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錘40K小說翻譯] 圣吉列斯不朽 第十二章(死斗與身隕)

第十二章
當拉芬看到他的兄弟時,膽汁提到了他的喉嚨里。阿基奧臉上雪白的皮膚,高貴的線條被微妙而殘酷地扭曲?!澳阕兂墒裁戳??”他質問自己的胞弟。
阿基奧冷冷地看著他?!案哂谀?,拉芬。高于一切生物?!碑斔叱鲫幱埃┻^教堂被毀的中殿時,雨水在他四周飛濺?!拔乙呀?jīng)消除了所有疑慮?!彼蛏砗蟮氖溉ァ?/p>
閃電閃爍,照亮了耳堂。當拉芬看到被圣槍一擊斬首的帝皇雕像時倒抽了一口冷氣?!澳愕囊C瀆是沒有止境了嗎?”他憤怒得渾身顫抖,“你背棄了自己的兄弟和戰(zhàn)團還不夠,現(xiàn)在你又要背棄神皇?”
阿基奧漫不經(jīng)心地用嗡嗡作響的長矛做了個手勢?!爱斘易约壕褪巧竦臅r候,為什么還需要別的神?”
“你被欺騙了?!崩抑敝赴⒒鶌W身側,他的劍傷還在潰爛。“如果你是神,那你為何像人一樣流血?也許,你的確不再是人……也許只是一個被扭曲的東西,一枚混沌的棋子?!?/p>
阿基奧把頭往后一仰,笑了起來。那苦澀的幽默在破碎的墻壁上回蕩。
“混沌?”他對這個詞不屑一顧?!耙粋€你永遠無法理解的幼稚標簽。”
“我理解得夠多了!”拉芬朝他吼道。"我的兄弟,我的血親被亞空間毒害了。是斯特雷讓你帶到這一步?!彼麚]舞著劍?!胺艞壈?,阿基奧。趁現(xiàn)在還有時間。”
金色的身影張開雙臂,背上的羽翼在一陣狂風中展開?!斑@不是褻瀆,我也不會放棄,”他咆哮道。“我的視野打開了,兄弟。我現(xiàn)在全都明白了……人類和怪物,秩序和混沌……”他把長矛指向天空?!安贿^是一個詞。沒有對與錯,沒有黑與白。只有強者……和弱者?!?/p>
“那我是哪種?”
阿基奧沒有回答他?!拔也粫螯S金王座或黑暗諸神屈膝。我不向任何人效忠!”他歪過頭,頭后的黃金日輪在長矛的光輝中閃閃發(fā)光?!斑@個銀河將由我統(tǒng)治……我將成為主宰?!?/p>
“這絕無可能?!崩宜宦曊f,手指緊握劍柄。
阿基奧的雙眼迸發(fā)兇光。“那我就把它燒成灰燼,讓群星喪失光明,抹除所有違抗我的生命?!?/p>
拉芬的兄弟臉上沒有一絲猶豫,內心也沒有一絲懷疑。阿基奧話語中的堅定讓他喘不過氣來?!澳惘偭恕!?/p>
“是嗎?”他嘆了口氣?!拔覀冏咧啤!?/p>
赤色火焰從拉芬的跳躍背包里炸射出來,他向前沖去,火光舔舐著破碎圣壇的墻壁。阿基奧移動得如此之快,消失在黃白色的模糊中,他們兩人在心跳聲中逐漸向過道拉近。
他們相撞的力量沖垮了一座華麗的柱廊,兩人從撞擊點旋轉起來。阿基奧張開雙翼,從一根斷柱上躍下,向拉芬猛撲過去。他的兄弟擦過一堵墻,用嘶鳴的推進器模仿對手的動作。他們在中殿的半空中再次相遇,擦身而過,寒刃閃亮。
拉芬痛苦地嘶吼一聲,灼熱的矛尖在他的大腿上劃出一道血扇。拉芬的動力劍割斷了他右肩甲上的連接電纜,阿基奧搖晃地穿過方尖碑,但沒有受傷。金色身影返身而去,消失在陰影中。稀薄的處理器液順他的手臂泄漏,被割傷的陶鋼肌肉開始抽動。
