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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兒，來這里搭把手?！?/p>

“好的……來了！”

長得較高個的男生招呼著，一只翩躚的藍(lán)蝴蝶便把裝有清水的盆端放在少年所踩的高幫凳旁，接過少年遞下來的臟抹布，于盆中細(xì)細(xì)揉搓過一遍后，又遞給處于高處的他。如果說從一個比較清晰的外部視角來看的話，這二人正處在一家稍顯久遠(yuǎn)的甜品店內(nèi)擦拭著店內(nèi)的櫥窗玻璃，這本是日常營業(yè)中既往如常，可以隨時忽略的部分，可這日復(fù)一日的相誼協(xié)作，難免不被一些好事者看在眼里。

“你說，這兩人會不會是兄妹關(guān)系？這親的，哎呀……”一個身著褂衣的中年人，手倚著收銀臺，右邊望去正在準(zhǔn)備營業(yè)的二人，左眼瞥了下坐陣其中的一個戴白高帽的老成先生，問道。

“這就要看他們怎么認(rèn)為了，”老成先生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吧?！?/p>

“這種問題沒必要含糊其辭吧？”中年人自些許皺眉，“好鄉(xiāng)也是你的老顧客了，說多又不會掉牙?！?/p>

“呵?！崩铣上壬e目看向櫥窗的方向，二人已是剛巧完成任務(wù)，少年還不忘給少女的額頭擦拭汗水。見到少女歡欣的面顏，老先生搖搖頭，說：“你不了解他們，你沒有發(fā)言權(quán)?！?/p>

“嘿！我怎么不了解他們了！”中年人漲紅了臉，“幾個月前我可就天天望著他們了！”

“你這項多算偷窺，”老成先生嘆了口氣，“倒是你老顧客的身份不假，所以……”話語戛然而止，接上的是對于二人的呼喚聲，待他們到了前臺，老先生拍了拍少開的肩，繼續(xù)說道：“你來說吧?！?/p>

???“說……？說什么？”少年很明顯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一無所知。

“就說，你和這位少女是怎么相識的，講給這個賴的狗皮膏藥聽聽。”老先生笑道。

“說誰是狗皮膏呢！”中年人沒好氣道。

少年則看向近旁的少女，問：“你覺得，咱們的相識過程可以為人所知嘛？”少女則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平和的神情中，眼眶里的蔚藍(lán)不斷地閃動。

少年先事賣了個關(guān)子：“這，可就說來話長了?！?/p>

中年人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老先生則悠然地將手背過后腦勺去。在這座溫暖的小城中，一個綿遠(yuǎn)曲折的故事正由少年之口妮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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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年前，正處這座小城的極寒時期。

一個個子較高的小男孩被一個瘦削的大人領(lǐng)進(jìn)了這家甜品店。其時的店主氣勢正盛，恰巧趕上生意不佳，見有顧客便有了興致，起身招呼道：“請問二位想要點(diǎn)什么呢？”

“五個草莓蛋糕，還有...”瘦子指了指自己身上披在最外面的紅馬甲。

店主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只剩下眼珠子還在轉(zhuǎn)動。又看了看瘦子后面的小男孩，面色才算緩和了些不過臉上還是掛著一絲微妙的不情愿。

“這就是你們派過來的人？屬實(shí)是有點(diǎn)開我的眼。”

“放不下了，就問你收不收吧，”瘦子迅速地掏出領(lǐng)養(yǎng)證與簽字筆，還補(bǔ)上一句：“蛋糕的錢我會出?！?/p>

店主面色凝重地簽好字，機(jī)械一般包裝好五個小蛋糕，塞在了瘦子的手里。望著那個紅色的，散落著某些黃點(diǎn)，已是辨認(rèn)不出“救助中心”四個字的背影，他只覺得這雪下得更大了。

小男孩似乎有些怯生，一動不動地低著頭，好像當(dāng)他是什么鐵面咸嚴(yán)的審判官一樣。一說，想到這男孩是從什么地方來的，他便對這般習(xí)性的出現(xiàn)已是了解一二，卻只敢在心里默默嘆息。當(dāng)然，這個初來乍到不善言談的小瑕疵很快就被他吃苦耐勞的優(yōu)點(diǎn)所掩蓋了，一上手就接下了打掃櫥窗的任務(wù)。雖說他只能握住拖把的末端去擦上層玻璃，繞過蛋糕架子的時候也還是搖搖晃晃，但都能出色地完成清掃。這樣的日子久了，連店長都有些感慨：“撇開收養(yǎng)這件事不談，這樣一個只用包吃包住的好傭工，我上哪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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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偶然，又或許是必然，第一個轉(zhuǎn)折點(diǎn)就這樣悄然而至。

三個月后，小城的氣溫開始回暖，這店的生意逐漸好了起來，已經(jīng)寫慣了負(fù)號的店主有一日竟興奮得連加號的第二筆都不知從何落下。

一日的午后，店里甚是安靜，店主在柜臺后的躺椅上小憩，少年在客座上寫買回來的數(shù)學(xué)題。

忽的一下，掛在店門上的鈴鐺響起，這是有顧客來到的信號。店主幾乎是一瞬間起身，強(qiáng)打精神去應(yīng)付客人。從他惺松的睡眼可以辨認(rèn)得出，這是一位稍事有些靦腆的小女孩，眼中的那對藍(lán)寶石閃躲著他的目光。

“小朋友，想要什么？”他特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了些。

“嗯……·一份奶油蛋糕，在這里吃?！彼卮鸬馈?/p>

“好的，我去給你拿?！钡曛魇帜_麻利，很快就從冷凍柜臺中拿出一份來。當(dāng)他詢問女孩坐在哪里的時候，他未免有些膽寒，因為她所指的位置就是男孩的對面，這個怕生的男孩如果見到陌生的她還不知會是什么反應(yīng)呢。

“旁邊還有很多空座的，小朋友?！钡曛魈嵝训?。

“不了，謝謝叔叔，希兒只想坐在那兒。”女孩搖了搖頭，并不領(lǐng)情。

“好……·”店主無可奈何，只好把蛋糕放在她剛剛所指的位置，祈禱著男孩的任性不會攪黃這樁買賣。所幸，他所擔(dān)憂的暴起并沒有出現(xiàn)，女孩安然地入了座，但他還是不敢輕易地離開視線。

再說說少年的反應(yīng)吧。從剛開始鈴鐺響起那一刻，他是偷偷瞥了一眼的，之后又把頭低了下去。本以為這只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個顧客，卻沒想到一個蛋糕進(jìn)入了他的視線范圍，與之而來的還有那個女孩。

“她怎么會坐在這兒？”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傳這一信息。完全不知情的她坐在高凳上，腳尖點(diǎn)著地面，似乎在饒有興致地端詳著奶油蛋糕，目不轉(zhuǎn)晴彰顯著她的期待與歡欣。

