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稿的連載作家和負(fù)責(zé)催稿的編輯，總有一個是冤種>

<時間設(shè)定在2008年左右，那時紙媒還沒有衰敗，智能手機(jī)還沒普及，網(wǎng)絡(luò)流媒體也還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泛濫成災(zāi)，車馬很慢，可以慢慢去了解一個人>

<故事情節(jié)純屬虛構(gòu)，請勿上升>

? ? ? ? ?天空灑落下一陣雨滴，晨起的空氣里含著一絲微涼。

? ? ? ? ?開著車的趙姐一邊打開雨刷器一邊擔(dān)憂的說，“就這樣招呼也不打直不楞騰的過去，會不會有點兒太唐突了？”

? ? ? ? ?“沒辦法呀，今早老大特意交代的，要我務(wù)必盡早去把合同原件先拿回來，她說怕過時生變?！弊诟瘪{駛的張云雷隨意的將額角倚在車玻璃上，拿著一支煙但沒有點，只是想掩飾那好像窗外那些不斷滑下的水痕一樣紛亂的心情。

? ? ? ? ?“生變?他們還沒談好嗎？怎么不讓你提前打個電話跟對方確認(rèn)一下呢？”

? ? ? ? ?“這就是關(guān)鍵問題，”張云雷坐正了，拿出路上買的豆?jié){插上吸管，“老大說喝多了沒留他的電話號碼?！?/p>

? ? ? ? ? “我去!”一向內(nèi)斂的趙姐都有點兒摟不住了，要不是張云雷貼心的把豆?jié){遞到她嘴邊，下一句可能就要冒出國罵了。

? ? ? ? ? 車行到一處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趙姐探頭探腦的看了一下，“快到了，就在這片兒。”

? ? ? ? ? 張云雷茫然的看著路兩旁的建筑，想尋找一個好記的標(biāo)志物。他莫名的有種預(yù)感，可能不會只來這里一次。

? ? ? ? ? “小張兒，你是有車本兒的是吧？”趙姐忽然問。要不是這個小男生長得俊朗又特別會討人喜歡，她才不會起大早來給他當(dāng)免費司機(jī)。

? ? ? ? ?“有的，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開的了了?！睆堅评紫乱庾R的摸著自己的右腿膝蓋骨，這里骨折過，用不上力，一到陰天下雨就隱隱作痛。

? ? ? ? ?他正摳著牛仔褲上的破洞思考著“今天膝蓋骨怎么沒疼”，趙姐已經(jīng)在路邊靠邊停車。

? ? ? ? ?“到了?！?/p>

? ? ? ? ?張云雷猛的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扇有些老舊的朱漆大門。門柱子上釘著一個小藍(lán)牌子，張云雷下車，掏出記事本核對了一下門牌號，確定就是這里。

? ? ? ? ?“住在這樣的四合院兒?我越來越好奇了，咱們這位新簽約的作家到底是什么來路?”趙姐也下車。

? ? ? ? ?今天早上不到六點鐘，張云雷就接到了他工作的出版社《云月集》雜志的主編小游打來的電話，叫他上班前先去海淀那邊找昨晚新簽約的一個作家拿合同。

? ? ? ? ?張云雷在出版社主要負(fù)責(zé)的是新人投稿初審，每天投稿到郵箱里的稿件不計其數(shù)，他的工作就是把這些東西全看一遍，挑好的發(fā)給各個板塊的責(zé)任編輯。跟新人簽約偶爾也會交給他去辦。

? ? ? ? ?早高峰坐公交車就等于是要誤事兒，張云雷無奈只得聯(lián)系了住在他家附近的同事趙姐，請她開車載自己過去。

? ? ? ? ?雨已經(jīng)停了，這個季節(jié)很容易下過云雨。

? ? ? ? ?張云雷關(guān)上車門趕上去，對尋找門鈴位置的趙姐說，“老大也沒說太細(xì)，只說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特別有才華的作家，叫楊九郎?！?/p>

? ? ? ? ?趙姐已經(jīng)沒了耐心，直接放棄尋找改用食指關(guān)節(jié)扣響鐵門。

? ? ? ? ?敲了一陣沒有回應(yīng)，兩人面面相覷。

? ? ? ? ?“該不會是不在家吧？”趙姐往后退了幾步，向院子里張望，除了院墻上加蓋的玻璃穹頂，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 ? ? ? ?“我再敲敲看，”張云雷看了一眼手表，“趙姐，要不您先回單位別等我了，一會兒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p>