拉芬重重落地,用切換到全自動模式的爆彈手槍開火。爆彈從槍口傾瀉而出,彈殼脫落,形成一股耀眼的黃銅噴泉。滾燙的彈殼落在石地上,撞擊著聚集雨水的水坑,發(fā)出叮當聲。阿基奧俯沖著,在殘存的柱子和弧形支撐間盤旋,拉芬的射擊啃噬著教堂上的大塊古老磚石。他用一陣槍火圍住胞弟,有幾發(fā)子彈幸運地擊中了他的盔甲,在橙色的火花中呼嘯而過。
阿基奧拉近了距離,舞動長矛,在拉芬的視野上留下明亮的余波。圣血天使巧妙地改變了策略,放下手槍,舉起動力劍。當阿基奧俯沖向他時,他站在原地,等待著他會發(fā)出攻擊的信號。
阿基奧張開嘴咆哮著,他像一個比武的騎士那般挺著長槍,瞄準他兄弟的軀干中心。拉芬強忍著冷笑,消失在移動中,側身旋轉,锃亮的劍刃在矛尖上碰撞。這一擊把他往后推動,在他腳下的石頭上擦出石礫和火花,在刃鋒相吻的地方射出耀眼光芒。阿基奧接著一記反攻,用鈍頭橫掃他拉芬的腿,將他絆倒。拉芬在他的手套掌心里捏動推進器控制裝置,剎那間,一陣火焰把他甩了出去。他翻了個筋斗,落在一塊巖架上,再次舉起爆彈槍。拉芬把彈匣里剩下的子彈全都傾瀉在兄弟身上,阿基奧躍到一旁,躲在低矮的墓穴和紀念碑之間。
那個金色的身影發(fā)出刺耳的笑聲,子彈在石雕和行道上無害地消耗著。阿基奧轉過身,將圣槍刺向拉芬,希望武器釋放其中的強大能量。在那個瞬間,長矛似乎聽從了他的命令,一團蜜色閃電在淚滴槍尖聚集,發(fā)出明亮的光芒。拉芬從巖臺上跳下,從倒塌的花崗巖雕像躍到另一根裸露的支撐梁上。阿基奧緊隨其后,催促武器釋放出致命一擊,但忒勒斯托之矛再一次在他手中移動。它從他的指間抽動著,好像想要逃離他。
“不!”阿基奧啐了一口,盛怒之下,他揮舞著失控的武器,在周圍形成數(shù)道弧線,斬穿了兩根支柱和一尊破碎的雕像。長矛呻吟著,顫抖著?!澳悴荒芸咕芪?。”阿基奧怒吼道?!拔沂悄愕闹魅?!”他怒不可遏,噴出一大口有毒唾沫,威嚴的臉龐扭曲了。傷疤從臉頰和前額撕開,流出厚重的油脂,帶著黑色的病變。阿基奧似乎沒有意識到它們,衰敗在他的皮膚表面下如挖洞甲蟲般蠕動著。
他被瞬間的憤怒分散了注意,而拉芬充分利用了這個錯誤。
阿基奧的兄弟將新的彈匣裝入爆彈手槍,從石柱上縱身一躍,向阿基奧掃射。爆彈的轟鳴在狹窄的空間中匯成一片撕心裂腦的咆哮。阿基奧舉起長矛,想要偏轉它們,但為時已晚,子彈擊中了他的胸部。熾熱的撞擊使他搖晃地后退,爆彈從他的金色盔甲上撕下長條的碎片。陶鋼碎裂,鋼板脫落,使貴重的黃金涂層皸裂。
阿基奧憤怒地咆哮了一聲,甩下掛在手臂和胸前的殘破盔甲。暗淡的液體在護胸上的洞里冒著泡,流動著。斯特雷的污染不再隱藏在肉體的牢籠里。
在阿基奧的腦海中肆意攪動的仇恨釋放出來,讓星際戰(zhàn)士的變異面容顯現(xiàn)。
看到這樣的兄弟,拉芬感到反胃。他的惡臭折磨著圣血天使的感官,而這具被混沌玷污得無可救藥的軀體,是對他所代表的一切的侮辱。拉芬強迫自己忘記在那張扭曲的臉后面,他血親兄弟的最后一絲靈魂仍可能活著,然后再次進攻。
而阿基奧已經(jīng)準備好迎接他了。帶翼戰(zhàn)士旋轉長矛,用雷鳴般的一擊揮中拉芬的劍,粉碎了動力武器的劍刃。拉芬覺得自己的手腕在撞擊中脫臼了。他咆哮起來,被震得向后靠在一塊彩窗碎片上,阿基奧在他面前聳立。
閃電在破舊的玻璃上映出阿基奧的扭曲面容?!翱纯茨阕约?!”拉芬喊道?!翱纯茨阕兂闪耸裁?!”
