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同人】第七節(jié) 空城計
對于埃塞克斯伯爵亨利·鮑徹來說,這是一個難熬的夜晚。當(dāng)巡夜的侍衛(wèi)騎士杰克偶然發(fā)現(xiàn)伯爵的屋子里仍然亮著燭火之時——若是按照現(xiàn)代的計時方式——至少已經(jīng)到了凌晨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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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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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騎士敲了敲門,得到的回應(yīng)是一聲疲憊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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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jìn)來。哎——進(jìn)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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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動的燭火映照著伯爵因戎馬倥傯而滄桑衰老的臉膛,額頭的皺紋擠在一起,難看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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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的面貌并不英?。阂粡埞虐宓姆侥槪浑p沒什么特點但很有神的大眼,加上尾部上挑的眉毛,這使得亨利·鮑徹看起來滿臉威嚴(yán)和虎氣,但顯出超過其生理年齡的老氣橫秋感?!?dāng)然,這僅限于外貌方面。一旦作為將領(lǐng)之時,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伯爵就會一掃其老氣,仿佛仍以年輕的身姿馳騁在百年戰(zhàn)爭的舞臺上。而如今,這位英法戰(zhàn)爭中最有名的指揮官之一,正受命駐守當(dāng)初蘭開斯特王廷離開后被約克奪取的倫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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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大人,您為何還沒有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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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騎士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伯爵的桌上——那里擺著一封拆了封的書信,信紙正握在伯爵手中,臘封上蓋著約克公爵理查的長子、愛德華·金雀花的徽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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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大人,我實在不知道您在看陛下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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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忙低下頭,準(zhǔn)備轉(zhuǎn)身退出房間?!谘巯逻@個戰(zhàn)事日益焦灼的節(jié)骨眼,剛剛被奉為皇帝陛下的愛德華親自來信,足以說明伯爵正在籌劃的是與自己——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騎士——的身份完全不符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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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回來,小伙子,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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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招了招手,“為什么要走呢,杰克?難不成你在擔(dān)心這封信?這件事我遲早要告訴大家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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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又一臉茫然地轉(zhuǎn)了回來,走到伯爵身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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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可是陛下的親筆信,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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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要我放棄倫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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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的心情似乎很糟糕,他打斷了杰克的囁嚅,直接宣布了親筆信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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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斥候傳來消息,瑪格麗特的軍隊即將抵達(dá)倫敦,她本人是否隨軍尚不清楚,但這支估計有2000名騎兵的部隊,其目的絕不是和我們友好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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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蘭開斯特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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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領(lǐng)軍隊的可是亨利·霍蘭德?!辈魢@了口氣,“那家伙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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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難道是那個‘屠刀亨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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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根據(jù)斥候傳來的信息來推算,最多三天的時間,蘭開斯特的軍隊就會抵達(dá)倫敦城下。而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陛下前幾天送來的加急信件讓我們從倫敦城撤退,與他匯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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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晃了晃腦袋:“大人,蘭開斯特剛剛打了一場勝仗,怎么會如此積極地擴張?會不會是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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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是一場簡單的勝仗,那是一場大勝仗!”伯爵的胡須顫抖著,握緊了拳,“他們殺死了約克公爵——他們最大的敵人!設(shè)想一下,如果我們一戰(zhàn)同時消滅了薩默塞特、諾森伯蘭、埃克塞特以及瑪格麗特本人,難道我們不會歡呼雀躍,追求一鼓作氣、斬草除根嗎?小伙子,好好想想吧?;籼m德的軍隊以反騎士精神和暴虐殘酷著稱,他此行是要奪回王廷當(dāng)初離開倫敦、北上考文垂之時失去的尊嚴(yán)和榮華,但卻是要收取利息的!這利息就是倫敦居民的生命和財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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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爵的鼻翼翕動著,握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陛下要我撤退,如果不離開,是對陛下的背叛;如果離開,卻要將倫敦城置于霍蘭德的鐵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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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杰克不說話了。——正如他自己所想,國王和統(tǒng)帥產(chǎn)生的意見分歧并不是區(qū)區(qū)一位侍衛(wèi)騎士可以置喙的事情。一老一少兩位約克騎士就這樣默默相對,誰都沒有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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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我要到城頭轉(zhuǎn)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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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伯爵干裂的嘴唇中勉強擠出這幾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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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那我跟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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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你去通知倫敦守軍各部,秘密收拾行裝,準(zhǔn)備聽從陛下的命令撤退?!贿^,兩個游擊騎士團留下,把兩位團長叫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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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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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騎士轉(zhuǎn)身跑開,亨利·鮑徹邁著疲憊的腳步走上城墻。目光所及之處是這座英格蘭首都的街道、居民、燈火。老伯爵扶著城堡的高墻,定定地注視著都城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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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你們這群惡魔!——”
“披著騎士外衣的魔鬼!”