男孩并沒有過多理會，仍舊埋頭寫著他的題，在他主觀上所理解的那樣，只要不過多與他交談都是可以接受的。然而這樣樹立壁壘的一廂情愿終歸是事與愿違。不知他寫了多少題之后，女孩白嫩的小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他抬頭，女孩正看向他，說道：“那個···能借一本書給希兒看嘛？”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也只好耐著性子，把旁邊的一本速算遞給了她。沒過多久，她就合上書，放在他的左邊，自言自語道：“果然，這樣的書希兒還是有些看不大懂啊……”

他無聲地笑了笑，從他的著眼殘影來看，這女孩的著裝十分得體，白襯衫、藍(lán)馬甲、還有絲襪與小皮鞋，這樣的穿搭他只在一些豪爵的子女身上看過，估摸著也是一個有教育條件卻不學(xué)無術(shù)的種。但是，他為了抒解自己內(nèi)心的煩悶，也像她一樣自言自語說了一句：“你這樣的富家子弟還看不懂？”

“富家……子弟？”女孩很驚訝，“希兒不是那樣的人，相反，希兒很小的時候就是一個人了。”

“那你應(yīng)該去救助中心，”他不屑道，“可我一直沒見過你?！?/p>

“希兒現(xiàn)在被一家孤兒院收養(yǎng)著，”女孩說，“所以你才見不到希兒啊?！?/p>

“這樣啊，”男孩的嫉妒心已是沒了大半，他嘆道：“看來咱倆，同病相憐啊?！?/p>

“嗯..不過，希兒在孤兒院結(jié)識了很多新朋友，希兒現(xiàn)在每天都很開心?！迸⒄f道。

“開心啊……”男孩望向窗外的車水馬龍，話語中難掩惆悵，“一個人待久了，都不知道什么是開心了?！?/p>

“誒……女孩又一次瞪圓了雙眼，思索片刻后，她說：“不開心的話，可以吃一下甜食呢?！?/p>

“真這么簡單就好了，“男孩托腮，”再說，我現(xiàn)在住在這兒，有吃不盡的甜食，為什么還不見我快樂呢？”

“吃不盡的甜食··希兒也想要這樣的生活啊?！毕蛲钏冻隽诵θ?。這笑恰巧被他所捕捉到，他自是納了悶：這女孩也大單純了吧···呆不說，還看上去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和她交流真是有夠費(fèi)勁的。

然而，她的笑顏所獨(dú)有的那份天真無邪，是他自進(jìn)救助中心以來所未曾見過的，因此雖然心里有抵觸，但抵不住眼睛的多瞥兩眼。

“怎么……不說話了？是希兒說錯話了嘛··”他的沉默令她不安，雙只小手交叉著顫抖。

“這個沒有，”他這時才注意到她的語言中獨(dú)特的自稱，“呃...你應(yīng)該是叫希爾吧？”

“希···爾？”她搖搖頭，”不不，是希兒啦，兒童的兒。

“讀音差不多吧，反正都一樣順口。”男孩對這般嚴(yán)謹(jǐn)很是反感。

“那，你知道希兒的名字了。希兒也想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嘛？”她說。

他沒說話，兀自拿起筆，在練習(xí)本的一角寫了歪歪扭扭的兩個字。她拿過來一看，讀了起來：“宋··希？如果希兒沒讀錯的話，那宋希哥哥和希兒還真是有緣了，因為都有一個“?！弊致铩！?/p>

“名字重復(fù)的多了去了，而且，我不是你哥哥?！边@個稱呼讓他有些不淡定了。

“不是的，”希兒解釋道，”對于不認(rèn)識的人，希兒都會說是哥哥姐姐的?！?/p>

“好吧，”他自知誤會的尷尬，視線飄到了一口沒吃的奶油蛋糕上，順勢轉(zhuǎn)移話題道：“你的蛋糕再不吃融化了?！?/p>

“啊··好的！”她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拿起塑料，子開始吃?；蛟S是時間本就不怎么緊迫，又或許是有著恪守的禮節(jié)，她如此地細(xì)嚼慢咽看得他直搖頭，沒過一會，他又低頭于數(shù)學(xué)題的清遣之中了。

翻過一頁，他的余光看到了幾乎吃盡的蛋糕殼，一抬頭，希兒正眨著眼看向他，嘴角還有未擦的奶油。

“怎么了？”他問。

“那個，希兒要走了哦，宋希哥哥多保重。”她說。

“嗯···先等一下，”他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已經(jīng)起身的她，“我想問，你為什么會選擇坐我的對面呢？”

“因為，希兒覺得這樣有安全感，哪怕對面一句的都不說?！?/p>

他還沒充分理解這話里的意思，希兒已是像迷離的蝴蝶一般離開了。不知為什么，他和這女孩聊天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現(xiàn)在她走之后，空座只給了他突如其來的悵然若失，只是目光呆滯不言語罷了。

“小子，”不知什么時候到他后方的店主拍了拍他的肩，第一次見你說那么多話啊。

“得了吧，”他別開那大手，哼道：“那女孩看著蠻煩的，看著可愛，就說了一點(diǎn)而已?！?/p>

“那都說人家可愛了，“店主微笑道，”我見你們倆聊得挺歡的。

“你喜歡就好?！彼麑τ谶@般無由頭的打趣毫無興致?！斑€有，那個女孩給錢了沒有？”

“當(dāng)然給了，那么好一個人?！钡曛髡f道。

他則是沉默，隨后看向了窗外的馬路，嘆了口氣。

由他來看，他目前只認(rèn)可店主最后的那一句話。

好人啊····不僅難做，也容易做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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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這算是你們年輕人說的，慢熱型？”中年人趁少年喝水時打岔道?！斑@玩意可以拉長線寫小說了?！薄跋旱谝淮我姷剿臅r候，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只能這樣了。至于傻這一點(diǎn)，”少女看向少年，”希兒那個時候，真的很傻么？”

“也不是這么說，“少年解釋道，”一時找不到形容詞了而已。

“反正那個時候宋希哥哥也挺犟的?！鄙倥[起眼說道，還輕輕地挨了他一下。

“哈哈...”少年以微笑掩飾尷尬，“接下來倒有點(diǎn)命定的成分在了，我也不知道我們還能再見面?！?/p>

“那不廢話？”中年人說，“不見多一點(diǎn)你們現(xiàn)在就不會這么親了?！?/p>

“你倒是安靜點(diǎn)啊，“老先生不耐煩了，”打岔也該有個限度。

“好好好，我的問題，”中年人把手往下壓了壓，宋希你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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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別樣的小女孩很快因為繁忙的生意攬活的被拋之腦后，畢竟以一個正常的邏輯來看，與其掛念一個可能永遠(yuǎn)不會再次出現(xiàn)的所謂“回頭客”，還不如把重心放在一個已經(jīng)接好的大單上。

話說回來，又是幾個月過去，小城漸漸熱了起來，而店主也在這個時候添置了落地式空調(diào)。

“這個不是標(biāo)配么？怎么現(xiàn)在才裝啊。”宋?？聪蚪锹淅锩畹陌惭b工人，嘀咕道。

“哎呀，天氣原因嘛，”店主揮著小扇子，“現(xiàn)在已是熱的熱死，冷的冷死咯，再不裝在店里受折磨么？”

