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江山業(yè)(1.玲瓏天女現(xiàn),九州風起時)
清晨卯時,東邊的天還正透著青灰色的光,可在中原南地的楚國國都建康城外,便已經(jīng)候著數(shù)十號等著進城的百姓了!
現(xiàn)在離城門開啟,還需等上一些時間。
進不了門不打緊,這些個進城的人們,多是聚在一起嘮嘮嗑,說一下自己從天南地北七國各地看過聽過的見聞,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也是有趣的。
“駕——駕——”
一陣急促地馬蹄聲由遠至近,慢慢地踏破了楚國建康城外清晨的寧靜。
一名看打扮便是軍中信士的人,背上背著一個赤龍錦盒,以玄布包裹,正快速向建康城門方向趕。
嘮嗑的人們皆不約而同地停下了交談,紛紛朝那馬與人投去了疑惑和探究的目光。昏暗中,只見一陣塵煙掠過,那信士瞬間便越過了眾人。
人馬一過,議論之聲瞬時四起。而這時,晨鐘聲才第一遍剛過……
如今天下九州,自四百年前的梁國滅亡后,共分七國。
分別是北方十地的東勝國。
? ? ? ?坐擁三州之地的衛(wèi)國。
? ? ?? 據(jù)九州中原之地的晉國。
? ? ? ?處于九州南部的楚國。
? ? ? 還有據(jù)西方四州的魏國。
? ? ?占領(lǐng)西北二州,領(lǐng)地延伸至西北寒漠的鄭國。
? ? ? 以及處于魏晉鄭三國之間的湖島之國,中黎國。
而這天下七分的情況,已經(jīng)在九州大陸上,維持了三百多年。
但,雖然如今是天下七分,但九州各國,遵循的,依舊是四百年前的梁國舊制,每天亥時宵禁,卯時解禁。
而每天清晨卯時,還必須是開城鐘聲敲了三次后,才可以解除宵禁,打開城門,百姓方可以進出城。
可這次,這騎著馬快速往城門處趕去,又身負玄布赤龍錦盒的信士,并不理會城門鐘聲響了多少下,而是直接對著城門高喊:“邊關(guān)八百里急報,速速打開城門,速速打開城門?!?/p>
這時,城門下有一個小門快速打開,那將士也是一掠而過,隨后,那扇小門又被快速關(guān)上了。
城門外等候城門開啟的人中,有一位身著儒服的青年,他看著眼前剛剛過去的一幕,不禁開口疑問:“到底是什么緊急軍情,需八百里加急送回建康?”
“嘿呀,你還不知道嘛?”旁邊一位商人倚靠在馬車邊,吸了口煙,目光游離?!熬驮谝粋€月前,坐擁三州之地的衛(wèi)國,已經(jīng)被東勝國攻破皇城占領(lǐng)了。衛(wèi)國已經(jīng)亡咯,這不,這東勝國啊,想著乘勝繼續(xù)南下,現(xiàn)在啊,已經(jīng)陳兵在晉國長平關(guān)外了?!?/p>
“東勝國,陳兵晉國長平關(guān)外,與我們楚國有何關(guān)系?”那儒生開口問。
“嘖嘖,一看你這孩子平時就只知道埋頭讀書,難道你不知道,楚晉兩國有姻親之盟?”一位抱劍的劍客接過了話?!拔覈~云長公主,如今可是晉國國主趙宇的妃子!諾,你看到剛才那將士,背的玄布赤龍錦盒沒,知道那是什么嗎?”
