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熊的五夜后宮小說(官方)自制中文翻譯《The Silver Eyes》銀光眼第二章
版權(quán)聲明：本文章為官方小說《Five Nights at Freddy's:The Silver Eyes》的翻譯版本《銀光眼》，禁止隨意摘片，翻譯僅用作學(xué)習(xí)交流，不作為商業(yè)用途，侵權(quán)必刪。（官網(wǎng):www.scottgames.com）
入坑必看：原著中特殊部分部分用加粗紅字，告示類信息用加粗綠字，加重語氣用加粗字體，譯者注釋用（加粗藍字）★ ? ? ★ ? ? ★為官方劃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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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線和游戲線屬于平行宇宙的關(guān)系，有地方可以相互借鑒但設(shè)定并不完全一樣，不能混為一談！大家看翻譯的時候請先自覺購買并對照英文原版書來看（我對文章的部分注釋基于原文，不對照原文看不懂的話我不負(fù)責(zé)任，畢竟白嫖本來就不對）持續(xù)更新，喜歡的小伙伴可以一波三連、關(guān)注、轉(zhuǎn)發(fā)讓更多FNAF粉能夠看到譯文，謝謝啦！
譯者另注：在英文中Charlay特指男性的“查理”，但Charlie是中性名字，而且下文中出現(xiàn)了Charlotte（夏洛特）是主角夏莉的全名，所以把Charlie翻譯成夏莉更好一些。
↓第一章鏈接
第二章
夏莉把車停下，感受著土壤給予車輪的溫柔，緊接著熄了火。她下車偵察了一下情況。夜色凝重，天空暗藍，最后一抹余暉映照在西邊。停車場沒有鋪石磚，玻璃渣和混凝土堆成了小山，這建筑像肆意地在他們面前伸展開。停車場的燈從來沒用過，這里漆黑一片。建筑本身像一個廢棄已久的教堂，埋葬在樹林里，淹沒在遠古的呼號中。夏莉看了看后座上的杰西卡，她正探出車窗向外看。
“我們來對地方了嗎？”杰西卡問。
夏莉慢慢地?fù)u搖頭，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不知道，”她低聲說道。
夏莉和約翰在沉默中下了車，卡爾頓緊隨其后。
“這些都是啥？”約翰一步步走遠，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小山?！罢l帶手電筒了嗎？”他轉(zhuǎn)頭看了看他們。
卡爾頓舉起他的鑰匙鏈然后搖了搖上面發(fā)著微光的筆形手電。
“真是好極了，”約翰嘟囔著，無奈地走到一邊。
“稍等，”夏莉跑到后備箱?！拔夜霉米屛?guī)Я撕芏鄳?yīng)急物品?！?/p>
詹姑姑，和藹但很嚴(yán)苛，總和夏莉強調(diào)自力更生的重要性。在她把舊本田汽車給夏莉之前，她堅持讓夏莉?qū)W會自己換輪胎，檢查油箱，了解引擎的基礎(chǔ)零件。在后備箱里，一個儲物盒放在千斤頂旁邊，里面有備胎和一個小撬棍；旁邊還有一個桶，一只警用大手電，一大瓶水，燕麥條，火柴，和應(yīng)急照明燈。夏莉拿出了警用手電；卡爾頓抽了一條燕麥。
他們默認(rèn)沿著建筑外圍走，夏莉舉著手電提供穩(wěn)定的光線。建筑看起來快完工了，但周圍卻滿地泥土和石塊，又松軟又崎嶇。夏莉照了照幾英寸遠的地面，幾簇雜草零星地生長著。
“好久沒人在這挖過坑了，”夏莉說。
整個地方很大，繞圈一周要花很久。不一會兒天空的暗藍色就被稀疏的星光取代了。建筑頂漆黑連天，凝重的米色，還有窗戶太高看不到里面。
“他們真的只是造了這么大個工程然后走人了？”杰西卡說。
“卡爾頓，”約翰說，“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嗎？”
卡爾頓伸了個懶腰?！拔腋嬖V過你了，我只知道這里在施工，其他什么也不了解?！?/p>
“他們?yōu)槭裁匆@么做？”約翰近乎偏執(zhí)地搜索著樹林好像有人在監(jiān)視他們一樣?！斑@個東西無窮無盡的。”他瞇起眼，看著這座建筑的圍墻，一直延伸至到消失在視野里。他又看看樹林里以防漏掉了哪些建筑?！翱磥磉@個就是了?！彼咽址诺交尹S色的圍墻上?！八麄儼雅_店拆了?！?/p>
過了一會兒，約翰示意他們該原路返回了。夏莉不情愿地轉(zhuǎn)過身，跟著大部隊。他們一直走直到車子從黑暗中浮現(xiàn)。
“對不起，大伙兒；我還以為這里會有些熟悉的東西。”卡爾頓疲憊地說。