阿基奧揮起長矛,將玻璃打碎?!按镭?。”他吼道?!拔抑牢沂钦l!
我乃圣吉列斯!”
拉芬試圖躲避即將到來的打擊,但它像流星一樣擊中了他。一道刃傷穿過他的胸膛;第二擊來自鈍頭,把他砸在地上。圣血天使砰的一聲倒在雕飾地板,腳下的浮雕坍塌了。
他跌進一片漆黑的虛空,重重地落在地上,呼出的氣息在肺里摩擦。刺骨的寒冷掠過他的胸膛,伴隨著一陣劇痛,他的視線模糊了。他想知道,這就是死亡嗎?他的手指勾勒出一些熟悉的輪廓,在昏暗中,他瞥見了頭骨的形狀。有幾百個,但不是凡人的。這些更大,更結實。他恍然大悟:阿基奧的一擊把他扔進了埋葬薩比恩戰(zhàn)爭亡靈的墓穴,這里埋葬著為保衛(wèi)星球而犧牲的圣血天使。墓室的墻壁上刻有星際戰(zhàn)士的石雕。在陰影中,他們猶如堅毅的榮譽衛(wèi)隊,俯視著他,沉默而強大。
拉芬不顧疼痛,掙扎著站了起來。在他周圍的是他的兄弟們,在這個荒涼、孤獨的地方死去了幾個世紀。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絕不會加入他們!
狂怒在他身上奔騰,在血管里點燃了地獄般的火焰。斷劍從他指間滑落,他握緊雙拳,感到滿腔怒火涌上心頭。從他的視野邊緣傳來一種明亮而有力的東西,一種無限完美的光芒。有那么一刻,他以為是阿基奧跟著他進入了墓穴,但這光芒甚至蓋過了他那不可一世的兄弟。拉芬抬起頭,看到他的君主的真實面龐在面前的空氣中彌漫,他血液中的基因向他顯現(xiàn)。眼前的景象淹沒了他,阻擋了所有的痛苦與猶豫。圣吉列斯!
一股純凈到白熱的怒火在拉芬心中涌起,血渴攫住了他。
一波又一波咆哮著的長角怪物加入了瘋狂的地面混戰(zhàn),刀劍與槍炮在沖突中吶喊。廣場掀起一片沸騰的紅色海洋,血紅與猩紅的較量,深紅與朱紅的對決,在血腥的潮汐中涌動。墨菲斯頓和他的部隊在雷鷹的殘骸周圍排成一個緊密的新月形,帶著冷酷的決心和憤怒向前推進。他們面對的是狂熱的阿基奧奴隸軍,盡管神龍人所攜帶的武器與阿斯塔特的相比只是玩具,但他們的絕對數(shù)量和狂熱激情還是令人詫異。這些戰(zhàn)士們既不投降也不撤退。只有死亡才能擊敗他們的千人大軍。
阿基奧的信徒旁站著忠于重生天使的星際戰(zhàn)士,但在這少數(shù)紅甲戰(zhàn)士中,懷疑和疑慮的種子越來越大。他們中的許多人發(fā)現(xiàn)自己在向同胞開火時猶豫不決,他們迷失在沖突的海洋中。
更糟的是,那些跪下來接受阿基奧誓言的人震驚于戰(zhàn)場上出現(xiàn)了一支新的“盟友”勢力,這些猩紅的身影似乎不是在對抗他們,而是在與他們一同戰(zhàn)斗。懷言者。
提洛斯看到了混沌星際戰(zhàn)士的黑影,感到自己的胃因厭惡而翻騰。骷髏面罩上的光學目鏡流淌著雨水和濺起的泥漿。當他努力清理頭盔時,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審判官斯特雷和一個可怕的懷言者面對面地站在一起,然后憤怒的暴民擋住了他的視線,牧師發(fā)現(xiàn)自己被壓在了一堵倒塌的墻上。他的權杖那斷斷續(xù)續(xù)的微光在裝飾華麗的骨骼雕飾周圍嘶嘶作響。武器反映了他陰沉而疑惑的心情。牧師用他那帶甲的拳頭抓住它,默默地向神皇祈禱。如果提洛斯所見非虛,那么這個設計了重生天使飛升的人就是在和人類最邪惡的敵人勾結。他一定是弄錯了。一定是。另一種解釋使他感到恐懼和驚慌。