“小生孤陋寡聞,還請俠士賜教。”那儒生向劍客作了一揖。
“玄布赤龍錦盒!那啊,根本不是什么急報,而是國書?!眲蛪旱土寺曇舻馈?/p>
“唉,這天下啊,要變天咯。”旁邊那名商人接了一句后,吸了一口煙,然后長長一吐,煙霧飄散,迷了那儒生的眼睛……
楚建安三年,時甲申年立秋日。
建康城北,清河谷校場。
葉玄一身月白錦衣華服,獨自一人立于高臺,正看著底下校場正在集結(jié)十萬將士。
這十萬將士,都是即將要奔赴晉國晉北前線,幫助晉國抵御外敵的。
他是楚國的三皇子,奉命來此監(jiān)督將士集結(jié)之事,并奉了葉守之命,來此代表葉守,親送十萬將士出征。
三日前,晉國的國書送到了楚國國主,也就是他父皇的手里。
葉守當天便在早朝上,宣讀了那封國書,國書中的內(nèi)容,說的便是晉國國小力弱,無法與東勝國的虎狼之師抗衡,當今天下九州各國,有能力與東勝國互相抗衡的,便只有楚國了。
國書中還言,楚國與晉國畢竟有姻親之盟,還望楚國念在此情分上,派兵支援晉北。
當時國書宣讀完后,葉守問群臣,要不要向晉國派兵支援。
當時的群臣,要么閉口不言,要么只言不該出兵相助,需其言明利害,都只說東勝國要攻的,是晉國,與楚國并無太多關(guān)系,雖然兩國有姻親之盟,但那畢竟只是使兩國暫時交好的一個手段,如果晉國到時真的被攻破,再把長公主接回來便是了,不必為了一個晉國,如此費力。
而且,楚國一旦出兵增援晉國,便是向天下言明,楚晉兩國,已經(jīng)結(jié)為聯(lián)盟,有很大的可能,會成為天下各國的眾矢之的。
當時葉守坐在皇座之上,聽著群臣的話,眉頭緊蹙,臉色中,隱隱有著不悅。但卻也沒有說什么。
他沉思良久后,揮了揮手,讓眾臣先退下,然后開口問自己的兩個兒子,也就是楚國大皇子葉旭,二皇子葉昭,想聽聽他們對此事有何等看法。
他本以為這兩個兒子會給出什么不一樣的答案,卻沒想到,他這兩個兒子竟也同滿朝文武一般說辭。
當時葉玄就靜靜地站在朝堂之上,默不作聲。
他一向如此,只要沒人提到他,他絕不會主動說任何話。
而且在這種情況下,估計也沒有人會提到他,因為他雖是楚國的三皇子,但卻自小離國,游歷九州中原,直到三個月前,他才歸國回朝。
旁人都以為,對于這些國事,他是不懂的。而且大臣們對于葉玄默不作聲的原因也深表同情,因為楚國之人,皆知三皇子殿下葉玄,與晉國落云郡主蘇洛,是有婚約的。
但只有葉玄自己一人知曉,他并非是不懂,也不是不愿理會,而是正在蟄伏。
就在葉玄認為整個朝堂都是主張不派兵支援的策略,黯然了一下神色之時,平南大將軍王翰卻忽然站了出來,他道:“陛下,臣以為避戰(zhàn)不援,非良策。楚晉二國,于臣看來,早已如一人之手足,缺了哪個,都將國之不存,臣斗膽,懇請陛下答應出兵援助晉國之策。臣愿意親自帶兵前往晉北前線,為國而戰(zhàn)?!?/p>
當時葉玄在一旁,聽了王翰那一番話,心中亦是微微一驚。
他想不到,在這朝堂中,竟還是有識得天下大局的人。
他雖低著頭,卻抬眸看了一眼皇座之上的葉守,只見他的臉上,竟也有掩抑不住的贊賞之情。
“玄兒!”當時葉守忽然喊了他一聲?!澳阏J為,該如何?”
葉玄一聽,眸子一斂。千料萬料,他卻是絕沒料到葉守會問到自己。
躬身一禮后,葉玄恭敬回道:“稟父皇,兒臣,”話至此時,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王翰,“贊同王翰將軍出兵援助之策。”
“為何?”葉守淡聲問。
“無他,”葉玄低了低頭,“楚晉二國,不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到時東勝九州獨大,國滅,不過早晚而已?!?/p>
