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端智能系統(tǒng)：

秦樓經(jīng)理李蕓深層意識已破解，請點擊確認(rèn)，進(jìn)行讀取。

讀取記憶

寨城區(qū)，秦樓。

咚咚。

錢老板：

進(jìn)。

李經(jīng)理

錢大哥，您的安神藥。

錢老板：

唉……天天喝這么苦的藥，X的。

他拿過杯子，狠狠喝了一大口。

錢老板：

溜進(jìn)秦樓的那兩個人，不用查了。

李經(jīng)理

是七院的人？

錢老板：

聰明。

一個憲衛(wèi)司的少司寇，一等員工。

她向我要了阿文的資料，我給了。

李經(jīng)理

孫家的人，今天也來了。

看來七院和五大家族聯(lián)盟，都準(zhǔn)備對牧飛白動手了……

錢老板：

你覺得，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

李經(jīng)理

我覺得，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錢老板：

我們和牧家斗了這么多年。

在牧家最弱小的時候，我們也沒能殺掉牧飛白。

你真的覺得，這次，能做成？

李經(jīng)理

錢大哥，您誤會了。

我的意思是，我們要殺的，不是牧飛白。

錢老板：

那是？

李經(jīng)理

少司寇。

窸窣聲出現(xiàn)在房間里。

一開始，它像是書頁，像是地面被清掃；

錢老板越過墻壁上昏暗的燈光，找到了不安的源頭。

玻璃上，雨絲稠密，鋒銳修長，宛若刀痕。

錢老板：

你說什么？

李經(jīng)理

七院的人來秘密調(diào)查，需要防范牧羊人。

她就算再厲害，精力也有限，顧不過來的。

她來調(diào)查牧羊人。如果她死在寨城區(qū)，您覺得，七院會把這筆賬算在誰的頭上？

錢老板：

以七院的能力，你覺得，他們會不知道是誰做的嗎？

李經(jīng)理

是誰做的，或許并不重要。

牧羊人殺了少司寇，對七院最為有利。

所以，如果少司寇死了，那就是牧羊人干的。

到時候，七院不僅會盡全力對付牧羊人，而且，您還會順利地成為寨城區(qū)新的主人。

錢老板：

夠狠。

李經(jīng)理

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不狠的人，是活不下來的。

錢大哥，這是您教我的話，我都記著。

您每天喝著這么苦的藥，不就是在等一個能夠狠下心來放手一搏的機會嗎？

錢老板：

呵……

錢老板嘆息了一聲，向后靠在沙發(fā)坐墊上。

錢老板：

不錯，不錯。

小蕓，你跟著我，有二十幾年了吧？

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擁有這樣的眼界和膽識了……

李經(jīng)理

是錢大哥教的好。

錢老板：

以你的天賦，要是跟著牧飛白，早就已經(jīng)是叱咤一方的人物了。

現(xiàn)在只能跟著我，蝸在這個小地方。

后悔嗎？

李經(jīng)理

我想后悔，可是，沒辦法。

誰讓當(dāng)時救下我和孩子的，是錢大哥您呢。

這個恩情報完以前，我是沒有資格后悔的。

錢老板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

錢老板：

沒想到，到如今這樣的境地，還能聽到這樣的話。

你說得對。

弱肉強食，不狠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寨城區(qū)，山間別墅。

大門被輕輕打開，李蕓走進(jìn)房間。

李經(jīng)理

劉媽，我回來了。

下次別把燈關(guān)上，看不清路，穿高跟鞋容易……

她的手剛剛放到開燈按鈕上，突然想起什么，立刻縮了回去。

一股淡淡的*腥氣傳來。她輕輕將手放進(jìn)懷里，拿出槍。

槍拿到一半，一個堅硬的物體就頂在了她的腦門上。

破軍：

噓。

我的槍容易走火，小心點，別亂動。

桌上，一只燭臺被點燃，火光輕輕搖曳，將沙發(fā)上男人的臉照得影影綽綽。

阿文：

李蕓？

李經(jīng)理

啊，原來是文哥……嚇我一跳。

阿文：

今天有什么新的消息嗎？

李經(jīng)理

有的，有的。

錢老板昨天，見了孫家的人。

五大家族聯(lián)盟，正在準(zhǔn)備對牧老板進(jìn)行刺殺。

這段時間，請告訴牧老板，讓他小心一些。

阿文：

還有嗎？

李經(jīng)理

其他的就沒有了。

阿文：

確定？

李經(jīng)理

應(yīng)該……應(yīng)該是沒有了……

阿文點了點頭。

阿文：

把燈打開。

破軍騰出一只手，按下開關(guān)。

啪——

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像垃圾一樣，出現(xiàn)在李蕓面前。

她捂住嘴。

李經(jīng)理

錢……錢大哥??！

破軍：

文哥不太愛說話，所以老板讓我轉(zhuǎn)達(dá)幾句。

這些年，你幫著錢仲禮向我們傳遞假消息，老板不怪你。

你把老板的信息交給錢仲禮，讓老板幾次身陷險境，他也不怪你。

他知道，錢仲禮對你有恩。他呢，喜歡知恩圖報的人。

今晚，錢家就會消失。錢仲禮這種角色，老板不在乎。

還有……還有什么來著？

破軍突然望向阿文，撓了撓頭。

阿文：

他不在乎錢仲禮，但他真誠地希望，你能加入牧羊人。

李經(jīng)理

呵……

那麻煩文哥，跟牧老板說聲抱歉。

我的恩，還沒有報完。

阿文：

明白了。

阿文站起身，走向門口。

即將離開的時候，他轉(zhuǎn)過身去，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李蕓。

阿文：

不能一起共事，是我的遺憾。

我們這樣的人，能死在這樣的時刻，也算是得償所愿。

收拾干凈點。

最后一句并不是說給李蕓的話，卻讓李蕓徹底閉上了雙眼。

阿文離開了房間。

砰！

——雨夜，兩具不起眼的身體，消失在街道深處的黑暗中。

寨城區(qū)在下雨。

終端只能系統(tǒng)

