒有感覺累,但為什么摔倒了呢?有點奇怪呢」
她這樣說著,臉上浮現(xiàn)了未曾見過的表情。
臉上的表情肌,眼眶的眼輪肌,以及眉毛周圍的皺眉肌做出的,第一次見的表情。
是在這學習的孩子和進行教育的大人都未曾看到過的。
我覺得不可思議,少女自己也感覺到了。

「啊這......剛剛,我......」
她臉上浮現(xiàn)出迷茫,困惑的表情。
也難怪吧。
沒有學過。這種表情是沒有被傳授過的。
但作為知識我知道。
理解這個叫『笑容』,并不需要那么長的時間。
這是人類從出生開始,不,或者說是從出生前就具備的本能。
所以,即使她不去學,或許也能掌握。
3
孩子們被傳授的,在這個世界上活下來的規(guī)則,并沒有那么多。
但是,存在幾條嚴格的戒律。
這些到了5歲的后半也沒有改變。
早上7點。
『起床時間到了』
和沒有情緒的機械聲廣播一起的是一秒不到的計時器蜂鳴聲,我在狹小的個人房間里睡醒了。
身體起來之前,先由職員進入房間 ,將貼在我身上的電極取下來。
接著起床后馬上進行健康狀態(tài)確認。
不慌不忙的平凡日常就此映入眼簾。
確認身高體重的變化后,就去上廁所。
尿檢一個月進行一次,同時抽取少量血液。
檢查結(jié)束也不會行禮,而是由職員直接帶走。
之后進行水分補給和30分鐘的基礎(chǔ)訓練熱身。
記錄了握力等身體數(shù)據(jù)后,全員同時進入訓練室,男女分開進行指標測試。萬一沒有達成指標怎么辦?沒有這種選項。
因為全員達標已經(jīng)是決定事項了。
完成不了指標的人,從明天開始就不許再踏入這房間一步。
這一切手續(xù)都完成后,已經(jīng)到了早上8點。
早餐是攝取營養(yǎng)的重點。相比小時候,食物變成了營養(yǎng)輔助劑或是壓縮營養(yǎng)餐,這樣更有效率。
美味還是不美味。
喜歡還是討厭。
這些和至今為止一樣,沒有關(guān)系。
給你的食物就按照給你的順序吃掉。
僅此而已。
吃完飯后,一天的課程開始。
學的類別有很多,從國語和數(shù)學開始到經(jīng)濟學、政治學都有學習。
中間夾雜著一小點休息時間,到中午為止周而復(fù)始。
中午和早上吃一樣的食物,下午開始繼續(xù)課程。
坐在桌前學到一直學到下午5點后,開始身體方面的學習。
全部結(jié)束就到晚上7點了。
從早上到現(xiàn)在,我們一次都沒有自發(fā)地說過話。
吃完晚飯和入浴后,進行身體檢查,結(jié)束后到晚上9點了。
日程安排里設(shè)置了一個叫做『會議』的時間,讓我們在一天之內(nèi)首次發(fā)話。
沒有教員,只是讓孩子們在狹小的空間里對話。
可并不能自由選擇話題。
對今天一天的學習,有什么感受,是怎樣對應(yīng)的。
這是學習者這邊整理,查漏補缺的時間。
只要不說一些無關(guān)的私人話題,大人們就不會插足進來。
不管有沒有益處,只要遵守規(guī)則,這段時間就算是沉默也能被允許。
時間雖然只有僅僅的30分鐘,我總是保持傾聽而已,從來沒有想過去積極說話。就算這個對話只是小孩子之間的,也基本上被大人監(jiān)聽著。
對話毫無疑問也是課程的一環(huán)。
但是卻沒有給出考察指標。
那這門課應(yīng)該就是為了把孩子們的心里話吸引出來吧。
如果隨便設(shè)置指標,那孩子們自然會說一些為了完成些指標才進行的對話。
到了晚上9點半,我們各自被要求回到自己的房間。
上完廁所后,晚上10點之前必須躺在床上。
貼上電極,熄燈。
每一天都少不了醫(yī)學確認。
365天,不管什么樣的日子,都會確認每個孩子的身體狀態(tài)。
這就是一天的結(jié)束。
從起床到就寢的教育方針。
這方針是以分鐘為單位設(shè)置的。
白屋的一天。
一年之內(nèi)沒有任何變化的世界。
4
從每幾個月到每幾年,我們都會迎來一次重大的變革。
這是從孩子中開始出現(xiàn)復(fù)數(shù)的人跟不上課程的時候開始的。
學習難度升了2級,3級以后,開始慢慢出現(xiàn)掉隊者。
就算花同樣的時間學習,個體之間也明顯出現(xiàn)差別。
最開始學加減法的時候。
最開始學乘除法的時候。
大家雖然都是同一起跑線,但回過神來已經(jīng)分出了優(yōu)劣。
即便學習過程中,只要回頭再重復(fù)地學習一次,還是可以進入下一階段的學習,但這樣重復(fù)幾次,掉隊的孩子就會越來越顯眼,從而在下一個階段失足。
大人們絕不是對孩子被淘汰持有歡迎態(tài)度吧。
但不能把跟不上的孩子一直放在同一場所一起學習。
把跟不上的孩子就這樣放置不管的話,會出現(xiàn)不協(xié)調(diào)的聲音。而如果去配合這些跟不上的孩子教學,前面梯隊的孩子們節(jié)奏就崩了。
學習后面內(nèi)容的機會就丟失了。
所以,對孩子們進行『分流』是必然的操作。
「剩下時間10分鐘」
分流之前,會定期舉行一個叫『高難度筆記課程』的學習能力測試。
我在日復(fù)一日的學習之中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特殊的筆試是根據(jù)第1名的成績來提升難度的。也就是說如果考試得了滿分,那就把以此作為基準來調(diào)整難度。這一次得分低的孩子們,下一次會陷入更深層次的苦戰(zhàn)。
反過來說,如果第1名的成績比滿分更低,考試難度也會跟著變低。
就算是這么難的問題,細小的計算錯誤,漏掉小的細節(jié)之類的藉口都是全部不管用的。
所以孩子們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做完成所有題后,也會回頭來檢查自己的答案。
為了避免自己因為一個錯誤而結(jié)束,拼命地『啃食』著試卷。
與周圍的忙碌感不同,我只是握著筆,一直盯著試卷的正面,裝作一直在考試的樣子。
實際上我已經(jīng)解答完了所有題目,正在空虛地度過剩下的時間。
萬一哪里寫錯了呢?我并沒有這樣的擔心。
為什么呢?因為我不會犯這樣的錯。
試卷上的問題和回答已經(jīng)一字一句地刻在了我的大腦中。
『剩余時間5分鐘』
跟廣播聲一起響起來的是周圍愈發(fā)激烈的筆聲。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狀態(tài)變得焦慮起來,我聽到旁邊座位的人橡皮擦摩擦的聲音越來越大。
這次考試,跟上次的考試比起來難度高了幾個級別。
解答算術(shù)平均和幾何平均的等號成立條件,數(shù)學問題所花的時間比預(yù)期要多了很多。
(注:即均值不等式中關(guān)于幾何平均數(shù)不超過算數(shù)平均數(shù)的證明,對于n個非負實數(shù)a1、a2、……、an,存在(a1?+ a2?+ …… + an) / n ≥ (a1a2……an)1/n,當且僅當a1?= a2?= …… = an時等號成立。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去自己試著證明一下,看看自己有沒有7歲左右的路哥厲害)
在30分鐘的考試時間里,我剩下了接近一半的時間,除了最后一題都寫了以后,剩下的時間都只是盯著試卷正面,等待考試結(jié)束的信號。
突然一個男人,白屋的代表,帶著一副兇狠的臉色進入房間。
在考試途中出現(xiàn)大人,至今為止也不是沒有出現(xiàn)過。
像因為無法跟上考試,過度唿吸而倒地、痙攣之類的場合。
現(xiàn)在并沒有感覺有孩子出了這樣的問題。
或者可能性很低的情況,有人為了解答問題而無謀地作弊了嗎?