“放開我的女兒!啊——!”
“該死的!上帝會懲罰你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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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夜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距離她入睡大概只有三個小時。房屋外的叫喊聲、腳步聲,甚至還有馬蹄聲,一切聲音都顯得驚慌失措,讓她的心跳加快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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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座英格蘭的都城,還有什么事情能讓居民陷入如此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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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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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靜氣地聽了一會兒,那聲音不僅沒有消失,反而似乎越來越近了。思索片刻,她從堅硬的床上爬起來,撩了撩有些散亂的長發(fā),拿起身邊的佩刀,朝屋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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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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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老婦人正站在門口,哆哆嗦嗦地緊把著房門,好像在抵御什么可怕的敵人??匆婙S夜走過來,她連忙跑過來,瘋狂地擺動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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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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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在一片嘈雜的環(huán)境中更加難以分辨。鳶夜皺了皺眉,但沒說什么,輕輕湊到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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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門縫,只見門外的街道上一片狼藉,一隊隊舉著火把、身穿甲胄的騎士在街上昂首闊步,有的人跨下馬來,從周邊的居民家里拖出一袋袋鼓鼓囊囊的東西,扒下女人身上的首飾,奪走男人背后的錢財。一時間,整條街道上叫喊聲震天,一片哭天搶地的哀鴻遍野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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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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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后的騎士!是她回來復(fù)仇了!”
老婦人蒼老的臉上爬滿了恐懼:“快逃!得趕快逃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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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顫巍巍地扶著墻走回屋里,叮里咣啷地從小箱子里翻騰出一堆小玩意兒——有一塊懷表、幾枚銀磅、幾塊面包?;蛟S是這寒酸的家庭并沒有太多值錢東西,老婦人很快就收拾完了,伏在門口聽門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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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們的掠奪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大概十五分鐘之后,這條街道漸漸安靜了下來。馬嘶聲和甲胄碰撞聲漸漸平息,偶爾還有男人的叫罵聲和女人的啜泣聲傳來——附近的人家已經(jīng)被洗劫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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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緩緩?fù)崎_門,招招手示意“趕緊出來”。鳶夜跟在她身后,悄悄走上街頭,兩人順著墻角摸進(jìn)了一條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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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巷里望去,民房外一片混亂,點著的火把、散落的財物、貨物散落一地,有的男人握著斷肢倒在燃燒的屋子旁掙扎,那應(yīng)該是在與軍隊的沖突中造成的損傷,幾個女人跪倒在自家丈夫身邊哭泣,零零星星的火焰將深夜的倫敦城映照得很是亮堂,仿佛一座人間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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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到處都是傷者,但并沒有死者。也就是說這群不合格的“騎士”們是只謀財、不害命的?!y道他們很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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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去哪?”鳶夜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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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倫敦城已經(jīng)被王后攻破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不,不,我們往東去。往東有一片郊區(qū),哎,米婭小姐,您怎么這么倒霉呢?”