“那房間里的空調(diào)你是毫不吝嗇啊...”他翻了個白眼，“算了，我去寫題了?！?/p>

“勞逸結(jié)合??！本來是買來給你打發(fā)時間的，沒想到你還喜歡上了……”店主無奈地笑了笑。

他又坐到位子上，拿起了筆，繼續(xù)埋頭看題。不久，幾個藍(lán)制服的出了門，一陣鈴聲過后便感覺周身的溫度漸漸低到了一個舒適的數(shù)值，基本上把他因火氣而滋生的怨怒給壓下去了。

忽然，又一陣鈴聲從店門口傳來，他習(xí)慣抬起頭，一抹藍(lán)色的身影令他感覺分外熟悉。他的心不由得震了一下，難不成那位女孩又來了？他不好說是希望他來還是不希望她來。

店主也注意到了她，對比了一下腦中殘余的記憶掠影，模棱兩可地說：“你好像之前來過啊。”

“嗯……前幾個月確實(shí)來過。”她低垂著頭，有些蓬亂的短發(fā)和低沉的聲音顯出她的不對勁、

“唔..·還是要一份奶油蛋糕，對么？”店主并沒有多說什么。

她微微點(diǎn)頭，順出幾近沙啞的言語：“能把蛋糕放到原來的位置嘛？麻煩了...”兩只手抓著裙擺，一眼可以看出女孩的緊張。

“好···好吧。”店主小愣了一下才明白這所謂“原來的位置”是什么意思。

當(dāng)?shù)案庠俣葦[在他前方不遠(yuǎn)處的時候，他印證了這一令他態(tài)度曖昧的猜想。待她入了座，他抬頭，發(fā)覺她掩蓋著的發(fā)紅的眼眶和她若隱若現(xiàn)的兩道淚痕，分外震驚。

“希兒……他生澀地再度叫出這個名字，“你怎么了？”

她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一直在盯著奶油蛋糕看，眼中那對藍(lán)色的寶石已是黯淡無光。他疑她是她在想事情，便沒有再去搭理她，只埋頭做題等待回應(yīng)而然。

不料，她的反應(yīng)像是中了魔一般，突然雙手抱頭，眼淚奪眶而出，還夾來著陣陣令人唏噓的哀鳴：“不要.··希兒不要去做實(shí)驗，不要對希兒那樣做……嗚嗚嗚”

“這……這...”他被這突發(fā)狀況嚇住了，根本想不到是自己哪里做了錯。店主聽到不對勁的啜泣聲，連忙趕來，見他呆在原地，對他吼道：“小子，愣著干嘛？給她擦眼淚啊！”

“哦！哦..”他馬上從鄰近的桌上抽出幾張紙，遞給還在流淚的女孩。用手抹眼淚已是使眼眶更人泛紅，在她接過餐巾紙后，眼腫的程度得到緩解，她的啜泣聲也弱了許多。從淚眼中她依稀辨認(rèn)出，蹲在她身旁一臉著急與關(guān)切的他之后，用發(fā)顫的手輕撫男孩的臉頰，嗚咽道：“宋希哥哥……”

“宋希哥哥在呢。希兒是發(fā)生什么事了么？怎么會哭得這么突然？”他的聲音變?nèi)岷土嗽S多，但依然難掩急切。

“嗚嗚嗚……”她一時半會還無法平靜下來，只是坐在那兒低聲啜泣。

“嘖，這孩子···先讓她安靜一會兒吧，現(xiàn)在八成是說不出什么話的?！钡觊L提醒他。

一段時間后，她漸漸止住了哭泣，裸露的雙腿微微分叉，整張臉都處在驚懼未定的惶恐中。

“希兒，你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突然這么哭，讓人著急啊?！彼麊?。

“實(shí)在說不出口的話，那就不說了吧?！钡觊L補(bǔ)充道。

“嗯……”她簡要理了理亂蓬蓬的頭發(fā)，長舒一口氣之后，開始了她的陳述：

媽媽在半個月前，說讓我們都做一項身體檢查，是有益于我們的健康活動，可是，希兒發(fā)現(xiàn)，去體檢的孩子們都再也沒有回來，問媽媽她也說不上來……有一次希兒不小心掉進(jìn)了地下通道，發(fā)現(xiàn)有一處房間，里面有什么液體包裹著一個孩子，他的臉在扭曲著……可是希兒看到···媽媽也在旁邊看著···

說到這，希兒渾身震竦，閉上雙眼，感受著回憶帶來的痛苦。

“沒事，希兒，你慢慢說，這里不是孤兒院?！彼牭靡灿行@懼了，這樣的描述像極了人體實(shí)驗。

“嗯……”希兒的喘氣聲漸漸微弱，”前幾天，希兒看到那份體檢名單，如果沒錯的話，希兒的體檢就是半個月后···可是，希兒看到的，根本不是體檢……和希兒玩得好的幾個孩子也不見了……”

“所以，希兒很害怕，剛剛又想到那天的情景，就哭了起來……”

“不要刻意去回想，”店主說，“想多了只會更煎熬，把不恐怖的事物內(nèi)化成恐怖?！?/p>

她瘋狂搖頭，十分篤定道：“希兒之前聽說的體檢，是絕對不會有那么多儀器和工具的?！?/p>

“喂，你也別當(dāng)你的理中客了，“少年對店主說，”有什么辦法能幫到她？真是這樣的話她可不能回去?！?/p>

“你的意思是，留她下來？”店呈瞅了一眼二人的面龐，“這我可辦不到?！?/p>

“為什么？”少年的眼中充滿了疑惑與不作為的憤怒。當(dāng)初收下我的時候，也沒見你這么拒絕。”

“這性質(zhì)可不一樣，”店主嚴(yán)肅了起來，“其一，如果說我們聽信了這個小女孩的一面之詞就把地收下。未免太過斷定這所謂的體檢就是人體實(shí)驗，我們根本上是沒有理由的；其二，如果這個孤兒院背后有勢力，我們這樣光明正大領(lǐng)養(yǎng)，單不說卡手續(xù)的問題，人身安全都難以保證。憑你自己來看，就這樣作出決定真的好么？”

希兒沒有吱聲。面對這樣有條理的問據(jù)，她幾乎找不到突破口。

“那我自己單方面收留她呢？”少年還沒有死心。

“你小子，可不要變成什么俠路英雄，而且還是在你生活沒有自理的時候。“店主斥道。

這一句戳中了他的痛點(diǎn)。寄人籬下，或是無可奈何上街流浪，于情于理他都沒有選擇。

“那，你遇到什么危險了，就來這里吧?！边@是少年在框架下所能說的最厚重的承諾。

希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角又泛起幾滴淚花。她的一只手抓起塑料勺子小舀了一口奶油，剛要送到嘴邊，手卻一抖掉到了地上，這令她分外難過，發(fā)出一聲鳴咽。少年見狀，接過她手中的勺子，說：“我來喂吧?！?/p>