但我馬上知道了,來者的目的不是別人,而是我。
他在我左前方止住腳步,掃了眼試卷后馬上看向了我。
「清隆」
因為被叫到了名字,我抬起了頭。
「好好記住。明明擁有力量卻不使用,這才是真正的愚者」
他好像就是在暗示我做了什么。
「退出房間」
被這樣命令著,我跟那個男人走出了房間。
「你想干什么,清???」
「你在說什么?」
「說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我詢問的意圖吧?」
我被帶到了一個小房間里坐了下來。
「好像全部的問題都做完了呢?」
「是的」
「有自信拿滿分嗎?」
「沒有」
「也是呢」
我故意將考試的分數(shù)壓到了80分。
「為什么放水了?」
「我沒有接到不能放水的指示」
我知道這次的考試即使沒有考滿分,也不會被淘汰。
「你自己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控制這一期的人了嗎 ?」
「知道」
「那么,你放水的理由就一個」
說著,這個男人指著我說道。
「你已經(jīng)察覺這個課程的運作了。如果你拿滿分的話,4期生的特殊課程難度就會上升。當然,淘汰者也會增加。你是為了阻止這些嗎?」
這個回答是正確的。
「沒想到你竟然對那些孩子們萌生了同伴意識?」
原來如此,這就是大人們推導(dǎo)出來的結(jié)論嗎?
「看起來像那樣嗎?」
「啊,像那樣」
「然后,綾小路老師有什么感想嗎?」
我對他的回答感興趣。
「為了幫助同伴而去放水,這樣根本幫不到他們」
然而真的是那樣嗎?
我自己問自己。
「錯誤的」
我否定了。
「那你試著說服我」
被下了這樣的命令,我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說到底,我一次都沒有認為我身邊的孩子們是我的同伴」
「那為什么你不想著去拿滿分?」
「教官已經(jīng)明白我這次可以拿滿分了。那么就沒有必要每一次都在紙上書寫。故意留下空白然后交卷的話在時間上也更有效率」
「那只是你的傲慢罷了。知識隨著時間的增長會逐漸淡化。所以為了不忘掉知識,時時刻刻都要使出全力。你就算有拿滿分的實力,也可能會有記憶錯誤之類的失誤。你有必要一直展示著最高的狀態(tài)」
「我不會出錯」
「真能咬定呢」
「然后,我放水是有別的理由」
「是什么?」
「我如果不放水的話,被淘汰的孩子比例要遠高于現(xiàn)在。所以我如果放水,原本被淘汰的孩子現(xiàn)在就還會留在這里」
「這樣啊。這就叫做同伴意識」
「不對。我是考慮到我會丟失與被淘汰孩子的接觸機會,也就是丟失經(jīng)驗」
教官們一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因為我的大腦想要獲得知識,無論哪種類型都想去分析,所以就有這樣的回答。
「這個階段就把他們捨棄掉很簡單。只是,我還在學習的階段。我想知道弱者他們能看見什么,弱者有什么感受」
「現(xiàn)在就淘汰他們太早了?」
我點了點頭。不久之后周圍的孩子們大多數(shù)都會跟不上。
「用知識當擋箭牌,你是想位居我們之上嗎?淘不淘汰決定權(quán)不在你身上。是去是留由我們這邊來決定」
「那是當然。全部聽從白屋的指示」
跟這個男人理論是沒用的。
全部都可以歸結(jié)于不存在『不允許放水』這一條規(guī)定。
但話說回來,追加『不允許放水』這條規(guī)定并不簡單吧。
假設(shè)就算我考了0分,我是否放水也只能由第三方的教官來判斷。
那他就不會判定我不合格。但同時,他也不能妄加信任,把一個0分的人當100分來看待,這是當然的。
「您覺得這樣不好嗎?觀察下他這種思考方式如何」
「你覺得怎么樣,鈴懸?」
「我和石田先生意見相同。這是我們沒有考慮過的事情,那這里就順著他的想法吧」
男人沉默一會后,看向了我。
「隨你便吧。但你一定別忘了我對你說的話」
明明擁有力量卻不使用,這才是真正的愚者。
先不論這到底是不是真的,這一瞬間我決定作為興趣將它記在腦海之中。
但同時也出現(xiàn)了別的感情。
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不喜歡這個男人。
雪說的討厭胡蘿蔔的心情,我現(xiàn)在稍微可以理解了。
我準備回房間就座的時候,鈴聲響了。
與此同時,孩子們一起停筆,將其放在桌子上。
這是規(guī)則,規(guī)定。
但是,鈴聲響起后,還有一處地方嘎吱嘎吱地傳來紙和筆的聲音。
這并不是少見的。
一個少年帶著緊促的唿吸,喉嚨里漏著嗚咽聲,也在繼續(xù)著考試。
就算自動門打開,大人們進來以后,他也保持著考試的姿勢,沒有任何變化。
他右手被強制抓住。
「不要!放開我!不要!還,還能做出來!做得出來!啊、啊啊、啊啊啊?。∥也幌氡惶蕴。 ?/p>
他因為過度的壓力加上領(lǐng)悟到自己的失敗 ,胃液在試卷上散落。
雖然胃液從脖子上留下沾到衣服上,但大人們毫不在意地從兩邊腋下把他控制起來,將這個想要反抗的孩子毫不在意地拉了出去。孩子們雖然都失去感情了,但只有在淘汰的時候是例外。這就是臨死之際,生存本能被喚醒,從而失去理性的案例吧。
雖然也有人看向那邊,但大多數(sh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地看著前方。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p>
至今為止從未聽過的悲鳴在房間里迴盪,他就這樣被帶到了自動門那邊。
被帶走后,門馬上關(guān)閉,室內(nèi)也迴歸寂靜。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這次的特殊課程無論拿多少分都不會被淘汰。
但他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因此被淘汰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5
基本上我沒有喜歡和討厭這種東西。
這不僅是食物,課程也一樣。
無論是學習鋼琴和小提琴這樣音樂相關(guān),還是學習書道、茶道這類的傳統(tǒng)文化,都不過是在日復(fù)一日地去完成眼前的課題而已。不過在這之中,有著唯一感覺不太喜歡的東西。
