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如故之風曲一生(第二十九章)
趁周生辰打電話間隙,時宜端起藥碗將里面棕褐色液體倒入垃圾桶內,不管這個決定是對是錯,她都認了。
說是有心機也好,愚蠢也罷,人活在世上,愛情那部分,不就是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嗎,為其付諸行動,最起碼在自己眼里,還算是件挺感動的事。
“馬校長,有勞您費心,那我們說好了,上午帶時宜去學校重新報道?!苯鼛兹罩苌揭恢痹诙⒅M程,期盼能讓時宜早日回歸校園,落下的課逐日在遞增,再不好好彌補,到后期容易跟不上學習進度。
他掛掉電話,見時宜津津有味喝著粥,再低頭俯視一看,熬好的避孕藥碗空空如也,看來,她是想通了。
“中藥苦口,但效果不錯,我聽大夫講可能會有頭暈惡心的副作用,但這是正常反應,等緩過那個勁就會恢復?!敝苌狡饺绽锖退f話的語氣還算溫和,可此時此刻,他如同在哄嬰兒般,柔軟的好似棉花,不敢放大聲調,甚至有幾分愧疚包含在內。
時宜心里發(fā)虛,埋著頭往嘴里進食,盡量避免和他對視。
周生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怕小姑娘年齡不大,對某些事物不夠精通,將大夫另外一項囑咐如實告知,“大夫說...還有可能會出現(xiàn)月事不夠規(guī)律,你不用太擔心,推遲和提前都是正?,F(xiàn)象,晚上回來我讓蘇安去市場買條魚,給你做點魚湯好好補補。”
時宜心不在焉吃著飯,卻也不能就這么沉默著,總歸是要說上幾句話,以免暴露心虛的一面。
“嗯,你說的我記下了,魚湯就別做了,不是說犯惡心嗎?萬一喝不進去也是浪費,你掙錢不容易,不能肆無忌憚?chuàng)]霍?!彼銖娦π?,放下手中筷子,肚子已被填個七八分飽,加上藏著心事,吃不下太多。
周生辰看出她情緒低落,就連臉上的笑容也是勉強擠出來的,他將椅子往旁邊挪動,盡量靠的近一些,“時宜,我這么做是為你好,你年齡尚小,懷孕的事不用操之過急,再者呢,我不希望你是因為我父母才想要孩子,他們那邊一切有我,你不用感到焦慮?!?/p>
她怕不討父母喜愛,所以想方設法將生米煮成熟飯,為求得二老的同意,周生辰能夠理解這種顧慮,但絕不會任由事態(tài)往不好的層面發(fā)展。
更何況以他們目前的身份來說,老師和學生戀愛本就是件有悖倫理的事情,如若真的懷上孩子并且被他人知曉,不僅會驚動校方,還會造成不好的名聲,他一個大男人倒是沒什么畏懼的,可她一個女孩子,該如何去承受這些閑言碎語?
所以在時宜畢業(yè)前,他都會暫時隱瞞,藏于心底,反正早晚都會發(fā)生的事情,何必急于一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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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時宜仿佛陷入一個死胡同,怎么繞也繞不出去,她敷衍的笑笑,裝作一副認真態(tài)度,“嗯,我知道,藥我已經喝過了,你說的話我也聽進去了,快吃飯吧,待會兒不是還要去學校報道嘛?!?/p>
他捏了捏時宜的臉蛋,欣慰說道:“好,你能聽進去就好?!?/p>
周生辰放下心里的一顆石頭,端起面前的小碗,拿起筷子夾著面前的餐食,時宜趁這個空閑機會,走到垃圾桶旁邊,“你慢慢吃,我去倒個垃圾?!?/p>
這個時候周生辰認為她格外脆弱,巴不得她坐在那里不動,生怕給累著,他快速放下手里的碗,爭搶這份家務活。
“來,我去倒,你去換件衣服,吃完飯我們就出發(fā)。”他奪回垃圾桶,卻似乎聞到一股中藥味道,想著或許是錯覺,就沒放在心上。
垃圾桶不在手里,時宜變得有些慌張,甚至有些激動,“沒關系的,你先吃飯,我過會兒再去換衣服,不會耽誤時間的?!?/p>
時宜一直在爭搶倒垃圾,周生辰察覺到不對勁,低下頭看了眼桶內,怪不得她神情奇怪,原來根本就沒喝那碗藥!
他可以理解不喝藥,但不明白為什么要欺騙,周生辰生出怒意,質問道:“時宜,你不是說喝過了嗎?為什么騙我?”
本想暫時瞞過去,沒想到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周生辰,到底是你太聰明,還是我太笨,連一點點小伎倆都不能蒙混過關。
“周生辰,我不是刻意欺騙你,如果不這么做你會允許我不喝嗎?你總是說為我好,可我真正想要的不是讓你陷入兩難境地,我不想因為我的自私,連累你和你父母的關系?!彼兴目嘀裕瑲w根結底在于一個愛字,愛的深了,自然甘愿為之付出,即便再無奈,也愿意嘗試去做,大不了輟學,反正她本來的命運也是如此。
他將手里的垃圾桶甩在一旁,用力克制住情緒,緩了些許才再次開口,“時宜,你有認真聽過我說的話嗎?你能不能對我有點信任?我有把握可以協(xié)調你們的關系,為什么非得這么執(zhí)著!”
打翻在地的垃圾桶,液體藥物順著往外流淌,時宜呆呆的看著地上,眼淚不爭氣的從臉頰滑落,她擦掉淚水,冷冷說道:“周生辰,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別可笑,是不是像個傻子一樣?傻到非要給你生孩子,跟頭倔驢一樣勸不動。”
她自嘲笑笑,傾盡所有委屈,“我從來沒有不信任你,是我太自卑,不敢高攀你們周生家,你媽媽早已經有了心儀的兒媳人選,對方和你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可我呢?我生來不招喜歡,只想盡自己所能,讓你媽媽稍微對我有點改觀有錯嗎?”
周生辰聽了她的傾訴,沉沉地嘆了口氣,他將地上垃圾桶扶正,頭也不回地走進廚房。時宜沒等到回話,以為他是生氣不肯理自己,委屈感加深,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站在門口處不敢進去。
她看著周生辰忙碌的背影,以為又要熬避孕湯藥,太多次指責,信念越來越不堅定,仿佛這么做是最錯誤的一個選擇。
時宜悄悄進入屋內,保持一定距離,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周生辰...你別生氣,我...我好好反省,你說的話我認真聽,你別不理我...”
第一次和她相遇,明明那么一個活潑女孩,卻被近期以來的經歷折騰成這樣,生氣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心疼她被世俗折磨。
“過來。”周生辰將干毛巾放入溫水盆中,沾濕之后擰成不滴水狀態(tài),等著時宜往前幾步。
“你不生氣了?”時宜帶著哭腔,往前挪動幾步,乖乖的站在他跟前。
周生辰用熱毛巾輕輕點在她臉上,邊擦邊說道:“時宜,你記住,在我這里不需要偽裝堅強,也沒必要自卑,藥倒了就倒了,今天先不提這件事,等下午下課以后,我抽空帶你去見我爸媽?!?/p>
“今天見你爸媽?我不敢去...”提起他們時宜顯得神情緊張,莫名有種恐懼心理。
“沒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不用有顧慮,行了,上樓換衣服吧,”他替時宜把臉蛋擦干凈后,將毛巾放置一旁,“我和校長約好時間了,遲到不太好看?!?/p>
時宜沒好意思再反駁,輕輕“嗯”了一聲,轉身回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