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多:帝國之初》——第十一章
譯者:黑軍克星斯派爾
譯者:瘟妹
校對:LSword長劍

????????窗外的道路飛逝而過,化為一團團模糊含混的影子。整個區(qū)域都在狂亂的暴風和山雨欲來的恐慌中變得混亂。在這里,事態(tài)從來不曾安定下來——總有一股諸事無常,人生無定的氛圍。在外城區(qū),只能通過對美好未來的承諾才能穩(wěn)定秩序,而非現(xiàn)實的生活——人民依舊貧窮,依舊在餓肚子,也不需要多費力氣就能看到表面之下的恐懼。
????????“這一切退化得太快了?!笨策_維瑞透過水汽迷蒙的觀察窗凝視著外面,沉思著。
????????戰(zhàn)車在主干道上行進,穿越空蕩蕩的尖塔和擁擠的街區(qū),履帶飛馳,卷起層層積雪。已建好的核心區(qū)被強大的帝國元老院那不完美的陰影籠罩,尚能維持正軌,而一旦離得稍遠,進入雜亂無章的郊區(qū)和貧民棚戶區(qū),約束就變得更加寬松,而這里的居民也更清楚在那座半完工的城墻外正在發(fā)生什么。
????????法務部已經(jīng)傾巢而出,但即便是他們的裝甲運兵車在這種惡劣天氣下也頻繁打滑拋錨。一小隊鎮(zhèn)壓者飛機在風暴中艱難跋涉,探照燈的掃射不斷刺破昏暗的天空。人群紛亂奔走——許多人正在向更內測的城區(qū)移動,其他的則前往外圍地區(qū),他們戴著面具的臉低垂著以躲避風暴,不斷裹緊身上的環(huán)境服。
????????沒人知道他們是怎么察覺有事發(fā)生的。也沒人知道這些無知氓眾是怎么發(fā)現(xiàn)空氣中那股恐慌氣息的。也許是某個長距離探測塔捕捉到了一個信號,接著通話又不知怎么泄露到了公開線路上。也許是某個下屬的多嘴,或是偷聽,然后急匆匆地脫離崗位跑到寒風中散播他們看到的事。
????????一個小時之內,人們就作出了選擇,抑或是被作出了選擇。士兵從兵營中被喚醒,匆忙趕到城墻上布防。工人被從工位上遣走,被告知留在家里緊鎖房門。執(zhí)法官被分發(fā)了新的彈藥和雙倍的補給,然后被派出去巡邏,銜命控制局勢——不管這局勢到底是什么。
????????戰(zhàn)車越靠近大門,情勢越糟糕。毫無疑問,二十分鐘之內他們就會在西南方向的主干道上被堵住,成群的運輸車因為惡劣的天氣被困在凍結的瀝青上。
????????坎達維瑞從觀景窗邊回過頭,恰好看到副駕駛從駕駛室探出身子?!爸粮哳I主大人,前方傳來信號。”他報告道。“安全部隊已經(jīng)動員起來,即將切斷道路?!?/span>
????????“知道了?!笨策_維瑞說著,內心不禁訝異著這個地方被封閉得如此迅速?!眴⒂脗溆寐肪€坐標。“
????????副駕駛點了點頭,回到崗位上。幾秒之后,車隊向左急轉,從主干道上駛入一條狹窄的支路。他們將懸在頭頂?shù)牧髅髡信茠佋谀X后,很快鉆進了幽暗臟污的小路。
????????疾馳的車輛和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觀喚起她腦海中早年那次意料之外的逃亡。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的整個人生就是一場紛亂的逃亡,從一處奔向另一處,試著從背后緊追不舍的混沌無序中逃出來。過去幾年間,她曾奢望著這種生活已經(jīng)結束,而她尊貴的地位能夠給她帶來一些抗衡混亂的辦法。然而,在內心深處,她卻深刻意識到紛爭終將再次到來。帝皇為泰拉帶來了些許的穩(wěn)定,但古老的病態(tài)仍然潛伏在表面下,靜待破土而出的時刻。
