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允當則歸。(《左傳·魯僖公二十八年》引)
????????知難而退。(《左傳·魯僖公二十八年》引)
????????有德不可敵。(《左傳·魯僖公二十八年》引)
????????先人有奪人之心。(《左傳·魯宣公十二年》引)
????????先人有奪人之心,后人有待其衰。(《左傳·魯昭公二十二年》引)
????????將能而御之,此為糜軍;不能而任之,此為覆軍。(干寶《晉紀》引)
????????失地之利,士卒迷惑,三軍困敗。饑飽勞逸,地利為寶。(杜佑《通典》引)
????????止則為營,行則為陣。(《孫子·軍爭》杜牧注引)
????????陣間容陣,足曳白刃; 隊間容隊,可與敵對。前御其前,后當其后,左防其左,右防其右。行必魚貫,立為雁行,長以參短,短以參長?；剀娹D陣,以前為后,以后為前,進無奔進,退無速走,四頭八尾,觸處為首,敵沖其中,兩頭俱救。(《孫子·勢》注引孔氐語引)
????????[鑒賞]
????????《軍志》是我國早已失散的一部古代兵書,也是迄今為止,發(fā)現(xiàn)的最早的一部兵書。它成書之后,即受到社會各界重視,許多政治家、史學家、軍事家都在其著作中引用了該書內容。如春秋時期大史學家左丘明在《左傳》中,三國司馬懿,唐初軍事家李靖在其軍事著作中,以及宋本《十一家注孫子》中都曾引用了《軍志》的內容,上述《軍志逸文》,前3條引自《左傳·魯僖公二十八年》、第4條引自《左傳·魯宣公十二年》、第5條引自《左傳·魯昭公二十二年》、第6條引自《晉紀》、第7條引自《通典》、第8、9條引自《十一家注孫子》等文獻,至使《軍志》 一書得以流傳,從中可以窺見該書之一斑。
????????《軍志》成書年代,從戰(zhàn)國前期的重要文獻《左傳》等曾多次提到過它,而且援引它的文字,可以證明它成書于西周時代。這樣,它較之春秋時期的《孫子兵法》要早一個多世紀,因此,是我國迄今為止發(fā)現(xiàn)的最早散見的一部兵書。與此同期,除《軍志》之外,散見于文獻的還有《軍政》問世,如宋本《十一家注孫子》就保存了《軍政》的兩句話:
????????《軍政》曰:“言不相聞,故為金鼓;視不相見,故為旌旗?！?《軍爭篇》)
????????《軍政》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庇衷?“強而避之。”(《軍爭篇》張預注)
????????對于《軍政》一書的存在,也有史學家表示異議。認為“志”與“政”一聲之轉,恐《軍政》即《軍志》之誤。另,《孫子·軍爭》張預注:《軍政》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薄爸y而退”就是《軍志》的內容,一字不差,兩部同時代兵書,不可能如此相似。因此,認為《軍志》與《軍政》就是同一部兵書。
????????《軍志》作為西周時期的軍事代表作,反映了西周時期的軍事思想。為我國古代兵書產生于西周,成熟于春秋,找到了例證。從《軍志》逸文中,我們可以看出西周時期的主要軍事觀點。
????????一、提出人心向背是戰(zhàn)爭勝負決定因素的戰(zhàn)爭觀念
????????《軍志》中說:“有德不可敵”。那么“德”的最初含義是什么?“德”的觀念最初提出是殷(即商)人。“‘德’就是‘得’,就是做事做得適宜,于人于己都過得去,無愧于心,這就是‘德’,也就是‘得’”?！暗隆笔┯谡紊?就是德政。周人對商早期的德政還是十分憧憬和稱道的,周人曾這樣贊頌過:“殷先哲王以‘德’的方式,來使人民心悅誠服地供役使,我是想望著的。”又說:“以前,殷先哲王,除了倡導天威,使被奴役者知所警惕外;最重要的,又能崇‘德’敬業(yè),使被奴役者悅服?！庇终f:“由于殷(商)王和百官,都能相勉以‘德’,于待人方面,顯示親切,所以不獨小臣們,乃至遠方的屬國,都愿意供殷人驅使,為殷人效力?！钡搅思q王時就不修德業(yè),生活上奢侈無度,“以酒為池,縣[懸]肉為林”,政治上“暴虐滋甚”,因此“百姓怨望”,“諸侯多叛”,其主要原因“惟不敬厥(其)德,乃早墜厥(其)命”。殆失民心,眾叛親離,所以牧野之戰(zhàn),商紂王雖擁兵17萬,由于人心相背,前徒倒戈,而致敗。相反,周武王雖只率2萬多人,“王其德之用”征得人心,取得了勝利。由此看來,“有德不可敵”。