當時他此話一出,滿朝嘩然,葉旭和葉昭更是說他口出妄言,言國之將亡,乃國之大忌。兩人更是雙雙跪請葉守,治葉玄辱國之罪。
但令葉旭葉昭不曾想到的卻是,葉守卻忽然大笑三聲,道:“想我葉守,還是有那么個好臣子和好兒子的?!?/p>
葉守在說完這句話后,便是將群臣連帶著葉旭葉昭都罵了一遍,說他們這些人都是白拿朝廷俸祿,心里只想著過安逸日子的庸人,若是哪天楚國真的兵臨城下了,他們這些人,指不定都是巴巴拿著降書送到敵人帳下的賣國送國之徒。
罵完之后,葉守便下了命令,讓王翰領(lǐng)兵十萬,前往援助晉國,還命葉玄前來監(jiān)督,代天子親送將士出征。
“嗒嗒”的腳步聲從葉玄身后傳來,葉玄回頭,只見王翰一身玄鐵鎧甲,正向他走來。
王翰往年經(jīng)常征戰(zhàn)沙場,一身的肅殺之氣,但也因這樣,讓他看起來極具威儀。任是葉玄,心中也不禁對此人滿懷敬佩。
“王將軍?!比~玄向王翰拱手一禮。
“三皇子殿下,十萬將士已集結(jié)完畢,半個時辰后,便開始出發(fā)?!蓖鹾惨喙笆只氐馈?/p>
“王將軍做事,本殿自是放心的?!比~玄點點頭?!凹热贿@邊的事情已了,那本殿,也該回城向父皇交差了,葉玄在此,祝王將軍,早日擊退晉北東勝狼騎,早日凱旋。”
王翰點頭,回了聲:“承殿下吉言?!?/p>
但王翰說完了這句,嘴唇又動了動,顯然還是想再說些什么,可他的表情,又有些猶疑。
葉玄看著王翰,知他還有未盡之言,卻依舊還是拱手一禮:“王將軍,那我便先告辭了?!?/p>
葉玄說完便轉(zhuǎn)身欲走。
“殿下,請留步?!蓖鹾步K是開了口。
“將軍還有何事?”葉玄轉(zhuǎn)頭。
“臣聽說,在陛下下令,讓我?guī)П巴鶗x北的那一天晚上,陛下,召見了殿下?”王翰說此話時,聲音略微有些沉郁。
葉玄聽完,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轉(zhuǎn)身對著王翰道:“的確。”
王翰聽葉玄回得這么干脆,不禁一笑:“如今楚國朝堂,群臣都說,三殿下是最與世無爭之人,手中所握權(quán)力也不及兩位皇子,所以眾臣皆以為三皇子殿下是最不必重視的一個,但依我看,他們都如陛下所說,全是一群庸人,長了一雙眼睛,卻不會識人?!?/p>
“所以,將軍問了我問題,卻不想知道答案?”葉玄眉眼一彎,斂眸問道。
“因為答案,我從殿下的眼里,看到了。”王翰直視著葉玄的眼睛回道。
“那,不知將軍看到的,是什么答案?”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沖天,殿下非燕雀,而是鴻鵠,所以,這滿朝普通的燕雀,自然不識殿下?!?/p>
“呵,”葉玄仰頭對天輕笑一聲,而后才接著道,“看來將軍,也是與葉玄一樣的人咯?!?/p>
王翰低頭一笑:“殿下過獎了。所以,日后殿下有用得到王翰之處,可隨時,宣召?!?/p>
王翰重重咬了一下最后兩字。
“一定!”
“那,屬下告辭。”王翰朝葉玄抱了抱拳,轉(zhuǎn)身離去。
葉玄看著王翰走遠后,嘴角的微笑斂了下去。這時,他的身后忽然閃出了一個身著紅衣,臉覆黑紗的女子,恭敬地站在了他的身后,行拱手之禮。
“你叫蕭冰月?”
“是,殿下。”
葉玄手里摩擦著一塊虎形玉佩,又道:“暗衛(wèi)營,楚國國主專屬的暗衛(wèi)隊,隱于人后,不為人知。如今虎符已在我手,你是暗衛(wèi)營的統(tǒng)領(lǐng),應該知道,這代表著什么吧?”
