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沃德奧林的笛聲》(三)
沿著來時的路走往回走,十分鐘后,我們終于坐上咖啡館的凳子,威爾熟練地跑進后廚,給我端上一杯奶油牛奶咖啡,有了咖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威爾沒有急著拿出紙條,而是看著這邊咖啡說:“先生,哦……愛普斯德?!?/p>
他開始有意識地糾正對我的稱呼了,這是好事,我問道:“怎么了?”
“這杯咖啡有名字了,你看,就在菜單上,雪落荷塘。”
我盯著這名字看了好一會兒,想不到這家人雖然沒怎么受過教育,但還挺會起名字的。
“你們想的名字嗎?挺好的。”
“不,是嵐息先生起的,他也是貴客之一,他覺得你的咖啡搭配很不錯。”
嵐息。我在心里默念,聽起來不像是伊蘭德諾的人,倒更像是移民,他來這里干什么呢?我想了大概五分鐘,最后用余光瞥見威爾拘謹地捏著紙條,糾結著該不該把它放在我面前。
“啊,不好意思,”我接過紙條,向他致歉,“我這人就這毛病,一想事情就陷進去了?!?/p>
他也憨憨地笑著,說:“沒事的,這對故事家來說,是個好習慣。”
“那就從頭開始挑毛病吧,你看,你的整篇文章都缺乏心理描寫,也沒有對話,一直都是你一個人在干巴巴地講,毫無細節(jié)可言。敘事也像流水賬,從白天你主動和我交談,到晚上爸爸斥責你,沒有重點。最后一段你無端寫到我的字好看,很突兀,這一句可以放在我簽完字后,你看了一眼我的名字,注意到我的字很好看?!?/p>
“唔……”威爾的神情有些失落,他耳朵低垂,活像一只垂耳兔。
我趕忙寬慰他,幫他豎起狼耳,“這是你第一次寫作,已經很厲害了,別傷心,你看你,都快變成小兔子了?!?/p>
“我沒事啦,我是在為我這破爛的文筆發(fā)愁呢,先生?先生?!愛普斯德!”
威爾突然的大吼將我從自我拉回現(xiàn)實,“啊?!什么?”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的爪子一直在揉著威爾的狼耳,而他的臉漲得通紅,我聽見幾位客人跑到前臺,對威爾爸爸說有一只龍正在騷擾他的兒子。大事不妙,我得走了。
“抱歉抱歉,你的耳朵手感太好了……不,我得走了,再晚一點,我就……!”
有人一把拉住我的后衣領,將我摔在地上,我腦子發(fā)懵,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有一棍子打在我身上了,威爾爸爸吼道:“小子!騷擾我兒子,不想活了?!”
“爸爸,別打他!”威爾哀求著。
“你讓開,威爾!就是因為你性格太懦弱,才會一直被別人欺負!”
那有著能劈開桌椅板凳的力量的棍子重重地打在我背上、腿上和肚子上,劇烈的疼痛使我蜷成一團,我只得向門口蠕動,突然,威爾趴到我身上,把我護在身下,與他爸爸對抗:“爸爸,您別打了!要打,就打我吧!”
威爾啊威爾,你這樣抱著我,我可沒法逃呀,在多待一秒鐘,我可就要交代在這里啦。
“你……!”
父子倆僵持著,店里的客人都在看好戲,我聽見他們在小聲討論。
“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平時他可沒敢這樣對羅夫大呼小叫過?!?/p>
“這么護著騷擾自己的那頭龍,你們說,他們是不是在搞外遇?”
“真是豬腦子!奧布澤維爾連對象都沒有,硬要說起來,那頭龍也應該是他的男朋友!”
就這樣,我在客人心中的形象從一開始的騷擾犯,到威爾的男朋友,再到為了守護家庭不惜與強勢岳父對抗的好丈夫,再到……別太荒謬!
咖啡店的氣氛一度活躍起來,客人們跟著起哄,我注意到咖啡館的大門被推開,一只頭戴黑禮帽,手腕上系著紅絲巾,身穿黑襯衫,籠一條黑披肩的黑貓走了進來,他冷冷的氣質在這里十分出眾。
羅夫見了,立刻把我撇在一邊,去招呼這位客人,整個咖啡店里只剩威爾在擔心我的傷勢。
“實在是對不起,爸爸下手沒輕沒重的,我背你去看醫(yī)生吧!”
說著他便伏下身來,見他如此認真地賠罪,我對他笑笑,說:“我沒什么事,皮糙肉厚,打不死!你這身板雖然不差,但我可有兩個你那么重呢,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威爾還是一臉擔心地看著我,他檢查起我身上的傷痕,說:“那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藥?!?/p>
趁著威爾離開的空當,我忍著痛,強撐著拉開大門,幸好羅夫沒空注意我這邊,但我能感覺到那只黑貓向我投來的目光。
天空放晴了,也好,這樣就不用擔心淋雨感冒了,可我覺得身上越走越熱,興許是傷口發(fā)炎引起的局部發(fā)熱,但還有另一種可能……。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硬撐著走了兩公里,然后挑選正確的鑰匙,最后回到公寓的。我只記得開門后,我眼前發(fā)黑,栽倒在地板上,最后的記憶只有身后敞開的大門,和慌忙趕來、一臉焦急的威爾。

望著頭頂的木質天花板,和琉璃吊燈,我懷疑我穿越到了16世紀。
我試圖活動爪子,一陣鉆心的疼使我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床邊傳來某人起身的聲音。
“愛普斯德!你醒了!”
