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錯別字不管，我太困了要睡了，明天爬起來再改。

那天夜里，不歸海的星河之下，蒂亞姆夢到了小時候。蒂亞姆很少做夢，但是這個夢卻夢到過多次。

那天，他在沙漠里遇到了一個落單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兜帽滑落在肩膀上，有些狼狽的抬頭看他：“求你！不要告訴別人看到過我?！别嵲鹿庀滤钠つw白皙，一頭黑發(fā)閃著幽幽的光。

是……跟自己一樣的孩子呢。

蒂亞姆打量她，她也在打量蒂亞姆，大眼睛淚汪汪地，櫻桃似的小嘴再次輕啟：“求你！否則他們會抓我回去血祭！”

“血祭？！”蒂亞姆明白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也逃不掉的了，不遠處風聲凜冽迅速到了跟前，那個頂著一腦門金發(fā)的小子帶人追來了。

帕爾蘇赫一眼就看到了縮在蒂亞姆身后的女孩，冷聲道：“迦南，你逃不掉的?！?/p>

蒂亞姆察覺背后的女孩子抖得很厲害，握著彎刀的手向后護住她，示意不要怕，隨后眼皮輕抬，看向帕爾蘇赫：“怎么？要拿我妹妹的命去祭明尊？趁早死了這條心。”

帕爾蘇赫怎會不認得蒂亞姆，這世間有天自然有地，有高高在上的貴族，就有蒂亞姆這種血統(tǒng)低賤的小雜種。這小雜種仿佛從地里冒出來的石頭一樣堅挺，多年來到處流竄，偷雞摸狗無惡不作，給貴族們添了不少麻煩，偏又皮糙肉厚的很，任你怎么打，他爬到個沒人的地方喘兩天，又接著蹦跶，就是不死。帕爾蘇赫作為明教未來的接班人之一，自小家境優(yōu)渥，手下仆役不計其數(shù)，稍有不順心就拉出去虐殺，以此為樂。蒂亞姆此刻出來礙眼，帕爾蘇赫毫不猶豫動了殺機，卻冷笑一聲：“笑話！她幾時成了你妹妹！”

蒂亞姆盯著他黑的像鍋底一樣的臉，心知今日難以善了，卻不忍放棄身后的一條命，唯有握緊彎刀，從容地笑了笑：“現(xiàn)下不就多了一個妹妹么！”迦南聞言一愣，探出頭來，卻聽帕爾蘇赫道：“爾等賤民，不識抬舉！別怪我不客氣了！”

蒂亞姆繃緊身體準備拼死一搏，忽然感覺頭頂月光一暗，與迦南一起抬頭望去，卻見一對機關(guān)翼不知何時在半空中悄然展開遮蔽了月光。緊接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側(cè)面撲過來，趁著帕爾蘇赫等人抬頭看的時候，拽起蒂亞姆和迦南就跑掉了。

蒂亞姆自夢中驚醒的時候，眼前仿佛還看到那對藍眸緊緊盯著自己，柔軟的小手牢牢抓住他，把他帶離危險。

這不是夢，是小時候的真實經(jīng)歷，它如此深刻，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蒂亞姆眨眨眼睛，慢慢坐起身來。

一旁的迦南見他醒了，便道：“大人？”

蒂亞姆看看天色，再看看一旁靠在駱駝上休息的迦南，是了，他跟在帕爾蘇赫的隊伍里，在去往唐門的半路上。

入夜有一陣子了，露營的人們基本都忙完了，三五成群地坐在駱駝圍成半圓形的篝火旁休息。

蒂亞姆托著腮，慵懶的撥弄了一下跟前的篝火，讓它更旺一些，才轉(zhuǎn)頭問迦南：“人都安排妥了？”

迦南回答：“是，都抄近路先行出發(fā)了……”話音未落，迦南偏過頭噗嗤笑出聲來，“帕爾蘇赫讓您穿成這樣，只怕是存心折辱大人。”

無論過去多少年，迦南總是奉蒂亞姆為尊上，盡管兩人的關(guān)系情同兄妹，但是迦南始終感念蒂亞姆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蒂亞姆以及那個少年的維護，稚嫩的女孩子就算不被血祭，也決計無法孤身在大漠存活下來。所以她執(zhí)著的尊稱他為大人，而蒂亞姆也便隨她高興，何必在意細節(jié)。