“冰月明白?!?/p>
“很好,立刻安排好人手,明天卯時,準時向燕華山出發(fā)?!比~玄收了虎符,轉(zhuǎn)身離去。
蕭冰月半跪下地:“屬下領(lǐng)命。”
話音一落,人已無影無蹤。
當今天下,除九州中原大陸七國群雄割據(jù)外,還有極北十地大陸,西北的寒漠大地,西南部的蠻夷高地,以及海外未知之地。
八百年前的梁國,經(jīng)歷了將近三十年的戰(zhàn)爭,才一統(tǒng)九州中原各國,建立了大一統(tǒng)的梁國皇朝。
建國后一百年,梁國向南北征戰(zhàn),將領(lǐng)地擴展至極北十地及西北寒漠,而南部,更是攻下了整個蠻夷高地。
至此,梁國開創(chuàng)了自古以來,領(lǐng)域最廣的國家。
四百年前,梁國最后幾任君主,因昏庸無道,沉迷酒色,不理朝政,致使梁國國力開始衰微。
后在四百多年前,梁國在與西北寒漠和極北十地聯(lián)合起來的攻梁之戰(zhàn)中,百萬大軍北抗戰(zhàn)敗。
因此,梁國開國之始打下的北國領(lǐng)域,盡被西北寒漠和極北十地各國收回。
因這長長幾十年下來,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梁國國庫開始虧空,虧空的結(jié)果,便是開始向民間百姓大肆征稅,再加上各層官員層層剝削,官員們?yōu)榱四苁菇簧先サ亩愂亲愕模窒胫酗査侥?,所以便在朝廷批下來的稅收?shù)目中,硬是翻上了好幾番。
這樣一來,百姓們更是怨聲載道,后又是天災戰(zhàn)禍不斷,民間各有義士揭竿而起,紛紛建城立邦。
其中,民間最早一個百姓起義成功,并建立起國家的,便是如今中原西部的湖島之國,中黎國。
自中黎國利用地勢,建立起第一個國家后,梁國朝中也有許多有識之士,開始謀劃起起義之事。
當時梁國國主的皇叔,趙霖,已認識到梁國已是病入膏肓,在四百年前秋季的秋分之日,趙霖帶領(lǐng)著十萬大軍,圍攻皇城三日,后與身在皇城里已投靠他的的禁軍將領(lǐng)里應外合,攻破了皇城。
最后在北城門,斬了喬裝成太監(jiān)的梁國國主。
至此,梁國是真正的,亡了。
后趙霖登基,改國號為晉。
趙霖本也想著能延續(xù)梁國對九州中原大地的統(tǒng)治,但無奈,當時與他們一般有著如此野心的,不止一個。
后是極北十地出了一個東勝國,接著是占領(lǐng)了三州之地的衛(wèi)國,南部蠻夷高地的楚國,九州西部的魏國,西北部的鄭國。
自鄭國建立起來后,當今天下,已真正進入各國割據(jù)的時代,而這各國割據(jù)的時代,已延續(xù)了三百多年。
如今天下七分,各國并立,但有一個地方,卻是各國都不能據(jù)為己有的。那就是——燕華山。
燕華山,位于楚國東北,北臨嵐江,東臨東海。燕華山南,是楚國的燕州城。
可燕華山雖處于楚國境內(nèi),但楚國的歷任君主,都不敢稱燕華山是屬于楚國的領(lǐng)土,只因這燕華山上,有著一個天玄觀。
天玄觀歷代,都有一個無慧法號,代代相傳,若逢盛世則無慧隱,若逢亂世則無慧出。
只要能破亂世玲瓏棋局者,便是當世的玲瓏天女。
每一任玲瓏天女,在其未破玲瓏棋局之前,都只是天玄觀上一任無慧道長門下的俗家弟子,以居士之名修行。
在九州中原各國中,自千年前以來,就流傳著一個傳說,只要燕華山上,天玄觀楓崖臺的玲瓏棋局被破,便是當世的玲瓏天女出世之時,而天女出世,便是代表著,九州中原各國,重新一統(tǒng)之日,指日可待。
可若棋局未能被破,那便是天女未能出世,只能繼承上一任無慧道長的法號,在燕華山,繼續(xù)培育下一代,有可能是玲瓏天女的人。
但在一個半月前,即衛(wèi)國被攻破皇城的同一天,從燕華山上,傳出了一個消息。
那消息便是:燕華山玲瓏棋局已破,天玄策已開,當世玲瓏天女,出世了。
天女出世,代表著什么?在當今天下各國皇室之中,還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那便是,能得當世玲瓏天女者,得天下!
一個半月前。
燕華山,楓崖臺。
風颯颯劃過崖底林海,山谷回蕩著瀟瀟風聲,一抹殘陽照映著西天云彩,鋪就了漫天猩紅。
崖邊一株紅楓樹下,一位看上去已年近六十的女道長,和一個鴉青色道袍衣衫的少女促膝而坐,在兩人中間,紫玉棋盤上,黑白二子,縱橫交錯。
“啪”的一聲,清脆有力,慕梓放下一顆白子,旁邊被圍住的幾粒黑棋頃刻化作了齏粉,被掠過的山風吹散。
“當今天下,群雄割據(jù),正如這棋局縱橫,變幻莫測,”慕梓緩緩開口,“昨日聽說,坐擁三州之地的衛(wèi)國,已被逐水草而居的東勝國攻破皇城,還聽說,東勝國還意欲繼續(xù)南下征討,不知面對驍勇善戰(zhàn)的東勝國,與衛(wèi)國接壤的晉國會如何應對!”