“是啊，”夏莉說。她早就料到了，但親眼看到弗雷迪披薩店被拆毀她還是感到很震驚。這地方是至高無上的，但有時，在她的腦海里，她想擺脫這里，想把這個地方從記憶中抹去——好的和壞的——從腦子里，就好像從來沒發(fā)生過一樣?，F(xiàn)在有人破壞了這里的和諧，簡直是對這里的褻瀆。這應(yīng)該由她親自著手去干。沒錯，她想，因為你有錢買下它一直留著，就像詹姑姑對老房子做的一樣。
“夏莉？”約翰叫著她的名字，剛才已經(jīng)叫過好幾遍了。
“抱歉，”她說?！澳銊偛耪f什么？”
“你想進去看看嗎？”杰西卡問。
夏莉聽到后很驚奇他們在考慮這個，但退一步來講她也不想讓他們有類似犯罪的舉動。想通了之后，她深吸一口氣，呼出的時候說?！盀槭裁床荒?？”說著，都快笑出來了。她舉起了手電筒。胳膊早就酸了?！罢l幫我拿一會兒？”她來回?fù)u擺著手電筒，像個鐘擺一樣。
卡爾頓拿過來試了試重量。
“這玩意怎么這么沉？”他說，甩給了約翰?！白吣恪！?/span>
“這可是個警用手電，”夏莉無奈地說?！澳愣伎梢杂盟鼇頀嗳??！?/span>
杰西卡皺皺鼻子?！澳愎霉每烧娣判哪?，夯？掄過嗎？”
“還沒呢?！毕睦虿粦押靡獾貨_約翰眨眨眼，他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一笑。
入口被加固過的鐵門封死了，毫無疑問是在建筑完工前臨時封上的。盡管如此，找到別的入口也不是很難，有許多的砂礫和沙子堆在墻邊，頂上就是一扇破窗戶。
“這可阻止不了有人故意闖進去，”約翰說。
“這地方還有什么可偷的？”夏莉說，盯著這面高聳的墻。
他們慢慢地向上爬，砂礫從他們腳下滑落?？栴D最先到頂，伸著脖子往里看。杰西卡從他的肩膀看下去。
“能下去嗎？”約翰問。
“當(dāng)然，”卡爾頓說
“”不行，杰西卡和他同時說。
“我先下了，”夏莉說。這很魯莽。沒有看清窗戶里地面有多高，她坐在窗戶上然后溜了下去。著陸了，膝蓋一彎；落地的沖擊震了她一下，但沒事。她看著窗戶上躍躍欲試的伙伴。“喂，一等！”夏莉叫道，從附近搬了一張?zhí)葑恿⒃诖皯粝碌膲ι??！昂昧?，”她說。“下來吧！”
他們一個一個爬了下去，看著四周。他們進到了中庭，或者是一個美食廣場，周圍遍布鐵椅子和塑料桌，有些都倒在地上。天花板高高在上，通過天窗他們可以看到夜空中閃爍的繁星。
“這很天啟，”夏莉笑道，她的聲音在中庭里回響。
杰西卡哼了一小段曲子，突然四下無言，大家都被嚇得安靜下來。她的聲音純粹而潔凈，宛如救世的天籟。
“很好，我們可不能引起注意，”約翰說。
“好噠，”杰西卡說，還沉浸在自己的聲音里。他們繼續(xù)往前走，卡爾頓過去戳了戳她的胳膊。
“你的嗓音聽起來真好，”卡爾頓說。
“音色好而已啦，”杰西卡說，她想謙虛一下但字里行間并沒帶半點。
他們走在空空如也的走廊里，看著一個又一個深邃的空房間，這里似乎曾是一個百貨公司。商場的一部分已經(jīng)建好了，另一部分還是廢墟。有幾條岔道里堆滿了混凝土磚和木板；其他的嵌著些玻璃門頭，一個個吊燈懸在他們的頭頂。
“就像座失落之城，”約翰說。
“就像龐貝城，”杰西卡說，“差座火山。”
“并不，”夏莉說，“這里什么也沒有?！闭麄€地方死氣沉沉。它還沒被遺棄——只是一直處于沉睡之中。
夏莉走過路過看著玻璃展柜，想著它們之前可能會展示些什么?？赡苁撬芰夏Ｌ兀┲r亮的衣服，但當(dāng)她想細(xì)細(xì)地構(gòu)思出它們時，她看到的全是無臉人，在隱藏著什么。她突然感覺有些出戲，這個建筑并不歡迎她。夏莉感到有些心累，冒險的榮譽感也逐漸消退。他們遠道而來，弗雷迪披薩店卻不在了，腦海中的圣地也已消失，這是她最后一次看到邁克爾玩耍的地方。
約翰突然停下了，謹(jǐn)慎地關(guān)掉手電。在嘴上伸出一根手指，讓他們安靜。他示意他們向后退。在遠處，他們看到一個光點如同霧中的航船一樣上下浮動。
“這里還有別人，”他說。
“夜間保安？”卡爾頓小聲說。
“廢墟還要保安干什么？”夏莉感到好奇。
“孩子們可能會回來開派對，”卡爾頓說，咧嘴一笑?！拔乙侵肋@個地方我也會回來玩的?！?/p>
“好吧，不管怎樣，咱們先慢慢地往后退幾步，”約翰說?！敖芪骺?..”邊往后退著，邊在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手勢。
他們開始沿著走廊后撤，這次只開著卡爾頓的小手電。
“一等，”杰西卡小聲說，專注地看著他們兩側(cè)的墻?！澳睦锊粚??！?/p>
“是啊，沒有紐約咸脆卷餅。我知道?！笨栴D一臉認(rèn)真。杰西卡不耐煩地沖他擺擺手。
“什么鬼，我是說建筑結(jié)構(gòu)有些不對勁。”她退后幾步，試著看看走廊的全貌。“這肯定有什么貓膩，”她強調(diào)了一下?！敖ㄖ耐饷嬉壤锩娲蟮枚??！?/p>
“比里面大得多？”夏莉重復(fù)了一遍，不是很理解。
“我是說里面的走廊墻和外面的圍墻大不相同。你們看?！苯芪骺ㄑ刂鴫ψ叩絻善^痕中間。
“這里和那里以前有兩面石墻。”約翰指著那里，不是很清楚什么意思。
