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一個地鐵站附近的老舊別墅區(qū)里，這些被斑駁圍墻圈起來的房子基本和我年齡相仿，再好看的裝修也擋不住老樣式透出的年代味。我的房間很高，所以我在床后頭的墻壁上擺了兩個七層書架，上面堆滿了我收集的各式小說，其中有不少是帶插圖和簽名的典藏紀念版，我每周都會給這些書清清灰，讓它們曬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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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個陰云天，我躺在床上，一邊撫摸著左腳上冰冷粗糙的石膏一邊看著窗外逐漸聚攏的烏云，就像是剛擦過油煙機的肥皂水上漂浮著的泡泡，慢悠悠地靠在了一起。那些濃厚的，發(fā)泡一樣的云，讓我想起上個月的一次登山之旅。我之所以要躺在床上，也正是因為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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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另外十個喜歡登山的好朋友組了個登山俱樂部，里面有我的高中同學，大學同學，也有一些后來從網上認識的人。他們都是些好人，在我們剛剛開始登山的時候，大家互相鼓勵，互相扶持，征服一座座山峰，紀念一次次出行。斗轉星移，春秋交替，陸陸續(xù)續(xù)有些人退出了，俱樂部的人數銳減至五人。但是現實就是這樣，誰也沒有怪誰，我們選好了下一個地點，打點好行裝就相聚出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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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我們爬過的最險峻，最高的山。我們走了整整一上午，才看到山頂的尖頭。稀薄的云霧像是絲帶般纏繞在四周，一條陡峭的山路蜿蜒前行。就在行進當中，我看到左手邊有一條小路藏在山石壘疊的陰影中。這新奇極了，我像是站在了解開宇宙起源之謎的岔道口，懷著恐懼陷入沉思。在我回過神來后，我發(fā)現先頭的伙伴們已經走出老遠，消失在我的視線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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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或許是真的有些神智不清，竟然像個白癡一樣一頭鉆進那條小路里，踏著起伏凹凸的亂石，手腳并用向上攀登。呼嘯的空氣，傲慢的重力以及狂笑著的恐懼撕扯著我的身體和靈魂，想叫我知難而退。我看了看四周，灰蒙蒙的霧氣像是世界邊緣的一層面紗，隨風起伏，輕撫著我的臉頰。我感覺自己鉆進了一個朦朧的紗網里，沉重的空氣灌進我的肺部，讓我渾身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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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記得的事情就是我腳一滑，像是一片羽毛漂浮在半空中，陷入柔和的黑暗里。等我再睜開眼睛，我已經像個腳上打著石膏的木乃伊一樣躺在醫(yī)院里了。據說是俱樂部的朋友們用擔架把我抬下去的。他們下山用的時間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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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父母把我訓斥了一頓，告誡我這輩子再也不許去做任何危險的動作。我現在就連離家出走都做不到，只能乖乖躺著等幾個月后去拆石膏。不過這段時間里我倒是過上了一種富裕人家的生活，在兩米寬的大床上，我可謂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就連小便也恨不得在床邊擺個夜壺——但是我拒絕了，我堅持使用衛(wèi)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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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寵物一樣被飼養(yǎng)了兩個禮拜后，我稍稍能拄著拐杖下床走動了。但是我得避開父母的視線，他們一看到我下了床，就會馬上聯(lián)想到我要去做一些極限運動，神經就會瞬間繃緊，把我當作一個不安定分子牢牢看管起來。令人不滿的是，這時候我得自己吃飯，自己洗澡和更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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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養(yǎng)病期間，我一直在回味著那次登山經歷，我究竟是為什么要走上那條小路，又想在路的盡頭看到什么？這個問題比宇宙起源的奧秘更讓我心癢，我覺得如果不能搞清楚，那我的余生必將在悲慘的黑暗中動蕩飄搖。我準備了一本帶鎖的純黑色封皮日記本，打算為此寫一篇小說。我買了幾只水筆，就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我的右手沐浴在和煦的光芒中，自顧自地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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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寫完當天的內容都會把鎖鎖上，然后拜托父母幫我把這本日記本放到書架的最頂層——需要踩著梯子才能夠得到那。在我臥床期間，我的藏書們多多少少吃了些灰，對此我很過意不去，決定等傷勢再好轉些，就好好打理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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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月，我就又陷入了另一種痛苦之中，它就像一個灰色的影子，被一根看不見的細線綁在我脖子上，高高地懸浮在我頭頂上，不住地向我投下絕望和壓抑。我打算在小說的末尾寫上山頂的景色，不是那些隨便什么山的山頂，而是我未能登上的那座，那條小路的盡頭。我絞盡腦汁，廢寢忘食地徘徊在想象力和邏輯推理交織而成的迷宮里，每當我以為找到了出口，卻發(fā)現那不過是一條回到原點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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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打算開始今天的腦內冒險時，我的臥室房門被推開了，來的是我一位深交多年的朋友，也是登山俱樂部的成員。他穿著一件米黃色條紋短袖衫，一條海軍藍滌綸中褲，高鼻梁寬額頭，剃了一個時下流行的莫西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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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我看完電影左晃右蕩，就到你家樓下了。阿姨幫我開的門?！彼χ叩轿掖策叺臅狼袄瞿疽巫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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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上還行，精神上稍稍有些痛苦。”我如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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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有失蹄，而且你都撿回一條命了。