調(diào)取對象：李蕓。

深層記憶已歸檔。

終端智能系統(tǒng)：

心武衛(wèi)破軍深層意識已破解，請點擊確認(rèn)，進(jìn)行讀取。

讀取記憶

亂石，血跡，坍塌的屋壁。

腳步密集，踏過水洼，繞進(jìn)窄巷。

硝煙與血混為作嘔的銹味。

窄巷盡頭，一座幽靈般的大樓，孤零而突兀地矗立在暴雨之中。

鄭家追兵甲

……不會躲進(jìn)那里面了吧？

鄭家追兵乙

那倒也省事。

那是牧家的地方。擅自闖進(jìn)去，下場只會更慘。

其他地方都偵查過了嗎？

鄭家追兵甲

沒有檢測到生命體征。

……但雨很大。

鄭家追兵乙

方圓五里，搜。

腳步潮水般來，潮水般褪。徒留破敗的景，不詳?shù)挠辍?/p>

一灘血跡，從大樓邊角某個不起眼的倉庫門里滲出，然后被雨水快速地稀釋。

破軍：

呼……他X的，鄭家這些兔崽子，下手真黑……痛死老子了。

身軀染成猩紅，結(jié)實的胸膛劇烈地起伏。

他咬著半截隨身的繃帶，另一頭利落地固定在手臂內(nèi)側(cè)。

看著消失在雨中的人影，他癱坐在地上，長舒了一口氣。

破軍：

終于打發(fā)了……真是傷腦筋。

嘖，這雨下得人真困。

破軍：

這下總算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他固定的繃帶，很快也染成與身軀同樣的顏色。

負(fù)傷的男子把地上的紙張墊在背上，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墻邊。

然而，正當(dāng)他的眼瞼快要閉合時，又如同觸電般飛速睜開。

他猛然起身，抄起擱置在身邊的槍械，指向倉庫內(nèi)黑暗的角落。

破軍：

滾出來。

再不出來，老子開槍了。

？？？：

反應(yīng)不錯。

如果不是負(fù)傷，應(yīng)該能比我預(yù)想中更快。

一股幽香從角落中傳出。

香味很淡，帶著冷冽的氣息，讓他想起墳地里不起眼的野草。

一個女子的身影從黑暗中顯現(xiàn)，站在他的槍口前。

破軍：

敢跟蹤我，膽子還不小嘛。

我問什么你說什么。

我建議你回答的時候干脆點。老子的槍，容易走火。

？？？：

破陣樂貳型能量槍，70毫米口徑，攜帶微型暗反應(yīng)裝置。

附帶無人機，可以追蹤群體目標(biāo)，進(jìn)行空中激光支援。

優(yōu)點，擅長大面積殺傷。

缺點，對單能力不足。

破軍：

呵，還挺懂行。

認(rèn)識我？

？？？：

破軍，職業(yè)雇傭兵，單獨接單，沒有組織。

你的雇傭費用，在寨城區(qū)排第二。

破軍：

嘿，看來老子現(xiàn)在還挺有名啊。

說吧，你叫什么，來做什么的。

？？？：

請不要有這么大的敵意。我是來救你的。

破軍：

哈……救我？

你覺得，我像是需要被人救的樣子？

？？？：

三天以前，你在無人雇傭的情況下，殺了鄭家的二把手。

這三天，你受了不少傷。撐不了太久的。

破軍：

就憑鄭家那些個廢物，還要不了老子的命。

？？？：

要你命的，不是鄭家。

一個雇傭兵，會有很多仇家。

在無人雇傭的情況下，雇傭兵不能尋仇。這是寨城區(qū)的規(guī)則。

何況你殺的人，是鄭家的老二。

沒有哪個集團，能夠接受一個強大的、不受控制的雇傭兵。

你干這行很多年了，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寨城區(qū)，是容不下你的。

破軍：

殺了個二世祖而已。就算是這樣，我也不需要人救。

老子爛命一條，誰想要，有本事就來拿好了。

？？？：

你是爛命一條。小羽的那些朋友，也是嗎？

聽到這個名字，破軍的身軀不受控地顫抖了一下。

他胳膊上的繃帶滲出血滴，往下墜落。

破軍：

小羽是誰？沒聽說過。

？？？：

這些年里，你收養(yǎng)了幾名遺孤。

四個月前，你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得罪了鄭家。

鄭家老二為了引你出來，找到了那個叫小羽的女孩。

那天，你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被釘在墻上的……

炸雷。

轟鳴若山崩，余韻若地裂。

灰敗的天空，*腥破舊的倉庫，男人的氣息壓抑地喘息著。

良久，他沖著對面的女子笑了笑。

破軍：