“但是中間有個隔間！”杰西卡嚷道，用手拍著墻的空心部分?！斑@一部分是停車場那邊的墻就像這邊的走廊墻，但是沒有進去的方法?！?/p>
“有道理?！毕睦蜃叩浇芪骺ㄉ磉?，在墻上來回摸索?！翱隙ㄓ修k法進入隔間。”
“而且”——杰西卡壓低聲音，低到只有夏莉能聽見——“隔間的布局和弗雷迪披薩店大小相仿，不是嗎？”夏莉一驚，迅速的往后一撤。
“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呢？”卡爾頓走過來。
“我們在說你呢，”杰西卡厲聲說道，然后他們都擠過兩墻中間去到了未知的隔間?！白甙桑彼f，“我們進去看一看。”他們開始搜索墻這邊，在細(xì)微的燈光之中。
夏莉可沒指望能找到什么。詹姑姑曾經(jīng)警告過讓她不要回來。她并不鼓勵夏莉來這個老地方，但她也不直說，只是不喜歡夏莉回到哈里肯。
小心便是，詹姑姑說過。有些事情，有些記憶，還是由它去吧。
這就是你為什么還留著爸爸的房子？夏莉想著。這就是你為何一直在交著稅，放在那里供著，但從來不回去看看？
“不好！”約翰大喊，掉頭跑過來叫上其他人?！翱於闫饋恚 ?/span>
燈光又一次出現(xiàn)在墻上，上下忽閃，越來越近了。夏莉四下看看。他們往里走的太深了，這里好像沒地方躲。
“這里，快過來！”杰西卡壓低聲音。腳手架邊的墻上有個豁口，他們迅速地躲了進去，擠出了一堆廢紙箱和破毯子。
他們覺得跑到墻的另一邊不失為一種宜權(quán)之計。這看上去更像一條小路；這東西出現(xiàn)在商場可有些不對勁，不僅不鮮亮而且還很破舊。一面墻和建筑的圍墻是一種材質(zhì)，看上去粗制濫造，另一面墻全是裸露的石磚，一部分已經(jīng)被歲月磨平了，另一部分的膠泥都不好了，上面滿是裂縫和洞。裝滿保潔用具的笨重木架子倒在墻上，木板被瓶瓶罐罐壓塌了。頭頂?shù)乃艿蜗滤畞?，他們都小心的繞過了地上的水坑。一只老鼠經(jīng)過，差點跑到卡爾頓腳上。卡爾頓叫了一下，立馬捂住嘴。
他們蹲在一個木架子邊上，緊貼墻根。夏莉關(guān)掉了手電，靜靜地等待著。
她短促地吸了幾口氣，站定不動，希望他們選了個好地方。過了幾分鐘，她的腿開始麻了，卡爾頓理她很近，她都能聞到他頭上淡淡的洗發(fā)水味。“聞起來不錯，”她小聲說。
“當(dāng)然，”卡爾頓說，第一時間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拔矣昧饲逖笕犸L(fēng)和熱帶天堂。我更喜歡清洋柔風(fēng)，但洗完頭頭皮會發(fā)干?！?/span>
“噓！”約翰示意。
夏莉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這么緊張。那也就是個夜間保安，最遭也就是被趕出去，或者被罵一會兒。她只是太不希望惹上麻煩。
浮動的光靠近了。夏莉渾身緊張起來，每塊肌肉都保持靜止。突然間她貼著墻往外瞅了瞅。他正用手電筒來回掃著過道。他找到我們了，夏莉想，但是他卻莫名其妙地走了，似乎安全了。
他們又等了一會兒，確實安全了。那個人走了。他們都從藏身處慢慢地走出來，活動著僵掉的四肢?？栴D使勁地抖著一只腳直到它可以著地。夏莉低頭看看杰西卡，她還在彎著腰，靜止不動。
“杰西卡，沒事吧？”她小聲說。
杰西卡抬起頭，笑了笑。
“你絕對不敢相信這個?！?/p>
她指了指墻，夏莉湊過去看看。這里，刻在一塊磚上，一個個歪曲的單詞，是一個孩子難以辨認(rèn)的字跡。
卡爾頓有腳臭。
“你一定是在逗我，”驚訝在約翰的臉上浮現(xiàn)，他把雙手放在墻上。“我認(rèn)得這些磚?！彼α?。“這些磚是披薩店的！”他的笑容逐漸收斂?！八麄儧]拆了它；他們把它圍了起來。”
“披薩店還在這里！”杰西卡沒控制住音量?！澳敲纯隙ㄓ腥肟诘?，”她說，高興得像個孩子。
夏莉用手電來回掃著走廊，上下照著一面又一面墻，但這次沒有口子，也沒有門。
“這附近應(yīng)該是弗雷迪披薩店的后門，”約翰說。“瑪拉刻在后門邊上了，對吧？”
“他們?yōu)槭裁床徊鹆怂?？”夏莉沉思著?/p>
“這條走廊是條死路嗎？”杰西卡有些難為。
“這真是我親自書寫的傳奇?！笨栴D輕快地說。
“一等……”夏莉用手指在一個架子邊緣抹來抹去，廢物和殘片塞滿了里面。這面墻看起來有些不同；是鐵的，不是磚的?！霸谶@邊?！彼撕髢刹娇纯雌渌??！皫臀彝崎_它。”
約翰和杰西卡從一邊一齊用力推，夏莉和卡爾頓從另一邊拉。這架子重達無極限，裝滿了衛(wèi)生工具和一桶桶釘子和工具，但底下安著輪子，推過去也很容易。
杰西卡退后兩步，喘著粗氣?！凹s翰，給我手電?！彼f了過去，夏莉打開它，照著剛才貨架靠著的地方。“就是這里，”她說。
鐵門上全是銹，還灑滿了油漆，緊卡在墻里。上面曾經(jīng)有個把手；肯定有人把它拆了來把架子貼在墻上。