那是6歲的時候新導(dǎo)入的課程,一個月進行1次或者2次,花大約半天時間進行教學。這個課程叫用VR設(shè)備進行旅行。
小孩子們一起保持站立姿勢佩戴VR眼鏡。
視野變成全黑后,畫面上馬上出現(xiàn)程序開始的光點,然后過一會就開始了。
『之前我們學習了紐約、夏威夷等海外的,處于美國的地點,今天開始我們進行以日本為中心的課程。首先是關(guān)于基本的公共交通』
學習的大前提是這個世界并不是只有白屋。
我們在很早的階段就聽過,現(xiàn)在還只是學習的時間,小孩到長大為止都不能從這里出去。
VR裝置可以把現(xiàn)實的景觀本體用差不多的影像質(zhì)量進行360度再現(xiàn),同時配合聲音,讓你可以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行走交會的人都可以再現(xiàn),從穿著西服的工薪人員、拄著柺杖的老人、等著搭出租車的老婆婆等等的街景都能再現(xiàn)。
當然也有孩子們的姿態(tài),但和現(xiàn)實的外界世界不一樣,沒有任何游樂玩耍的樣子,只是看到他們而是像個無感情的機器一樣地活動。
我們從這里可以學習歷史和世界的構(gòu)造。
這是為了到時候到外面的世界時,可以毫無問題地去適應(yīng)它。
我雖然知道這是必要的,但我認為這個學習方法有問題。
我不喜歡它的一個理由是,它會帶給我一種不可名狀的不快感。
通俗的說,就是『3D眩暈』的癥狀。
在視覺和半規(guī)管在平衡認知上出現(xiàn)問題時,大腦可能就會誤認為你看見了幻覺。
憑藉個人的力量無法阻止這種眩暈,唯一的方法只能是花時間讓大腦去學習這種情況了吧。
雖然不是無法繼續(xù)進行的那種難受,但這足以成為我不喜歡它的理由。
當然這個VR裝置不僅僅只是用于用視覺去感受外面的世界。
它還能用于鍛煉觀察力和洞察力。
在經(jīng)過各種各樣的場景中,我們被要求發(fā)現(xiàn)這里面不自然的點。
如果不能發(fā)現(xiàn)不自然的點,或者指出了錯誤的地方,那教官也會毫不留情地用各種方法來『教導(dǎo)』你。
『教導(dǎo)』方法各種各樣,但對于我來說全都是讓你感受到苦痛的內(nèi)容。
所以我們就算睜紅了眼,也要一瞬間也不錯過地觀察著這些場景。
如果感覺自己處于一個生命危險的境地中,那看不見的東西好像也能變得看得見。
『那接下來——』
在用VR裝置在東京漫步的時候,畫面突然變?nèi)诹恕?/p>
耳中傳來的教官的聲音也隨之而停,陷入寂靜之中。
『全員摘下眼鏡』
不是通過耳麥,而是從室內(nèi)傳來的聲音。我們一起聽從了指示。
『機器故障了。今天停用VR裝置。下一個課程還有30分鐘開始,在這里待機』
下完這個指示后,全員手上的VR裝置開始回收。
「待機……啊」
大多數(shù)孩子都站著發(fā)呆以消磨時間。
最后因為機器故障不能馬上解決,教官就決定移動到其他課室進行其他課程了。
孩子們也自然馬上列隊,將思緒調(diào)整到了下一個課程上。
「接下來一個一個喊名字,被叫到的人跟隨教官移動」
下完這個指示后,最開始3人被叫了名字。
結(jié)果我是最后一個被喊的。我跟著教官慢慢地走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
沒有其他孩子,就我和教官1對1。
房間中間放置著一張小桌子和兩張折疊椅。
「快點坐下」
教官并沒有命令我停止腳步,而是敲了敲桌子馬上命令我入座。
我坐在教官對面,看到他手邊放著5張卡片。
從左到右分別是圓形、四邊形、十字、星形、波浪。
「接下來我會演示你要做的事情。好好觀察」
對面的教官將卡片全部收了回來。
因為5張卡片背后都是一樣的,這種情況下經(jīng)過洗牌后,無法判斷它們到底是什么圖案。
難道是讓我去猜這里面特定卡片的圖案嗎?
正當我這樣想時——
5張卡片重新排列完成。
「第一次先給你10秒的時間」
「......四邊形」
教官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翻開了最左邊的卡片。
翻出來的是星形。
雖然說錯了,但教官接著說著形狀,翻開卡片。
「圓形、星形、十字、波浪——」
第2張到第5張分別是波浪、四邊形、十字、圓形。
只有第4張的十字說對了。也就是說正確率為20%。
「這是一輪循環(huán)。接下來重復(fù)進行10輪。好好看著」
一輪猜5張,一共猜10輪 。也就是總共猜50次。
他默默地開始了操作。
最后在50次里面說對了15次,正確率為30%。
「那么,現(xiàn)在到你了,清隆」
「是」
這次我和之前的教官角色互換,我變成回答者了。
這個操作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為了讓超能力覺醒嗎?并不是這樣吧。
或者說是為了鍛煉直覺?
不對,從現(xiàn)實的角度很難覺得這是正緊的訓練。
5張卡片在教官的手上被洗亂了。
洗牌的時候,教官每次都會用過手洗牌法來將卡片洗亂。
(注:過手洗牌法,overhand shuffle,在魔術(shù)中經(jīng)常使用,魔術(shù)師可以用這種手法對牌進行控制)
這只是單純的習慣嗎?還是故意的呢?
既然無法判斷它,那就當它是沒有意義的來處理,這樣是簡單的。
但我在考慮,如果真的有意義的話,那意義是什么?
無論是桌子的材質(zhì),還是把卡片就放在桌子上洗牌,都是讓人看起來順滑且簡單的。
那故意用過手洗牌法——?
還有一個在意的地方,就是教官在擺放卡片時,并不是一直都是從一個地方開始的。
有從左邊開始的,有從中間開始的,一次右邊,一次左邊的情況也有。
從這10輪來看,并沒覺得能看出來什么法則一樣的東西。
這并不能判斷出他是憑習慣去擺放卡片的。
從卡片的表面來看,即使緊盯也看不出來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但是,我和教官有一點非常大的區(qū)別。
那就是能不能觸碰卡片。
無論是洗牌的時候,放置卡片的時候,還是翻卡片的時候,都是教官一個人操作的。
他不想讓我碰到——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只能說明,這些卡片本來教官是不知道是什么的,但現(xiàn)在知道了。
我即使看穿了這些還是跟沒看穿一樣,不會有什么改變。
雖然沒有禁止伸手去觸碰卡片,但這個是正確的回答嗎?