是威爾,他棕黃色的毛發(fā)炸得厲害,在這泛黃的吊燈的光亮下,更顯邋遢,現(xiàn)在的他活像街邊的乞丐。
我跟他開玩笑,說:“你怎么成了這幅鬼樣子?你爸爸不讓你洗澡?”
威爾正要開口,可那只黑貓剛好推門而入,對我說:“你傷口感染,昏迷不醒,這孩子守了你整整三天,眼睛都沒敢合過,生怕你醒了,發(fā)覺這里人生地不熟而感到害怕?!?/p>
他又對威爾說:“羅夫也真是,拿通廁所的搋子打人,那上面多臟啊。威爾,我看你也累了,去休息吧?!?/p>
“可我還要照看……”
威爾看向我,我搖頭,表示不需要他看守,“去吧,威爾,我待會兒就去找你?!?/p>
“那好吧?!?/p>
黑貓送威爾離開院子后,回來拴上門,拿了個凳子坐在我旁邊,用溫柔的語氣叫我的名字:“愛普斯德先生?!?/p>
“有何貴干?”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嵐息,是家族現(xiàn)任家主的伴侶,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說。但,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p>
我懶得聽那一大堆廢話,告訴我名字和地位就好了,要是地位高了,我巴結都來不及呢。
“嗯哼?”我示意他繼續(xù)。
“我想知道,你準備怎么處理這次的事情呢?”
“我和威爾只是朋友關系,他們要說閑話,我能有什么辦法?!?/p>
黑貓緊皺眉頭,用貓爪敲了兩下床沿,看來他不滿意我的回答,他嚴肅地說:“你要知道一件事,愛普斯德先生,在這個時代,人們的言語才是最厲害的,就連國王也要向其屈服。
“威爾是個好孩子,但被你騷擾后,人們反倒在傳是他勾引你在先,現(xiàn)在店里店外的人都等著看威爾的笑話。先生,你真的不打算做些什么嗎?”
嵐息說話時,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來他沒有說謊,這個時代確實荒謬,闊少爺闊太太們沒事干,凈想著造謠生事,以此在他們的小圈子里炫耀自己見多識廣。
“我……我會向每位客人解釋的,我保證?!?/p>
“你最好能解釋得通,先生,人們的第一觀念是很難改變的。”
“……”
我不想多說什么,便向嵐息問了威爾的房間,我就算忍著痛也要好好看看他,等他睡醒了,我要先和他解釋這件事。
“好吧,那么第二個問題就留到你處理完流言之后再問。威爾住在后院,你可別跑到東廂房去了,將軍被老爺教訓過兩遍,正惱著呢,你要是往槍口上撞,我也救不了你?!?/p>
“多謝提醒?!?/p>

后院安靜極了,就連樹上的小鳥都閉上嘴,不再嘰嘰喳喳,風吹過樹葉,也沒發(fā)出一絲沙沙聲,看來這里很適合休息、養(yǎng)病。
“吱呀”,我輕輕推開門,這是院子里唯一的響聲,房間里也靜悄悄的,威爾躺在干凈的大床上,發(fā)出細微的呼嚕聲。
我躡手躡腳地摸到威爾床邊,他抱著圓枕,睡得正香,那對肥厚的狼耳時不時彈動一下,我又想上爪摸了,即便我因此被羅夫繼續(xù)遷怒,我也覺得值,他的耳朵手感太好了,就像橡皮泥那樣軟和,又有著真皮那樣的韌性。威爾耳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摸得正起勁,圓枕突然脫離威爾的懷抱,滾到床下,沒了支撐點的威爾便抱住我的手臂,把它當成枕頭,或許是感受到人的手臂真實又溫暖,威爾哼唧了幾聲,這下可哼到我心坎上了。威爾啊威爾,怪不得他們說是你主動勾引我,這下我也不得不信啦。
正好,我身上還疼著呢,威爾,你再往里挪挪,我們今天干脆就生米煮成熟飯,辟謠?解釋?不不不,就算人們怒氣沖天地要把我送上絞刑架,羅夫再用棍子把我打入地獄,我也要向他們宣告,威爾,我的未婚妻,他再怎么勾引我,也與你們無關!
至于我這未婚夫的身份嘛……我就替羅夫答應了,他要打,就打吧,我是不會改口的。
我避開傷口,小心地抱起威爾,把他放在我身上,著手打理他雜亂的毛發(fā),感受自他鼻腔呼出的氣息,那是獨屬于威爾的咖啡味,還帶有一抹牛奶的色彩。我小聲感慨:“威爾啊威爾,你身上有什么魔力呢?我們認識還不到三天,我就……威爾啊威爾,你是上帝派來的救贖天使,還是地獄里專門勾人心魂的惡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