????????二、主張不要樂兵好戰(zhàn)窮兵黷武的戰(zhàn)爭原則
????????《軍志》又說:“允當則歸”。晉代杜預注:用兵“無求過分”。意思是適可而止。這是因為,古人皆認為“兵為兇器,不得已而用之”。即使用,其目的是為了“威不軌而昭文德”。關于這一點《淮南子》作了一個切中的注釋,闡明了戰(zhàn)爭原則?！痘茨献印氛f:“古之用兵者,非利壤土之廣,而貪金玉之賂,將以存亡繼絕平天下之亂,除萬民之害也?！边@是符合西周社會特點的。西周王朝是建立在宗法制度基礎上的奴隸制大家庭,它所分封的諸侯國和周王室是“大宗”和“小宗”的關系,由此構成了一個完整的閉塞式的貴族集團,實行對奴隸和平民的階級統(tǒng)治,所謂“宗子維城”就反映著憑借奴隸制大家庭對奴隸和平民進行統(tǒng)治的奴隸主貴族國家體制。因此,“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征伐大權也操在周天子手里。當然,作為周王朝是不能對擁護它統(tǒng)治的“小宗”,即諸侯國妄加征伐的,更談不到滅掉它。即使偶爾有的諸侯國有“不軌”行為,耀兵于境上,威懾一下就行了,以“昭文德”。借此,才能保持周天子“天下共主”的地位。所以,不能樂兵好戰(zhàn),窮兵黷武,應“允當則歸”。
????????三、強調建立在量力而行基礎上靈活的戰(zhàn)術思想
????????《軍志》還說:“知難而退”,“先人有奪人之心,后人有待其衰”。西周時期的戰(zhàn)爭主要分兩個大的方面。一是內部戰(zhàn)爭,即周王室與諸侯,或諸侯與諸侯之間;一是外部,即對一些周邊少數(shù)民族。如江漢之間,武當山以西的山地,庸、盧、彭、濮諸部,總稱群蠻;大江以南眾多民族,泛稱百越;西北的大戎,東南的徐奄諸部等,西周把這些民族統(tǒng)稱為蠻越夷狄。當然,在內部戰(zhàn)爭方面要講求“允當則歸”了,但對外部戰(zhàn)爭則采取剿擊殺伐。據《小盂鼎銘文》記載,周康王就曾與戎狄族大戰(zhàn)?？低趺勐时ゴ蚬矸?“獲馘四千八百□=馘(音國,殺死敵人后割死者左耳,以計算殺敵數(shù)目),俘人萬三千八十一人,孚(同俘)馬□□匹,孚車十輛,孚牛三百五十五牛,羊二十八羊。……”又《虢秀子白盤銘文》記載,周宣王發(fā)動對葷狁的戰(zhàn)爭。參戰(zhàn)的子白,“搏伐葷狁,于洛(北洛水)之陽,折斬首五,執(zhí)訉(俘虜)五十”。周宣王末年階級斗爭十分尖銳,為了轉移內部矛盾,屢屢對外用兵。周宣王三十九年(公元前789年),出兵伐姜氏之戎,在千畝(今山西介休南)展開大戰(zhàn),此戰(zhàn)就連周宣王調來的“南國之師”(諸侯兵)也一起被打得慘敗,幾乎全軍覆沒,周宣王險些被擒。所以說,在作戰(zhàn)指導上要從實際出發(fā),量力而行,可戰(zhàn)則戰(zhàn),不可戰(zhàn)則止(“知難而退”)。量力而行,才有戰(zhàn)術上主動性與靈活性的可能。因此,審時度勢,有勝利把握時就先發(fā)制人,造成心理上的優(yōu)勢,挫敗敵人的銳氣;如果敵人強大就避開鋒芒,以逸待勞,乘敵人疲憊饑困,士氣衰落時再打,才能立于不敗之地。這是周人從戰(zhàn)爭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