“九州中原,十地寒漠,群雄割據(jù),便是亂世。亂世,本就是一首曲,或哀轉(zhuǎn)不已,或高昂不羈,一瞬之間,便是政權(quán)更迭,誰死誰亡,不若棋子,待時間一至,終是要隨風散無?!?/p>
那道長也放下一子,落棋無聲,不過瞬間,幾顆白子也化作齏粉,隨風而散。
“一盤玲瓏棋,算盡天下事,師父此言是,晉國會亡?那不知,與東勝國實力相等的南楚如何?”一顆白子落下,堵住黑子去路。
“二虎相爭,必有一傷,更何況兩翼藏龍,四鼎中原?!钡篱L再于另一處落下一子,緩緩道出。
“北鄭國與魏國嗎,”慕梓聞言,微微抬首,“據(jù)我所知,此二國實力,遠遜于東勝和南楚,但如果……”慕梓說到此處,看了一眼黑子,“啪”的一聲,將手中棋子落下。
此白子一落,滿盤棋子皆瞬間碎裂,山風一吹,唯余那顆最后落下的棋子,靜躺在棋盤的天元之位。
“師父?”慕梓抬頭看向自家?guī)煾浮?/p>
“想不到啊,”那道長感嘆一聲,“自四百年前一統(tǒng)九州十地與寒漠蠻夷的梁國滅亡后,這盤下了三百多年的亂世之棋,終于結(jié)束了?!?/p>
此時,紅楓樹上一片葉子飄然而下,落在棋盤之中,慕梓拿起來一看,葉面紅綠二色交錯了構(gòu)成了一個輪廓。
“南楚?”慕梓拿起楓葉看了一眼后,沉吟道。
“既是天意,不可不從,阿梓,你已學有所成,明日便收拾東西,離開燕華山吧。燕華山的天玄策,也終于要重新載下一首亂世史歌了。”道長說道。
“弟子謹遵師命?!蹦借髡f完退出一邊,復而跪下,朝她師父深深一拜,在抬頭時,卻早已不見了師父蹤影,唯余白色棋子之下,壓著一張紙條……
燕州城,銀豐客棧。
葉玄站在客棧房間的窗前,看著底下被一群人簇擁進來的一個男子,神色不明。
此時楚國的這個邊陲小城燕州城,可謂是極其熱鬧。只因在玲瓏天女出世后一月,便是燕華山大會之時。
燕華山大會,不能拒各國來使,楚國亦不能從中作梗,到時天女會在楓崖臺,面見各國使臣,只要能得到玲瓏天女的賞識,讓其效力自己的國家,便真的很有可能,奪得天下。
得玲瓏天女者得天下,此傳說并非空穴來風。
八百年前,梁國能在短短十年內(nèi)一掃亂世,定鼎天下,便是那時玲瓏天女,效忠了國當時的太子,趙子臨。
冰月推開門走進來時,葉玄已經(jīng)轉(zhuǎn)身坐下,同時開口問:“查清楚了嗎,這燕州城里,都有些什么人?”
“回稟殿下,查清楚了,除了我們,還有鄭國太子衛(wèi)長風派來的使臣樓紫瑛,現(xiàn)居客棧福來。魏國高子煜和高子文兩位皇子親臨,現(xiàn)居燕州驛站。中黎國使臣付慶陽,也是在燕州驛站。至于晉國與東勝國的話,晉國未曾見到任何使臣,而東勝國……”冰月說到這,停了下來。
“就是方才剛到的那位吧,東勝太子元凌,排場倒是挺大?!比~玄冷嘲了一句?!俺怂麄儯械膭萘捎信挪??”葉玄又問。
“有?!北绿Я颂ы?,看向葉玄。
“那,”葉玄拿起桌上扣著的茶杯,又拿起茶壺,邊倒茶邊問,“都有誰?”
“晉國千羽樓樓主,雪含煙。和晉國歸幽谷谷主,楚玉,現(xiàn)居他們在燕州的產(chǎn)業(yè),香羽閣?!北碌穆曇粽f到這兩人時,聲調(diào)變了變。
葉玄倒茶的手一頓,隨后放下茶壺,道:“身為天下第一商的千羽樓樓主,親臨并非三大總部所在地的燕州城?雖然天音山處晉國東南,與我國毗鄰,但畢竟有一江之隔!而且,就算他要來楚國,燕州也不如贛州渡江方便!”葉玄拿著茶杯,若有所思。
“屬下曾經(jīng)查到,在兩個月前,千羽樓樓主雪含煙,是病著回到晉國天音山千羽樓總部的,病因并未有消息透露外界,可見這次雪含煙的病,千羽樓上下,是嚴令保密的。而且,在雪含煙回莊后三天,楚玉便到了千羽山莊?!北碌?。
“你是說,雪含煙可能不是因病而歸?”葉玄的手指滑過茶杯邊緣。
“是,因為在此之前,雪含煙去的地方,正是那一個多月前,剛被東勝攻破皇城的衛(wèi)國。而且,據(jù)屬下所得消息得知,雪含煙在此之前,也未曾有過什么難纏舊疾。如果只是普通病癥,也不需勞煩江湖第一神醫(yī)楚玉才對!”