夏莉把手電還給約翰，約翰把它舉過頭頂讓她能看清前面。她走過去把手指塞到曾經(jīng)是個門把手的洞里，努力把它拉開。
“看來這樣打不開，”她說。約翰從她的肩膀處看去。
“等一下?！彼麛D過去小心地跪下。“它應(yīng)該不是鎖了或者別的什么，”他說?！跋旅驿P住了。你看?！?/p>
門下面插到地板里，底邊被銹蝕了。門軸在一邊，另一邊全是銹疙瘩。看上去已經(jīng)好多年沒開過了。約翰和夏莉一起往外拉，勉強拉開了一條縫。
“耶！”杰西卡歡呼著，都快喊出來了，然后捂住嘴。“抱歉，”她小聲說?！翱刂谱〖??！?/p>
他們輪流地拉著門，一組輪著一組，扣下了不少鐵銹。門堅持了一會，最終在生拉硬拽下變松了，帶著一種空靈的尖嘯緩緩打開。夏莉伸長脖子看看周圍，保安沒過來。門只開了一腳寬，他們一個一個的擠了過去，直到它們?nèi)客ㄟ^。
在里面，空氣有些變化，他們都突然停了下來。面前的是一條黑暗的走廊，十分眼熟。
“這里是……？”杰西卡嘀咕著，瞳孔在黑暗中還沒放大。
就是這兒了，夏莉想。約翰默默地遞過手電，夏莉舉起它。她拿手電照了照前面，掃了掃墻上。墻上滿是兒童畫，黃色的蠟筆，彎皺的紙。她往前走著，其他人跟在后面；慢慢地移動在這些老舊的瓷磚上。
走完這條走廊用了巨長的時間，應(yīng)該是因為他們走得太慢了，有條不紊地，深思熟慮地。走廊的盡頭是個大廳——餐廳。就像記憶中的的一樣，還很完好。成千上萬條小東西反射了手電的光，閃閃的，應(yīng)該是屋頂?shù)牟?/p>
桌子們還在原地，鋪著銀白色的格子桌布；椅子都推到了桌子下，有的桌子下有好幾把有的只有幾個?？磥磉@個房間在午餐時被關(guān)閉了：每個人都以為他們還能回來，實則不然。他們小心地走過去，呼吸著被鎖里面的陳年空氣。整個餐廳都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沒有人回來過。有個小旋轉(zhuǎn)木馬倒在角落里，四只孩子大的小馬還保持著放歌時運行的動作。突然間，夏莉立在原地，其他人也是。
他們都在這里。向后看看死氣沉沉的無邊黑暗。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沖擊著她；時間靜止了。四下無言；寂靜無聲，就像有掠食者在追捕他們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直到她又像個孩子一樣，恐懼減少了，和分離許久的老朋友們一起。夏莉盯著前方往前走。她身后的人都站定不動；只有她向前走。夏莉向前走著，隨手拂過冰涼的黑色派對椅，清開前面的路。她走完了最后一步，視野也在黑暗中變得清晰。他們都在呢。夏莉會心一笑。
“好久不見，”她輕聲說道，輕到其他人都沒聽見。
她面前站著三個電子動物：一頭熊，一只兔子，和一只雞，都像成年人一樣高，也許還要高點。他們的身體像藝術(shù)模型一樣都是一塊一塊的，每一段肢體都是特別的，有點方的圓柱，在關(guān)節(jié)處連接著。他們所屬這個披薩店，或者說披薩店是他們的，別人都花了好長時間記住他們的名字。這是邦尼，一只兔子。他的皮套是淺藍色的，方方的口鼻被做成了一個微小的表情，他寬而有缺口的粉眼睛還被設(shè)計上了厚厚的眼瞼，讓他看起來有個很累的表情。他的耳朵豎在頭頂，頂部微微彎曲，寬大的腳伸展開來保持平衡。他拿著一把貝斯，藍爪子擺出彈奏的姿勢，而他的脖子處打著一個紅領(lǐng)帶，與樂器的火紅色相稱。
小雞奇卡要更大一點而且看起來很憂慮，濃眉掛在紫色的眼睛上方，她的喙微微張開，露出牙齒，她還用盤子托著一個杯糕。杯糕長得有些奇怪，眼睛嵌入粉色的糖霜里，牙齒掛在蛋糕上，一支蠟燭孤零零的插在頂端。
“我一直盼著那個杯糕從盤子里掉下來?！笨栴D似笑非笑地走到夏莉身邊?！八麄儽任矣∠罄镞€要高，”他低聲說道。
“因為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可沒湊得這么近過?！毕睦蜃栽诘匦α?，又湊得近了一點。
“而且你還總是往桌子底下鉆，”杰西卡站在后面說，還保持著一段距離。
奇卡脖子上掛著一塊餐巾，紫字寫著放開吃！，底下是彩紙點綴的背景。頭頂?shù)恼醒胴Q著一撮呆毛。
站在邦尼奇卡中間的是費斯熊弗雷迪，與披薩店同名。他是長得最親切的一個，看起來也很安心。一頭強壯的，棕色的大熊，低頭沖著觀眾微笑，一直爪子拿著麥克風(fēng)，打折黑領(lǐng)帶頂著小禮帽。唯一的不協(xié)調(diào)是眼睛，史無前例的天藍色。他的下巴吊著，眼睛半閉，好像正陶醉在音樂里。
卡爾頓走近舞臺直到膝蓋碰著沿?！昂?，弗雷迪，”他小聲說?！昂镁貌灰??！?/p>
他爬上臺子去搖麥克風(fēng)看看能不能把它拿下來。
“別動！”夏莉脫口而出，抬頭看看弗雷迪確保他沒有被觸發(fā)。
卡爾頓火燙般的收回手?！氨??！?/p>
“快過來，”約翰說，笑了起來?！澳銈儾幌肟纯雌渌胤絾?”