老婦人語無倫次地念叨著,仿佛一只失去靈魂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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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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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老婆子也就算了,你這么年輕,碰上戰(zhàn)亂的年代,又在異國他鄉(xiāng),可怎么生活呢?”老婦人連連嘆氣,“快走吧!我們往東去,那群野蠻人肯定是往西邊的城區(qū)劫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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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夜不再答話,跟著她漫步在黑暗之中。老婦人居住的地方本來已經(jīng)處于城區(qū)邊緣,再往東便是更加荒蕪的郊野。極目遠(yuǎn)眺之處盡是荒野,只是偶爾能見到荒草叢生中躲著幾座斷垣殘壁以及廢棄的房屋,腳下的草叢里不時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晃而過,不知是什么小動物、還是風(fēng)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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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城區(qū)里傷者的血一樣,時間在逃亡者的腳下默默流淌。當(dāng)老婦人氣喘吁吁地坐在一座斷墻邊時,兩人約莫已經(jīng)徒步走了一小時。這一路上并沒有遇到任何士兵和騎士,反倒很是安靜。借著月光可以看到,不遠(yuǎn)處矗立著一座廢棄的鐘樓。鳶夜提議在那里休息一下——或者干脆住一夜,應(yīng)該也不會有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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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從那群騎士到處搶掠的行為來看,他們對于這種荒郊野外應(yīng)該并不會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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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和恐懼交加的老婦人非常贊同這一觀點,她幾乎用盡全力才挪到那鐘樓下,也說是非休息一陣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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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樓的門已經(jīng)被拆掉,只剩下漆黑的門框。鐘樓一樓以原本的一堵墻——如今只剩下半堵——為界,被分為兩部分,鳶夜摸索著走進(jìn)鐘樓之內(nèi),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一面約莫一米多高的墻。老婦人拖著腳慢吞吞地跟在旁邊,拉著她的胳膊喘著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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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婭小姐,這里不會有危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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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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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鳶夜從老夫人手里抽出胳膊來,右手搭在刀柄上。那老人見了,嚇得抽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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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只是有人的氣息,并不能確定是誰。您在門外這里不要動,我去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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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黑暗中,年輕的侍衛(wèi)騎士杰克緊握著騎士劍,緊盯著門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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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亨利·鮑徹的要求,前天晚上,他將隨時準(zhǔn)備撤軍的命令傳遞給倫敦城守軍,并傳喚了兩名游擊騎士團的團長到伯爵面前。不一會,兩名團長從伯爵的屋子里走出,傳達(dá)了鮑徹的想法?!瓉聿糁皇羌僖庾衩奋?,實則自己率軍駐扎在西側(cè)城外,留下自己的侍衛(wèi)騎士杰克和兩名團長一起統(tǒng)領(lǐng)兩個游擊騎士團、共計約一百名騎士留在城內(nèi)阻擊進(jìn)入倫敦的蘭開斯特部隊,當(dāng)戰(zhàn)斗打響后,王后軍必然以為只遇到小股抵抗力量而輕敵,恰恰在此時,伯爵本人率軍殺出,里應(yīng)外合,一舉擊潰霍蘭德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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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很是興奮,不過比起興奮,更多的是欣喜?!?,伯爵并沒有放棄倫敦城的居民,而自己也能在這場保衛(wèi)倫敦的戰(zhàn)斗中發(fā)揮作用,況且說不定是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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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命令后,杰克緊鑼密鼓地準(zhǔn)備起來,他連夜在城東郊野外發(fā)現(xiàn)了一座廢棄的鐘樓,這里距離居民區(qū)很遠(yuǎn),不僅地處偏僻,而且荒草叢生,夜晚更是難以發(fā)現(xiàn),很適合作為這一小隊游擊騎士的埋伏點,又在周邊布置了一系列偽裝,把騎士們的馬匹都戴上防止出聲的嚼子,包住四蹄,秘密藏在鐘樓后的禮拜堂內(nèi)。一旦發(fā)現(xiàn)戰(zhàn)斗打響,一百名游擊騎士可以在(按現(xiàn)在的時間來算)二十分鐘內(nèi)疾馳進(jìn)城區(qū)。按照斥候傳來的情報,亨利·霍蘭德的部隊隱約出現(xiàn)在倫敦城北方,如果他從北門入城,那么等待他的將是自己這一股游擊部隊的騷擾阻擊、以及鮑徹伯爵的大軍壓境。雖然王后軍依然擁有人數(shù)優(yōu)勢,但對倫敦城無比熟悉的己方至少可以圍住出城口,讓前者不得不固守城內(nèi),慢慢消耗?;籼m德一路奔襲而來,其后勤補給必不充分,而己方在撤離倫敦時帶走了大量物資,足以和對方打一場消耗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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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yōu)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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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一切計劃的杰克和兩名團長一起,躲在那座廢棄鐘樓的斷墻后,靜靜等待時機。留在倫敦城內(nèi)的暗哨會在王后軍進(jìn)入城區(qū)便一路飛馳過來報信,此時就是游擊騎士出動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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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沒有想到,原本計劃還需要兩天才能到達(dá)倫敦城下的王后軍,或許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行蹤暴露,拋下物資、星夜兼程,只用了一天就奔襲而至,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便進(jìn)入倫敦城。當(dāng)城內(nèi)的暗哨前來報信的時候,距離杰克等人埋伏在郊外,只過了不到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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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的整軍時間為一天,也就是說在一天之內(nèi),鮑徹的大部隊和杰克的游擊部隊可以進(jìn)入戰(zhàn)斗狀態(tài)、投入夾擊戰(zhàn)斗。但眼下戰(zhàn)斗時間明顯要提前,杰克無法確定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率軍撤退的鮑徹伯爵是否已經(jīng)做好夾擊的準(zhǔn)備,這關(guān)系到自己一行人能否生還?!绻f當(dāng)他成為一名騎士的那天開始就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話,那么這至少關(guān)系到伯爵的戰(zhàn)略目的能否實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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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戰(zhàn)士,杰克可以接受自己的犧牲,但不能接受因自己的冒進(jìn)而影響大局。