黃金和燒焦的羊皮紙從阿基奧的戰(zhàn)袍上脫落,露出破碎的金屬。這套精工盔甲曾經(jīng)無垢無瑕,現(xiàn)在卻布滿抓痕和傷疤。黃斑像沙暴一樣在風中流淌,那些瘋狂的斑點似乎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中游走,眼睛的錯覺使它們化作惡毒的大口和尖叫的臉龐。非人的新生肌肉在阿基奧胸部隆起,他的翅膀用力拍打,讓他盤旋在空中。他傷口上的墨跡發(fā)灰,毒素的線條穿過雙翼和羽毛,使它們斑駁起來。
阿基奧盯著地下墓穴里那張開的深坑,他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一絲遺憾,他毫不留情地拋開它。不,拉芬不會再受他關注了。他那麻煩的哥哥死了,終于,阿基奧從靈魂的黑暗陰影里獲得了他自幼年起便渴望的自由。
一聲低沉的呻吟,一種原始而野性的聲音,從石地的空隙中傳來。這使他手中的忒勒斯托之矛又一次抽動起來,武器扭動著,顫抖著。黎明時分的閃電在他周圍閃過,耀眼的光芒在他身下映出了一個人的身影,他的身姿閃爍著深紅。拉芬乘著火翼向空中猛撲,用盡全力擒住了阿基奧。
他給了他的兄弟一個措手不及,圣血天使感到他的骨頭在撞擊時發(fā)出響聲。當他們飛向濃密的灰色云層時,阿基奧發(fā)出了一聲窒息的憤怒喊叫。雨和風從油膩的蒸汽中拍打著他們的臉。他們互相搏斗,阿基奧努力想要奪回優(yōu)勢,在如此近的距離,他無法拿出長矛反擊襲擊者。閃電在他們身邊劃過,熾熱的空氣灼燒著拉芬的肺。在閃光的照耀下,他看到阿基奧的顴骨上出現(xiàn)了新的黑色癤子,排列在那里,就像儀式上的懲戒疤痕。他的眼睛被最純粹、最深沉的仇恨蒙蔽。
拉芬掙扎著拿出爆彈手槍,打出一波連射。爆彈瘋狂的撞向阿基奧,一些爆彈割開了壞死的肉皮,另一些從仍然附著在他兄弟已經(jīng)變異的身軀上的盔甲碎片上偏轉。阿基奧憤怒地發(fā)出了一聲無言的吼叫,抓起手槍,他的手指在大塊的金屬形狀上緊握,使勁把它捏碎。拉芬的手指噼里啪啦地響了起來。
阿基奧反手將他擊開,拉芬的跳躍背包里噴出火舌,努力讓他維持在空中。那個背生雙翼的身影在陰云密布的陰影中轉向他的目標,像極了一位死亡天使。他試圖用圣槍瞄準拉芬,但長槍阻止了他。當他試圖拉動它的時候,它只是彎了彎,就好像被凍結在空中?!胺奈?!”他喊道,使勁地拽著槍柄?!拔沂悄愕闹魅耍 痹趹嵟?,隱藏在阿基奧內心的黑暗涌上表面,他臉上陰沉的美麗變成了像他周圍的積云般雷鳴般的樣子。突變在他體內迅速蔓延,血細胞在他的靜脈中墮入黑暗。