他們散開，看看墻角試試門，這些東西好像會一碰就壞。約翰走向一個小旋轉(zhuǎn)木馬，卡爾頓消失在去大廳的長廊中。
“我記得這里應(yīng)該更明亮吵鬧一些的?！笨栴D笑得跟回了家一樣，在銹搖桿爛電鈕上摸來摸去?！拔业淖罡呒o(jì)錄不知道還存沒存著，”他一個人嘟囔著。
有條小過道通往左邊的舞臺。盼著沒人注意到她去了哪里，夏莉一個人沿著它往下走，其他人這會兒都被好奇心占據(jù)了。在這個堆滿廢物和垃圾的過道盡頭，是她父親的辦公室。這里曾經(jīng)是全披薩店夏莉最喜歡的地方。夏莉很喜歡和小伙伴們在大廳里玩，但她也喜歡能在父親工作時獨自進入這里的特權(quán)。她停在門外，握著門把手，回憶著。房間里有一張張的桌子，檔案櫥，和一個個裝著無聊零件的小盒子。墻角有一個小的淺橙色的檔案櫥，夏莉一直以為是粉的。那以前是夏莉的。最底層的抽屜里裝著玩具和蠟筆，最頂層的那個她叫作“我的文檔”。雖然里面都是些圖畫書和畫紙，偶爾夏莉也會去父親的桌子上抄寫文件放進去，或是用油畫棒畫的手。夏莉擰了擰把手，沒擰動。最好是這里，她想。這個辦公室是私人的，夏莉今晚也不想真的打開它。
她又走回大廳，看到約翰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旋轉(zhuǎn)木馬。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夏莉但沒問她去哪了。
“我以前很喜歡這東西?！毕睦蛐α耍摹，F(xiàn)在小馬上刷的數(shù)字都看起來很詭異。
約翰眨眨眼，好像看出了她心之所想。
“不一樣了，”他說。摸了摸小馬的腦袋像是要提著頸皮把它拎起來一樣?！熬褪遣灰粯恿?，”他又說了一遍，松開手又把目光轉(zhuǎn)向其他地方。夏莉四處看看其他人的位置——在長廊里，她可以看到杰西卡和卡爾頓在游戲機周圍逛。
操作臺林立仿佛一座座巨大的墓碑，全都是黑屏?！拔乙恢辈幌矚g玩這些游戲，”杰西卡說，并且笑了起來。“怪都跑的太快了，我才剛意識到我該干什么，我就掛了，然后輪到別人。”她搖了搖滿是灰手柄。
“它們都被玩兒壞了，”卡爾頓說，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上一次玩是什么時候？”杰西卡問，把臉貼近了一臺的屏幕，想看看是什么地方燒壞了?？栴D正忙著來回?fù)u一個彈球機，看能不能把球晃下來。
“嗯，我有時候會去披薩店，”他反身坐在一張四條腿的桌子上，看著杰西卡。隨即又補充道：“但不是弗雷迪披薩店。”
與此同時約翰穿過大廳里的桌子，戳著吊在頭頂?shù)男切呛筒蕩АＫ酒鹆艘粋€派對帽，扯扯上面的皮筋，扣在腦袋上，紅白相間的彩穗垂了下來。
“走，咱去廚房逛逛，”約翰說。夏莉跳下舞臺跟上他。
即使廚房禁止她的朋友們進入，夏莉也經(jīng)常待在那里，廚師們都叫著她的名字玩，至少叫他們聽到過的名字：夏洛特。約翰有天在幼兒園也聽到有人叫她夏洛特，而且約翰也經(jīng)常用這個名字逗她玩。這總是讓夏莉不爽。不是因為夏莉不喜歡她的全名，夏莉這個名字大家都知道。只有父親管她叫夏洛特，就像一個小秘密，不得分享的秘密。他們搬離哈里肯去大城市的那天，在他們該說再見的那天，約翰猶豫了一下。
“再見，夏莉，”他說。在他們的賀卡里，信件里，通話里，約翰再沒有管她叫夏洛特。夏莉從沒問起過，約翰也沒告訴她原因。
廚房里還存滿了鍋和盤子，這喚起了夏莉的一些記憶。她趕忙走回了大廳這開闊的場地，約翰緊隨其后。與此同時，杰西卡和卡爾頓正好從走廊里回來，輕快地跳過大廳走廊間的門檻。
“有啥好玩的嗎？”約翰問。
“嗯，一個口香糖包裝機器，三十美分，還有杰西卡，哦一等，她不算?！笨栴D說。杰西卡笑著搗了一下他的肩膀。
“喂，你們都忘了嗎？”杰西卡邪魅地一笑，指著大廳另一邊的走廊。別人還沒問什么她就先跑了過去，其他人只好跟上。走廊又長又窄，他們走得越遠，手電筒的光能照亮的范圍就越小。最后我們的小客人們走進了一個私人房間，擺放著單獨的桌椅。進去的時候，他們都沉默了。面前的是一個小舞臺，簾子拉了起來。前面吊著一個牌子。系統(tǒng)故障，字跡工整，純手寫。他們佇立了一會兒，然后杰西卡過去戳了戳牌子。
“海盜灣，”她說?！岸歼^去十年了還是壞的?！?/p>
別碰它，夏莉想。
“我曾經(jīng)回來辦過生日派對，”約翰說?！澳菚r候也是壞的?！彼テ鸷熥拥囊贿叄脙墒种改﹃厦娴幕ㄟ?。
別，夏莉想說，但轉(zhuǎn)念一想。你變蠢了嗎，她責(zé)備自己道。
“你們覺得他還在里面嗎”杰西卡調(diào)皮地說。好像就要拉開其中一邊的簾子。
“我敢肯定他還在?！奔s翰撇撇嘴，看上去他很不習(xí)慣。
可不是，他肯定在，夏莉想。她小心的退后幾步，突然感覺到有蜘蛛在墻上的畫和明信片上爬。夏莉把手電筒緩緩地照向一張又一張畫，不同的畫風(fēng)畫出的都是一個角色：一個充滿活力的大海盜狐，戴著個眼罩，一只手是鉤子，大搖大擺地給饑餓的孩子們分發(fā)披薩。