于是他決定再等一段時間,按原定計劃發(fā)起襲擊??删驮诖藭r,這座廢棄已久的鐘樓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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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很輕微,但杰克敏銳地意識到,那絕非是風(fēng)聲或動物發(fā)出的聲音,而是確確實實的、人的腳步聲。他不禁心下一緊——為什么這個廢棄已久的地方會傳來腳步聲?難道埋伏地被發(fā)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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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那陣腳步聲很輕微,如果是王后軍隊的騎士軍團,是不可能發(fā)出那樣輕微的聲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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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流浪者,或許是路過的、無家可歸的人,或許是從倫敦城里逃出的居民。正當(dāng)杰克胡思亂想時,他躲藏的那堵斷墻驟然出現(xiàn)了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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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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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叫一聲不妙,年輕的騎士一個箭步后撤出幾米開外,本就是斷壁殘垣的斷墻轟然倒塌,而且是被人用刀劍斬斷的——杰克明白,來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而且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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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杰克心里暗自叫罵,自己已經(jīng)藏得夠好了,怎么可能被路過的人輕易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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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然倒地的斷墻激起地上陳年的塵埃,騰地一下子,幾乎讓杰克迷了眼睛,他勉強睜開左眼的一瞬,就看見灰塵與黑暗中,一個黑影朝自己襲來,看樣子是對方的揮出的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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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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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下意識地抬手迎擊,騎士劍迎面碰上對方的武器。但在那一瞬間,他后悔了。——觸感和聲音并不是武器碰撞的清脆響聲,而且對方力氣很輕,這是一記虛招,對方刺過來的是劍鞘,只是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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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后撤已經(jīng)來不及,一道黑影閃電般地出現(xiàn)在杰克的身側(cè),劍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朝著他的腰間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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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劍的回轉(zhuǎn)速度明顯不如對方,杰克勉強抽回劍試圖去擋對方這一擊,但速度卻只能做到以撤回的手腕代替腰腹、受了這一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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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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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厚的腕甲發(fā)出錚錚的悲鳴,被硬生生撕開一條口子,杰克大吃一驚,頭上刷地冒了冷汗,他看不清對方是什么人,但能感受到這詭異而高超的劍術(shù)遠(yuǎn)超自己。如果對方想下殺手,自己是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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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用鐘樓之外埋伏的游擊騎士當(dāng)然能以多打少,但卻會打亂自己原有的部署,影響集體出擊。而且為了騎馬沖殺而備的騎士身披重甲,步戰(zhàn)非常笨重,貿(mào)然行動必然會造成一片混亂。杰克咬了咬牙,猛地抽身向后,一個踉蹌剛剛站穩(wěn)腳步,那黑影就如鬼魅般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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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勉強站定,甚至還沒站穩(wěn),就見對方左手朝著自己右肩膀刺出一劍,右手幾乎同時動了起來。作為一名訓(xùn)練有素的騎士,他瞬間做出了反應(yīng)——這兩劍仍是一虛一實,左手、也就是自己右側(cè)的進(jìn)攻是虛招,真正的劍必然刺向自己左側(cè)。他不敢有絲毫怠慢,身體往右側(cè)微微傾斜,右臂舒展,騎士劍往左迎著對方的劍影就是一記斜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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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年輕的騎士再次猜錯了?!沂稚喜]有傳來想象中的碰撞感,自己的一劍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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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右手動作只是虛晃一槍,左手才是真正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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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頭來再看身體右側(cè)的一劍時,早就為時已晚。銳利的刃裹挾著寒風(fēng)重重刺在杰克的肩甲上。一陣劇痛鉆心而來——這劍竟能輕而易舉地刺穿甲胄!如果沒有厚厚的肩甲,自己此刻恐怕已經(jīng)被刺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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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心頭泛上一股強烈的恐懼——這個看不見人影的對手竟然雙手用劍都如此嫻熟!即便是約克派最精銳的騎士,也不會訓(xùn)練這一項內(nèi)容。他無法猜測這未知的敵人是何身份,雖然騎士的尊嚴(yán)不允許他臨陣脫逃,但作為人的本能在警告他——絕對不能再打下去了,否則自己一定會倒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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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上考慮太多,杰克連忙大聲喊道:“停下!我沒有惡意!請閣下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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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感到出乎意料的是,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對方竟然真的收了手、不再攻擊了,借著月光,杰克仰頭看去——這致命的對手竟然是個年輕的女性。她靜靜地站在幾步之外,以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一雙漆黑的眸子宛若深不見底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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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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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夜并不知道對面的騎士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何在這里。