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依子塵早早來到課室找了個后派靠窗的位子最下,戴上耳機(jī)聽著音樂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時間在依子塵的筆中緩緩流去,課室也逐漸多起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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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水瑤秀眉微皺,自己平時的座位被人占了心中微微有些不高興,但看人家十分認(rèn)真地在寫著什么也沒有過去打擾,只是拿著自己的東西坐在了男孩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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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太過入迷,依子塵連教授進(jìn)來了都沒發(fā)現(xiàn),不過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多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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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同學(xué)……那位戴著耳機(jī)的同學(xué)……同學(xué)聽得到嗎?”老教授在講臺上向著依子塵的方向看來,教授叫了兩聲沒反應(yīng),還是坐在身后的寧水瑤用筆頭輕輕戳了戳依子塵他這才知道教授在叫他。幫摘了耳機(jī)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若果有面鏡子,他一定能看到羞愧的滿臉通紅的自己,在高中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了,但是剛來到廣大的他一時間還來不及適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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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我講的課太無聊了,讓你寧愿塞著耳朵也不愿意聽我老頭子講課?!崩辖淌陂_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引得全班笑語連連,那些笑聲沒有惡意,反倒讓課堂氣氛顯得更加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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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同學(xué),我也不為難你,看下這道題,說好了讓你坐下?!苯淌跊]有刻意為難依子塵,指著一道開放性的題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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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子塵凝神望去,那道題在問”你為什么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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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他這半節(jié)課下來寫的草稿,輕笑一聲,先前的靦腆一掃而空,引得老師和身旁的那位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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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景仁曾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相信在座的人都聽過,當(dāng)下也的確有很多人拿這句話調(diào)侃讀書無用,但祂們不知道的是那只是人家的一句自嘲,反倒讓后來居心難料的人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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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會說那又怎樣,曾經(jīng)那些連書都讀不了的人都能成大事,甚至曾經(jīng)那些所謂的天才學(xué)者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卻紛紛露出丑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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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知識的確不是改變命運(yùn)的第一良藥。古往今來,寒門士子滿腹經(jīng)綸卻一生落魄功名無望的不在少數(shù)。寫就一手好詞話,編出一摞好故事,愣是窮酸難改。安坐龍椅,一呼百應(yīng)的,也非博學(xué)書生,而是讓‘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的統(tǒng)治者。知識這劑藥方,有時確不如門第、關(guān)系、地域、運(yùn)氣、財富等見效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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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原本是帶著調(diào)笑去的,但聽到后面卻不禁為之端正態(tài)度,依子塵繼續(xù)說道:”但對于先天就有門第劣勢的寒門中人來說,不讀書,不增長知識,改變命運(yùn)更是無從談起。知行合一,有知無行,紙上談兵,但有行無知,則會見識短淺。讀書并不是改變命運(yùn)的最后一擊,但知識一定是必要儲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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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改變命運(yùn)本就不是知識的本職,讀書。求知,未必是一件累人的事,它可以有很多樂子。如果書籍是一位朋友,那么他有一項(xiàng)了不起的本事,就是幫助你‘認(rèn)清自己’。我們在閱讀書籍時,不是在面對冷冰冰的沓沓紙卷,而是去感知一個個從歷史沉渣中提煉出的鮮活故事、一段段暫時畫上句號的悲歡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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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下課鈴響起,但是沒有一個人離開課室,都在看著正在侃侃而談的那個人,他的面容還有些青澀,但是在陽光的照射下他是那么耀眼的同時又那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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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不止有硬材料,還有作者的感情。同一本書,不同的人能有不同的體悟,即便是同一個人,在不同年齡也有不同的理解。十歲讀《墨子》,只是看個故事圖個趣味;二十歲讀《墨子》,可能會讀出光學(xué)、力學(xué)、邏輯學(xué)、幾何學(xué)上的圓和平行線,甚至購買力和貨幣的知識;到了三十而立,讀出的也許就是故事和言行中古人的思想和習(xí)俗。這是讀書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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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像夢境中開啟的一扇扇大門,我們被那未知所吸引,在好奇與求知中輕輕推開。我們在書本中窺見人生的無數(shù)種可能,也有幸目睹一條條色彩斑斕的大河。就是在這些形色各異的感知中,閱讀者日益清楚自己的獨(dú)特性,也在一個個”路標(biāo)”的指引下,愈發(fā)了然,自己內(nèi)心更傾向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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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不會給人一個不容置疑的”標(biāo)準(zhǔn)答案”,正是那無窮無盡的可能性讓人著迷。閱讀讓有心人意識到自己的淺薄,也讓人鼓起勇氣去打破自己既定的”成見”。蕓蕓眾生,多少人在不斷的解構(gòu)和重建中折騰,多少人在懷疑與堅定間搖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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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依子塵挺起胸膛,一字一頓,鏗鏘有力地說出那句話:”所以,老師,這就是我讀書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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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先前的男孩是溫暖的鄰家大哥哥,那現(xiàn)在的依子塵就是一個揮斥方遒的少年,話語中的少年英氣更是從骨子里迸發(f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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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依子塵身旁的女孩忽然鼓起掌,緊接著這才有人反應(yīng)過來,紛紛跟著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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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眼神深沉,”好,好,好!”連說三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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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子塵緩緩從自己的世界回來,將心情重新平復(fù)下來后,這才看見全班人都在看著自己,臉上忽地泛起緋紅,趕緊坐下來,捂臉不是當(dāng)鴕鳥也不是,一時之間他竟不知道該怎么自處,畢竟你讓一個社恐的人在一幫子人的現(xiàn)場關(guān)注下還想讓他保持冷靜,那根本就是朝種樹,夜乘涼——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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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一個人從教室門口路過,看見可是里面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極度詭異地保持安靜看向同一個方向,而那個方向坐著一個同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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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這才宣布下課。