在他手中,忒勒斯托之矛的強大技術感知著阿基奧,通過植入武器華麗槍柄上的基因組傳感器對他進行了采樣。上古科技在長槍中蘇醒,與帝國的“進步”相距甚遠,接近于魔法。它認出了阿基奧,就像他第一次觸碰它時,它認出了他一樣——而這一次,長矛發(fā)現(xiàn)了他的缺陷。
他叛變了。在重生天使身上,混沌的氣味又黑又濃,忒勒斯托之矛在他手中燃至白熱,把精工打造的護手融化成泥濘的金渣。瞬間的疼痛讓阿基奧本能地釋放了燃燒的長矛,過熱的蒸汽從他燒傷的手上發(fā)出嘶聲。忒勒斯托之矛向下墜落,閃電擊中了淚滴槍刃,風吹拂著純結圣印。
武器像投出的標槍一樣落在地上,槍柄末端的鈍頭擊中教堂地板,將石磚砸得粉碎。隨著作用力的旋轉,長矛筆直地停住了,這是一面鮮明的旗幟,公然反抗那些試圖濫用它的力量。
在上空,阿基奧揮舞著殘破的雙手,向兄弟撲去,目光中充滿了瘋狂的殺戮欲望。他現(xiàn)在怒不可遏,不管有沒有長矛,他都要將血親撕成碎片。
拉芬擺脫了暈眩的威脅,舉起拳頭,擺出戰(zhàn)斗架勢。他的推進器哽住了。圣血天使不敢看他手腕上的計量表,因為害怕它會證實他已經(jīng)懷疑的事情——跳躍背包即將耗盡燃料,在回到薩比恩的重力懷抱之前,他只剩下幾分鐘的飛行時間。
當阿基奧撲在他身上時,拉芬眨掉睫毛上的雨水,然后這對血親又一次緊緊擁抱在一起,在暴風雨中扭打,周圍只有虛無縹緲的空氣。阿基奧狠狠地踢向拉芬大腿上的傷口,傷口再次開裂,拉芬的阿斯塔特血液已經(jīng)開始凝固。他嚎叫著,用頭撞擊兄弟的臉,得到的回報是從阿基奧的鼻孔里噴涌而出的油狀血液。一連串的拳頭打在拉芬的胸口上,沖擊著他的陶鋼護胸。又有幾拳揮在他頭上,讓牙齒嘎嘎作響,他嘗到了喉嚨里的熱銅味。
拉芬抓住他的兄弟,用手指順著他胸膛上的皮膚劃下。他戴著戰(zhàn)斗手套的手指在蒼白憔悴的皮膚上留下了傷痕:被污染的血液成流地聚集在傷口上,其下的空洞陰影顯露出來。阿基奧兇狠地把他擒在懷里,使勁勒著。
拉芬聽到自己的骨頭被壓斷了。他的星際戰(zhàn)士生理學知識讓他對自己的身體有著獨特的意識,所以拉芬準確地感覺到,當他的肋骨壓在胸膛上時,他的肌肉強化器官爆裂了。他有多處內出血。
一道白色閃電將他的世界變成一幅褪色素描,只有線條和印象在迷惑他的增強視覺。阿基奧扭曲的臉從迷失的視線中顯露出來,脖子后的光環(huán)和斑駁的灰色翅膀頂著暴雨。雷雨的轟鳴掩蓋了兄弟的話,但拉芬仍然能讀出他嘴里的仇恨宣言:你會死。
有一個詞是圣血天使永遠不會說的。這是他們的敵人和詆毀者自圣吉列斯加入帝皇事業(yè)的那一天起就一直使用的稱呼。這個名字和泰拉一樣古老,誕生自人類跨越星際之前的時代,從迷信的心靈中鍛造。它使人聯(lián)想起那些以血液為食,長著放血魔般尖牙的野獸的一切至深恐懼。
吸血鬼。
阿基奧的嘴裂開了,咧得和他的臉一樣寬,一排尖如針的犬齒從下巴里冒出來。他成為了圣血天使最黑暗、最駭人的化身,那個可怕的傳說。拉芬的兄弟正在扼殺他的生命,他最后的呼吸消失在窒息中。風和雨拍打著兩人,拉芬感受到他的憤怒,阿基奧的濕熱呼吸繚撓著他的皮膚,那張紅色大口渴望著從拉芬的脖頸撕下血肉,滿足體內躁動的生命熱泉。
