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73 真相（2）

死亡是一枚沉重而干凈的果實，我們吃下去，醫(yī)治了太多活著的病癥。---余秀華

的確…殺了她……殺了那個嚼舌根的賤女人，這種人，就該爛在泥土里，被野狗吃掉。

此時華醫(yī)生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可以讓我先回家嗎？”

王賈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方才他好像陷入了一種幻想的泥潭里?；氐浆F(xiàn)實之后，眼前那個漂亮的男人仍在，正一臉漠然地看著他，仿佛之前那個蠱惑人心的眼神僅僅只是王賈的幻想。

他鬼使神差地側(cè)過身子，讓華立風離開了。立風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過了王賈。

背對王賈的那刻，他嘴角挑起，揚起了獵人掌控獵物的獨有笑容。

盡在掌握。

……

西餐廳。

銀制的鋒利餐刀切進帶血的牛肉里，立風切起一塊牛肉，放在口中品味。潔白的貝齒染上血色。他伸出舌頭舔去，看著坐在對面的十爺。

“你知道蝴蝶效應吧?！?/p>

果汁已經(jīng)送上來了。十爺喝了口果汁，清甜的味道總算讓他感覺自己回到了人間。他試圖消化方才聽到的東西。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我知道。不過，那只是一種理論，不是每一只蝴蝶都能在南半球掀起風暴?！?/p>

“當然?！绷L瞇起眼睛笑了起來，“我在魚線案中扮演的角色，就是那只能掀起風暴的蝴蝶。世間萬物逃不過因果二字。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調(diào)查細微，你就能掌控“因”，預測“果”。足不出屋，在談笑之間達成你的目的?！?/p>

十爺皺眉。這一切聽起來匪夷所思，可是，細究起來卻意外地嚴謹合理。周芊芊是表演型人格，從小喜歡舞臺表演，她家境殷實，父母人脈又廣，有足夠的力量支持她出道娛樂圈。而進娛樂圈，就必須保證過往清白，沒有黑料，否則容易被人做文章，身敗名裂，粉身碎骨。

所以，周芊芊不能讓任何人有她參與過校園暴力的證據(jù)。她要想盡一切辦法，讓該閉嘴的人閉嘴。

“那么，她收到的威脅信是你寄的？”

立風喝了口紅酒，不緊不慢道：“不是我，周芊芊猜的沒錯，就是鄭雹寄的?！?/p>

“第一個死者李春，是被鄭雹殺的。鄭雹在初中，本是他們校園暴力的對象，后來他選擇與他們?yōu)槲?，從受害者轉(zhuǎn)為施暴者，他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可是那僅限于對待受害者，在施暴團伙里面，他不過是李春王賈他們的一條狗。所以，他從心底里恨他們。我以朋友身份接近鄭雹，用各種方法激化他內(nèi)心的恨意。最后，他殺了李春。他非常信任我，在殺了李春的那晚，他給我打電話求助。 我?guī)退幚砹耸w，如你所見，用魚線，把李春的尸體擺成了我喜歡的樣子?！?/p>

十爺不解：“為什么他會這么信任你？你和他認識不過兩年，他不怕你報警嗎？”

“我研究過他的人格特征。他因為某種心理情感的缺失，所以非常喜歡凌駕于他人之上的感覺。那么我就幫他滿足這種感覺。我以仰慕者的身份接近他，幫負債累累，虛榮心又強的他還了不少錢。所以他直到死的那刻，都以為他掌控了我，讓我心甘情愿地幫他做事?！绷L拿叉子在細嫩的牛排上劃出各種各樣的形狀，想到了什么，又微微一笑，咬著帶血的叉子，烏黑的眼眸滿是玩味，“其實不是他信任我，而是他沉迷于這種凌駕感，人嘛，就是這么簡單，誰滿足了他們的欲望，他們就聽誰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鄭雹敢動手殺了李春，也正是因為立風的“仰慕”和“臣服”，在無形之中滋生了鄭雹的凌駕感，讓他無法再承受受制于他人的感覺。只要李春再有侮辱鄭雹的行為，鄭雹動手殺人是一定的。