很明顯這里并不是來訓練你的直覺的。
那么,思考的法則就是……。
5張卡片已經(jīng)擺放好了,10秒的倒計時開始。
為了提高哪怕1%的正確率,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對第一張卡片說哪個圖案了。
「星形——」
我這樣回答以后,教官帶著一成不變的表情翻開了最左邊的卡片。
看到了『星形』的圖案。
這還只是1/5而已。
「波浪、四邊形、十字、圓形」
從第二張到第五張開始,教官將其翻開。
我口中說出的圖案,就是卡片翻過來后正確的答案。
「還有9輪」
「是的」
經(jīng)過這5次的答案,我確信了一個法則。
那,接下來就簡單了。
我接下來的9輪,共計45張卡片,全部猜中了。
「……正確率是百分之……百……」
教官將最后的第50張牌收起來后,直直地盯著我。
他的眼神中,隱隱透露著到剛剛為止都不可能具有的感情。
「沒想到你從第一輪開始,就找到了制勝之道了」
最開始給我演示的教官,如果只是為了跟我說明規(guī)則,應(yīng)該就只用跟我演示一回,最多兩回就行了。
但是教官默默地超出預(yù)料地,將10輪全部演示完畢。
因為,這并不是單純地說明規(guī)則。
故意把檢測記憶這點給隱藏掉,同時測試你要多久可以發(fā)現(xiàn)這一點。
「于此同時你還有完美的記憶力,讓人無法相信……」
「教官們也記住了吧?你們發(fā)牌和第一次是一模一樣的」
「……怎么可能。我記住的只是,卡片上肉眼看不到的小小的紋路和與之對應(yīng)的5種卡片而已。和第一次排列一樣是因為我根據(jù)耳機里傳來的指示來行動而已」
「所以天花板上面裝著攝像頭呢」
「……你連這個都注意到了嗎?」
「因為你們有點像想去故意隱藏它,所以我感覺有點奇怪」
在進入房間的時候,像是為了不讓我的視線自由地轉(zhuǎn)動一樣,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同時突然催促我就座也是不自然的。
如果真的因為什么原因要加速課程的進度的話,在進房之前就會變得匆忙,或是在演示的時候也會早點結(jié)束。
「這個課程一次就合格的,你是第一個……可以回去了」
「失禮了」
考慮到這個是不怎么喜歡的VR裝置課程的替代品,今天的課程可以說是快樂好幾倍了。
6
白屋里有各種各樣課程的專用房間。
其中一個,是一年四季都可以游泳的溫水游泳池。
游泳是一個可以非常有效地鍛煉身體能力的運動。
即使對于還在發(fā)育階段的小孩子的身體來說,低負擔的游泳也是最合適的。然后,對于小孩來說,和水交融來發(fā)散壓力的時間也是非常貴重的。
一節(jié)2小時的游泳課,一開始進行50分鐘的教學后,休息十分鐘,然后就是30分鐘的相互比賽或者設(shè)定目標時間的,真正的競技游泳。
這些結(jié)束后的30分鐘就是給孩子們的自由時間。
在水里慢慢游泳也可以,或者故意不游泳而是休息也可以。
我在剩下的30分鐘,一直都是坐在泳池邊,觀察其他孩子的樣子。我已經(jīng)習慣于此。
「果然在這里。今天你也刷新記錄了呢」
「還沒有比教官的時間快呢」
「我們是小孩,對手是大人。贏不了沒什么奇怪的吧。比起這些,我變得贏不了清隆了,那才恨得牙癢癢」
在幾周前的游泳中,無論什么泳姿,游得最快的都是雪。
「一旦你超過了我,我們之間的記錄就會越差越大。要怎么樣才能像你一樣游得這么好?明明我們都是一起練習的說……」
「換氣」
「誒?」
「你游泳姿勢雖然完美,但換氣的時候姿勢了出問題。將其改善一下的話時間也能稍微減少了哦」
「這,這樣啊……是教官給你指點了嗎?」
「負責游泳的教官,全都不會跟你說。我認為他們是想讓我們自己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教官們不可能沒注意到我們的問題。
「你不僅能看清自己,還能看清周圍的人呢。這種閑暇,我是沒有的」
「我也是很辛苦」
特別對于首次接觸的課程來說,我基本上都是居于后位。
不掌握好基礎(chǔ),無論自己怎么努力去學習,也不會留下任何結(jié)果。
另一方面像雪和志朗這樣的人,很多時候第一次就能取得好成績。
他們和我一樣沒有基礎(chǔ),但卻可以很快地取得好成績。
天分,應(yīng)該這樣說嗎?這種差距。
但我并不羨慕他們。
就算他們一開始領(lǐng)先我,隨著我的基礎(chǔ)越學越穩(wěn)固,差距也會被填補上來。很多課程都證明了這點。
最開始做不好也沒關(guān)系。重要的是先構(gòu)建好基礎(chǔ),讓自己可以運用自如。
雪站在那里看著我,并沒有想離開的意思。
「……還有事嗎?」
「就算沒什么事,跟你搭話很奇怪嗎?」
「奇怪。一般來說有要緊事才會過來搭話的喲」
「還是跟以前一樣呢」
我沒看向雪,心里卻開始考慮起了雪的事情。
最近,她說話越來越多了。
然后她說話方式與我不同。
沒有要緊事卻過來跟我搭話的頻率也正在上升。
為什么她要做這種沒效率的事呢?
不過將她作為一個觀察對象,并不是壞事。
然后,現(xiàn)在正好沒有教官在旁邊監(jiān)視或者監(jiān)聽,我們也不會受到責備。
當然,不可否定的是我們是被監(jiān)視的對象,但此處我們并沒有會被處罰的要素。
「問一個問題可以嗎?」
「誒?可以是可以……」
雪并沒有想到我會反問她問題,稍微有點迷惑。
「為什么雪很擅長對話呢?」
「誒?擅長……嗎?」
「至少比我擅長。我怎么樣都沒有興趣去故意說話」
「我也不是故意去說話的,可是,只是……怎么說呢……我也不知道」
她明明自己都不明白卻去說話嗎?這我無法理解。
「那,為什么你可以笑出來呢?之前你笑過了吧」
「為什么?……這個我也不明白」
「不知道?你明明在笑,卻不明白?」
「因為現(xiàn)在笑不出來嘛」
確實,之前雪笑過以后,我并不記得她還在哪里笑過。
她笑的那一次只是偶然?
感情,是在那種偶然之中出現(xiàn)的東西嗎?
「雖然不明白,但感覺我在清隆旁邊的話,就還能再次笑出來」
「無法理解呢」
不在特定的人身邊的話,就無法涌現(xiàn)笑的感情嗎?
不對,這可能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從教官們出現(xiàn)憤怒的感情的時候來看,大多數(shù)都是針對某個人的。
所以笑容也一樣,也是針對某個人來展示的東西嗎?