我們后來又去了一次那座山?！彼鎺⑿?，從褲兜里拿出手機，給我看了一張照片。四個小伙子坐在一塊聳起的山巖上，露出征服者一般的笑容，背靠著山壁緊緊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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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上到山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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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們在大概四分之三高度的地方，那里有個休息處，挺好的?！彼麚u了搖頭，但沒有露出任何遺憾的表情，“到山頂根本就沒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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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你們兩次都忽略了。”我感到一陣莫名的憤怒，恨不得拉上他再爬一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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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如果那也叫路，你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他聳了聳肩，嘆了口氣，繼續(xù)寬慰我說，“也別太難受，我們何必那么認真對吧？如果到不了山頂，那就到不了好了，到不了山頂是什么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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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進來給我們倒了兩杯水，囑咐我不要瞎搞，接著就出去了。我喝了口水，說：“你今天早上干什么來著？看電影？”我盡量不把話題引到該不該上山頂這個問題上去，這比解開宇宙起源之謎還讓人頭痛，甚至有可能讓一人命喪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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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馬上又眉開眼笑起來，把水杯重重地按到桌面上，發(fā)出海浪般澎湃的聲音?！拔业冗@部電影等了三個月了，我本來以為預告片就是全部精彩內容，其實正片遠超我的想象?！彼ｎD了一下，又說，“我知道你從來不看電影，但你多少得看看這個。從預告片誕生的那一刻起，那就是一部驚世之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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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并不是不看電影，只是朋友們邀請我去看的電影，我碰巧都不喜歡罷了。我又不和他們聊電影，所以就蒙冤成了個不看電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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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說說吧，那電影說的什么？”我聽到他用了這么多贊美之詞，就知道這部電影多半不對我的胃口，但是為了不讓他感覺自己在唱獨角戲，我還是盡力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我拿了水杯在手里，以便時不時喝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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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很想說，但是我怕給你劇透了。”他嘶嘶吸了口氣，一副為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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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輪到我來為他開解了?！拔也慌聞⊥?，況且好電影也不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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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呼吸了一次，就像是準備演講一樣。準備完全之后，他開口說：“男主角是一個孤兒，他被一座城堡的主人收養(yǎng)了。城堡主人是個帥氣的老頭，從小教他劍法，鍛煉他的身體。告訴男主角他以后會改變這個世界。后來有一天，城堡主人病重去世了，男主角為他守靈。就在夜里，一群刺客闖進了城堡，他們找到男主角就要動手殺他。那段打戲太精彩了，仿佛各個都是佐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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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男主角成功逃脫了？”我喝了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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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把刺客們殺了個四腳朝天，來到馬廄，騎上馬逃出城堡，來到了一個小鎮(zhèn)。他隱約感覺到刺客們還會源源不斷地來，所以他不打算在這里久留。當中發(fā)生了一些有的沒的，他從鎮(zhèn)上的惡霸手里救下了女主角，那真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人。她其實是個厲害的法師，只是被詛咒了無法施法。他們藏在一個倉庫里，大冷天沒法生火，男主角就把自己的披風當毯子裹住女主角。后來刺客和惡霸的手下都來了，三伙人打成一團。男主角一邊保護女主角一邊使障眼法，讓另外兩撥人打了起來，自己則悄悄帶著女法師從地道里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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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這么說，這是部純動作戲咯？”我喝了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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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了口氣，也喝了口水。“光這些打戲就值回票價了，而且我還沒說到精彩的地方呢。這部電影的劇情簡直史詩到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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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腿慢慢疼了起來，讓我有些精神渙散。我對史詩這個詞多多少少有一些應激性障礙，就像是當夢想成了陳詞濫調，真正的詩人反倒會去關注泥土中存在的詩意，現實生活比那些紛至沓來的干癟夢想可要豐富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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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逐漸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我的精神世界，留了一個時不時會喝水點頭的替身傀儡。我忍受著疼痛，又一遍地犁過我腦海里那片荒蕪的土地，希望靈感和創(chuàng)意的種子能快些萌芽。山頂上究竟有什么？理所當然的有云，有風，可能還有光照，但是除此之外呢？有沒有一些令人靈魂震顫的存在？會不會有某些光彩奪目的真理在閃耀？我要如何把這些基礎的事務，構造成一個更為偉大的存在呢？這些問題一遍又一遍地捶打著我，令我不堪重負，有些難以呼吸。