“不!”他挑釁地吼道。視野逐漸模糊,灰暗吞噬著他的視線,拉芬又一次站在死亡的深淵上:再一次,他拒絕屈服。
他的手通過無數(shù)次肌肉記憶在骨髓中的運動,手指找到并緊握住戰(zhàn)斗刀的刀柄。
自帝國早期以來,星際戰(zhàn)士的戰(zhàn)斗刀在設計上就沒有明顯的不同,拉芬對單分子武器的刀鋒就像萬年之前的第一代阿斯塔特那樣熟悉。然而,盡管有這么多年的歷史,這把刀的殺傷力仍絲毫不減。
拉芬抓起武器奮力一擊,向上刺進阿基奧殘甲之間的空隙。刀子滑過粗糙的皮膚,繞到后背,捅進了他在廣場上給阿基奧留下的發(fā)霉傷口。他把刀刺進那個滿是蛆蟲的傷口,一直插到鋼柄。
從阿基奧黑紫的嘴唇中傳來一聲痛苦的尖叫,驅散了他們周圍的烏云。突然間,不再是阿基奧拍打著翅膀讓這對鎖在空中的兄弟繼續(xù)飛翔,而是拉芬的跳躍背包發(fā)出的垂死沖刺。當阿基奧的手指扣進拉芬的戰(zhàn)袍,劃過雨水流淌的陶鋼時,灰白色的雙翼隨風飄揚卷曲。
閃電在拉芬的視網(wǎng)膜上頻閃,瞬間凝固在白色、橙色和紫色的陰影中。他在阿基奧的臉上看到了他從未在任何戰(zhàn)場上遇到過的痛苦,看到了他胞弟嘴唇上的話,一個簡單的詞。
兄弟。
阿基奧的手從陶鋼上滑開,他在傾盆大雨和飄零的羽毛中離開了拉芬。拉芬猛地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他的金色肩甲,但阿基奧已經(jīng)沉入了翻騰的低云。拉芬的兄弟,受祝者,重生天使,不朽的圣吉列斯,像被擊落的猛禽一樣墜下。
下面,在廢墟教堂中殿反光的潮濕鵝卵石和雕飾中,忒勒斯托之矛感覺到了他的到來。直立的武器自動圍繞著槍柄旋轉,將淚滴槍尖迎向他。阿基奧從雷暴中隕落,槍刃埋入他的脊骨與肩胛的交匯處——他展開雙翼的中心,刺穿他畸變密集的骨骼,將主心臟一分為二,然后從胸骨中再次炸開。墜落的力量在石雕上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圓心空洞,阿基奧躺在其中,腐朽的血液被雨水稀釋,在他周圍灑下一灘紫色液體。
淚滴槍刃閃爍著金色的光暈,從它光潔無暇的表面上蒸發(fā)掉了他的每一滴血液。
天空化為地獄。
“免戒號”用側翼向兩艘圣血天使戰(zhàn)艦逼近,向它們周圍的區(qū)域發(fā)射了一波又一波的重型火箭、炮彈和激光。
墨菲斯頓的旗艦“歐羅巴號”擁有擁有優(yōu)秀的速度和運動能力,利用三級推進器的強大矢量推力在姊妹艦“貝勒斯號”下方轉向移動?!皻W羅巴號”旋轉著,經(jīng)受住猛烈的攻擊,將戰(zhàn)斗駁船受到的打擊散布在虛空盾上。
受損的“貝勒斯號”反應遲緩。在外行人看來,這兩艘圣血天使的駁船似乎一模一樣,但如果近距離地觀察“貝勒斯號”的話,就可以看到明顯的船體傷痕。“歐羅巴號”剛從巴爾的軌道碼頭駛出,人員配備齊全,保養(yǎng)完善,正處于性能的巔峰:相比之下,“貝勒斯號”顯得疲憊不堪。圍繞薩比恩的交戰(zhàn)只是這艘老戰(zhàn)艦經(jīng)受住的一系列沖突中的又一場戰(zhàn)斗——在神龍與“永恒挽歌號”巡洋艦的戰(zhàn)斗,在賽比列與“食人魔之主號”戰(zhàn)列艦的戰(zhàn)斗,甚至在執(zhí)行太空任務中的損傷,都讓“貝勒斯號”付出了代價。與她的對手相比,她疲憊不堪,步履蹣跚。