迦南笑的是蒂亞姆的裝扮，帕爾蘇赫為著那紅色靈符的緣故，勉強信了蒂亞姆，準許他跟隨去唐門，但是卻不許他帶手下，還命他穿上了柔軟輕薄的紗衣，頭上帶著珍珠面飾，襯的本就面相妖艷的蒂亞姆更好似個舞姬一般。

“小不忍則亂大謀?！钡賮喣穮s不以為意，一身衣服而已，自己生來俊美，穿什么都好看。帕爾蘇赫也就只能在這上面出出惡氣，自己才不跟他一般見識。

迦南卻歪頭分析起來：“帕爾蘇赫與咱們向來不睦，前些日子大人還混入他的商隊竊取情報【險些被人打死】，此次他答應(yīng)大人同行，只怕不懷好意?！?/p>

蒂亞姆不屑一顧：“切~難不成咱們就懷好意了？互相利用罷了?！?/p>

迦南好奇：“大人給他的大陣，真的有用？”

蒂亞姆懶懶地：“自然是好東西沒錯，那可是勞資費盡心思從咱們鄰居家搞來的。”

這所謂的“鄰居”，自然是同在大漠卻從沒有人能覓其蹤跡的衍天宗了，在蒂亞姆看來雖然滿門上下都神神叨叨的，倒還挺有真本事。江湖傳聞那唐門密室里頗多怪異，自己辛苦搞來的這個驅(qū)妖避邪的大陣說不定還真能派上用場，最稀奇的是帕爾蘇赫倒也識貨，呵。

迦南點頭：“原來大人之前去尋衍天宗是為了這個?！毖芴熳谠诖竽凰闶裁疵孛?，唯一難處就是位置著實不好找，但是蒂亞姆卻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真的尋了去?；貋淼臅r候，固然狼狽，倒也有所收獲。

連日趕路有些疲累，蒂亞姆閉上眼睛，懶懶道：“至于此番要填多少人命進去，勞資才不管！既然這世間眾生生來便沒有平等，那唯有借你我之手，攪弄風云，去打破這不公！為我們，和千萬與吾等相同命運之人，于絕境之中，創(chuàng)造新的希望……”

迦南心道極是，聽得連連點頭，卻又聽蒂亞姆懶洋洋開口哼唧出一句:“這一路人多眼雜，你走開些?！边@人想是怕自己跟他走的太近惹人懷疑，徒增危險，明明關(guān)心卻偏要陰陽怪氣，不由又是噗嗤一笑。

明教與唐門所隔甚遠，一路辛苦不多贅述，一行人終于來到唐家堡外驛站。

帕爾蘇赫早在進入唐門地界的時候就帶了一伙人離隊而去，想是另有打算。卻命蒂亞姆帶著他的人和貨物直入唐家堡為內(nèi)應(yīng)。蒂亞姆欣然應(yīng)允，即便唐家堡真如外界所言神秘詭譎，他反正早就打算來找人的，偷寶貝給帕爾蘇赫添堵只是順便，嗯，甭管別人信不信，先要自己信了才成。

偏巧負責接待的正是唐念。

一個月前唐老太太雖然責罰了他，但是卻又給他一個接待明教商隊的機會，雖然諸事繁雜，但其實也算是個肥缺了。門中雖有人不滿，但卻又不敢頂撞老太太，再加上唐念平時的確出眾，是堡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故此倒也都盡心聽命配合唐念辦事。此事不表。

卻說唐念此刻正同師弟唐果站在唐家堡大門口等著對面那倆穿的花里胡哨的西域人過來。

唐果被大老遠就閃瞎眼的金飾晃得忍不住湊到唐念耳邊感嘆：“師兄，明教看上去好有錢的樣子！”

唐念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待到蒂亞姆和迦南走到近前站定，唐念才盡力擠出一抹笑意，力求演的和善一點：“唐門開門做生意，歡迎八方來客……”他喵的套話真惡心到底誰寫的，管他呢反正每次都是這一套，“但是唐門有唐門的規(guī)矩，希望你們平時活動范圍僅限于唐家集，不要隨意走動?！闭f完他等著對面那倆點頭，然后就可以往里帶人了。

