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08
08.
馬車緩緩行駛在街市中央,少年撩開簾,望著外面發(fā)呆。
坐在他一側(cè)的是他的兄長。
丹橘騎著馬,快奔到馬車一側(cè),把一個紙燈籠遞給藍湛后目送他們的馬車離開城門。
少年看著紙燈籠,眼眶發(fā)澀。
時光靜靜流淌。
藍湛回到姑蘇,本還與魏無羨保持著書信往來。可是后來,從姑蘇飛去魏府的鴿子有一大段時日沒有回來。直到少年放棄等待時,那白鴿在此出現(xiàn)在姑蘇高空中。
回信的,是丹橘。
魏無羨已經(jīng)不在府里數(shù)月。
后來,藍湛再無與魏無羨有過聯(lián)系。
就好像是有一個人,忽然安靜地從自己生活里消失了一般。
那只紙燈籠,夜里還是偶有亮著放在少年的榻頭。
姑蘇后山,多了一群小兔子。
山水環(huán)繞。
偶爾有姑蘇弟子向藍宗主和藍先生稟報說藍二公子經(jīng)常一人在后山照料那些兔子,還經(jīng)常坐在一側(cè)望著那些兔子發(fā)呆,一看就是一個下午。
靜室里藏著天子笑。
他知道有人喜天子笑,卻被他管著每一次都不能暢快歡飲一次。
想到這,少年笑了笑,清冷而淡雅。
如今的少年已是二十一。
藍湛隨著自己兄長下山,在彩衣鎮(zhèn)乘船于河溪上。
少年長高了不少。
他望著河面,一語不發(fā)。
“忘機?”藍曦臣道。
藍湛抬眸,看向兄長。
河案邊傳來陣陣叫賣聲,最清晰的是一聲“天子笑”。
少年把目光投向遠處。
“兄長……我想出去一趟……”
“去哪?”藍曦臣問。
“去找一個人……”
藍曦臣心中的疑惑,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街市,巷頭巷尾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人頭濟濟,一派熱鬧。
微風里夾雜著酒香和蓮花香,沁人心脾。
一壇酒早已飲盡,少年坐在桌前望著空酒杯發(fā)呆。兩個丫頭候在一側(cè)。
這并不是他三年前常來的茶館。
“公子,酒杯空了,要……斟酒嗎?”其中一個丫頭弱弱道,可是藍湛沒有抬頭。
魏無羨常來這家酒館。
天色已暗。
今日恰巧他來見客赴席,丹橘已經(jīng)備好馬車,隨著小二上了二樓,正好看見魏無羨從雅間里與客人有說有笑地出來。
丹橘朝他揮揮手,示意她的位置。
少年被嘈雜聲影響到,他微抬眸,神色帶著醉意。
他忽然起身,腳步微踉蹌,兩個丫頭立刻想要上前扶住,去被他拒絕了。她們也只好作罷。
酒館里的人來來往往。
藍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
“……羨……”
兩個丫頭看著他,并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少年似乎在望著一個人。
望眼欲穿。
魏無羨似乎聽見有人喊自己,有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只是微側(cè)眸瞥了一眼。
他呆愣住,看著那面色泛著淡淡的紅暈的白衣少年,眼里似乎蒙上一層水霧,似如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盼了多少個日夜,才能夠再次見到他。
馬車里,安靜得出奇。魏無羨摟過少年的腰,手輕拍著少年的背心,讓他睡得安穩(wěn)些。
街上人多,馬車行得緩慢。
丹橘坐在馬車外掌車,還有兩個丫頭坐在她一側(cè)于她聊著什么,魏無羨沒有聽清。街上吵雜一片,他記得這個少年從來不會去光顧酒館,只會去茶館里聽著說書人每日講著新奇的故事,一聽就是一個下午或者一日。
藍湛住過的院子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這也是魏無羨要求的,丹橘每一日都會帶著人來細細打掃。
所有人沒有隨魏無羨進里間。
少年迷糊地拉住了魏無羨的衣袖。
“……”
魏無羨在榻邊坐下。
院子里還有一群小兔子。
“你怎么都不給我回信了……”少年說話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到似乎哭出聲音來。
“那些白鴿每一次飛回來,都是丹橘給我的回信……后來……我知道你出遠門了,我便不再給你寫信了……我不知道你會什么時候在府里,什么時候出門……”少年攥緊了魏無羨的衣袖一角,眼角里的淚水落入鬢間,濕潤了枕席。
“……湛兒……”
“羨……我真的好想你啊……”
回到姑蘇,他慢慢恢復起記憶。藍家被滅,他受了重傷似被人救走,醒來時卻忘記了一切。
三年來,望著姑蘇后山里的兔子,藍湛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