一眾學(xué)生這才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下課了,陸陸續(xù)續(xù)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依子塵還隱隱約約聽到一些人還拿著手機(jī)在那發(fā)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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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你今天沒來上課真的是虧了,你是不知道今天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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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我吧,已經(jīng)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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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子塵從來就沒有這么光明正大地這么出現(xiàn)在那么多人面前,還如此大出風(fēng)頭,內(nèi)心中的不自信于自卑始終都是他難以逾越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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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依子塵一直處于一個極度尷尬的狀態(tài),最后他身旁的女孩用筆頭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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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子塵困惑地看去,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的是個女孩,女孩面容清冷,沒有絲毫新生的青澀,反而還有一種來自于前輩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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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xué),之前好像沒見過你啊?!迸柕?,這時教授也過來了,同樣將感興趣的眼神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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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子塵一愣,突然發(fā)現(xiàn)這整間講室的人好像都有些陌生,但他還是回答了女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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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依子塵,計算機(jī)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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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就輪到女孩和教授一愣,“我也是計算機(jī)系的,以前怎么好像沒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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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上下打量依子塵幾眼,略顯猶豫地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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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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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啊?!币雷訅m很是不解為什么這人要問這么莫名奇妙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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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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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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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弟……有沒有一種可能……這節(jié)課是大四的?”說到這里,女孩……哦不,應(yīng)該說是學(xué)姐臉上的笑意早已抑制不住了,最后一個沒忍住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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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這就是美人一笑嗎?咱現(xiàn)在終于知道周幽王小童鞋當(dāng)年為什么寧愿烽火戲諸侯也要搏美人一笑了。這根本就不需要猶豫地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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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雖說學(xué)姐的確很美,但是現(xiàn)在根本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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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我記得我來的是指導(dǎo)三班啊……”依子塵越說越小聲,漸漸變得不自信起來,“我……走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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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指導(dǎo)三班沒錯,可學(xué)弟你會不會要去的是‘新指導(dǎo)三班’呢?”盡管學(xué)姐的聲音是如此悅耳,但是我還是感覺大夏天的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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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舊教學(xué)樓,新指導(dǎo)三班在新教學(xué)樓啊,小學(xué)弟?!睂W(xué)姐又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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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就別笑了,再怎么說人家也是你的直系學(xué)弟?!苯淌谇昧饲脤W(xué)姐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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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不敲還好,可這一敲原本只是在輕笑的學(xué)姐一下子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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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無奈,只好拍拍我的肩膀,道:“你別在意,雖然瑤瑤平時總是冷冰冰的,但是這才是她正常的樣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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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冰冰?教授,你看她哪里像冷冰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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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我想先去死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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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小心啊,”學(xué)姐在身后招招手,“可別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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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子塵一個踉蹌,埋著頭就逃也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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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你這么笑已經(jīng)過去好久了吧?”教授似乎很欣慰,不過學(xué)姐沒有作答,笑聲也漸漸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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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小學(xué)弟很可愛嗎?”學(xué)姐嘴角那動人的弧度仍未能放下,要有興趣地看著依子塵離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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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我們廣大女神要戀愛了?”教授似乎心情也很不錯,跟學(xué)姐開起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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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一切不以結(jié)婚為目的的戀愛在我看來就是在耍流氓,不管是誰……”不知想到了什么,學(xué)姐明眸微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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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少見有人不認(rèn)識你唉。”教授自然知道自己的這個學(xué)生經(jīng)歷了些什么,岔開話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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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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