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仁俊】睡夠了嗎 | 第32章 玫瑰花房(6)

? ? ? ? 時吟確實是累了。
行駛的車上本身就容易犯困, 她踢著高跟鞋靠在副駕駛里,頭靠著車窗框昏昏欲睡。
不到七點, 天沒完全黑透, 街上燈已經(jīng)亮起來了,車?yán)锇察o,沒人說話。
黃仁俊不像是那種會放車載音樂的人, 她玩了一會兒手機, 覺得無聊,打了個哈欠, 懶洋洋地重新靠回去,半開的車窗有風(fēng)灌進(jìn)來, 她長發(fā)被吹得翻飛。
黃仁俊微微偏了下頭, 余光瞥她一眼,抬手不動聲色把車窗關(guān)了, 又打開了車?yán)锏目照{(diào)。
時吟半閉著眼靠著車窗框, 察覺到動靜微微掀起眼皮子, 帶著困意小聲道:“怎么了, 這樣不熱嗎?”
“嗯, 開了空調(diào), 外面空氣不好。”
時吟“唔”了一聲,重新閉上眼睛。
等了一會兒,空調(diào)溫度降下來, 時吟閉著眼, 肩膀輕輕縮了縮。
黃仁俊又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了一點。
等紅燈期間, 他手機響了。
只一聲,他垂手按了靜音,側(cè)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人,才拿起來。
來電是一串手機號碼,沒有存起來。
黃仁俊停了幾秒,接起來,沒說話。
還是那邊的女人先出了聲:“仁俊啊?!?/p>
黃仁俊“嗯”了一聲。
女人聲音有點小心翼翼的:“夫人最近的狀態(tài)一直不太好,明天周六了,我早上應(yīng)該就要走,又不太放心她上午一個人在家,你看你有沒有時間能早點過來?”
黃仁俊沉默了一下:“嗯,那我明早過去?!?/p>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松了口氣,又試探性道:“我知道你孝順,但是其實我感覺夫人在家的這段時間狀態(tài)反而不怎么好,畢竟沒有專業(yè)的治療手段和醫(yī)護(hù)人員,不如還是把他送到——”
“曹姨,”黃仁俊淡淡打斷她,“我在開車?!?/p>
曹姨趕緊道:“那好好好,先不說了,你開車,明天早上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就行?!?/p>
黃仁俊應(yīng)了一聲。
那邊曹姨才把電話掛了。
倒計時的秒數(shù)剛好過去,黃仁俊放下手機,單手把著方向盤,踩油門。
車?yán)镆廊灰黄察o,他側(cè)頭垂頭,時吟沒睜眼,依然斜歪著腦袋靠著,睡得正香。
身上抹胸小禮裙,纖細(xì)柔韌的脖頸往下是鎖骨,皮膚瓷器似的白,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看起來脆弱又纖細(xì),安靜而無害,他抬手,冰涼的指尖輕輕地按在她鎖骨邊緣。柔軟細(xì)膩的,溫?zé)岬挠|感。
仿佛稍稍用些力,她就會碎掉。
……
高三畢業(yè)那天兩個人在天臺見過面以后,黃仁俊就像是被魘著了。
時吟開始頻繁地在他的夢里出現(xiàn)。
有的時候只是很平常的場景。
他坐在辦公室里,她穿著簡單的白色棉質(zhì)T恤,上面印著個臉扁扁平平,看起來很蠢的貓,高腰的牛仔短褲,一雙筆直長腿。
手里提著滿滿的一個塑料袋子,里面裝著全是桃子。
她將桃子放在桌上,攤開手,掌心是一條條被勒出來的,深深淺淺的紅色印子。
也有很是有點荒唐的。
她穿著啦啦隊的衣服,抹胸的上衣上面墜著塑料的彩色小亮片,短短的裙子半掀,蕾絲的邊緣若隱若現(xiàn)。
修長的腿勾著他的腰,白皙纖細(xì)的手扣住他肩胛,指尖掐進(jìn)皮肉。
他垂眸,她睜開眼。
濕漉漉的眼眸看著他,眼角染著紅,微微抬起頭來,朝他笑了。
柔軟的唇瓣貼上他頸間動脈,像進(jìn)食前的吸血鬼做著最后的潤滑。
下一秒,尖銳的獠牙刺入肌膚。
黃仁俊仰起頭,抬手,托住她后腦按向自己頸間,耳邊聽著她急促吞咽的聲音,任憑血液順著動脈血管一點點流失。
他覺得夢里的自己大概是瘋了。
她對著他笑,他就把命給她。
這樣的影響不太對勁。
那些他以為自己從來沒有注意過的,關(guān)于她的細(xì)節(jié),開始在夢里一點一點的展現(xiàn)。
不該是這樣。
這種超出自己控制以外的情況的發(fā)生,讓他產(chǎn)生了某種無法言喻的煩躁感。
他覺得這個城市和他大概不太對盤。
所以他走了,從南美到北歐,時間過得很快,四年也就這么過去了,也試著去談女朋友,和適齡的女人約會,然后很快就沒了結(jié)果。
無論去哪里,遇到什么樣的人,都只會覺得寡味并且懶得應(yīng)付。
黃仁俊本來以為,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了。
時間平淡而平靜的,無波無瀾的流逝。
直到他再一次遇見時吟。
女孩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牛仔短褲站在搖光社的前臺等誰,纖細(xì)的身影搖搖晃晃地撞進(jìn)他的視線里,和記憶深處的某個人完美的重合了。