????????她聽見車載武器上膛——彈藥被填入膛室的輕柔金屬撞擊聲——接著東邊的城墻區(qū)在呼嘯的寒風中逐漸顯現(xiàn)。在那里只有少數(shù)幾個光源,不過是一些半完工的居住區(qū)和臨時倉庫,全都雜亂地環(huán)繞著覆上積雪的卷纜柱。
????????“掃描完畢,至高領主?!备瘪{駛鎮(zhèn)定地報告?!俺隹诰l(wèi)森嚴?!?/span>
????????“他們很周密?!笨策_維瑞說道?!暗蚁胛覀兡艹鋈??!?/span>
????????“遵命?!?/span>
????????戰(zhàn)車加快速度。隨著居住區(qū)讓位于建筑材料和了無生氣的腳手架組成的廢土,地面略微開闊了一些。在城墻前方,地面急劇下降,混凝巖讓位于還沒有干結的冰凍泥漿。整個區(qū)域不過是一個愿景——在東部城墻凸出部內運作的工業(yè)區(qū)。而現(xiàn)在它只是一個地面上的巨大坑洞,未來的尖塔的地基也不過剛剛開挖。
????????地基如此接近城墻意味著城墻本身會被暫時削弱。因此整個區(qū)域成為禁區(qū),守衛(wèi)設下哨站監(jiān)控薄弱的部分,這些措施主要是為了限制普通人出入,而對一小隊車頭鏟上刻印著至高領主印記的裝甲運兵車卻無能為力。
????????坎達維瑞俯身向前,看見前方的檢查站。守衛(wèi)正沖向一對機槍哨塔,一道沉重的欄桿正緩緩降下意欲攔住前路。激光火力打在戰(zhàn)車身側,在紛亂的夜色中投出陣陣閃光,激蕩著車輛。
????????“盡量避免傷亡。”她在車隊頻道里發(fā)話?!翱焖偻ㄟ^。”
????????所有行動都演練過,車組乘員也清楚他們的角色。車載機炮開火,將彈丸射向前方的路障。金屬屏障在攻擊下扭曲變形,最終被轟開,在風暴中噴發(fā)出一片塑鋼碎片雨。路障后的皇宮衛(wèi)隊登時如鳥獸散,逃進四周的泥濘中。
????????幾秒后,車隊撞開路障殘剩的部分,沖上一道通向挖掘場的長斜坡。迷宮般的腳手架包圍著他們,車隊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顛簸前行,直到通過城墻本身的底座??策_維瑞在那一瞬間驚覺自己似乎就要被活埋在數(shù)百萬噸混凝巖和金屬之下,但接著他們開始向另一邊的斜坡爬升,轟然沖進空曠的夜幕中。
????????她回過頭,從狹窄的后視窗里看出去。城市在她眼中傾斜,晃動,隨著顛簸不斷震顫。暮色沉沉,風雪交加,青綠色的層云和狂亂的烈風籠罩著它。盡管它是如此宏大而壯麗,卻又如此脆弱而卑微——一座在古老神峰降下的狂暴面前勉力撐持的要塞。也許,終有一天,帝皇的愿景將成現(xiàn)實,這片土地會如這座山脈一般堅不可摧,但至少現(xiàn)在,今夜,它危機重重,虛弱不堪。城墻也漏洞百出,非正式的通道和城門一樣多。它堅持不了多久。
????????他們繼續(xù)行駛,保持著速度,向著高原和如蛛網(wǎng)般四散延伸的道路進發(fā)。
????????“前方有人要求盤問。”副駕駛打斷她的思緒。