這樣想的話也不是不能明白。
我看向雪。
「……什么事?」
試著笑一笑吧。
我這樣想著,卻不知道笑的方法。
關(guān)于喜怒哀樂,我連基礎(chǔ)都沒學過。
沒有基礎(chǔ)的話,什么都做不到。
「沒什么」
沒有學過就說明,感情是不需要的東西吧。
我已經(jīng),對這些東西,停止了思考。
7
孩子記不得大部分自己1歲2歲幼兒時候的事。
這被稱為幼兒期健忘。
能詳細回憶起的幼年記憶,基本是從3歲開始。
但若是說幼兒期完全記不住東西,那肯定是錯誤的。
有的人可以詳細記住幼年時候的事。
能加以證明的例子,除了眼前這個孩子外別無他人。
「……完美」
對于他本人而言只是敘述回憶起的經(jīng)歷。
可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2歲時軟糖的實驗,之后的課程。
包括無意中在泳池邊的對話。清隆對必要的記憶進行了取捨和保存。
聽完清隆回憶他自己的7年,面前的田淵等人都沸騰了。
「如果把這項研究結(jié)果發(fā)表,就能顛覆整個學術(shù)界……!貴公子真是太厲害了,綾小路老師。成果與至今為止的其它孩子的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田淵,這和是不是我的孩子無關(guān)。描述下有多厲害就行了」
「好,好的。嬰兒在肚子里的時候就能夠?qū)W習和記憶,但幼兒期的學習能力非常稚嫩,不穩(wěn)定,從而導(dǎo)致無法將記憶固化在腦海中,這是一種說法。又或是雖然大腦能夠存儲記憶,不過隨著成長,記憶會被埋在腦海深處取不回來。普遍意義的說法就這2種。但貴公子……不,清隆卻能輕松從腦中挖出那些記憶」
「然后呢?這和優(yōu)不優(yōu)秀有什么關(guān)系」
「舉個例子……光是0歲到3歲的記憶就能領(lǐng)先其它人1095天。即便不能就此下定義,但他學習能力如此之高的秘密,肯定與這個有關(guān)」
就算出生時能力的起跑線相同,到了3歲也會被拉開很大的差距嗎。
「毫無疑問,他是天才!」
這說話的興奮勁,果然就是研究人員的天性嗎。
可這件事并不能單純地高興。
用天才一詞片面概括的話,白屋就失去了意義。
「真不巧我和這孩子的母親都與聰慧相差甚遠。從這個角度出發(fā)或許和遺傳基因方面沒有關(guān)系,但也不排除基因突然變異的可能不是嗎?」
「這……是呢。遺傳基因領(lǐng)域并沒有被完全攻破」
「聽好了。別忘了這所機構(gòu)的目的并不是尋找與生俱來的天才。而是要以無論多么劣質(zhì)的基因都能培養(yǎng)成優(yōu)秀的人才為目標」
出現(xiàn)這樣的存在,本來確實值得高興。
不是自己孩子的話該有多好。
旁觀者看來,會誤以為我在教育上給自己的孩子優(yōu)待吧。
如果同期生都是派不上用場的廢物,那便會這樣感嘆。
我示意讓清隆回到4期生里。
之后預(yù)定接待作為來客的坂柳,帶他看看4期生的現(xiàn)狀。
「繼續(xù)開發(fā)他的才能,讓其他4期生意識到他的存在如何。競爭是提高能力的一環(huán)。特別是對于各期生里想爭奪第1的那些孩子而言,無疑是一種刺激」
確實,目標越高越好。大家會爭做小圈子中的先頭部隊,這樣的氛圍蔓延開來并不奇怪。
包含石田在內(nèi)的多數(shù)研究者也表示贊同。
但鈴懸持否定意見。
「不錯的提案。有目標固然重要,可設(shè)定一個達不成的目標沒有任何意義。這就是清隆與其他孩子之間的巨大差距」
「……說的也有點道理」
「毫無疑問,他是天才!」
「讓其他孩子認為目標很高但又是可以追上的,這點很重要。我們可以控制公示信息,讓清隆的表現(xiàn)看來比實際能力低。即便先頭部隊會對他的能力表示懷疑,只要刪除一些能間接證明的部分,看起來實際就是如此便可」
之后就會自動生成競爭意識,在這個大家無法袒露心聲的世界持續(xù)戰(zhàn)斗下去了嗎。
「隨你們喜歡也無所謂。但別偏袒清隆,要像以往那樣繼續(xù)教導(dǎo)剩下的四期生」
「即便掉隊的人會增加?」
「嗯,就算是清隆,壞掉也沒關(guān)系。如果能留下超乎想象的成果,也方便今后更優(yōu)秀的學生出現(xiàn)時制定防衛(wèi)線」
不能滿足于眼前的成果,要有更高的目標。
這個過程中親生兒子崩潰的話,也能多少獲得一些外部的同情。
讓他們理解我對這個計劃的覺悟。
「實行β課程的4期生還有一個令人擔憂的地方。接受如此嚴格的教育會讓精神層面過于早熟」
鈴懸如是說道。田淵立刻順著他的話進行補充說明。
「恐怕到了高中生的年紀,就會有20歲……不,甚至接近30歲的心理年齡??梢驗椴粏柺朗?,反而又會表現(xiàn)出稚嫩的一面」
考慮到發(fā)展成這樣會不會過于極端嗎。
「屆時需要尋求另一種教育方法。憑藉自主意識學習與成長的可能性。但與此同時也伴隨著極大的風險。受到外部的強烈影響而改變的話,可能使其作為藝術(shù)品的價值大幅下降。是一場豪賭」
一直奮斗在前線的鈴懸表情沉重又嚴肅。
可見對他對未來會發(fā)生的這種現(xiàn)象感到棘手。
「打擾了,坂柳大人已經(jīng)按計劃進入?yún)⒂^室……請吩咐下面的事」
差不多該去露臉了吧……
「就這樣讓他繼續(xù)參觀,按計劃展示些不痛不癢的課程就行。如果不小心讓他看到太刺激的東西,可能會激發(fā)他的抵抗情緒」
我離開座位,沒有直接去坂柳而是先移步到監(jiān)控室。
接著將參觀室內(nèi)監(jiān)控攝像的聲音打開。坂柳基本而言是中立的立場。但也不排除有極小的可能性來偵察白屋。
先掂量下是否有這個風險。
通過畫面能看到坂柳以及他手上抱著的女兒。
兩人一同透過魔術(shù)鏡觀察著白屋生們的樣子。
「有棲你看,他們是總有一天會肩負起日本未來的孩子」
似乎不是受父親指示,而是自己主動提出參觀。
她把手貼在玻璃上,盯著里面。

過了5分鐘,10分鐘,還是沒看夠。
「怎么了,有棲。你會如此感興趣真是少見呢」
「制造人工天才的實驗,不可能不感興趣吧」
「……一如既往不像是孩子的發(fā)言呢」
父女之間沒有逢場作戲的感覺
「但這個實驗有很多問題點不是嗎?」
「你指的是?」
「人道主義層面。會收到各方的打擊吧」
「哈,哈哈……」
她也太不像個小孩子了,有著大人般沉著冷靜的眼光和感性。
「更何況我不認為能創(chuàng)造出人工的天才。即便這個設(shè)施里出現(xiàn)了嶄露頭角的存在,算不算托實驗的福也不好說吧?」
本想找個差不多的時機就和坂柳會面。但我對他女兒坂柳有棲的著眼點產(chǎn)生了興趣。
孩子眼里白屋是怎樣的,如何評價。這些很少能聽到。
「為什么這么想?」
「我還是認為就算有嶄露頭角的孩子也是多虧了身上有優(yōu)秀的DNA」
「原來如此。確實,他們上的課程非常難。能克服萬難留下的孩子,說不定原本就很優(yōu)秀。你真是和你母親一樣聰慧,性格也像」
「我很高興。被拿來和母親作比較對我而言是最高的贊美」
正如她點出的,天才與凡人判斷起來非常困難。
人的成長過程中,最終要的就是基因和環(huán)境。
被安排進白屋的,并不一定都是遺傳基因不行的孩子。這是事實。
「結(jié)果能從課程中脫穎而出的孩子,也不過是受到父母才能的恩惠罷了」
對于大人都無法立刻回答的問題,坂柳似乎單純地感到困惑。
「不清楚。如你所言或者并非如此都有可能。我也不知道。但設(shè)施里的孩子都背負著創(chuàng)造未來的使命,這個可能性仍然存在」
女兒那邊似乎不怎么關(guān)心父親的解釋。
她比剛才更加認真地觀察著白屋生。
「——那個孩子,從剛開始就很冷靜且輕松地完成了所有課題」
「啊,是老師的兒子呢。名字應(yīng)該是……綾小路……清隆君,吧」
看樣子似乎早就注意到清隆大放異彩。
「老師的孩子,當然DNA很優(yōu)秀吧?」