“啊……謝謝···希兒只是心情不好···”她的眼睛還在望著那一小塊掉在地上的奶油。

“心情不好就要吃甜食啊，這個不是你告訴我的嘛？”少年擠出一個笑容來。

一向追求快的少年放慢了擺動的鐘，不緊不慢地給女孩喂著蛋糕，盡管中途因為蹲得小腿發(fā)麻，重心不穩(wěn)差點(diǎn)摔倒，他還是堅持著給女孩喂下了最后一口，并把她的嘴角擦拭干凈。忙活完這些的少年，起身又瞥見她眼角的晶瑩，俯身幫她揩去后，望向她潤紅的臉，方才舒心。

最終，她走出了店門。

她離去的背影引出了少年一聲尤為沉重的嘆息。

店主低低地說了一句：“這年頭，都是不想節(jié)外生枝的普通人，我也只是做了于我們最有利的事而已，都是這樣的。”

少年低垂著眼瞼，想到了一本書上令他印象頗為深刻的話：“從來如此，便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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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口水，少年的喉嚨感覺像在冒煙，發(fā)出幾聲不堪重負(fù)的咳嗽。

“其實(shí)說了這么多，你們不還是收留了她嘛，”中年人說，“后面就是重頭戲了吧？”

“你還挺會事后諸葛亮的，”老先生說，“宋希先休息一會兒，我來講吧?！?/p>

“嗯···如果有什么不詳盡的地方，希兒會補(bǔ)充的?！鄙倥谝慌哉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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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正如那個女孩所說的那樣，雖說已經(jīng)，起是14天還是16天后了，但那天午后的暴雨我是記得相當(dāng)清楚的。那個時候我們正好在算賬，差一點(diǎn)就被人家反客為主了。

“一百六···一百七··一百八，這一疊，一千八。”少年說道。

“嗬，看來這個月還算順利，我們已經(jīng)連續(xù)幾個月沒畫負(fù)號了?！拔腋锌?。

還沒來得及把錢放好，迎客用的鈴聲就響了起來。

我一看，一個長得有些發(fā)福的男人領(lǐng)著一個女孩走了進(jìn)來，男的穿著倒是涼爽，給女的裹著像個粽子一樣，和大熱天那是一點(diǎn)不搭，說難聽點(diǎn)這著裝只露了一對眼睛。

男人一上來的臉色便招了恨：“一個奶油蛋糕，快點(diǎn)兒，別耽擱我的時間?！?/p>

我也不和他客氣：“好，我馬上叫我的伙計去拿?！倍笥朴扑D(zhuǎn)過身去一擺手，少年才開始動起來。

這時，我察覺到女孩的眼神一直朝我這邊看，而且直勾的很迫切，我于是笑道：“六月飛雪，你這小孩的衣服很衣景啊?！?/p>

“想什么呢！要不是她感冒，我才不會這么弄呢。”男人撇了我一眼，但是我已是捕捉到了女孩瘋狂搖頭的信號。與此同時，他回到柜臺，與我耳語了一番，證實(shí)了我的推測，沒有車牌號的車，此刻變得是如此的反常。

“好了沒有？”男人見我們嘀咕了好一陣，不耐煩道。

“不好意思，我們店的奶油蛋糕賣完了?！蔽乙蛔忠痪湔f過。

“什么？我站了幾分鐘就告訴我這個？真晦氣！”說著，便拽著孩的手往外走。

“站住！”我喝道，”這個女孩，可讓我好找啊。

“什么好找？”男人眼見他的身前被包抄頓時慌了神，“我們兩個都只是來買東西的??！”

“買東西我自不會過問，但是你沒給錢，那問題可就大了?！蔽艺f，男孩也立在男人的身前。

“什么？你個xx，怎么回事？！”男人朝女孩吼道，隨后問：“她欠了多少，我馬上給你！”

“很好，”我不慌不忙道?！比齻€月前和半個月前各買過一個，都沒付錢，咱也不為難你，一口價兩千，走人。”

“兩千？！”男人驚詫，額頭上沁出冷汗來，“我現(xiàn)在沒那么多錢，等我今晚還你，行不？”

“行啊?！蔽依湫χ?，“你先把這個女孩抵押在這里，今晚再人財兩清?！?/p>

“女孩不能給！”男人一瞬間說道，“我..我還有東西抵押的！”說著馬上翻起了口袋，可找遍全身也才找得五十不到的零線與幾張沒有蓋章的水電賬單。我笑得更驕橫了：“原來就是個不爭氣的種，真可悲?！?/p>

“都是打工人，何苦呢？”男人湊到臺前，壓低聲音說道：“我這邊有個渠道，和我去當(dāng)實(shí)驗室的下手，撈得更多?！?/p>

我眉頭一皺，原來還真是實(shí)驗?！辈缓靡馑?，我更習(xí)慣，也更喜歡直接拿錢?！?/p>

“既然這樣“男人面露兇光，掣出一把小刀，“那就別怪我不講道理了?！?/p>

“變成搶劫了？”我剛說完，早有準(zhǔn)備的他拿著長拖把就往男人頭上劈去，正中腦袋后，男人惱羞成怒，轉(zhuǎn)身想沖上前拼刀，被我一記重?fù)裘胁鳖i，他順勢往襠部猛踹，男人馬上因疼痛而趴地。

“所以，真的要搶劫？”我左手死死鉗住他的兩只手手腕，右手撿起他的小刀，膝蓋壓在他的腰部。不搶了不搶了哥！我只是一時著急了！”男人的臉倒是比書頁厚，翻的比書快。

“唉，你說，老老實(shí)實(shí)留女孩在這里，給了錢那不是就過了么？非要弄成現(xiàn)在這樣，真是不可理喻。”許久未動真格的我熱血上涌，聲音也變得低沉?！蔽也幌塍@動JC，我們就私下解決?！?/p>

“那，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男人如蚯蚓般扭動著，但無濟(jì)于事。

“這個時候才想到錢，剛剛就直想拼了？”我不屑道，“對了，我之前也是實(shí)驗室的工作人員，正好我的手有點(diǎn)生了，想拿你練練手。去，給那女孩試上眼，這玩意可看不得?！痹谝慌缘膬扇艘积R轉(zhuǎn)過身去。

“你...你要干什么？！”男人的聲音因懼而尖銳，顯得十分凄厲。

“沒什么啊，就是做個標(biāo)記而已，“我微笑著，”可惜手上沒有什么消毒工具了，只能委屈一下你了?！?/p>

“你……你不能……?。　蹦腥说募饨新曅薜乇焕L，在刀尖觸碰到脖頸的一剎那。伴隨著小刀刻劃的，是男人在巨大疼痛中的嘶吼與無力反抗的絕望，男人似乎感覺到自己的殷熱之血正從那傷口噴涌而出，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甚至感知到了不久之后死亡的降臨。

事實(shí)上，只是漏了一條血縫而已。

“??！-你，你！”他的臉扭曲著，大口喘氣，甚至在往外吐唾沫，一度讓人懷疑這是不是發(fā)瘋?！安灰獊y動，很快就好了?！被謴?fù)了理性的沉穩(wěn)，我有如威嚴(yán)的死神。在劃刀落下最后一筆之后，我抓著他的手起身，不帶任何猶豫地把他拖出門外，隨后用大鎖頭把店門暫時鎖上。

