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互舐者

閃回七：

傷口在第十天左右完全愈合，沒有留下任何傷疤，我一開始以為這是那些藥物的治療效果，但是我慢慢的發(fā)覺：我身上所有承受的傷害都會以非?？斓乃俣扔?。

疼痛感激增——

起初我只是覺得，那種手術(shù)的時候，似乎痛感比之前強了一些，數(shù)次手術(shù)與藥物治療后痛感就不僅僅是增強那么簡單了。我的痛覺感受被放大了數(shù)十倍，這似乎是強大的自愈能力帶來的副作用，還有異于常人數(shù)倍的新陳代謝。

我終于明白，他們?yōu)槭裁床唤o我注射鎮(zhèn)痛劑了。他們似乎知道，那些藥物的副作用是讓實驗體的痛覺感受變得異常活躍，不知出于何種目的，他們需要采集我的痛覺數(shù)據(jù)。

凱爾希那邊，值得慶幸的是,她熬過了最初階段的。手術(shù)恢復(fù)，但不幸的是，他們沒有放過沒有任何特殊性質(zhì)的凱爾希，似乎極少有人能熬過第一階段的手術(shù)。能熬過來的人，就變成了珍貴的實驗素材，除了日常的恢復(fù)訓(xùn)練之外。她被帶上特殊的裝置，強行往大腦里輸入大量的信息。我不知道這是為了什么，海量的知識被輸入凱爾希的大腦中，最多的是關(guān)于源石以及醫(yī)療技術(shù)的相關(guān)內(nèi)容。他們似乎將凱爾希當(dāng)作是一種活體儲存器一樣，沒有節(jié)制的輸入著信息在很多的方面她的認知已經(jīng)完全超過了從小在書堆里長大的我，但是過量的知識被輸入進大腦，對其的傷害也是很明顯的。凱爾希自從被送過來幾乎不向我訴說任何有關(guān)她身體上的痛苦，但她現(xiàn)在常常和我提起她的頭疼，證明這種痛苦，比肉體上的傷害更加嚴(yán)重。

她常常整夜無法入睡，而我，那些藥水仍在不停的摧殘著我的身體。每時每刻我都像是在被火焰灼燒一樣；

“Amber，你還醒著嗎？”深夜，無盡的疼痛讓我們都無法入睡。

“醒著，凱喵的頭還疼嗎？”我像特蕾莎那樣叫她，希望這樣能給她一些安慰。

“……疼……”我看不見她的表情，房間里并沒有燈光，她靠在我的大腿上，我覺得有東西潤濕了我的大腿，我知道她也許在默默地哭泣吧……

（因為背后的傷口仍在愈合中，我沒法躺下，只能坐在床上或者趴著）

“我能再聽你講那些故事嗎？”她幾乎是在央求了，睡不著的時候，我就整夜的和她講那些書本里看到的故事，這樣也能稍稍轉(zhuǎn)移一下自己和她的注意力。

“當(dāng)然，我們上次說道哪里了？”

“泰拉史詩·災(zāi)難篇，昨天深淵魚的故事被講完了?！?/span>

泰拉史詩其實就是將一些歷史事件以神話故事的形式隱喻，深淵魚指的似乎是過去在泰拉世界肆虐的大洪水。

今天是到……

那是我最討厭的的故事，也是全書最后一個故事。黃金鳥的故事，那是我唯一一個沒能看懂的故事，但是現(xiàn)在我似乎能夠理解當(dāng)中的意義了。

黃金鳥：深淵的魚種帶來肆虐的大洪水，大水淹沒了無數(shù)的土地，海洋變得更加龐大，無數(shù)的城市被淹沒，那時候的人死傷無數(shù)，尋找永生之法成了所有人的追求。

黃金鳥像是呼應(yīng)期望而出現(xiàn)，身披黃金之羽翼可劈開山峰巨木，雙目是寶石的金紅能閃出熊熊烈焰，神鳥之血肉能讓死者復(fù)生，生者不滅。人們瘋狂追殺神鳥，以黑橙石海打磨出滅神之戟，以銀灰堅鋼制成不破牢籠，將神鳥逼入絕境，以牢籠囚禁之，以長戟剜其雙目，去其羽翼，食其血肉以求永生。神鳥悲憤而亡，其余下的血肉化為滔天火海，吞沒泰拉古陸。滅凈一切生靈，食其血肉者得生，但永遠奪其繁衍之能，所生之子盡數(shù)夭折，每二十載得一子存活，雙目金紅乃神鳥之體，為存活者帶去滅族之禍。

我盡量用完全的現(xiàn)代語法給凱爾希講了這個故事，我曾覺得這個故事那么的熟悉，且讓我如此厭惡，我終于明白是為什么了。

“Amber，這個故事，是Amber寫的嗎？”

“這是書里面的故事哦?！?/span>

“可是，Amber不就是那只黃金鳥嗎？”