之后所發(fā)生的事情，十爺已經(jīng)能猜到了。大抵是經(jīng)歷了過多的沖擊，他居然能開始平靜地分析案情。

立風在幫鄭雹處理完尸體后，開始以自己資金周轉(zhuǎn)不開為由，逐漸減少給鄭雹的錢財，鄭雹失去經(jīng)濟來源，只能想其他辦法。這時，立風再無意中透露給鄭雹，周芊芊要去娛樂圈了。

知道周芊芊當年做過的那些事的鄭雹，自然就想到了敲詐勒索。

這之后，周芊芊以談判的名義與鄭雹見面。談判大概進展不順，周芊芊在食物里下了藥，趁機殺掉了鄭雹。

命運再次回復。殺人后極為慌張的周芊芊給一直陪伴著她的立風打了電話。立風幫她處理了尸體。那之后，周芊芊自然更加信任立風。

而王賈，父母位高權(quán)重，他想要什么，就會用盡一切手段得到。王賈又生性好色，立風想引他上鉤簡直易如反掌。最美的永遠是近在眼前又得不到的。立風冰山美人的樣子勾得王賈抓心饒肺，這時候立風利用和周芊芊的親昵，自然能激發(fā)王賈的殺機。

“不過，我還是同樣的疑問。周芊芊和鄭雹信任你情有可原，王賈知道你厭惡他的一個原因是周芊芊說他是殺人犯，所以他殺了人，一定會向你隱瞞的。那你是怎么處理他的尸體的呢？”

“王賈不會讓我?guī)退幚硎w。但我和周芊芊關(guān)系親近。所以，他殺人的時候我突然出現(xiàn)，他不會覺得奇怪?！?/p>

半年前。

深夜，無人的房間，王賈掐著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周芊芊的脖子。

“賤人！去死吧！賤人！”

“救…救命……”

門口突然傳來門卡通過的聲音。王賈嚇了一跳，往門口望去。

立風手里提著一個黑包，站在門口，表演出詫異的樣子，看著房間里的可怖場景。東西散落一地，明顯有人在這里發(fā)生了打斗。

周芊芊的喉管幾乎已經(jīng)被掐斷了，她離死亡只是倒計時。王賈有些慌亂地看著立風。

立風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呼喊，沒有報警，沒有去救她。只是默默地走到周芊芊身邊，放下黑包，蹲下身子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又看了一下她的瞳孔。

如當初給王賈下“扭傷”的診斷時一樣，他漠然而平靜地下達結(jié)論：“沒救了?！?/p>

王賈放開了周芊芊，他眼底因為方才的殺意而泛紅。他的手摸上了身旁的臺燈。他已經(jīng)殺紅了眼，打算把華醫(yī)生也一起殺掉滅口。

華立風卻突然看向了他，目光平靜，絲毫不像是目睹了一場兇殺案，且這個殺人兇手正在他的眼前。

他問：“你打算怎么處理？”

王賈語塞了，他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立風沉默了會，從帶來的黑包里拿出魚竿，拆下上面的魚線，伸手給王賈。

“先給她一個痛快，你知道怎么做吧？”

“為什么幫我？”王賈沒有接，他不是傻子。

“我和她約好明天去釣魚，所以我說了今晚過來給她送魚竿。結(jié)果她死了。我來過這里，無論怎樣警方都會懷疑到我頭上。”立風把魚線丟給王賈，“快點，我得在天亮前處理完尸體，她不能死在這里?！?/p>

王賈接過了魚線，他深吸一口氣，狠狠地圈住周芊芊的脖子。年輕女人細軟的脖頸被晶瑩的魚線嵌進肉里，又隨著惡魔力道的加重，漸漸嵌入了喉管。

立風往后退了幾步，站到光照不到的黑暗里，眼底皆是漠然的笑意。

他無聲地對那兩個將死之人說道：“在地獄里，會做個乖孩子吧。”

終于，房間里歸于平靜。這夜，第三個死者出現(xiàn)了。第四個死者，又是第三個兇手，也正在踏上通往地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