????????坎達維瑞啟動前向掃描儀,看到前方的信號如蟻聚蜂屯。她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弄錯了——不可能有這么多。但接著她就想起自己在和誰打交道,暗暗自責竟然小看了那個人。
????????“按他們的要求停車?!彼f著,從長袍里取出通行碼。
????????車隊開始減速,抖動著停下。夜空中晃動著無數(shù)燈光——弧光流明燈,照明彈和頭戴式射燈的閃動。某種金屬在敲打防彈玻璃,坎達維瑞解除閉鎖。隨著窗戶在嘶嘶聲中打開,骯臟的雪花被凜風裹挾著吹進艙室,溫度馬上變得寒冷刺骨。
????????一個帶有圓形目鏡和粗短的循環(huán)呼吸器的封閉頭盔在昏暗中出現(xiàn)。那人身后隱約可見一簇身穿動力甲的士兵的身影,全都舉槍瞄準觀察窗。
????????“你會讓我們通過?!笨策_維瑞說著,向為首的士兵遞過她的徽記——一個拳頭大小的證件,表面刻著帝國元老院的印章。
????????士兵拿過證件,插進識別器里。一陣沉悶的金屬聲后,在微型顯示器上閃爍出身份證明。他揚手招來一名士兵,讓他在戰(zhàn)車頂部用磁力鎖固定通行標識。
????????“在西南邊的山脊上?!笔勘诔林氐目诓扛駯爬锇l(fā)出刺耳的聲音。“指揮組已經(jīng)豎起旗幟——你會看見的。”
????????在那之后,他們更加小心翼翼地駕駛。前方的地域十分繁忙,而且越來越紛亂。大型運兵車不斷從冰面開進來停下。重裝甲車在他們中間穿梭,費力地在集結場里穿行,不斷冒出滾滾黑煙。到處都是步兵,全都身穿厚實的環(huán)境裝甲,排成隊列行進。其中一些如她所料,不過是烏合之眾——雇傭兵,收銀買命的軍人,改造人兵團。數(shù)百年的戰(zhàn)亂留下無數(shù)沉渣,等待泛起的一刻。但大部分卻是帝國的正規(guī)軍,從那些對帝國創(chuàng)建理念的忠誠尚未被奴役所侵蝕的兵團里選拔出來。在不被懷疑的前提下集結如此眾多的部隊實屬困難——這是所有任務里最難的一部分,也是最令人驕傲的一部分。
????????他們再沒有被盤問。車隊在不斷聚集的人群中蹣跚而行,在巨大的履帶式車輛之間分出一道細長的線路。在左邊的盡頭,地面開始下降至大平原的海拔之處,步行機械正在泥濘的土地上踏步前行,每一個都有小型裝甲車那么高。在隊伍中甚至有一些重力坦克,正在風暴中掙扎著保持高度,他們的反沖底盤不斷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指揮組顯眼得不可能被錯過。旗幟高揚——足有數(shù)十面之多,每一面在不同的形制上都繡著帝國雄鷹的徽記。稍小一些的印章圍繞著這個圖樣——上百個營和中隊,都是從全世界的大一統(tǒng)體系中抽調。最強大的戰(zhàn)車沿著山脊邊緣顯現(xiàn),包括龐大的監(jiān)視者戰(zhàn)車那方方正正的影子以及復合裝甲外殼與雙聯(lián)激光炮?;鹧鎳娚淦髟诘孛鎾哌^,將積雪融為一灘灘沸騰的臟水,手提式流明燈架在整塊區(qū)域里投下蒼白的光芒。
????????“就到這里?!笨策_維瑞下令,車隊停了下來。
????????她套上環(huán)境防護服——一套丑陋的黑色迷彩隔熱裝——然后費力地爬出艙口。防護服讓她看起來比平時更加矮胖,而當她蹣跚地走過泥濘時,她意識到自己在這群久經(jīng)沙場的慣戰(zhàn)之兵面前顯出何等的丑態(tài)。