“這個房間不就是你經(jīng)常往桌子底下躲的房間嘛，”杰西卡對夏莉說，擠出一絲笑容?！暗悻F(xiàn)在是個大姑娘了，對吧？”杰西卡爬上舞臺，沒站穩(wěn)，差點掉下去。約翰伸出手迅速地把她拉了回來。她嚇得傻笑了一陣，俯視著大家看看他們的反應(yīng)，然后又牢牢地抓住簾子的邊緣。又用另一只手在面前扇扇布上掉下來的塵土。
“也許這不是個好主意？”杰西卡笑笑，但從她的語氣中可以聽出，她真的是這個意思，杰西卡又低頭看看臺下，好像要下來。然而她卻沒動，又回去拉起簾子的一角。
“一等，”約翰說?！澳銈兟牭搅藛幔俊?/p>
突然一片死寂，安靜到夏莉可以聽到所有人的呼吸。約翰的呼吸平穩(wěn)而冷靜，杰西卡的就比較急促。當(dāng)她考慮到自己時呼吸十分的不穩(wěn)，好像嚇得忘了怎么喘氣一樣。
“我什么也沒聽到，”她說。
“我也沒有，”杰西卡附和她。“有什么聲音嗎？”
“是音樂。好像從——”他指了指來的路。
“從舞臺？”夏莉又豎起耳朵聽了聽?！拔疫€是啥也沒聽到。”
“好像是八音盒的聲音，”他說。夏莉和杰西卡又認(rèn)真地聽了一會兒，但依然面無表情?！按蟾磐Ａ税?，我猜。”約翰又把注意力轉(zhuǎn)了回去。
“也許是輛冰激凌車，”杰西卡小聲說。
“嘿，這可不是什么壞事?！奔s翰十分欣賞杰西卡的腦回路。
杰西卡又開始研究布簾子，約翰卻哼起了小曲?！澳且魳肥刮蚁肫鹆耸裁矗彼洁熘?。
“好嘞，我要拉開啦！”杰西卡宣布。但她卻沒有動。夏莉不自覺地把眼聚焦到杰西卡抓著簾子的手上，她粉色的，剛修剪過的指甲和白皙的手和黑暗形成了對比。這像音樂會開場前的沉寂，大廳一片漆黑燈光都打在沒有拉起的幕布上。他們都站定不動，沒有預(yù)料到這種場面，但他們不是在欣賞節(jié)目，也不是在看比賽。所有的歡笑都顯露在杰西卡的臉上；高挺的顴骨映出了投影，眼神堅定好像她接下來做的事會帶來十分嚴(yán)重的后果。杰西卡正猶豫著，夏莉的手上傳來痛感，她正緊緊握拳，指甲都扣進了肉里，但她卻不能讓自己松手。
一陣擊打聲從他們來的方向傳來，一串接著一串，叮叮咚咚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約翰和夏莉愣住了，恐慌中對視了一眼。杰西卡扔掉簾子從舞臺上跳了下來，撞掉了夏莉的手電筒。
“門在哪里？！”她驚叫著，約翰跑過來和她一起找。他們在墻上來回摸索，同時夏莉跑去撿在地上滾動的手電筒。他們剛找到出路，卡爾頓突然跑了進來。
“我剛才在廚房碰掉了一打鍋子！”他在一片恐慌中解釋。
“我以為你和我們一塊兒呢，”夏莉說。
“我想看看廚房里還有沒有剩下些吃的，”卡爾頓說，并沒說他找到了沒有。
“你認(rèn)真的？”約翰笑了。
“那個保安可能也聽到了，”杰西卡緊張地說?！拔覀冊撟吡?。”
他們向門口走去，杰西卡跑了起來。其他人跟在她的后面，在到走廊上的時候提起了速，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追他們。
“跑起來，跑起來！”約翰喊著號子，其他人都笑了出來，裝出來的恐慌掩蓋不住他們歡快的步伐。
他們一個個擠過入口，伴著相同的尖嘯關(guān)上了門，卡爾頓和約翰把門懟上。他們都過去抓著架子，一起把它抬起來推回原地，再把工具什么的都放回去讓它看起來沒被動過一樣。
“看起來不錯？”計息卡說，約翰拉拉她的胳膊，指了指路。
他們快速地按原路返回，但卻十分小心，只用卡爾頓的手電筆照明，穿過走廊去到中廳，然后翻回停車場。但那個夜間保安再沒出現(xiàn)過。
“有點虎頭蛇尾，”卡爾頓有些失望，一步三回頭，希望他們能真的被追趕。
“你還想再來一場追逐大戲？”夏莉一邊說一邊朝著車走過去，已經(jīng)從口袋里掏出了鑰匙。她感覺內(nèi)心深處有什么東西被揭開了，她不確定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太有趣了！”約翰叫道，杰西卡笑了。
“太嚇人了！”她也喊了出來。
“既有趣又嚇人，”卡爾頓說，露齒而笑。夏莉笑了起來，約翰也加了進來。
“怎么了？”杰西卡問。夏莉搖搖頭，還帶有一絲笑意。
“只是…我們都還是我們。我想說，我們都長大成熟了。但我們沒有變。你和卡爾頓還像我們六歲時一樣。”
“是這樣的，”杰西卡說，又轉(zhuǎn)轉(zhuǎn)眼睛，約翰點點頭。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他說?！敖芪骺ㄒ彩?，她只是不想承認(rèn)。”他回頭看了看商場?！澳銈兇_定那個保安沒看到我們嗎？”
卡爾頓把手往車上一放，“我們現(xiàn)在能跑過他了，”他說。
“大概吧，”約翰說，依然不是很確信。
“你們都沒變，都沒有，你們都明白，”杰西卡滿足地說?！安灰獰o事生非了?！?/p>
“沒錯，”約翰又向后看看?！拔覀冊撟吡?。我可不想把把好運給耗光?！?/p>
“所以，明天見嘍？”杰西卡說，他們兩兩分開?？栴D背對著她們擺擺手。
杰西卡坐到后座，乖巧地系好安全帶，夏莉的心往下一沉。她不希望這樣。不是她不喜歡杰西卡，只是和她獨處有些不得勁兒。她現(xiàn)在和陌生人依然沒什么兩樣。隨后夏莉還振奮在今晚的冒險當(dāng)中，久留不去的腎上腺素給了她新的自信。她沖杰西卡笑笑。今晚過后，她們突然有了不少共同點。