????????“為了解除女法師的詛咒，他們去了一個古老的森林，要找一口能治愈萬物的井。在和叢林里的精怪大戰(zhàn)一場后，一名德魯伊登場，說男主角是災厄之神的兒子，他的父親會借助他的身體復活，然后給世界帶來無盡的災難。必須盡快根除禍患。他說完就和男主角動起手來，兩人勢均力敵，但是德魯伊在森林里更占優(yōu)勢。他逐漸壓制了男主角，就在他要下手的時候。女法師擋在了男主角面前，她講述了男主角的英雄事跡，淚眼婆娑懇求對方手下留情。那段背景音樂絕了，讓我都差點要哭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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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自己想要哭的嗎？”我忍著痛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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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現場我都聽到了有人在抽泣?？傊卖斠帘桓袆恿耍獛信鹘侨ツ强谒?，追殺男主角的刺客們又到了。原來他們都是為了不讓災厄之神現世，為了保護世界安寧豁出性命。德魯伊召喚來樹木，將他們擋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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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什么不把男主角好生招待一番，然后聊聊怎么解決他老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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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看個屁。電影公司不得虧死？”他也喝了口水，“總而言之，女法師恢復了施法能力，她輕而易舉地就把刺客們都打暈了。但是男主角體內，災厄之神的靈魂已經開始蘇醒，他告訴兩人必須馬上解決這個問題。恢復了法力的女法師打開了一道傳送門，來到她的密室，這是她的老師留給她的。哦，她的老師就是當年擊敗了災厄之神的英雄之一。這間密室里有當年英雄們所使用的武器，和封印災厄之神的寶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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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要大決戰(zhàn)了?！蔽矣X得血液有些躁動不安，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光點在我腦海中閃爍，我越是想去抓住它，它就離我越遠。音樂演奏會，歌劇，戲曲表演，文學創(chuàng)作，包括某些運動都有這么一種靈光，它賦予行為生命，令其神圣不可攀。但是這種靈光逐漸減弱了，我?guī)缀跏强粗鼜拿髅鳒鐪绲揭货瓴徽褡詈髿w于寂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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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隨著灑落的光線，像抓著線團的線一樣從迷宮的這頭走到那頭，又爬上墻壁，在天花板上倒立探尋，物理規(guī)則無法阻止一個不羈的心靈在精神世界馳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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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男主角他爸，從男主角的身體里被趕到主物質位面，在密室里和三個人展開死斗。那場面太震撼了，我無法用語言向你描述那究竟有多刺激。電影真是一項偉大的發(fā)明，讓枯燥的文字動起來了。最后男主角犧牲了自己，和他的父親同歸于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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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誰殺了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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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他老爹?！彼猹q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在我開口之前補充說，“不過導演在片尾有暗示男主角其實沒死，只是到了另一個位面，還有回來的機會。我猜是要拍續(xù)作了，不知道幾年后才會看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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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剛想說一些對這部電影劇情的評價，腦子里的靈感就像火山一樣噴發(fā)了出來，讓我眼冒金星。我渾然忘記了疼痛，也忘記了他說的電影，一心想要立馬把腦子里的內容謄錄下來。我激動地掀開被子，說：“快！快幫我把書架最上面的那本日記本拿下來，用梯子就能拿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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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不滿地說：“我才剛剛說完這部漫長的史詩，讓我歇一歇。而且這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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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什么的待會再說好嗎？我很需要那本日記本，我拜托你快一些！”我?guī)缀跏且钡媚虼擦?。對方顯然被我的異常狀態(tài)嚇到了，他說自己要回家吃飯，便留下個空杯子出門去了。我顧不得自身的殘疾，一瘸一拐地挪到梯子前面，叼著筆兩手一腳往上爬，等我能夠到日記本時，我已經是滿頭大汗，就連褲子也落到腳跟上了。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哆哆嗦嗦地打開鎖，翻到上次落筆的地方，就著書架的隔板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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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完最后一個段落，就像是重獲新生一樣，漂浮在幸福的光輝里。至于我到底寫了什么，這個還是得自己去看，如果我說出來，那多半就沒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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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還在回味這余韻的時候，母親突然推門進來，命令我馬上躺到床上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