但直覺告訴自己,這看似早就廢棄的鐘樓實際上并不是荒無人煙,于是她試探性地斬斷了擋在自己面前的斷墻——反正留著也沒什么用。但她沒想到的是,墻后不僅藏著人,而且似乎是一名全副武裝、握著重劍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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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陌生的環(huán)境下,分不清敵友的人一律按敵人處理。雨宮小姐相信這能減少很多麻煩,于是她繼續(xù)試探著和對方打斗一番,卻發(fā)現(xiàn)這小騎士的招式笨頭笨腦的,并沒有什么威脅。即便自己目前因未知的原因無法使用任何魔力,也足以輕松應(yīng)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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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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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經(jīng)意間隨口吐了個槽,隨即收了刀,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但這一句無心之言對于身為騎士的杰克來說無異于五雷轟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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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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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瞪大了眼睛,騰地一下站直了身子,拔起剛剛插在地上的騎士劍:“我是埃塞克斯伯爵的侍衛(wèi)騎士杰克·凱德!閣下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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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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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夜一愣,歷史上的杰克·凱德應(yīng)當(dāng)是在亨利六世統(tǒng)治前期發(fā)起叛亂——或者叫起義——的首領(lǐng),只不過后來被王后鎮(zhèn)壓了,本人也身首異處。怎么此刻竟然成了正規(guī)軍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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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反常都有可能發(fā)生——或許這就是特異點的特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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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個路過的人,既然杰克先生并不是敵人,那么還請恕我剛才的無禮,再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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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聽了這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剛剛砍我兩刀,就這么輕描淡寫地一句道歉就結(jié)束了?就算這事可以翻篇,我也總得知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半夜三更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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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他厲聲喝止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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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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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先生說自己不是我的敵人,那么我也不是你的敵人。”鳶夜慢悠悠地答道,“非要問的話,你可以叫我『米婭』,姑且算是倫敦城的居民,現(xiàn)因一些很難實現(xiàn)的目標(biāo)以及倫敦的戰(zhàn)亂而絕贊避難中。——現(xiàn)在我可以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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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蘭開斯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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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證!這位小姐是支持約克老爺?shù)?,是一位具有羅馬血統(tǒng)的貴族,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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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一身粗布的老婦人顫顫巍巍地站在騎士面前:“年輕人,不要冤枉好人,米婭小姐是為了幫助我脫離危險,才想在這里歇息的。我們也沒想到這里竟然有一位騎士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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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這才松了一口氣。自己受點傷不算什么,只要計劃沒有暴露就好。他點了點頭,安撫了幾句,讓老婦人坐在斷墻邊休息去了,自己就地取材,從甲胄下的衣襟上切下幾條布條,做了簡單的包扎。好在有鎧甲的保護,傷口不算很重,很快就止住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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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陣子,他轉(zhuǎn)過身看去,見老人已經(jīng)靠在斷墻上,垂著腦袋,似乎是睡著了,那位米婭小姐倒是很精神,依然按著佩刀看向門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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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她的底細(xì),還被砍了兩刀,不過這少女立場和自己相同,劍術(shù)還比自己更高明,會不會是哪位大貴族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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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這樣武藝高超的人,如果可以成為自己的助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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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伯爵足夠信任自己,交付了游擊的重任,但說到底兩個游擊騎士團只有一百多人,而王后軍即使留下一部分人在城外斷后,進(jìn)入倫敦城里的也有一千多人。十比一的比例,很難給對方造成較大的麻煩。雖說增加一個人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觀,但多一位高手好歹也多了一分完成任務(wù)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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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杰克又有一絲羞愧——自己實在是太想當(dāng)然了,不久前還是劍拔弩張的局面,現(xiàn)在卻又想讓人家?guī)椭约和瓿善D巨的任務(wù)。況且她也沒有義務(wù)答應(yīng)冒這個風(fēng)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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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片刻,杰克還是主動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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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婭小姐,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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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