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
六點(diǎn),秋日的黃昏之下。徑直走過立于金色湖水上的小橋,用手中的工具刨開表面枯黃的,離世多日的雜草舊葉和泥土。深埋于泥土當(dāng)中的,并非價(jià)值連城的珠寶抑或是藏有某種信物的盒子,而是小孩過家家的玩具:有護(hù)士用的注射器、消防員的水槍、還有不同于玩具大小的粉碎了的礦工帽。這些物件的顏色與泥土的顏色并無二致,好像它們生來就沾滿了泥污,沒辦法洗凈的,一直伴隨著直至死去。 ??? 微風(fēng)習(xí)過,掀起一陣落葉。零星的紅葉終是敵不過刺骨的冷,不得不與相伴數(shù)月的枝頭道別。秋風(fēng)推送著葉的步伐,起起落落,在空中飛舞,散發(fā)著最后的生命,隨之落入映得金黃的水面,激起一陣漣漪。湖邊精心栽種的花朵看來也沒能撐過這個秋天,萱草花被病蟲所啃食,而紫荊花則被風(fēng)吹折了枝芽。 ??? 環(huán)繞著落日的光暈打在破舊泛黑的衫,方才剛立好的墓碑的正面被影子所遮掩。與其稱其為墓碑,不如說只是一塊稍微能看出來棱角的煤炭塊。煤塊樹立在草坪之上,約莫只有一寸高,表面上面沾滿了沙土,只能依稀看得出幾筆模糊的鑿痕。 ??? 翻起的泥土淺淺壘起,直至已然不見余暉。失去了金色糖衣的湖水展現(xiàn)出它原本的面目,丑陋猙獰,完全看不出一絲血色,黑色的墨水混著金屬制成的顏料在水的畫布上扭曲,發(fā)出腐敗的惡臭。幾根破舊的木板七扭八歪的橫在湖上,形成一條“通路”,順著通路的方向遠(yuǎn)遠(yuǎn)望去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深淵,靠著的是破敗的樓房,堆積的石塊,廢棄的鐵軌和老式火車。另一邊則是一片長滿雜草的草坪,一顆突兀的煤塊佇立在深坑之前,而深坑里傳來扭曲的聲響,一字一句帶著濃重的口音,模糊且晦澀難懂,但依稀可以聽到生日歌的旋律。少時,一切又平靜了下來。 ??? 夜晚,帶來死的寂靜。煤渣前不完整的草坪,濕漉泥土下傳來的微弱呼吸,愈發(fā)淺薄。直至清晨的鳥鳴開始奏響,直至薄霧中的露滴和雨的交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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