“他不會用硬物砸碎玻璃門吧？”男孩提出了擔(dān)憂。

“諒他也不敢砸，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見不了JC?！蔽倚Φ?。

果然，打了好幾個踉蹌之后，男人從地上爬起來，立直身子，馬上鉆進(jìn)車?yán)锱艿袅恕?/p>

男孩撤掉了女孩身上的裹布，正是半個月前向他們求助的希兒。

“宋希哥哥！嗚···”女孩直接抱住了他，將頭埋在他的懷中哭泣。這本是喜極而泣的經(jīng)典場面，而我所見的只是那一次不可告人的秘密。十五年前，某個地下研究所，也是同樣的情景。

“實(shí)驗員叔叔……我好害怕····我想回家··.”女孩抱住某個男人的大腿，任憑淚水在黑褲上奔流。她的哭泣扎著男人僅剩不多的良心，他愣在原地受著良知的煎熬。那一刻，他產(chǎn)生了懷疑。

然而，良知還是敗給了現(xiàn)實(shí)。他蹲下來安慰道：“不用擔(dān)心，小朋友，體檢完過后叔叔就帶你回家?！?/p>

那一夜，他徹夜未眠。

腦中不斷回想起女孩安心的笑容和與同事交接的場景，不斷拷打他作為人的良知，他第一次對他們未知的死而感到痛徹心扉。

后來，他辭去工作，在小城里開了家甜品店。

體檢……當(dāng)他再次聽到這個字眼，不敢相信這一實(shí)驗的陰影還彌漫在自己的周圍，更不敢相信十五年前的記憶刻印會與現(xiàn)在重合。這樣悲痛的回憶如今異度上演，便成了天然的催淚彈。

“沒事，希兒，你現(xiàn)在安全了，安全了...”男孩輕撫著她的頭，希望能給她一點(diǎn)心靈上的安慰。

“嗯...”我強(qiáng)忍著流淚，故作平靜道：“我們現(xiàn)在算是..·被迫出手了?！?/p>

“怕什么，再有人來我們就打回去！”他義憤填膺。

“你小子還是那么好斗啊，”我說，“現(xiàn)在看來，她只能暫時留在我們這里了?！?/p>

“暫時？”他不解，“難道你還要再送她問到那個魔牢里？”

“不是這個意思，”我攤手道，“她估摸著一時半會也上不了街，我得靠關(guān)系弄來身份證明，少說要一個月，除非你想讓她被巡檢抓去盤問，不然她就只能在這兒呆上一個月了。”

“所以說你同意讓她和我們一起咯？早說嘛?！蹦泻⒌哪樕窒蚝昧?。

“正合你意還不好？“我苦笑道，“可惜之后得有一段時間干虧本買賣咯?！?/p>

這時，希兒趁他不注意，在男孩的臉龐上親了一口，這一動作使他被驚到了，呆滯著看向微笑的希兒，一時半會竟不知說什么好。“希兒和你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這算是別樣的打招呼方式吧？”她說。

“啊這……好吧.··好吧?！彼鴦倓偙挥H到的部分，感到一絲未名的羞澀。

“我就不用了吧，畢竟胡子扎臉?！蔽艺f，其實(shí)也有避著的成分。

“嗯嗯，”她點(diǎn)點(diǎn)頭，“不過，希兒還沒知道叔叔的名字呢?！?/p>

“何安，雖然這小子也不怎么叫，還是叫我店長好一點(diǎn)吧?！蔽遗牧伺乃募?。

“好的，店長叔叔?！毕郝冻鲆粋€古靈精怪的笑容，“希兒會慢慢習(xí)慣這里的?！?/p>

“不覺得這里違和就好，”我放下小刀伸了個懶腰，“今天關(guān)店半天，明天三個人一起干活！”

“喂，人家剛來就讓她干活，你的良心不會痛么？”男孩翻了個白眼?！拔覀冞@三個可都指望著這家店吃飯，可不能停擺啊?！蔽艺f。

“沒事的，”她也發(fā)話了，“能幫助到你們，養(yǎng)兒也很汗心呢?！?/p>

“行吧，看在希兒妹妹的份上，我也沒什么說的了。”他撅起嘴。

“喲，之前不還說人家煩嘛？現(xiàn)在就改口叫妹妹啦？”我打趣道。

希兒也笑了起來，只剩下他著紅了臉的無能狂怒。

至少，在烏云的籠罩下，我們不得不承認(rèn)還是有一點(diǎn)希望的光芒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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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原來那個時候的小姑娘很可愛啊，”中年人說，“當(dāng)然，大姑娘了也很可愛。

“是更加可愛了，”少年替羞怯的她解釋道，“話說店長也是第一次照顧女生吧？”

“那可不，一切都得從頭開始摸索，”老先生說，”建單獨(dú)的洗澡間，通熱水，買新衣服這種都是有了她之后才開始干的，我還記得我一個老大男人去問賣衣服的內(nèi)衣尺碼，尷尬得不得了！”

“嘻嘻，也是感謝店長叔叔在希兒不能出街時候的照顧啦?！毕何⑿Φ馈?/p>

“欸呀，這有什么好謝的，”老先生擺擺手，“之后你們都知道了吧？在一起生活四年，能不親嘛？”

“是咯，”中年人抓著頭，“最近的掉發(fā)有些嚴(yán)重啊...不過，你這么猛，深藏功與名啊?！?/p>

“打住，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現(xiàn)在的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烘焙師而已?！袄舷壬f，“順帶一提，今天可是這位希兒小姐的生日啊，算你今天找對時間問了！”

“哦？”中年人打起精神，那我便祝希兒小姐生日快樂，天天開心吶，”說罷還拿出一張紅，“出來得急，沒買什么禮物，就當(dāng)叔叔一點(diǎn)心意。”

“不用了，謝謝叔叔，希兒已經(jīng)收到叔叔的好意了...”她婉拒道。

“差不多得了?！边€是老先生把錢推回去，“人這么好一姑娘，怎會收你的錢？一點(diǎn)不懂審時度勢?！?/p>

中年人眼見錢被塞了回來，自視尷尬，轉(zhuǎn)而看向少年，說道“既然這兩個不要，你就先收著吧，也好給她買買禮物?！?/p>

“哎呀...這，這多不好?！鄙倌赈钼踔?，最后還是接過了這張大紅鈔票?！跋麓芜€是不要直塞錢了吧?！?/p>

“嘖?！钡觊L剛想伸手去攔，見少年已是碰到錢，不好發(fā)作，只能嘆道，“你說說，這錢砸你手里死不了你！”