「不好說呢。至少老師自己不是名牌大學畢業(yè),也沒有出類拔萃的運動神經(jīng)。他的妻子也真就是普通人,雙方父母也都沒有卓越的才能??墒?,老師擁有比任何人都強烈的野心,而且擁有不放棄,不屈服的斗志,所以才會變得這么了不起。他有段時期甚至還打算改變國家呢」
「既然如此,意思是說,這個孩子最適合當這個實驗的實驗體嗎?」
「是啊……對那個人來說,他應(yīng)該是個很理想的孩子吧,可……就我來看,我覺得那孩子實在非常可憐」
「為什么呢?」
「他從出生的瞬間就在這個設(shè)施里生活。對他來說,第一次看見的既不是母親,也不是父親,而是這個設(shè)施的天花板。要是他在很早階段就脫隊的話,明明就還可以和老師一起生活。不對,可能就是因為像這樣一直留下來,所以他才可以一直受到老師的寵愛吧……若是如此,那還真是……設(shè)施的最終目的,就是把所有教育過的孩子當作天才培養(yǎng),可是目前還在實驗階段。這是一場著眼于50年,100年后的戰(zhàn)斗。這里孩子們不是為了自己在成人時發(fā)揮才能,而是一種為了未來的孩子們而活的存在。存活下來和脫隊的人,全部都只是實驗的抽樣」
「爸爸,你討厭這所設(shè)施嗎?」
女兒那邊突然拋出直擊核心的問題。
根據(jù)接下來的回答,不得不考慮各種各樣的對策呢……
「嗯?……不知道呢……可能無法真心支持吧。假如這里培育的孩子們真的變成比任何人都優(yōu)秀,假如這所設(shè)施變成理所當然,我只覺得這會是不幸的開端」
看不出和鬼島有聯(lián)系的地方
他的回答完全符合自身老好人的性格。
「請放心。我一定會粉碎這件事。我會證明給你看,所謂的天才不是取決于教育,而是出生的瞬間就決定好的」
「是呢。我很期待喲,有棲」
作為父親很開心地摸著女兒的頭,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對了,爸爸。我打算學國際象棋……」
我切斷攝像頭傳來的聲音,站了起來
「多余的擔憂嗎」
但還是小心為妙。
離發(fā)表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8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每天重復(fù)不停學習的日子,彷彿會永遠持續(xù)下去。
在幾乎沒有休息的世界里,我們四期生反覆操練課程。
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
無論難度如何復(fù)雜,加大,要做的事依然不變。
明天,后天,明后天,明后后天。重復(fù)著,重復(fù)著,重復(fù)著。
理所應(yīng)當?shù)貋淼降诙臁?/p>
再學習新的東西。
吸收知識。不吸收的話就無法繼續(xù)留下。
一旦被烙上脫隊的烙印,便再也無法回頭。
直到昨天為止理所應(yīng)當?shù)墓饩?,未必今天還會持續(xù)。
鈴聲響起。
孩子們按照規(guī)定將筆放在桌上。
本次高難度筆試課程到此全部結(jié)束。
回收試卷后當場開始評分。
期間,孩子們只能無言地坐在位子上等待結(jié)果。
留在這的每個孩子,都能把握自己的正確率。
前方座位上,小小的背影微微顫抖著。
一名教官進來,走到那名顫抖的孩子身邊。
「——不合格」
教官在雪的面前用一如既往平淡的口吻宣告結(jié)果
這樣一來又脫隊1人。
4期生僅剩的4人中又要再少1人。
「怎,怎么會……」
白屋平時練習,學習階段的失敗,不會有任何問題。
考試前的曲折經(jīng)歷沒有意義。10分也好5分也罷,平時的得點沒有關(guān)系,教官只會督促你繼續(xù)學習。
判斷是否掉隊,全憑定期考試。
如果沒能在考試中滿足及格線,就會被判定為無能而離開。
「站起來」
沒有多余的感情,只是簡短地陳述。
「我……我,不要……」
教官如此宣告,便意味著她再也取不回白屋生的身份。
拒絕也是同樣的下場。不會有任何改變。
即便如此還是會有一些像雪這樣反抗的孩子存在。
「我再說一遍。站起來」
「……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面對拼死發(fā)出抵抗之聲的雪,教官沒有理睬將視線轉(zhuǎn)向2樓。
也許是考慮到雪會暴走,所以唿叫救援吧。
「確,確實我分數(shù)可能不夠。但,但是昨天的身體能力課程我順利通過了。而,而且分數(shù)也……只差5分而已。我一定會好好學習迎接下次考試,一定會合格的……!」
任由雪怨天喊地,3名新的教官進入室內(nèi)。
一般人看來也許是只差5分,但在白屋差1分都不會有救贖。
這是迄今為止從眾多教育學生的經(jīng)驗中得出的真相。
一次達不到及格線,以后的學習能力也會降低。
這已經(jīng)被證實了。
就算現(xiàn)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到下次考試還是無法逃出自己被淘汰的命運。
換而言之當你的能力見頂時。就沒有資格再作為4期生留下。
「腐爛的橘子必須摘除。累贅只能妨礙教育」
教官應(yīng)該是判斷沒必要繼續(xù)浪費時間。
「不,不……不要!」
雪推開他的手臂站起來,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救救我清隆!我,不想消失??!」
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向我求救。
我瞥了一眼慢慢走來的教官。并沒有改變自己事不關(guān)己的立場。
「不行」
「……!」
我無法救你,不,是沒打算救你。
「求求你!我下次一定努力!一定!」
「下次?為什么之前沒有努力?明明知道沒有下次了」
「那,那是因為……!」
當下不努力的人,下次也不會努力。
就像生命只有1次,失去了,人生就無法繼續(xù)。
「就算如此……!我,一定可以的,真的……能做到!」
請看我至今為止的成績。是這個意思嗎?
教官已經(jīng)將我們包圍。
「額???」
我用眼神阻止教官逼近的腳步,對雪說道。
「確實筆試以外的課程都沒問題。不過,你年年成績下滑,沒有上升的跡象。也就是說雪的極限已經(jīng)到了」
能否獲得救贖,不是由同樣身為孩子的我,而是由教官判斷。雪現(xiàn)在像這樣求助我的判斷是錯誤的。
「過來」
「不要!不要!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雪大聲唿喊著,表現(xiàn)出異樣的抵抗。
掉隊的人做出這種事并不罕見。但雪的行為有點不同。

「你明知道白屋的規(guī)矩,為何還要這樣」
包含我在內(nèi)的白屋生對現(xiàn)狀表示不理解。
教官們彷彿明白雪為何要抵抗到這種程度,但不會說出口。
他們抓住雪的手臂,將她強行從我身邊拉開。
「救救我!不要??!清隆!清隆?。 ?/p>
一次又一次唿喚著我的名字,大叫著,尋求我的幫助。
「救,救救我……!」
她在癱倒的狀態(tài)下,向我伸出手求救。
救你?
眼前的你已經(jīng)被判定為失去資格了。
失格者將會離開這個房間。
再也無法回來。
沒有例外。
所以沒有求救的必要。
浪費體力和時間罷了。
「求求你,我,不要,不要從這,離開!」
看雪遲遲沒有被帶走,又有2個大人慌慌張張地進來。
然后將這位少女壓制住拖了出去。
「不要!不要!救救我!」
又有一人未達成目標而被淘汰。
剩下的孩子一定也和我一樣冷眼旁觀吧。
又或者心里在害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哪種都無所謂。
我,只有我留到最后就行。
我從一開始,就抱著這種感情生活在此。
在這個白色的世界里,繼續(xù)活著,一起經(jīng)歷相同的歲月。它就像我的家人,又或是別的次元的東西,是稱作對異性的好感嗎?