卻聽蒂亞姆忽然冒出了一句波斯語。唐念自小就往來西域各地，對波斯語再熟悉不過，那句話分明就是：“我的美人?！?/p>

唐念目光一閃，只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蒂亞姆腦袋一歪，用不怎么地道的官話拐著調(diào)調(diào)說：“你是來負責……我……的嗎？”

迦南一眼見到唐念，就看出他是那天玉門關(guān)外廢墟中的青年，畢竟那藍色的貓瞳太過與眾不同。聽著蒂亞姆沒話找話，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

唐果心說這西域人官話屬實不怎么好，斷句好生別扭，唐念卻仿佛沒有多想，轉(zhuǎn)身把人迎了進去，邊走邊介紹唐門風物，與蒂亞姆攀談起來：“談生意我不會，自然有其他弟子與你們談，我只負責給你們安排這期間的衣食住行。”

蒂亞姆低頭默默聽著，不時側(cè)目去看唐念戴著面具的臉，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俊美清冷的青年此刻就在身邊，不枉自己萬水千山而來，心中可謂是心花怒放，一個沒忍住就給說出來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迸阄艺f話陪我逛街，簡直正合我意！什么時候拉拉小手手就更好了。

唐念停住不走了，這人從剛才見面開始就在調(diào)戲他！他轉(zhuǎn)頭看向蒂亞姆，珠簾面飾掩映下的這張臉才稱得上是美人兒，可是唐念準備向他搞搞清楚，他究竟“太好了”個什么勁兒。別以為是客人就不能打了，自己這一拳頭下去，這小美人就“不好了”。

“美人兒”蒂亞姆見他停下目不轉(zhuǎn)睛看著自己，覺得是個很好的親近機會，兩步挨到唐念身前，湊過去幾乎臉貼臉，朱唇輕啟：“小哥哥，我們?nèi)ネ姘桑俊?/p>

唐念的心在一瞬間仿佛停跳了一拍。

“小哥哥……”

那個孩子，除了那個孩子，從來沒有人，以后也不會有人，這樣叫他。

那個好似尋常的月夜，他與師父游歷西域，路過一片大漠，見到有一群人對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兵刃相向。有刺耳的聲音在人群中傳來：“爾等賤民，不識抬舉，別怪我不客氣了！”

唐念毫不猶豫的就決定救人，小小的他抬頭看向自己的師父，師父把目光從人群中轉(zhuǎn)向他，對他報以贊許的微笑。唐念心中仿佛被暖意瞬間填滿，師父許他救人，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之后的事情那樣順利，師父去引開別人的主意，自己趁人不備用輕功把兩個孩子拽走。盡管他也是個孩子而已，但是他拼盡全力，也要把他們救走。不為別的，就為了那一句“賤民”。

沒有人生來便應(yīng)該是賤民。

師父說，人生而平等，只有那些有著私欲的人，才會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加以殘害。

…………

金色眸子的少年，美麗的三生樹，明亮皎潔的月光下，高聳入云的圣墓山……

……

以及那句滿是不舍的……

“小哥哥，不要忘記我啊……”

………………

“師兄……師兄？”唐果見唐念忽然捂著頭，略顯痛苦的樣子，忍不住擔心：“你沒事吧？”

恍惚中，唐念聽到一陣慌亂腳步聲，有唐門守衛(wèi)疾步而來：“師兄們！問道坡有蝙蝠幫來襲！請求支援！”

唐念瞬間冷靜下來，唐門……亂不得！

吩咐唐果：“你留下照應(yīng)?！?/p>

唐果忙點頭：“是！”師兄這是要去迎戰(zhàn)，那客人們自然是由他來安置。

蒂亞姆從剛剛就一直盯著唐念的臉，想要從他臉上找尋自己的答案一般，可是唐念除了稍縱即逝的情緒波動，便又恢復(fù)了清冷的樣子，吩咐完唐果，唐念轉(zhuǎn)頭用余光瞟了蒂亞姆一眼，客氣而疏離的說了聲：“失陪了！”

緊接著一個大輕功就飛走了。蒂亞姆的嘴驚訝的張了張又閉上……

他……就這樣扔下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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