????????她的保鏢跟著她,但在這支軍隊中,就連他們看起來也十分渺小。當她經(jīng)過時,一隊機甲士兵敬禮致意,并護送他們一路向前,經(jīng)過一排排旗幟和停住的監(jiān)視者戰(zhàn)車,最終到達山脊的最高點。
????????她看見戰(zhàn)士們從深夜的風雪中出現(xiàn),無聲地矗立在黑暗中。一瞬間,她幾乎以為他們是禁軍,但他們的身形稍有不同,他們的盔甲也不一樣??拷恍憔湍芸吹礁蟮牟町悺b甲更加粗糙、沉重,更像是青銅而非黃金。大部分盔甲都傷痕累累,不少甲片被替換成粗陋的鍛鋼。盡管如此,他們仍然佩戴著赤紅的盔翎,披掛著赤紅的披風,所有這些都在冰凍的暴雨中被淋得透濕。他們攜帶著他們的舊武器,這些武器還能在宣傳統(tǒng)一戰(zhàn)爭的紀錄片里看到。她回憶起多年前曾看過這些宣傳片的片段,那時她曾大聲嘲笑過這些武器的陳舊?,F(xiàn)在卻沒有人笑得出來。他們就如同她之前看到的那樣狂野,不再有指揮鏈的約束,如今只為了自己飽經(jīng)摧殘卻依然鐵骨錚錚的驕傲而戰(zhàn)。他們的每一步動作都會令年久失修的伺服系統(tǒng)發(fā)出叫聲,而你甚至能在風雪中嗅出軀體衰老的氣息。無論結局為何,他們的時間都已所剩無幾。
????????他們沉默以對她的到來。她意識到其中一些人已經(jīng)沉浸在戰(zhàn)斗前的狂躁中,正努力克制著自己。其他人則單純只是寡言少語,或是專注于即將發(fā)生的戰(zhàn)事。他們周身縈繞著危險的氣息,在寒冷的夜空中隱隱外放。他們生來便是要制造恐懼的,至少這一能力尚未退化。
????????最后,她終于見到了他們的主人。他穿著這些舊盔甲中最好的一件——黯淡的青銅色,近乎于鐵,盔甲的邊沿涂著血紅色的漆,滿覆戰(zhàn)痕。他的頭盔上覆蓋著厚重的裝飾,口部格柵形似鬼臉。他一只手攜著一把闊劍,另一只手上則是一把實彈槍械。魚鱗般的戰(zhàn)袍披掛在他厚實的胸甲上,粗鈍的護脛上刻印著軍團的閃電標志。
????????確實,瓦爾多更為高大,但眼前的男人卻帶著一股純粹的粗獷——一種經(jīng)過強化的惡意,令她雙目刺痛。
????????“原體烏肖坦大人?!彼鹁吹卣f道。“很高興終于見到你?!?/span>
????????雷霆戰(zhàn)士高聳的頭盔微微輕點?!耙粯?。”他說著。他的聲音令人不安——像是銹蝕金屬的刮擦聲,從緊繃的聲帶發(fā)出,經(jīng)過破損的送話器的扭曲。盡管如此,他仍然保持著理性和自控?!皼]想到你還挺有種的。我很高興沒有看錯人?!?/span>
????????“我必須親自確認?!笨策_維瑞說道,覺得自己似乎在對每一個遇到的人道歉。“我不希望事情演變至此?!?/span>
????????“沒人希望?!????????????
????????“我想提醒你——沒必要流更多的血,也不需要更多的混亂了。我們在修復,而不是毀壞?!?/span>
????????烏肖坦湊上前。他的頭盔上結著冰,從呼吸器的出口向外延伸。她記得瓦爾多是如何描述他在默蘭德·森那世界之極上的樣子的。
????????我覺得他看起來像是所有殺戮凝成的幽魂。
????????“我們從未背誓,”他咆哮道?!澳銥槭裁凑J為我們現(xiàn)在會這樣?”