? ? ? ? ?“那我就先去出版社了，你也別太實在真在這兒一直等啊，實在不行再給小游主編打電話問問。”

? ? ? ? ?張云雷點頭，微笑揮手目送趙姐的車走遠(yuǎn)，但是沒有要打電話的意思，轉(zhuǎn)身繼續(xù)敲。

? ? ? ? ?他沒跟趙姐說那么多，其實早上小游主編說昨晚上跟楊九郎喝酒擼串侃大山喝到天快亮，這個時間點，她恐怕是還在補(bǔ)覺。

? ? ? ? ?張云雷拎著一份早飯，這樣也好有個說辭，要不這么一大早就火燒眉毛一樣趕過來拿合同，恐怕會讓對方覺得他們出版社有些苛刻。

? ? ? ? ?雨又下起來，張云雷站在四合院的門口等，沒地方坐，更沒地方躲雨，無可依傍。此時他并不知道這樣“望眼欲穿”的狀態(tài)以后會伴隨他很久，只是擔(dān)心如果拿不到合同會不會真的發(fā)生小游主編說的那種“變數(shù)”。

? ? ? ? ?張云雷彎著腰揉了揉受過傷的膝蓋骨，執(zhí)著的繼續(xù)敲門。

? ? ? ? ?他并不是個死心眼兒，只是現(xiàn)在這份工作對他來說很重要，與千千萬萬的“北漂”一樣，他的房租、水電煤氣費、飯費等等，都需要從一份辛苦但是薪資水平還不錯的工作上面來，出不得差錯。

? ? ? ? ?他沒有存款，一旦失業(yè)了，很可能就要流落街頭，這一點兒也不夸張。

? ? ? ? ?敲了很久，楊九郎終于來開門，不出所料的帶著一臉?biāo)拮砦葱训拿悦伞?/p>

? ? ? ? ?他穿著一件公牛隊91號羅德曼的球衣當(dāng)睡衣，卡其色半舊的工裝布大褲衩，腳上趿著一雙黑色的拖鞋。

? ? ? ? ?與張云雷想象的不同的是，這座四合院里面并不像是個老北京的居所。它的建筑設(shè)計倒是挺前衛(wèi)的，原本應(yīng)該是露天的合院被玻璃幕墻覆蓋，形成了一個類似陽光房的區(qū)域，站在院子里抬頭就能看到藍(lán)天。他看到楊九郎還養(yǎng)了一只法斗。

? ? ? ? ?房子的門口開的異常的寬闊，張云雷走過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其實根本就沒有裝“門”，房子直接就是半開敞式的對著院子，里面的沙發(fā)、投影儀、餐桌、酒柜等家具一覽無余。

? ? ? ? ?這一大間房子里面沒有隔段，楊九郎的工作區(qū)就在酒柜的后面，有一張小工作臺，擺著臺式電腦、筆記本電腦、打印機(jī)。一步之遙的墻邊立著一個大書架，上面排滿了書，這讓張云雷覺得很欣羨。

? ? ? ? ?他看了看書架下面直接被主人擺在地上的床墊，不失禮貌的說:“您這兒的裝修風(fēng)格很別致，挺闊朗的?！?/p>

? ? ? ? ?張云雷進(jìn)來之前在門口已經(jīng)說明了來意，明顯還有些暈暈乎乎腳底發(fā)飄的楊九郎開始到處找合同的原件。

? ? ? ? ?沙發(fā)上散落的衣服里、餐桌下面的一堆書里、床墊上，乃至酒柜里，最終在沙發(fā)下面的縫隙里找到了那兩份薄薄的紙。

? ? ? ? ?在出版社蓋公章的位置邊上，楊九郎昨晚已經(jīng)簽過字了。張云雷取走了其中一份。

? ? ? ? ?楊九郎無動于衷，此時他頭疼的很，睜著眼睛和閉上眼睛都是暈頭轉(zhuǎn)向。

? ? ? ? ?嘶——

? ? ? ? ?沒想到那個雜志主編一個姑娘家，是真能喝啊，自己主動喝都不用勸的。哦對了，她好像說過她是東北人，難怪酒量這么好了。

? ? ? ? ?下次得喊上張仲元，倆人摞一起恐怕才能抗的過去這么颯的姑娘。

? ? ? ? ?楊九郎是個混跡于出版業(yè)多年的非著名小說寫手。他最大的愛好其實不是寫小說，他熱愛足球，打游戲其次，吃炸雞居第三位。

? ? ? ? ?當(dāng)初為什么入這一行了呢？他說因為覺得那些出書了的人寫的還不如他呢。

? ? ? ? ?可他不像那些登上了作家收入排行榜的人那么牛叉，他沒出版過什么長篇作品，平時用各種筆名在各種出版物上寫寫小專欄，混口飯吃。他唯一能吹的出去的經(jīng)歷，是幫一個作品拍成電視劇在地方臺播過的作家當(dāng)過代筆的槍手。