“你知道汽車旅館在哪條路上嗎？”她問，杰西卡點點頭然后拎起腳邊的手提包。小巧的包上有一條長長的帶子，之前再去披薩店的路上夏莉看到她從里面拿出來過一支唇膏，一面鏡子，一罐口香糖，一個手工縫制的小香包，還有一把發(fā)刷?，F(xiàn)在她拿出了一個小筆記本和一支筆。夏莉笑了。
“天哪，你這小玩意是怎么裝了那么多東西的？”她問，杰西卡嘴角一揚。
“手提包它自有妙計，”她俏皮地說，兩個人都笑了起來。杰西卡開始給夏莉讀地址，夏莉聽著，自由地行駛在馬路上。
杰西卡已經(jīng)檢錄過了，所以她們徑直走向房間，一個帶有兩張有亮棕色床罩的雙人床的小房間。夏莉把包放在靠門近的那張床上，杰西卡走到窗戶邊上。
“如你所見，這個房間的視野非常好，”她升國旗一般地拉開簾子，展示出兩個大型垃圾箱和風(fēng)干了的樹籬?！拔艺嫦氚鸦槎Y辦在這兒?！?/p>
“好吧，”夏莉有點兒迷。杰西卡淑女的舉動和時尚的造型很容易讓別人忘記她的聰明。雖然想起來有點怕，但小的時候每次和杰西卡一起玩，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和杰西卡這么像?？粗芪骺ǖ臑槿颂幨?，她想知道杰西卡交朋友是不是有困難，但這可不是能直接問別人的事。
杰西卡仰倒在床上，和夏莉?qū)δ樚芍?。“跟我講講你的經(jīng)歷吧，”她自然地說，不是像脫口秀節(jié)目的開場白就像是某人嘮叨的母親。
夏莉扭捏了一下，融入杰西卡的小情景?！霸趺粗v？”她說。
杰西卡笑了笑她?！拔以趺粗溃∵@么問有些奇怪，對吧？我的意思是，你該怎么回答呢？嗯，你的學(xué)校怎么樣？有可愛的男孩子嗎？”
夏莉躺下來，和杰西卡對著臉?！翱蓯鄣哪泻⒆?？我們多大了，十二？”
“有嗎？”杰西卡迫不及待地問。
“我不知道”她說。“沒怎么注意過。”她班里人很少。而且大多數(shù)人在她搬去和詹姑姑住的時候都已經(jīng)認(rèn)識了，也打過交道，像真事兒一樣“喜歡他們”，她不是很喜歡班里的人。但她還是盡可能和杰西卡說說?！拔覀儼啻蠖鄶?shù)女生，如果要找對象，都會去找高年級的學(xué)長，”她說。
“那你有嗎？”杰西卡八卦地問。
“才沒有呢，”她說?！拔矣X得日久生情更好。”
“沒錯！”杰西卡笑了出來?！叭ツ晡矣袀€喜歡的人，唐尼，”她說?！拔页壋?，喜歡他，真的。他對誰都很暖。他總是穿一身黑，還有他那又濃又卷的黑發(fā)，我都可以想象我做在他后面時可以把臉埋進去。我自從三角函數(shù)得了A－后一直很郁悶。他很有藝術(shù)天分，簡直是個詩人，而且他總是隨身攜帶一個黑皮筆記本，他經(jīng)常沒事在上面劃拉兩筆，但卻從來沒給別人看過?！彼_始幻想。“我覺得如果他能向我展示他的詩，我就會真正的進入他的內(nèi)心，你說呢？”
“所以他給你看過嗎？”夏莉問。
“當(dāng)然，”她說，用力地點頭?！拔易詈笳宜?，你看吧，因為他很內(nèi)向而且從來沒問過我，我們一起看過電影也寫過信，后來我們在他公寓前的小路上散步，我告訴他我想研究古文物并且學(xué)習(xí)考古學(xué)。再后來他就給我看了他的詩。”
“那你進入他的內(nèi)心了嗎？”夏莉說，有點小激動，她以前可沒有這么投入一個話題中。夏莉熱切地點著頭。但也別太急切。杰西卡把臉湊了過來她也鎮(zhèn)靜下來。
“那些詩寫得太糟了。我都不敢相信他能寫得既俗氣又無聊。我想說，差不多，一讀就讓我覺得很尬?！彼檬治孀∧?。夏莉笑了起來。
“所以你是怎么處理的？”
“我還能怎么處理？我告訴他我真是搞不懂他然后就回家了?！?/span>
“一等，就是你剛讀完他的詩？”
“我當(dāng)時手里還拿著筆記本呢。”
“哦天，杰西卡，這樣不好！你肯定傷了他的心！
“我也知道！我感覺也不好，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我也沒辦法?！?/span>
“他還跟你說話嗎？
“當(dāng)然了，他人很好。但他現(xiàn)在開始學(xué)統(tǒng)計學(xué)和經(jīng)濟學(xué)而且還穿羊毛衫。”
“我的天哪，你真是傷透他了！”夏莉朝杰西卡丟了個枕頭，杰西卡坐起來接住了它。
“我知道！他可能會成為一個百萬富翁而不是一個窮困潦倒的藝術(shù)家，這都怪我！”她嘴角一揚。“得了吧，他將來會感謝我的?！?/span>
夏莉搖搖頭。“你真的相當(dāng)考古學(xué)家嗎？”
“是啊，”杰西卡說。
“嘁，”夏莉說?！皩Σ黄?，我想說——”她搖了搖頭?！氨?，那太酷了?！?/p>
“看來你覺得我總喜歡做些時尚的事?！彼f。
“呃，是啊?！?/p>
“沒關(guān)系，”杰西卡說?！拔揖褪沁@樣。我說，我喜歡時尚，但時尚又不是只有一種，對吧？我覺得研究那些生活在一千年前，兩千年前，甚至一萬年前的人真的很不可思議。他們和我們很像，但又各不相同。我喜歡想象我生活在其他時代，其他地域，想知道我在那個時空會怎樣。無論如何，你的未來呢？”