“……”無法反駁。巴爾姆斯這般折磨我，就是想從我身上得到治愈自己的方法。金紅之瞳……滅族之子……

“我不希望Amber變成黃金鳥……”

“為什么呢？”我只能苦笑了……

“Amber要活下去，而且要辛福的活著，我不希望Amber生在痛苦和憤怒中?！?/span>

可我現(xiàn)在就恰恰活在苦痛和憤怒中。

“我們要活下去，總有一天逃脫這些磨難，一起到外面去生活……”她這樣說道。

“我答應(yīng)你，一定要帶你離開這里，我保證”

那些傷口無法愈合的家伙，他們聚在一起，相互舔舐傷痕，相互分享溫度，他們緊緊抱在一起，在那些包含痛苦的漫長夜晚，一起祈禱天明。我們相互照顧著，兩個互舐者的牽絆越來越深。

凱爾希在躲著我……

從廢墟里被解救出來之后，那個家伙就開始了。開完會就跑，交代完事情就離開，我去她的辦公室她就在手術(shù)室反之就在辦公室……

“博士，您和凱爾希醫(yī)生是不是又吵架了？”

“啪嗒——”手上的鋼筆掉到了地上，筆尖摔得開了岔。我打開抽屜找到替換的的筆尖；

“咳…阿米婭，不要猜測沒有根據(jù)的事情?！?/span>

“不是沒有根據(jù)吧？凱爾希醫(yī)生明顯在躲著博士嘛？”

連你也看出來了啊……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你知道的，她嘛……”

并不是什么都沒有，我們現(xiàn)在陷入了一種很尷尬的狀態(tài)，因為工作，我不得不每天面對凱爾希，可她好像比之前還要疏遠我了。

“為什么不找她面對面談?wù)勀?？一個人在這里苦惱也沒有意義吧？”阿米婭直接跳過了我有沒有得罪她的階段，而是直接提出了解決方案。

“可她還在躲我吧？”

“凱爾希醫(yī)生現(xiàn)在在辦公室哦，平常她都讓我盯著博士的動向意義才跑得掉啊。”

“原來是你呀小叛徒！”我揉著她的腦袋，又氣又好笑。

“我這不是倒戈來幫博士了嘛?！?/span>

“好吧！我就再去會會她。”

一路跑到她的辦公室，試探的敲了敲門：

“請進吧，是阿米婭嗎？”

喲西，果然在啊。我推開門進去，看到了正在寫文件的凱爾希。

“博士？！你有什么事情嗎？”

順手鎖上了門，今天誰也別想走。

“你要干嘛？”她警覺的站起身。

“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為了什么？”

說實話知不知道為了什么，但是遇到事情先道歉，這是一種處世的智慧。

“也許是之前給你過完生日，就覺得我們兩個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緩和了，我這個人把握不好與人之間的距離，可能這段時間我太得意忘形了，如果讓你覺得不自在的話……”就會離你遠點？這么說會不會不太好??？

“博士，你看著我的眼睛?！彼@么一說我才發(fā)現(xiàn)，我剛剛對著門瞎輸出了一堆。我默默的轉(zhuǎn)過去——

“咚！”寫字板拍在了頭上。

“不要為自己沒有的錯誤道歉，要說對不起的是我，有些事情，我還沒想好?！?/span>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能好好的和我談?wù)勀?？”我挪開了擋在我們中間的寫字板，是錯覺嗎？凱爾希的臉?biāo)坪跤悬c紅？

“我…怕自己忍不……不，我可能已經(jīng)過了所有事情都要找人傾訴的階段了?！?/span>

你剛剛是想說你忍不住吧……

“給我點時間博士，我要好好的理清一些東西，如果這段時間你覺得我疏遠你了，那么我道歉。”

“你真的是凱爾希……”

“什么意思？”

那個家伙從來都是對我惡言相向的，今天那么溫柔…總覺得很恐怖。

“沒什么，我本來以為解決這個問題會更復(fù)雜的。”我沖她笑了，她一看見我笑忽然不知道怎么了，偏了一下頭。

“我要去弄點東西喝，黑咖啡，難得我請客一次，喝不喝？”語氣變成平常的樣子，但是內(nèi)容卻變成了其他的話。

“喔……”

她打開門出去，我就走到了她的辦公桌前……

辦公桌的水晶墊下壓著一個泛黃的小紙條，什么時候在這里的？以前沒有??？

上面寫著一段文字：

我曾向往天空，可天空折斷了我的羽翼；

我曾向往大海，可海洋要將我溺斃其中；

我曾渴望自由，可世界為我銬上了枷鎖；

雨我心中燃燒的怒火啊，熄滅吧……

最后一句被紅筆圈了起來，旁邊有一句明顯是凱爾希筆記的小字——他的愿望。

也許我早就該猜到些什么的，阿米婭的那件明顯不屬于她的大衣的里襯也寫著這樣一段話。為什么我當(dāng)時沒有意識到，我到底是誰？

昨天晚上我的草稿沒有保存，所以今天從頭搞的，更新有點晚了，不好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