“嘿，你個鐵公雞自視什么清高呢？”中年人與他較勁道，“人家都接過去了你還在這里陰陽怪氣?！?/p>

“是你先死要面子的！沒買禮物就沒買咯，一塞錢性質(zhì)可就不一樣了！”店長越說聲音越大。

“那個···大家不要吵架啊?！毕河挚纯吹觊L，又看看那中年人，想勸解卻苦于找不到機(jī)會。“實(shí)在不行，宋希哥哥就把錢還回去吧?！?/p>

“不行！”中年人先一步急了，”這錢是我的，你這小姑娘不收可以，他不收可不行！”

“好好好，”店長也不想和他過多糾纏，”換作以前，你高低被我刻字了！和那個不曉事的男人一樣。”

“不是，你們兩個人就因為這種小事吵起來，有必要么？”少年出面制止道。

“好了，這件事全當(dāng)別過，我可不想因為這件事和我的蛋糕供應(yīng)商過不去，“中年人揮揮手，“老實(shí)說，人家生日了，你再怎么鐵公雞也得拔根毛下來吧？”中年人說。

“拔就拔咯，今天下午關(guān)店半天，給兩位年輕人追求自由的時間咯?！崩舷壬Φ?，”正好，咱倆能出來聚會，附近有家茶館開業(yè)八折，怎么說？”

“我？你那么大方一回，給我個時間我肯定也去啊?！敝心耆艘埠浪似饋?。

“那希兒，我們今晚也找個地方去聚一下，怎么樣？”少年看向她。

希兒卻有些神秘地把他拉到一旁，俯耳說：“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待會兒在手機(jī)上說吧。”

是沒想好嘛？還是說一如既往的害羞而猶像？少年的腦中蹦出了諸多的疑惑。也罷，過生日的是她為什么不由她來定奪呢？自己只需聽從安排就行了，沒必要在這樣的問題上浪費(fèi)那么多時間。

不過，慢慢形成的世界觀，使他對今晚的約會有了些許浪漫的想象。紅燭晚宴，同行觀影，牽手搭街，這些小情侶們獨(dú)到的示愛方式為他所羨慕，而在目前能做出這些事情的對象，也就只有希兒和他了吧。

把中年男人送出店后，希兒的消息也發(fā)了過來：今晚八點(diǎn)，就來店里吧。

結(jié)果算是有些出人意料，但符合她的性格。有的時候過于追求情調(diào)也不好，可能她的本意也是如此吧。

然而，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窺屏了，“店長叔叔”很快將一串鑰匙塞到他手里，他甚至險些拿不穩(wěn)。

“我去辦點(diǎn)事，這店門鑰匙你先替我拿上吧。”店長說得如此自然，甚至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被演了。

“吶吶，現(xiàn)在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宋希哥哥不打算好好準(zhǔn)備一下嘛？”少女得意的笑讓他汗顏。

“到時候希兒可要穿得好看一點(diǎn)，給你哥哥遮點(diǎn)丑啊。”他自嘲道。

“不是宋希哥哥說，希兒穿什么都好看嘛？那希兒深上大棉襖也沒問題吧？”希兒說。

“好好好···”他算是被駁倒了，只好摸著她的頭，“真拿你沒辦法啊，可別把你熱壞了。”

“那，宋希哥哥也要準(zhǔn)備好給希兒的禮物哦?！彼哪槻渲倌甑囊路嫠昧钏龕芤?。

盡管先事應(yīng)下來了，但是他還是拿不準(zhǔn)一些參差因素，有關(guān)這個令人糾結(jié)的禮物。他又仔細(xì)想了一下，既然地點(diǎn)都選在這兒了，那排除過后，符合預(yù)明的禮物估計只有那件東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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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過后的夜，降臨得如此之快，秋風(fēng)也變得更冷，將稀落的車傾散，打顫的人則多了許多。

七時五十五分，少年到達(dá)了漆黑的店門口。

打開燈，看著蛋糕架上的空無一物，他的心也跟著寥落了起來，一方面是恐禮物不達(dá)意讓少女不悅，另一方面是出于儀式感的緊張。他自己是沒怎么在看裝上整中夫的，只會用起了洗面奶來潤臉。

正當(dāng)他放好東西準(zhǔn)備坐下時，突然揚(yáng)起的鈴聲使他震悚了一下，便馬上坐好以飾其整。

希兒并沒有讓他失望，一件裝點(diǎn)紛藍(lán)的連衣裙，還有襯托曼妙身姿的方糖高跟鞋，飾著粉潤和眼底的星光，此刻的她展現(xiàn)著自已對于美的見解與感悟，嬌翠而不失優(yōu)柔的詮釋于她所呈現(xiàn)。

至少，她肯定是打點(diǎn)了很久的，這身打扮。

少年因她的盛裝而愣，呆視著自至她入座。

他承認(rèn)，同行四年，這樣的漂亮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宋希哥哥一直盯著希兒看呢..·看來非常喜歡希兒的這身衣服呢。”希兒說道，還撥弄了一下藍(lán)玫瑰的頭飾。

“不得不說，希兒今晚確實(shí)驚艷到我了，”他好容易回過神來，”好久沒見你這么漂亮了。”

“今天是特殊情況嘛，”希兒說，”不能說吃慣了開水白菜就放棄了對山海珍饈的追求啊?！?/p>

“是這樣，”少年擺出一個與她吃過的相類似的奶油蛋糕，“生日，沒有蛋糕可不行啊?！?/p>

“誒？這是···是宋希哥哥自己做的嘛？謝謝！”看來開心的希兒并沒有在意蛋糕的大小。

“希兒不嫌棄”我的手藝我也很滿足了，”他拿出口根特制的蠟燭，“待會我們就來走一遍流程吧。”

“先等一下，”希兒起身，走去后廚拿起一個小型的蛋糕托盤和幾塊軟海綿，墊在桌上說道：“這樣就好多了，直接插蠟燭的話，桌子會臟的?！?/p>

“你還真是考慮周到呢?！彼阋乐囊獍训案鈹[在托盤正中，而后在四方各點(diǎn)起一根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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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生日快樂...”

“祝我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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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一關(guān)，兩波歌聲融合在一起，與昏黃的燭光照亮了一隅的黑。希兒滿足地享受著，少年則是有所抵觸，但在最后一刻他也露出了微笑。

星燭點(diǎn)點(diǎn)，照進(jìn)了二人的相處世界。

接下來，便是許下愿望。而后吹滅蠟燭，讓美好的期許永存世間。

“希兒，你許了什么愿望呢？”等待著她吹滅四根蠟燭的少年發(fā)問道。

“都是些比較簡單的愿望啦···”，希兒說，”第一是希望我們的家能長久維持下去，第二是希望甜品店的生意能越來越好，做大做強(qiáng)……第三個，原諒希兒先行保密。”

咱倆之間還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他說，“不會是怕說出來就不靈了吧?！?/p>

“當(dāng)然不是?！毕悍瘩g。

“好吧好吧，”少年暫時應(yīng)下，忽然又想起來什么，“話說，希兒在孤兒院是怎么過生日的呢？”

“?。磕莻€時候啊……”她思索著，頭上的呆毛晃動，“媽媽會給我們這群孩子們買一個超大的蛋糕，然后孩子們會交換玩具，大家吃著生日蛋糕都很開心。可是……”她說罷嘆了口氣。