艾德恩連長從指揮座上打開了他的船,立刻釋放了所有的武器和彈藥。在駁船周圍,太空變成了一個充滿火焰和毀滅的堵塞網(wǎng),熱霧和爆炸球體以輻射波的形式從“貝勒斯號”墜落?!皥蟾妗!彼麊柕?,下意識地把注意力轉向索洛斯兄弟的位置,但索洛斯已經(jīng)死了,躺在那里,變成了一堆被等離子體燒焦的肉和陶鋼。人肉的臭味通過船上機魂的感管以十幾種不同的方式向連長襲來。
在二次爆炸的轟鳴聲中,一個觀測機仆喃喃地回答?!坝蚁洗w多處致命損傷。52%的甲板上有缺口。工程師報告聚變中心的機魂監(jiān)測器即將崩潰?!?/p>
“艦首炮?!彼鸬溃屢庾R通過頭骨里的控制連接,去操作貝勒斯船頭上強大的滅艦炮。
艾德恩剛察覺到問題,機仆就回答了?!盁o效。大氣排放造成人員損失?!鳖^腦被抹去的奴隸用單調的聲音喋喋不休,好像在討論什么比天氣變化更令人煩惱的事情。
艾德恩瞥見了艦首炮曾經(jīng)所在的地方,碎片和被真空膨脹的尸體如潮水般涌向黑暗。仇恨在他心中不斷積聚,連長把這艘船進攻能力的最后一部分都集中起來,并把它記在心中。他坐在控制座上,平常一動不動的身體,現(xiàn)在卻前后搖晃著,因憤怒的力量而像癱瘓的病人一樣抽搐著。一種奇怪、非人的聲音從他的聲碼器里傳出來,那特殊的吼叫越過了艦橋的喧囂。艾德恩心甘情愿地讓自己陷入了黑怒的尖叫擁抱中,他的思想潰成數(shù)千年前留下的基因瘋狂。
“殺光他們!”那金屬般的聲音炸響。
“歐羅巴號”的耐心到了盡頭,她毫無節(jié)制地用所有的武器開火,越過軌道范圍怒斥“貝勒斯號”,因為她的船員背信棄義;懲治“免戒號”,因為她竟敢玷污帝皇的宇宙。反過來,混沌戰(zhàn)艦向圣血天使們發(fā)泄仇恨,直到虛空中充滿輻射。
“貝勒斯號”橫在她們中間,猛擊著周圍的一切,就像一頭受傷發(fā)狂的野獸,在痛苦與死亡的氣味中茍延殘喘。阿基奧的旗艦陷入戰(zhàn)斗的交火中,落入了地獄風暴。在絕對寂靜的虛空中,“貝勒斯號”爆炸了,她的聚變反應堆瞬間誕生出微型太陽。
在下方的星球上,她的死亡消失在厚重的云層中。
拉芬離地面還有30米的時候推進器耗盡了,他翻滾著落了下去。他握拳猛砸腰帶上的釋放開關,感覺到背包的重量脫離了,擺脫了負擔,他旋轉起來,撞過老化的橫梁,砰地一聲落地,骨頭幾乎要震碎了。一圈水花像漣漪一樣從他身邊散開。拉芬半跪著站了起來,他瞇起眼睛抵擋刺骨的寒風。他掃視教堂內部,害怕自己將會看到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
阿基奧被釘在石磚上,就像一個大收藏家展示的罕見蝴蝶,他躺在那里,忒勒斯托之矛刺穿了他。在他的胞弟周圍,散發(fā)著秋色的極光,一道最奇異的金光。拉芬拖著受傷的腿,慢跑著穿過耳堂,來到阿基奧身邊。