????????人很難不被這樣一個人嚇倒,但她這一生都站在這種戰(zhàn)士面前。所有這些戰(zhàn)士,所有人,無論是否經(jīng)過基因強化,他們面前的她在物理上都是如此羸弱。然而,她就站在那兒,堂堂正正,發(fā)號施令。這就是進步。
????????“那么,我相信你,原體?!彼龍远ǖ卣f道?!皥允啬愕某兄Z,今夜這座城市就會是你的?!?/span>
????????奧法爾從一開始就被說服了。當證據(jù)還很薄弱,情勢還不明朗時,他就堅信不疑,而當證據(jù)因素一項項浮出水面時,他仍然保持堅信不疑。尤沃瑪花了更長的時間才被說服,而她也需要更多的時間完成心理建設。
????????人們將坎達維瑞視為沖動,易怒和魯莽的人。這些都是真的,但只在部分層面上。從如此底層的位置一步步爬到泰拉的最高管理層,令她與那些生來便居高位的人相比更為敏銳細膩,而有時候這種敏銳會演變成敏感的自尊和自傲。事實上,現(xiàn)在的她與多年前那個全身心投入學習,即便末日來臨已是如此明顯卻仍然奢望留在父親羽翼之下的小女孩并沒有什么不同。她并不著急。在行動之前,她希望所有事實在她面前水落石出。
????????所以,至高領主用了很長時間才終于相信帝國對治下文明的吹噓不過是空洞的謊言,而元老院的法律地位不過是包覆在軍事強權外的一張蒼白的面具。她用了很長時間才終于相信帝皇要么被欺騙,要么被迷惑,而大部分關于大一統(tǒng)的豪言壯語都不過是虛浮的矯飾。
????????也許這個地方的金碧輝煌迷惑了她。奧法爾從沒有被欺騙過——他明白為什么禁軍是這個樣子。如果你用神一般的外在裝扮你的殺手,那么即便他們在舉起屠刀時,仍然會受到崇信。奧法爾在最黑暗的時代生活過,上至刀山,下至火海,見證了無數(shù)的暴行,他一眼就能看出殺人犯的本質。這無關他們的穿著,無關他們表現(xiàn)出來的自矜——瓦爾多的戰(zhàn)士生來便是要殺戮,殺戮,一刻不停地殺戮。他們沒有別的用處。情感不存于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機械般恐怖的鎮(zhèn)定。他們是魔鬼。他們是噩夢時代的產(chǎn)物。
????????也許,如果阿拉拉特山的一切未曾發(fā)生,他還能忍耐。雷霆軍團是大遠征的先鋒,是帝皇大一統(tǒng)意志的體現(xiàn)。孩子們穿著模仿他們那身沉重裝甲的玩具,扮演著抓捕基因巫師和變種人的游戲。成年人則滿懷著感恩與崇敬之心向“卡塔依吉斯-天亟軍”貢獻出他們的稅賦。當人們提起帝皇的軍隊時,總是會立刻想到高貴的雷霆戰(zhàn)士。
????????這一切必然招來嫉恨,即便是瓦爾多那干涸的靈魂也不例外。也許這就是一切的動機——不過是嫉妒。坎達維瑞曾如此揣測禁軍的行動,而奧法爾不得不承認她可能是對的。當然,也有其他可能的動機——眾所周知的基因穩(wěn)定性問題,雷霆軍團間為了爭奪名望而爆發(fā)的狂暴戰(zhàn)斗對他們一致聲音的削弱,以及赤裸裸的權欲。
????????如果必須選擇一項,奧法爾總是覺得后者更為可能。這個星球即將被全面征服。和平降臨后,全世界那些沉溺于戰(zhàn)斗的男男女女會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百無一用。世界容不下兩支軍團——天亟軍和禁軍——而瓦爾多為了確保自己是留下來的那一個,能夠做出任何殘忍的行為。
????????也許,如果這些體制問題能夠通過政治或外交機制解決,斗爭就會更加公平——法務大元帥根本無需關心帝皇寵愛誰,疏遠誰,而軍事指揮嚴格意義上也從來不是她的職權范圍。然而,大規(guī)模屠殺又是另一回事了。奧法爾曾聽到各種傳聞,既有至高領主的要塞周圍的竊竊私語,也有來自他遍布世界的信息網(wǎng)所傳回的聲音。未曾知會至高領主或任何政治機構,就在一場殘暴的行動中滅絕整支帝國軍隊,這絕不是一個文明的國度應有的行為。這是卑微的舊軍閥才會做的事,而這一切把帝國與祭司王,阿非利克的科技匪幫,以及所有其他人類的雜碎劃上等號。