仿佛有誰舉著一桶油彩兜頭潑來,原本寡淡的灰白色世界以她為起點,開始一點一點的變得鮮活生動了起來。
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快得讓人來不及抓住。
卻讓他直截了當(dāng)推了之前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同學(xué)的邀請,去《赤月》做主編,直接把她劃到自己手下。
上任第一天,黃仁俊突然有點猶豫。
那種對于失去掌控的人或事的排斥感,讓人渾身上下每一個細(xì)胞都在叫囂著危險。
但她像誘人的陷阱。
他最終上了樓。
她穿著薄薄的睡裙,一副十分親密的樣子,站在別的男人旁邊,對他摔上了門。
那一瞬間,黃仁俊幾乎笑了。
這個姑娘,即使過了這么多年,膽子依然很大。
摔他的門,發(fā)微信罵他,甚至還去相親。
碰見她相親的那天,猛獸被關(guān)在身體里嘶吼咆哮,黃仁俊情緒差點失守。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應(yīng)該是在他控制內(nèi)的,他的人生道路,他走過的每一步,都應(yīng)該是事先預(yù)設(shè)好的。
這種情緒失控的感覺讓他覺得非常煩。
煩躁,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越靠近她,就越失控,越抵觸,就越忍不住靠近。
重新遇見她以后,那種原本還能控制住的陌生情緒像是細(xì)菌終于找到了培養(yǎng)皿,不斷不斷的滋生,愈演愈烈。
黃仁俊決定不再刻意控制,不再掙扎。那種幾乎雀躍的,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的感覺太美妙,給他二十幾年的生命里帶來的唯一的顏色。
他想要色彩。
既然她去相親,那就讓她沒空去想別的男人,讓她把三十多張原稿一個禮拜畫完。
陸嘉珩給他回國接風(fēng)的時候,黃仁俊偶然遇見了秦研。
和時吟是同級生,和她班里的同學(xué)好像也很熟悉,還要去參加他們的同學(xué)會。幾乎沒費什么力氣,秦研就高高興興地帶著他一起去了。
黃仁俊就猜到時吟一定會來。
結(jié)果她果然來了,不僅來了,還一路和她那個老同學(xué)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的。
繼男性編輯,相親對象以后,還有個老同學(xué),她跟身邊每一個男人都要更親近一些。
真是個膽兒肥的。
黃仁俊覺得有必要劃個地盤,宣示一下主權(quán)。
時吟是他的。
她只能看著他,她應(yīng)該只看著他。
是他做錯了,他把她放跑了,又沒有第一時間找回來,他應(yīng)該付出一些代價。
黃仁俊找盡各種理由盡量不動聲色的往她家跑,不能太熱情,又不能太冷淡。
無意間聽見她那個相親對象還要約她出去,他就讓她畫一大堆的原稿,早上到她家守了一整天。
她剛睡醒時的狀態(tài)太隨性,太不設(shè)防,整個人軟綿綿的一團,一舉一動,每個眼神都是不自知的誘惑。
黃仁俊是個正常男人,而夢里的人就真實的,睡眼朦朧站在自己面前。
他幻想著夢境成真的那天。
像個變態(tài)。
可是還是急不來。
他的小姑娘現(xiàn)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像只受到了驚嚇的小倉鼠,他往前一步,她就會往后退一步,靜悄悄地挖了個坑,把自己深深地藏進(jìn)木屑里,只露出一雙眼睛,謹(jǐn)慎地往外看。
他得慢慢來,一步一步不動聲色的靠近,不能嚇跑她。
……
從酒店到時吟家差不多小半個小時車程,中間加上堵車,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
開到樓下,黃仁俊停車,熄了火,側(cè)過頭來。
時吟睡得很熟,小小的一團被安全帶箍在椅子上,腦袋斜歪著靠在車枕上,長而濃密的睫毛覆蓋下來,在下眼瞼的地方打下一點淺淺的陰影。
她應(yīng)該是長時間的作息時間不正常、熬夜,素顏的時候眼底經(jīng)常會有淡淡的黑眼圈。
現(xiàn)在上了精致的妝,眼圈被遮了個干干凈凈,顴骨的地方有一點點淡淡的腮紅,呼吸的聲音均勻又安靜。
黃仁俊低低垂眼,趁著她睡著,肆無忌憚地,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她。
昏暗的燈光下,能夠看清她臉頰和鼻尖上細(xì)小的絨毛。
視線下移,順著眉眼鼻梁,落在她唇瓣上。
她的嘴唇生得好看,唇色紅潤,上唇一顆小小的唇珠,唇線清晰,笑起來的時候唇角勾起,會帶起左邊一個淺淺的梨渦。
她沒有不好看的地方。
渾身上下每一處都美,美得讓他想要將她藏起來,關(guān)在房間里,讓她只被他一個人知道。
四周寂靜,偶爾有晚上散步遛狗的人遠(yuǎn)遠(yuǎn)路過,遠(yuǎn)處小區(qū)的小花園里又小朋友的笑鬧聲。
黃仁俊解開安全帶,單手撐著副駕駛的靠背,傾身靠近,低垂下頭。
冰涼柔軟的唇,輕輕吻上她溫?zé)岬拇浇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