“兄弟……”
拉芬驚訝地喘息著:盡管受了如此嚴重的傷,阿基奧仍然頑強地堅持著生命。他的胞弟雙手緊握矛柄,灼熱的火光炙烤著他的血肉。但阿基奧似乎沒有感受到疼痛。
“兄弟,”拉芬重復道,在他的兄弟臉上尋找被污染的跡象。阿基奧似乎就像他們周圍城市圣壇破碎的風景一樣破敗空虛。黑色的毒瘡仍在他大理石般的皮膚下沸騰,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屬于拉芬記憶中那個年輕時的阿基奧,那個天真而勇敢的靈魂,那個給了他力量與忠誠的人。
那里有一種痛苦,這種痛苦拉芬只在罪人和背叛者的眼中見過。以前,他從未質疑過它,但現(xiàn)在他看清了它的本質?;诤?,如此強烈,如此心碎,人類的意志幾乎無法抑制這種感情。
“我做了什么?”阿基奧嘶聲說,遇上兄長的目光。“我違背了每一個誓言和承諾……我背棄了自我,擁抱了虛無……”他顫抖著,嚎啕大哭。“哦,帝皇陛下,我背叛了我所珍視的一切。”
仇恨和怒火逐漸消退,拉芬在他心中回蕩的深處找到了唯一的答案。“是的。”長矛的嗡嗡聲在阿基奧第二心臟逐漸衰弱的節(jié)奏中忽上忽下。每一個高峰和低谷都變得越來越長,而他的生命也逐漸消失在雨中。
“我太軟弱了……”他艱難地說,“我以為我可以保護自己不——,”他無力地做了個手勢,他的翅膀抽動了一下,“——不誤入歧途。我的傲慢……讓我……我以為自己…
相信……”
“我很抱歉,阿基奧?!崩艺f,無聲的淚水從眼里流下,在他的臉頰上拭去黑色的血跡和煙灰?!拔覜]能和你站在一起,讓你遠離墮落。”
“不?!卑⒒鶌W低聲說?!澳悴辉撘蛭耶a(chǎn)生負擔,我的血親。我將獨自承受恥辱……”他顫抖著,鮮血從他的嘴唇流出?!斑@是我的錯。是我太軟弱了……”
“阿基奧,不……你終歸只是……人?!?/p>
他勉強擠出一絲蒼白的微笑?!翱峙虏辉偈橇耍?。這就是我們的命運。我們倆都看到了。”
拉芬喘息著?!澳阒罆俏??”
“是的。而這也正是事實。”他受傷的手指劃過拉芬的胸甲,撫摸兄長的臉頰?!澳銜槲铱奁鼏幔窟@就是我唯一的要求了,血親。帝皇會譴責我的愚蠢,我會毫無疑問地接受……但是你……我請求你原諒我。我放棄了,拉芬。請原諒我,我的兄弟。”
“我原諒你了,阿基奧。我向父親的墳墓起誓?!?/p>
阿基奧最后淺淺地點頭表示感謝?!斑@便足夠仁慈了。”他的眼睛顫動著合上,長矛也陷入沉寂。
拉芬在那里跪了很久,耳邊只有暴雨的轟鳴,內心只有失去的絕望。最后,拉芬的心里充滿了深深的悔恨,他抱起弟弟的尸體,站了起來,從死者身上取下的圣槍靠在他的肩上。溫暖柔和的光輝照亮了周圍的雨水,他摟著阿基奧?,F(xiàn)在他的兄弟似乎變得很輕,仿佛那骯臟腐化帶來的負擔隨著流出的血一同消逝了。
在不遠的地方,拉芬看到爆彈槍射出的火光,風中傳來了槍聲、叫喊和懷言者的吟唱。圣血天使的臉上帶著嚴峻的決心,他向戰(zhàn)斗前進。唯將疑慮拋諸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