“可是誰能想到你們的媽媽是個圖謀不軌的偽君子呢。”他哼道，幸好你已經(jīng)逃出來了?！?/p>

“是啊，現(xiàn)在希兒覺得，有的時候還是孤兒院那會兒，無憂無慮的生活?！彼驒淮巴?。

“確實(shí)，在這里算是委屈你了，三年都沒讓你好好過一次生日?！彼嘈Φ?。

“希兒不是很在意這種，比起一個人過，希兒更傾向于熱鬧一點(diǎn)，不然就不過?！彼f。

“也是怪那店長多事，好說歹說要送我去讀書，每天都得學(xué)到落日時分?！彼г沟?。

“這就是宋希哥哥理解的不到位了?！八f，就像店長叔叔說的那樣，只有你去讀書了，才能帶希兒走出這座小城，現(xiàn)在店長叔叔也老了，我們不能一直依靠這家甜品店來生活的?！?/p>

“大道理我也懂，可是這樣的苦我一個人受就好了，希兒為什么也想陷入這樣的泥淖呢？”少年托腮，我去學(xué)校的時候偷偷去看對那些難懂的筆記，自己買題來做，還有一次學(xué)到月亮偏西，這些可都是你個小家伙干的?！?/p>

“那不行嘛？”希兒兩根食指相碰，顯出一些說破的羞澀，“希兒不想變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傻瓜。”

“啊……真拿你的好奇心沒辦法··”他又想到那所學(xué)校的入學(xué)考試，自學(xué)的她只和他差了三十分，在感嘆她是個天才的同時，也感到自己的相形見拙了?！跋赫J(rèn)真起來的樣子，誰都比不過啊?！?/p>

“嗯哼?！彼雌鸬淖旖怯豢洫勚蟮挠鋹?，“其實(shí)宋希哥哥也很厲害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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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說到這個，“他俯下身，從座位底下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物盒，“差點(diǎn)忘記給你禮物了。”

“希兒能夠當(dāng)場拆開看嘛？”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她便開始上手，細(xì)細(xì)地解開禮物盒上的蝴蝶結(jié)。一打開，她頓感驚訝，里面竟是一本黑色的皮封筆記本，正面還有半邊藍(lán)蝴蝶的羽翼，像是其輕靈躍于封上。

“這是...”她雙手拿出禮物盒，捧著如同寶物一般愛不釋手。

“希兒不是準(zhǔn)備第一次進(jìn)學(xué)校了嘛？所以就想看給希兒買一點(diǎn)實(shí)用的東西來當(dāng)作禮物，正巧我覺得，在書扉上的蝴蝶裝飾很契合你，所以就買下來了。”他略帶緊張地背完了這個禮物的心路歷程。

“謝謝宋希哥哥的好意，但是希兒不會拿來記筆記的?！彼绱苏f道。

“那是用作什么呢？”他問。

“希兒的計劃是拿來當(dāng)作日記本，”她撫摸著封皮上的蝴蝶，目光溫和如水?！跋合氚岩恍┟篮玫幕貞浻涗浵聛恚@樣，每當(dāng)希兒翻開日記本時，感受有這些記憶所儲存的美好，心情也會變好許多的。”

“這樣啊，”少年若有所思。“想不到希兒的考慮還有這樣的意義呢。

“其實(shí)希兒之前已經(jīng)有這樣的打算了，”她將筆記本貼在胸前，“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機(jī)會而已?！?/p>

“唔···那你也會把今天的生日歷程寫進(jìn)去，對嘛？”少年笑道。

少女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里落下希望的璀璨，由著輕舞的藍(lán)照耀著心中的大地。

切好蛋糕后，他看向眼前的少女，已經(jīng)長成頗顯寧玉立的少女，仍有幾年前那個女孩的影子。少了一些天真，多了一些擔(dān)當(dāng)，不變的估計就是自那次營救之后與她逐漸升溫的感情了吧。想到這，他動了下嘴唇，卻沒有現(xiàn)出微笑。

“宋希哥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呢，是有什么想對希兒說嘛？”她眨著眼問道。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說的話確實(shí)有很多，但話少，以快就變成了無從談起?！?/p>

“沒事的，宋希哥哥只需要講出最想說的那句話認(rèn)好了?！跋夯貞?yīng)道，”無論宋希哥哥說的是什么，希兒都會聽的?！?/p>

“其實(shí)吧，如果要說最想說的一句話，“他說，”我認(rèn)為應(yīng)該是，謝謝你，希兒?！?/p>

“誒？這···為什么要謝謝希兒呢？”她小小的眼晴里有著大大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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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希兒上午說的那樣吧，我那個時候的性子很犟，就好像是對誰都不服氣，包括剛被收養(yǎng)的那個時候，還有幾次險些和店長翻臉···不過，你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彼缯f似嘆地說了這般。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克制自己的脾氣，但是每次公會失敗···你加入我們之后，每當(dāng)我想對著什么大發(fā)雷霆的時候，我總是會想到你可能會被嚇到，從而疏遠(yuǎn)我的后果，一來一去也就壓制住了。習(xí)慣了之后，我的脾氣就收斂了很多。”

“總之，有了希兒之后，我的性情就漸漸變得溫和了，雖說有的時候還是會意氣用事，但是我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狂小子了。我的改變因為有你才出現(xiàn)了奇跡，所以這便是儀感謝你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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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這些真心話時，他覺得鼻子酸酸的。

“可是這些都是你自己的變化啊，”耐心聽完了傾訴的她說道，“希兒其實(shí)并沒有做什么。也沒想過那么多。”

“是嘛……”他潤了一下嘴唇，”其實(shí)，我只是想找個人，吐露一下自己的心聲而已，唉……”

“不要緊的，宋希哥哥完全可以找希兒傾訴這些的，“她十指交叉。”其實(sh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希兒也要謝謝你啊，不僅是那次事關(guān)生命的營救，還是后面希兒的成長，都有宋希哥哥的遮風(fēng)擋雨在，讓希兒可以走得更遠(yuǎn)。

“這也算是你的心里話吧，”他笑道，“那個時候你在該謝謝店長，沒有他我一個人可打不過那個貨色?！?/p>

“不是的?！毕赫J(rèn)真了起來，“這些年來，只有宋希哥哥一個人陪著，希兒成長，于店長叔叔而言，宋希哥哥對希兒來說更重要?！?/p>

“哎，好了好了...“他擺擺手，”這些煽情的話聽多了我受不了，總之就是兩邊都互有謝意，得了吧？”

希兒微妙地保持了沉默，眨巴著的藍(lán)寶石證明她還是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小心思。

“誒呀··.”他伸了個懶腰，”現(xiàn)在我過得這么好，也不知道我的爸爸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

“你的……爸爸？”出身令少女每次說出親屬的稱謂時都是那么拗口。

“是啊..”他的聲音渾了起來，“如果說那張證上寫的都是真的話，我媽在我三歲時就出車禍沒了，我爸在我五歲的時候就送我去救助中心，八歲又被這店長領(lǐng)養(yǎng)……·有一說一我還是真的有點(diǎn)慘的，連自己父親長什么樣，死沒死都不知道?！?/p>