????????也許是帝皇頒下制裁,又或許祂沒有。無論真相為何,都必須采取行動。瓦爾多的野心必須受到審查,尤其是被法典背后真正的力量審查。只要至高領主還擁有權力,只要雷霆戰(zhàn)士還沒有被正式抹去,他們就仍然是帝皇帶去和平的先鋒軍。這就是整個事業(yè)的基石,也是最終促使坎達維瑞開始行動的開端。她所要求的是確鑿的事實。而在最后這點時間里,這只意味著一件事——瓦爾多必須坦白。
????????這從來都是個不可能的目標。奧法爾花了很多時間在皇宮里跟蹤禁軍,追蹤偷運進來的武器的線索,最后明白他們已經(jīng)著手準備捍衛(wèi)他們擁有的一切。他們知道有什么東西沖著他們來,也為此在調整他們的部署,盡管夾雜了很多用來迷惑他的虛招。如今,骰子已經(jīng)擲出,烏肖坦拼湊起來的軍隊就站在皇宮大門前,他需要親眼看看他們是如何應對的。一個有罪的人在面對審判之時必將伏法,他們也不例外,盡管他們或多或少已經(jīng)不再稱得上“人”。
????????于是,他踏上過去幾個月常常走過的路,回到西邊的堡壘旁,在那里他能觀察城市中心的準備工作。道路上擠滿了士兵,慌張的指揮官匆匆忙忙地驅趕這些士兵登上城墻。烏肖坦沒有費心掩飾他的進軍,但他一旦收到指令,便以最快的速度行進,而皇宮本身卻已成為一座自滿的地方,沉醉于所有的戰(zhàn)爭都已徹底終結的美夢中。深知自己在其中作了什么手腳,奧法爾很難相信皇宮的靜態(tài)防御在這樣一支軍隊面前能夠堅持太久。禁軍的數(shù)量太少,又被元老院地下深處的職責束縛著,未能專注在他希望他們專注的部分——防守城墻,如他們顯赫的聲名般保持對外部的永恒警戒。
????????如今兵臨城下,他們一定會浮出水面。當已然漏洞百出的城墻即將陷落時,留在地下毫無意義。他們將被迫走出來。他們將被迫暴露所有那些他們小心翼翼囤積的設備——遮遮掩掩已經(jīng)沒用了。
????????他來到他最喜歡的位置,在那兒他能不受干擾地觀察元老院的建筑。他蹲下,將他不協(xié)調的四肢靠在冰凍的城垛上,啟動他仔細調教過的植入觀察器。一瞬間,他的眼中只有漫天灰白色的飛雪,接著距離檢測器找到穩(wěn)定的數(shù)值,帶給他一片失色的圖景。他在風暴中掃描,尋找禁軍個體散發(fā)出的熱能信號。很長一段時間里他看到的只有數(shù)百個誤報——凡人士兵在互相連通的建筑迷宮內穿行的讀數(shù)。
????????一個小時過去,又是一個小時。他沒有看到任何讀數(shù)。他們沒有出來。這真是瘋了。最后一個活著的雷霆軍團原體就在皇宮大門口,而皇城的守衛(wèi)卻毫無動作。沒有他們就壓根不會發(fā)生戰(zhàn)斗——日出之前一切都會結束。
????????他在植入設備上調整識別頻率,心中愈發(fā)沉重。有什么東西不對勁。
????????就在這時,元老院建筑的上層出口在一陣爆炸中震動起來,一群個體沿著高層的墻壘奔跑。他看到軀體在移動——不是禁軍,而是一群身穿藍黑色制服的帝國軍。
????????他似乎認出了那些印記,于是趕緊在數(shù)據(jù)庫中檢索。他們是模范城守,而他們正在向內,而不是向外進發(fā)。更多爆炸沿著城墻爆發(fā),炸裂精金甲板,將步道上覆蓋的磚塊轟開。
????????奧法爾站了起來,在環(huán)境長袍下瑟瑟發(fā)抖。他匆匆回過頭,向南方雄獅之門的宏偉拱門望去。大門已經(jīng)成了外部照射進來的探照燈的背景。接著他又轉頭望向元老院,如今已被籠罩在升騰的滾滾濃煙之下。
????????我們錯了,他意識到,心頭一緊。故鄉(xiāng)的諸神在上,我們全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