“所以最好的解釋,那就是雪含煙得的并非是病,而是中毒了。”葉玄放下茶杯,斂眸道。
“是的?!?/p>
“可是,”葉玄起身,走向窗邊,“誰會敢對雪含煙下手,且不說他本身就實力高強,就說這天下第一商的千羽樓,又有誰敢犯雪含煙這尊神?”
“還有,屬下還在城中看到了,寒青崖夜寒宮的人的蹤跡?!北掠值馈?/p>
“寒青崖夜寒宮?那是江湖中位于極北十地的大門派,有名的暗殺組織。他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葉玄蹙眉沉吟道。
“屬下暫時不知,但屬下已經(jīng)派人暗中盯緊了他們的活動范圍,相信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北卤皖^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比~玄揮了揮手。
“屬下告退?!北孪蛉~玄行了個抱拳禮,轉(zhuǎn)身離去。
燕州城北,千羽樓香羽閣。
香羽閣內(nèi),有一院子,種滿了各種制香的香花香木,但這些花木,又不是隨意而種,而是與園中構(gòu)建處處小心配合,反而別有一番清幽。
園中有一臨清池而建的涼亭,此時這亭中,正端坐著兩人,一男一女。
女的一身鴉青色衣衫,面容清麗,滿頭青絲以白發(fā)帶結(jié)起一半,頭上只簪了一支紫玉蘭花簪。就這簡簡單單的裝扮,不顯單調(diào),反而別有一番素凈之美。
而那男子,促膝端坐,儀態(tài)無雙。一身靛藍色廣袖衣衫,發(fā)不束冠,只是散散地披于身后,用一個銀色發(fā)扣扣住一半。面容雖非極盡俊逸,但卻比俊逸還要高上幾分,清容雅骨,芝蘭之質(zhì)。
這兩人,女的,正是那一個半月前,在燕華山破了玲瓏棋局出世的玲瓏天女,慕梓。
男的,便是如今天下第一商,千羽樓的主人,雪含煙。
而此刻,慕梓正在為身邊的這位千羽樓樓主雪含煙,把脈。
“慕姑娘,如何,我體內(nèi)的余毒,可都完全清了?”雪含煙看著慕梓,略有疑惑地問。
被問及的慕梓睜開眼,放開把脈的手,松了口氣般地笑道:“嗯,余毒已經(jīng)全部清了,從今日起,你的藥可以停了?!?/p>
雪含煙聽罷,微微揚起了嘴角:“那就好,要知道,慕姑娘你給我開出的藥,可是比黃連還要苦上三分啊,何況還要我喝上將近一月。如今能停下,含煙可是求之不得?!?/p>
“良藥苦口,更何況,寒棘銀果之毒,中者無解,要不是一個月前慕姑娘及時趕到千羽山莊,我也保不住你。只怕今日啊,你想要喝下這些苦藥,也沒機會了?!边@時,旁邊忽然悠悠傳來這么一句。
來人是位男子,姿容清逸,手握一把玉扇,一襲素色青衫,身形頎長,發(fā)絲高束。嘴角微微含笑,使人看之便覺如沐春風。此人正是雪含煙摯友,晉國歸幽谷谷主,江湖第一神醫(yī),楚玉。
在當今江湖中,有四位男子,被江湖中人并稱為江湖四公子。
分別是千羽公子雪含煙,歸幽公子楚玉,云間公子君若竹,映雪公子夏千影。
這四位,都以其清俊的容貌及其自身最廣為人知的特長而成名于江湖。
而且,除映雪公子夏千影外,雪含煙,楚玉,君若竹三人,早年都是早已認識的摯友。
但三年前,君若竹在北鄭國無端失蹤,時至今日,江湖中都未曾有他的半分消息。
再說慕梓,她今日為何會在燕州城香羽閣處,還與雪含煙和楚玉二人在一起呢?這就要從一個月前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