小妹妹，我發(fā)現(xiàn)你挺幽默啊。

鄭老二這種仗勢欺人的廢物二世祖，我見一個殺一個，跟其他人可沒有什么關(guān)系。

老子當(dāng)這么多年雇傭兵，怎么可能會給自己留軟肋。

你說的話，老子聽不懂。

？？？：

那這個，是什么呢？

她攤開一只手。

一顆包裝有些褶皺的白兔奶糖，出現(xiàn)在她的手心。

破軍：

你是什么時候……！！

？？？：

剛剛從你衣兜里面拿到的。

小羽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對嗎？

破軍：

……你敢動他們，你跟你在乎的所有人，都別想活！

？？？：

請放心。我說過了，我是來救你，不是來威脅你的。

她將糖遞給破軍。

破軍拿過白兔奶糖，緊緊攥在手里，怒目圓睜，手里的槍直直對著她。

？？？：

你壞了規(guī)矩，寨城區(qū)的這些家族，容不下你。

你死了，那些你在意的人，一個也活不了。

想要保護(hù)他們，你需要變得更強。

一張電子名片，被發(fā)送到破軍的終端里。

破軍：

牧羊人……七殺……

你是牧瀟的人？

七殺：

個體的能力始終有限，破軍，你太弱小了。

強大，不只是武力，還有權(quán)利，智謀，和身邊的同伴。

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

我來這里，是代表老板，向你發(fā)出邀請。

我們可以讓你變得更強。

破軍：

我承認(rèn)，如果是真的，的確很誘人。

可惜啊，寨城區(qū)的這些集團，沒一個好東西。

我自由散漫慣了，跟著你們這些家伙，說不定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七殺

接觸以后你就會明白，你可以信任我們。

破軍：

不好意思。我信任的，只有手里的槍。

七殺：

老板的意思，我已經(jīng)帶到。

這段時間，我們會保護(hù)你和那些孩子們的安全。

我們會耐心等待你的答復(fù)。

破軍：

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不過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下。

我信不過你，還有你們的老板。

你知道那些孩子的事，知道他們的位置……

知道這些事的人，不能活。

對不住了。

七殺沒有理會他的話，向他微微低頭致意，轉(zhuǎn)過身去。

破軍眉頭狠狠一凝，扣下了扳機。

當(dāng)啷——

槍聲的轟鳴沒有按他預(yù)想的那樣響起。

他手里的槍斷成了兩截，槍管砸落在地。

金屬與地面的碰撞聲，在倉庫中回蕩著。

破軍：

什……什么？??！……

七殺：

你身上，有老板很欣賞的東西。

你想要的東西，牧羊人也能給你。

牧羊人不是鄭家，不需要額外的威脅。

你今天帶著傷，我想殺你，輕而易舉。

我是帶著誠意來的。希望你能認(rèn)真考慮。

破軍：

寨城區(qū)的雇傭兵標(biāo)價，排第一的人，是不是……

七殺：

以前是。不過，我已經(jīng)很久不做這個工作了。

破軍：

……

我今天有傷在身……等我傷好了，一定得好好跟你打一場！

七殺：我會等你。

眨眼之間，七殺的身影消失不見。

破軍微微張著嘴，出神地站立了一會兒后，疲憊地坐在墻邊。

破軍：

他X的，舉了這么久，手都舉酸了……

他愣愣地看著手中斷裂的槍械。

斷裂處，光滑如同絲帶。

他努力回憶著，卻始終想不起，七殺是什么時候出的刀。

破軍：

牧羊人……好像還不錯？

小羽，你說，我要是跟著他們混，是不是就不用擔(dān)心你們再被人欺負(fù)了？

破軍拿出那顆白兔糖，自言自語著。

他拆開糖紙，將雪白的糖果扔進(jìn)口中。

破軍：

X的，膩死老子了……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么好吃的。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皺巴巴的糖紙拉伸、折疊好，放進(jìn)大衣內(nèi)側(cè)，靠近心臟的衣兜里。

窗外已是毛毛細(xì)雨，烏云也開始流動。

也許，又一個晴天快要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