從這離開相當于將自己全盤否定。
因此所有人都為了避免這件事,在有限的時間中不斷學習。
但是——
「請等一下」
我平靜地向低聲討論的教官們搭話。
「誰允許你開口的。下次再沒有經(jīng)過允許就開口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那就下次別客氣吧,現(xiàn)在請聽我說」
話音剛落,教官就默默地走了過來毫不猶豫地賞了我一腳。
「沒允許你發(fā)言」
「上午開始雪的身體狀況就不太好??荚囍幸埠芫o張,會不會是能力以外的原因無法發(fā)揮實力——」
剛準備繼續(xù)說下去,就被一把揪住領(lǐng)口。
「調(diào)整狀態(tài)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以為現(xiàn)在說這種藉口有用嗎?再說早上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p>
「確實如此。但如果是無法預(yù)測的事就另當別論了」
「無法預(yù)測?」
面前的教官回過頭,其他教官也圍在倒地的雪身旁觀察。
「……有出血癥狀」
大人們發(fā)現(xiàn)雪的狀態(tài)并不正常。
「竟然出血了?是哪里受傷……啊,原來是這么回事」
「嗯。一般來說早的也得9歲開始,沒想到會這么早??峙率且驗檎n程難度比其他期生高,壓力也變大了。似乎還有點發(fā)燒,確實算是身體狀況不佳」
「帶去醫(yī)務(wù)室,詳細檢查后再判斷是否失格」
教官發(fā)出如上指示后,雪被帶出了房間。
離別之際雪一邊哭泣一邊看向我,可我沒與她目光交匯。
「真虧你看穿了。雖然我想這么說,但就算你剛才不指出,我們之后也會注意到吧。你未經(jīng)許可發(fā)言還是有問題」
「那要懲罰我嗎?」
課程外違反規(guī)定,會受到體罰等處分。
但終究也只是如此。
無法用淘汰這種蠻橫的手段。
「既然在一旁監(jiān)視,就請認真觀察」
「……你這家伙!」
真慢。
教官露出殺意緊握右拳朝這邊揮來。我直接回避。
「住手!」
看見面前的教官有過激反應(yīng),其他教官匆匆趕來制止他。
「新來的,別被小孩子的發(fā)言牽著鼻子走」
「切……」
有時是會有業(yè)務(wù)不熟練的教官,可這位新教官今后的犯錯率肯定會增加吧。
所以有讓周圍知曉的必要。
還能派上用場的話就嚴格教育他,派不上用場就處分掉。
但結(jié)果從那時起,雪再也沒有回來。
9
不知何時起,4期生們的身影都消失了,房間里留下的僅有2人。我和志朗。
我們2人一起度過了好幾個月。
期間我們沒有說過話,每天都沉默不語。
但我并不介意。甚至感覺很輕松。
雪這樣喋喋不休的孩子消失后,就更能集中精力學習了。
今天的訓練是數(shù)日沒做過的柔道。
由于課程種類增加,特定的競技變?yōu)楹脦滋觳泡喌揭淮巍?/p>
盡管如此,我和志朗還是互相磨練技術(shù)。說競技其實也有點不同,但鍛煉的成果使我變得能精通多種格斗技巧。
「你們像往常一樣2人對練,我稍微離開一下」
像是被叫出去似的,作為裁判的教練慌慌張張從房間里離開。
剩下的我們按照吩咐進行對練?;ハ嘧ブ鴮Ψ降谋承摹?/p>
與志朗的交鋒已經(jīng)重復(fù)數(shù)十甚至數(shù)百次了
「稍微聊聊行嗎?」
打破數(shù)個月的沉默,志朗在我耳邊竊竊私語。
本以為是精神攻擊,可對方的動作完全停止了。
「我在柔道上贏你,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應(yīng)該吧」
首戰(zhàn)敗北后,從第2戰(zhàn)開始都是我的連勝。
「拳擊,空手道,截拳道,都是這樣。最初的1到2場比試我還能坐穩(wěn)陣腳。但只要被你逆轉(zhuǎn)1次后就束手無策。你真的很厲害呢」
為什么,要在對練的過程中說這些。
「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
「……什么事」
他用大人聽不到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語。
「我要從這個設(shè)施里出去」
「從這出去的只有掉隊的人」
「所以,我要故意掉隊出去。從大人們的表現(xiàn)來看,很難想象出被淘汰者會怎么樣。但至少應(yīng)該不會被殺掉」
「去了外面的世界后你打算做什么。做這種事有意義嗎?」
「有啊。為了自由」
「自由?」
「我想要獲得自由。想要朋友。這種感情不是很正常嗎??纯粗車?。留下的只有我和清隆你。這種狀況還會持續(xù)10年以上吧」
志朗的言下之意我無法理解。
為什么想要那種東西呢。
「你對外面的世界沒興趣嗎?不,說到底你能忍受現(xiàn)在的痛苦嗎?」
「我從沒對那些有過興趣,或者抱有疑問」
「單方面被強行灌輸知識。狹小的空間。這樣你就滿足了嗎」
「至少我沒有不滿」
在白屋學習的日復(fù)一日里,我的的確確在成長。
想知道自己能成長到什么地步,探究自身的極限。
外面的世界沒有這種教育。也就說只會降低提升自我的效率。
「……你真奇怪。我想要看看真實的世界,而不是通過虛擬VR」
客觀評價,被束縛和限制的生活確實會讓人感到厭煩,我見識過許多孩子所以很清楚。但從未設(shè)想過會因為忍受不了而主動尋求掉隊。
「雪掉隊的時候我就確信了。我很羨慕那家伙」
「是嗎」
如果這就是志朗得出的答案,那我也不說三道四了。
「我認為你和我一樣??傆幸惶鞎肴ネ饷娴氖澜缈纯础?/p>

「抱歉,我一次都沒這么想過」
「……是嗎。我本想邀你一起出去……」
志朗對設(shè)施懷揣著的各式各樣感情。
負責監(jiān)視的大人們想必和我一樣不理解吧。
沒教過的東西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是固定觀念??墒聦嵣衔颐媲暗倪@個人想馬上離開白屋。
不過既然要成為最后1人了,這個發(fā)現(xiàn)有沒有意義也不得而知了吧。
「我先走一步……將來有機會再見。清隆」
我沒有迴應(yīng)這句話。
但能感受到他非同一般的決心。
同時,也能感受到現(xiàn)在這場比試中他有著前所未有的,想要打倒我的氣魄。面前這位對手,比那些半吊子的大人更棘手??杉幢闳绱恕?/p>
「嗚!」
擋住志朗的攻擊后,我作出華麗的反擊將他放倒。
師出同門,我必不會輸。
對手拿出120分的力量,我就拿出130分。
對手拿出140分的力量,我就拿出150分。
白屋舒不舒服,自不自由,這些都不是關(guān)鍵。
重要的是我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學習。
既然可以磨練自己,就不該逃避。
換而言之,求知慾驅(qū)使著我留在白屋。
「到此為止!」
附近沒有裁判,可2樓房間的玻璃對面總有人監(jiān)視這邊的一舉一動。
志朗被我壓倒在榻榻米上,宣告著勝負的結(jié)束。
「結(jié)果——我又輸了。要是多記住點那時勝利的滋味就好了」
他將手放在額頭上。氣喘吁吁地回顧著已經(jīng)褪色的回憶。
「5年來我一直輸?shù)暮軕K。我知道的,繼續(xù)留在這今后也一定贏不了你……」
「真打算掉隊?」
「嗯。找對時機后我就離開白屋」
無法理解,從白屋掉隊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死亡。
我做不到自己尋死。
但志朗有志朗的考量。
自主意識決定的自殘,我不會阻止。
「再見了,志朗」
「再見了,清隆」
這是我與志郎最后的對話。
10
沒過多久,志朗就被淘汰。除我以外最后1人也消失了。
之后的記憶就更為單調(diào)。
沒有真正意義上說話的對象。根據(jù)課程而定,也有除了吃飯將食物咽進喉嚨以外,
一次都不用張口一天就結(jié)束的日子。
可即使孤身一人,要做的還是沒變。
真要說變化,那就是關(guān)于所有格斗術(shù)方面。
以往都是白屋生間的對練,既然他們都消失了,自然對手就變?yōu)榇笕恕?/p>
在即將迎來9歲時,我打敗了至今為止所有教我武術(shù)的教官。
所以這次教官們才慌張地一起集合過來吧。
「清隆。接下來會讓你以實戰(zhàn)的形式與復(fù)數(shù)對手戰(zhàn)斗??梢岳斫鉃橹两袼鶎W集大成的考核。允許你用任何手段」
「好的」
「不需要手下留情,抱著殺死對手的覺悟也無妨」
「真殺了也沒關(guān)系嗎?」
「只要沒叫你停就無所謂??蓜e大意了哦」
「好的」
訓練用的寬敞房間。一群穿著西服的大人們走了進來。
都是第一次見。
大人們一看到我便嘲笑起來。
「還以為是開玩笑呢,真要我們認真和這個小鬼打啊」
與至今為止的格斗術(shù)老師們比起來明顯不一樣。
沒有行云流水般的動作,滿是粗野。
為了進行強度階梯式變化的戰(zhàn)斗嗎?