? ? ? ? ?發(fā)小兒張仲元心疼楊九郎混的連溫飽都不保，一直勸他正式簽約一家雜志寫連載，這樣至少每個月都保證能有固定收入。

? ? ? ? ?“你得寫連載，這樣每個月都有人督促你交稿，即使你想棄坑，他們也不會讓你棄的?！?/p>

? ? ? ? ?“寫連載，那不是自己給自己畫地為牢嗎？束手束腳的我可寫不出來好故事?！?/p>

? ? ? ? ?楊九郎雖嗤之以鼻，但是聽進(jìn)去了。他真的有把自己寫的稿子精心整理好，投到了幾家出版社的郵箱里。

? ? ? ? ?只不過無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

? ? ? ? ?張仲元說要陪他去問個究竟，到底是哪兒不好哪兒寫的不滿意，咱們可以改啊。

? ? ? ? ?楊九郎搖頭，說抹不開面子去出版社問編輯。

? ? ? ? ?等張仲元走后，他一個人頹靡的坐在筆記本電腦前繼續(xù)寫他那些無人問津的故事。其實他不是不知道寫什么讀者愛看，寫什么能博人眼球增加銷量，不是他不會寫那些東西，只是他不想寫。

? ? ? ? ?昨天晚上有他的主隊北京國安跟廣州恒大的比賽，他約上張仲元一起去他們常去的春餅店吃飯，那家店的老板也是國安球迷，會在賽季設(shè)置投影大屏幕在店里面供食客看球。

? ? ? ? ?楊九郎點好了他倆都愛吃的醬牛肉、炸灌腸，張仲元卻被老板臨時扣住不得不在公司加班。

? ? ? ? ? 一個人喝著啤酒看著比賽，不免無聊，他漸漸注意到了鄰桌同樣是一個人在吃飯的姑娘。

? ? ? ? ?那姑娘長得倒是一般，會吸引他的注意力，是因為那姑娘明顯是恒大的球迷。

? ? ? ? ?好巧不巧的那場球國安還輸了，這就有點兒挫火了。楊九郎借著點兒酒意上去跟那姑娘搭話，本來是想掰扯掰扯為什么在人家主場支持客隊，沒想到這一聊就聊了半宿。

? ? ? ? ?她實在是健談了，興趣愛好也廣泛，從足球聊到nba，又從養(yǎng)狗說到了自駕。這位姑娘就是主編小游。

? ? ? ? ?當(dāng)聊到各自的工作時，楊九郎說起他最近正在寫的一個小說，這次的設(shè)定特別帶感，推理的部分他自認(rèn)為也很精彩，聊起這些簡直是眉飛色舞。

? ? ? ? ?小游聽完就對楊九郎發(fā)出了邀請，要簽他給自己主編的雜志《云月集》寫連載。

? ? ? ? ?甭管是就坡下驢還是順?biāo)浦郯桑瑮罹爬伤斓拇饝?yīng)了。

? ? ? ? ?這會兒他已經(jīng)洗漱完了，吃著張云雷給他帶來的油條老豆腐，拿起扔在餐桌上的那另一份合同看了一眼，宿醉一下子全醒了。

? ? ? ? ?楊九郎一直是寫刑偵推理題材的，而他簽約的這本刊物居然是青春文學(xué)雜志，主打青春校園愛情的，受眾群是學(xué)生。

? ? ? ? ?昨天喝到最后基本上就是斷篇兒狀態(tài)了，他不記得小游說過沒有，反正他回來根本沒有細(xì)看合同內(nèi)容就簽了。

? ? ? ? ?楊九郎慌里慌張的拿起手機(jī)，才發(fā)現(xiàn)自己犯的錯誤不只一個，他還沒留小游的電話號碼。

? ? ? ? ?他倒是上過學(xué)不假，可他哪兒會寫什么愛情故事呢？

? ? ? ? ?三十來歲的他還是個母胎solo。

? ? ? ? ?楊九郎跑到大門口，張云雷自然是早已離去。他“啪”一下拍中腦門兒。

? ? ? ? ?現(xiàn)在想反悔，來不及了吧？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