夏莉翻過身，盯著天花板。磚都是用聚乙烯泡沫塑料做的，而且她頭頂上的那塊斜了。我希望這里沒有蟲子，她想。
“我不知道，”她緩緩的開了口?！拔矣X得你們前途都一片光明，這很好，但我還沒有對未來的打算?！?/p>
“嗯，但你也沒必要逼自己現(xiàn)在就想出來，”杰西卡說。
“也許吧，”夏莉說?！暗艺娴臎]主意，你知道你想做的事，約翰拿起筆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適合當(dāng)個作家，就算是卡爾頓——我不知道他的打算，但可以看到他確實有些策劃。但我還是沒有明確的方向?！?/p>
“真的沒事，”杰西卡說?！拔叶疾恍糯蠖鄶?shù)同齡人也明確了他們的。還有，我也可能會改變想法，或者不去上大學(xué)，或者別的什么的。你永遠無法預(yù)知未來。嘿，我要洗漱了。我有點困?！?/p>
她走進了洗手間，夏莉還待在原地，看著這憋屈的天花板。她覺得這就是個漏洞，甚至都不敢和房間里的其他器物比較。活在當(dāng)下，詹姑姑以前經(jīng)常說，夏莉也銘記在心。不要沉于過去，別杞人憂天。在八年級的時候她曾經(jīng)學(xué)過理工科，夏莉希望她父親的電子機械天分能遺傳給她一點，覺得她也有類似的能力，但卻沒有。她做過一個爛歪歪的鳥屋放在后院。鳥屋只住進去過一只松鼠，結(jié)果還被松鼠弄壞了，夏莉再也沒有上過那門學(xué)科。
杰西卡穿著粉色條紋睡衣從衛(wèi)生間走了出來，夏莉也走進去拾掇拾掇，快速地洗漱刷牙。當(dāng)她出來的時候，杰西卡已經(jīng)關(guān)了床頭燈躺在床上了。夏莉也關(guān)了她的，但停車場的燈光卻穿過了垃圾桶，從窗戶外照了進來。
夏莉枕著她的胳膊，再一次盯著天花板。
“你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嗎？”杰西卡說?！拔抑皇侵酪趯W(xué)校里辦個典禮?！?/p>
“是啊，那個我也知道，”夏莉說。“我們要做點什么嗎？比如，讓我們上臺發(fā)言？”
“應(yīng)該不會吧，”杰西卡說?！霸趺?，你想上臺說點什么嗎？”
“并不，我只是好奇?！?/p>
“你以前想過他嗎？”杰西卡問。
“有時會想。但我盡量不去想，”夏莉也不是很確信。她把和邁克爾有關(guān)的一切都深鎖心底，并筑了一堵精神壁壘。但沒有什么用；事實上，這只會讓她更想他?！澳悄隳兀俊彼龁柦芪骺?。
“沒怎么想，”她說。“這就是命，對吧？差到難以想象的事發(fā)生了，它使你十分的煎熬，好像這痛苦會一直持續(xù)下去。然后隨著年月的推移，另一件事又發(fā)生了。不像是不重要，或者不糟糕，但要放在過去，會和之前的所有事一樣棘手。你能理解嗎？”
“差不多吧，”夏莉說。但她懂了?！拔抑皇桥Σ蝗ハ肽切┦隆！?/p>
“我也是。你知道我上周剛?cè)⒓舆^一場葬禮嗎？”
“真是太遺憾了，”夏莉坐了起來?！澳氵€好吧？”
“嗯，我還行，”杰西卡說?！拔叶紟缀醪徽J(rèn)識他；他只是我一個住在三個州之外的親戚。我記得我好像見過他一次，但我基本上想不起來了。我們大多數(shù)人去是因為我媽媽的緣故。但那是個老實習(xí)俗的葬禮，就像電影中的場面，棺材開著。我本都站在棺材邊上，然后輪到我過去看他了，你知道嗎？他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十分安靜祥和，就像人們常說的死人的樣子。如果你問我，我都不一定能說出什么會使我想到死亡；他的五官表情和活著的時候沒什么兩樣。皮膚是他的，頭發(fā)也是他的，好像他還活著一樣。但他就是死了，我當(dāng)時才知道。我應(yīng)該早就意識到的，雖然他一開始，你知道的，沒有放在棺材里?！?/p>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有時候會有點兒那啥當(dāng)他們……，“夏莉緩緩地說。
“我這么說可能有點蠢。但是當(dāng)我一開始看到他的時候，他看起來氣色很好，隨后我才知道，才知道他已經(jīng)死了。這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p>
“那感覺糟透了，對吧？”夏莉說。“表面鮮活的死物。”
“啥？”杰西卡問。
“我是說這些東西看上去是活的但事實上并沒有，”夏莉迅速地說完。“我們該睡點兒覺了，”她說?！澳愣[鐘了嗎？”
“定了，”杰西卡說?！巴戆?。”
“晚安?！?/p>
夏莉知道要睡著還要有很長一段時間。她知道杰西卡什么意思，甚至比她還清楚。有一雙人造的假眼走哪跟哪，就像是真人會去做的一樣?，F(xiàn)實生活中的動物可會行動的更靈活。偶爾的規(guī)劃干擾會使電子玩具們有更新更有創(chuàng)意的程序。她的童年生活充滿了這種東西；她在生命和無生的奇怪夾縫中長大。那是她父親創(chuàng)造的世界。夏莉閉上了眼。那個世界把他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