和平時一樣,純粹肉體上的比拼,終究無法與他們抗衡。
肌肉上的差距非常明顯。
正面對抗的話打100場輸100場。
「確實很蠢。但蠢歸蠢,可別放水哦。只要壓制這個孩子就能獲得一大筆錢。最好默認他有超常的本領(lǐng)」
這群男人中看似有發(fā)言權(quán)的人說道。
「聽好了。抱著殺意來。不,是殺了我們的覺悟。要有這種氣魄和膽量。不然把你痛毆一頓多少讓人有些心疼」
作為領(lǐng)袖的男人如此指示我。
不用說我也準備這么做。已經(jīng)接收到命令了。
「需要的話給你適當?shù)奈淦鳌?/p>
說著他們把帶著的把包扔向地面。
落地時發(fā)出了金屬的碰撞聲。
「沒必要」
「……你空手上?」
「是的」
「雖然不覺得你是開玩笑。但我們是認真的??爝x武器」
「教官,這是命令嗎?」
我向2樓教官的方向看去尋求指示。
「這是命令。按照那個男人說的做。都是我們剛才吩咐的」
那只能遵循命令了。
我翻開包。
「警棍,電擊槍,匕首,選你喜歡的就行」
確實都是些過去課程中看過摸過學過的武器。
單純從殺傷力來看應(yīng)該選匕首,但我想擴大攻擊范圍。
「就用這個」
我毫不猶豫地向警棍伸手,拿起了它。
收縮狀態(tài)下的長度約30cm。
「知道怎么用吧?」
「用力揮動能伸長到80cm左右。然后抽打?qū)Ψ剑瑳]錯吧」
「是的」
想要獲勝就必須精準打擊人類要害部位。
對方應(yīng)該沒有和我一樣身材的人戰(zhàn)斗過。
要充分利用身材矮小難以命中的特點。
數(shù)分鐘后,最后一個大人的腳骨被我用警棍打碎倒地,我再次舉起警棍。
這一擊要瞄準腦門,至少得中斷他的意識。
失敗的話就再補一擊敲碎他的頭蓋骨。
「停!停手!」
聽到響徹室內(nèi)的廣播聲,我停下動作,將警棍輕輕拋向遠處。

大人們匆忙進入房間,將倒地的人扶起。
「天哪……這,趕緊送到醫(yī)務(wù)室!」
醫(yī)療班觀察傷員后發(fā)現(xiàn)傷勢嚴重,抬上擔架運了出去。
「你想干什么,清隆」
「我收到的命令是殺了他們」
為了確認命令,我甚至還第二次詢問過這樣是否可以。
有什么問題嗎?
教官們對眼前的狀況啞口無言,之后房間的門開了。
「綾,綾小路老師!?」
「你們負責安排傷員處理。我要和清隆面談。跟我來」
命令是絕對的。
我毫不猶豫跟在身后。
平時總有數(shù)名教官站在他的身旁,可今天貌似是一個人。
「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我是這所白屋的負責人,但我同時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知道」
「之前我從沒自稱過父親,什么時候知道的?」
「4歲的時候。印象中你和教官他們了對話里有提過」
「是嗎。你作為4期生的成績一直都是壓倒性的?;剡^神后發(fā)現(xiàn)就剩你1個人在默默完美地完成課程……不,你甚至拿出了完美之上的結(jié)果」
對我而言,父親,并不是特別的東西。
這就是事實。沒有之上或之下的情感。
「你對我而言是特別的存在」
「……」
「白屋才運營了短短14,15年的時間。可即便往后再翻數(shù)年,還是沒有你這般天才誕生的跡象。先不說1期生到3期生,5期生往后也沒有類似傾向,當然,隨著一期期的推進,確實有在慢慢減少缺點克服課題……」
毫無疑問是表揚我。
但和父子的話題一樣,只是敘述事實罷了。
「你可以回去了」
「告辭」
這段對話到底有什么意義。
恐怕和我手上綁著的裝置有關(guān)系吧。
像是證明我的猜想一般,這個男人開口了。
「結(jié)果如何」
「不管是戰(zhàn)斗過程中,還是和綾小路老師您對話中,清隆的脈搏等數(shù)據(jù)沒有任何變化」
「被夸贊成特別的存在,內(nèi)心都沒有一絲波動,嗎。不,應(yīng)該說是作為人類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完全宕機了吧」
「這既是清隆的長處,也是他無法消除的短處」
「正如石田所言。喜怒哀樂控制在最低限度沒關(guān)系,可感情是不可缺的。殘留普通人一半左右的感情也好,但清隆的感情幾乎為0。這樣一來無論是培養(yǎng)成教育者也好,政治家也罷,哪邊都不合適」
在我本人面前直言不諱的兩人。
這也是課程的一環(huán)嗎?
稱贊還是貶低,都與我無關(guān)。
最重要的是被不被淘汰,僅此而已。
「恐怕在白屋的環(huán)境下學不會喜怒哀樂了吧」
「是的。不過他會在必要時嫻熟使用謊言。即便缺乏喜怒哀樂,但相應(yīng)地懂得將自己偽裝起來」
「這就是問題所在。讓他在白屋學習喜怒哀樂已經(jīng)晚了。那么,就只能徹底改變環(huán)境」
「……不好說」
「不好說?」
「目前進行的1期到13期眾多受教育的孩子里。即使難易度大不相同,清隆明顯也是異常的。不是說他身份貴為老師的兒子。而是指真正的異常」
「確實如此。無論多么嚴酷的環(huán)境,清隆總能迅速展現(xiàn)出高度的適應(yīng)能力。其他孩子都有瓶頸,為何清隆沒有。教什么他就能全部吸收什么,原因在哪」
「不知道……用隔代遺傳這種詞來解釋很容易,但若不能解明這種現(xiàn)象,白屋就不可能真正意義上成為完全體」
「如果能穩(wěn)定產(chǎn)出和清隆同等實力或之上的孩子,我的理想就實現(xiàn)了。給我徹底研究。搞清楚前不準放棄。為此才給你們那么多的錢」
我將繼續(xù)在白屋接受教育。前方會有什么在等待著我,探求知識的盡頭到底有什么,我只想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