“如果你的爸爸還活著的話，他肯定會記得你的，到時候見到自己的兒子生活的好好的，他也會很開心的?！毕喊参克?。

“哼，如果他還活著，我是真的很想再見他一面，也就是···總得知道他長什么樣子吧！”少年有些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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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兒無聲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店里陷入了鮮見的死一樣的沉寂。很快，還是少年接了上去：“對不起啊，讓你在生日的時候聽到這些不愉快的話，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要不···希兒，吃完蛋糕，我們就出去走走吧?！彼f道。

“走走嘛？可是，希兒今天已經(jīng)有些累了，“她抿著嘴唇，“本來想著九點(diǎn)就上床睡覺的?！?/p>

“這樣啊?！甭燥@拉長的尾音昭示著少年同行逛街計劃落空的惋嘆。

“宋希哥哥也陪著希兒一起睡吧，”少女的臉泛起了點(diǎn)點(diǎn)羞紅，“店長叔叔還沒回來，希兒有些害怕?！?/p>

“在那個大房間里空蕩蕩的確實(shí)有些滲人，”少年思忖著，”反正我一個人出去也沒有多大的意思?！?/p>

“那就，趕緊吃完，上床洗澡睡覺了吧。”少女忽然來了興致，仿佛是真的十分困倦了一樣，但看上去還是十分的活潑可愛有生氣。

少年也不歸咎什么，草草吃下一點(diǎn)蛋糕后，關(guān)上店里的燈。打著手電走上二樓。

樓上的空間包括了日常起居的大部功能，包括客廳、三人大臥室與廚房、廁所，至于晾曬衣物什么的，就只好上樓頂去干了，三樓則是一些雜物的堆積，再無它物。

熱水間只有一個，他自是紳士風(fēng)度，打起一桶冷水在熱水間外的洗漱間開始洗。多年下來，他已是習(xí)慣了洗浴用水的冰涼透骨，盡管洗過一次又一次，他的身子免不了還是會先發(fā)顫一陣子。

擦干凈身，躺在屬于自己的床上，剛一貼墊，疲憊感就遍布全身，先前剩下一點(diǎn)兒的出去玩的野心都沒有了。這床還真是能勾起人睡欲的地方啊，少年想。

不久之后，希兒從熱水間裹著浴巾出來，經(jīng)過了她自己的床，最后卻坐在了少年的床沿。

“希兒，這是，有什么事么？”他把身子探出被子問。

“宋希哥哥不是說過，要陪著希兒一起睡嘛？”少女直勾勾看向他。

“哎...我人在就好了，同床就大可不必了。”他勸說道。少女直接把拖鞋一踢，兩條腿鉆進(jìn)了原本獨(dú)屬于他的被窩，隨后側(cè)躺，面向他的一側(cè)而閉上雙眼。

“嘶···她是篤定了我不會趕她走么？真是個任性的小家伙?！辈坏靡?，他也躺了下來，又轉(zhuǎn)念一想，這好像是第一次她任性吧？而且今天也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日，何不讓她任性一次呢？

心里過得去之后，他也轉(zhuǎn)過面向希兒的一面。她睡得是如此的祥和，呈現(xiàn)的幼態(tài)不僅吸引著他的眼球，首次揭開神秘面紗的睡顏也觸動了他的內(nèi)心。

她好可愛···好想再靠近一點(diǎn)···

潛意識中，少年朝著她的方向挪動了一下身子。聽著她微的的呼吸聲，望著她的臉龐距離自己的近在咫尺，他的心臟開始快速跳動，他的體溫也逐漸增加。

如此近距離的觀察，而且是幾乎0距離的貼近，這在他的生平中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第一次。

忽然，他的嘴唇傳來一股不屬于他的潮濕。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急促的呼吸聲，他定睛一看，二人之間的距離已經(jīng)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建立在保密接觸之上的感情聯(lián)系，他的心砰砰直跳，發(fā)現(xiàn)希兒也在看著他，含情脈脈，柔情似清波。

被窩之中，早已十指相握。

“希兒的第三個愿望，就是想和宋希哥哥···永遠(yuǎn)在一起?！?/p>

是啊，他早該想到的，這注定不平凡的一天，這白月光與同床其枕的二人，還有這掩藏已久的樸素情愫，一切盡在不言中。

雖比不上金風(fēng)玉露，但在人眼中亦是勝卻人間無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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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那家新開茶館的某席位上，店長已足足等了有半小時之久。中年人姍姍來遲，笑嘻嘻地上前賠罪。但，店長的臉依舊緊繃著，直至中年人入座都沒有緩和的跡象。

“我說，遲個到而已，沒必要那么較真吧？”中年人說。

“遲到的事暫且不談，三十分鐘前我拿到了一份報告，那個時候我還是很高興能與你小聚的。”店長說。

“報告？什么報告？”中年人問。

“我之前說，我在實(shí)驗室當(dāng)下手。那個時候也結(jié)識了很多領(lǐng)域的朋友，包括DNA檢測，“他頓了一下，“我也沒想到，這個男孩的親生父親，不僅成為了我的老主顧，剛剛還在向我解釋自己赴約為什么遲到！我只能說，世界那么小，不是沒有道理的?！?/p>

“你怎么會有我的DNA數(shù)據(jù)？”中年人十分疑惑。

“這就要說到你的脫發(fā)癥了，“店長盡力讓自己放松下米，“說說吧，也好讓我知道你為什么會把他扔給我。”

“看來，你是真的知道了···那我也不隱瞞什么了?！敝心耆藝@氣，“那場實(shí)驗，你知道吧？我原來也是在他們底下干活的，直到有一天我才發(fā)現(xiàn)，他們居然想要對我的孩子下手···那一天，我失去了他，失去了工作，還失去了應(yīng)有的話語權(quán)。

保密協(xié)議···看來你確實(shí)在里面于過，“店長說，“所以，你是為了保護(hù)你的兒子，才把他棄養(yǎng)在救助中心的。

“是的，那天走得急，我的照片一張都沒留下...”中年人越說越悲傷，“我對不起他，沒有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就把他丟棄了，找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他在你的店里...我沒有什么別的訴求了，我只需要每天來你的店，看到他健康快樂地成長著，那就夠了?！?/p>

“不去和他見個面么？他一直對我說..·很想見到你。”店長此刻也有些哽咽。

“算了吧...我去找他他也不會認(rèn)下我的....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我愧對他?。　闭f罷，他潸然淚下。

悔恨噴薄而出，之后便是長久的沉默。成年人的世界，連崩潰都是靜音的。

“所以，麻煩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吧。畢竟，你也得到你想知道的東西了?！敝心耆艘贿呎f，一邊抹著眼淚。

店長僵硬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視著桌上的茶水出神。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你我都是這實(shí)驗的受害者··唉。我們只不過都是可憐的怪物罷了···但是他們兩個，在未來一定能過得好些吧?！?/p>

這是一個懺悔者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