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已經(jīng)沒動靜了的能量聚合體的尸體邊上，盤算著會不會剛才砍的太用力了。

尸體背后的墻被砸的開裂，就算已經(jīng)是沒人住的房子我還是心生一絲愧疚。

我捏住鼻子朝尸體的胸腔里看，內(nèi)臟和骨骼上已經(jīng)全部攀附著大量硅晶體，像一層馬賽克一樣，但還是很惡心，而且混雜著一股奇怪的……煙味？大概是大齡男性專屬的臭味。

我眉頭一皺，一股子反胃感涌上來，做了一番斗爭后還是沒忍住，頭往別上一偏嘴里就開始噴彩虹。

澪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遞給我一個水袋，我一把搶過趕緊漱口。這感覺可太難受了。

“您多看看就會習慣的?！蔽夷芨杏X到澪是捂著口鼻說話的。

“起碼我現(xiàn)在還沒習慣?！蔽铱攘藘陕暎亮瞬磷煺f：“尸體會成為新的傳染源的吧，需要我們搬回去？”

“我們的本職工作是把活人都帶回去，死人會在我們?nèi)客晔轮笥闪硪慌藖硖幚??！睗味紫聛砼牧伺奈业谋常瑔柕溃骸靶挛淦鞲杏X怎么樣？”

“比想象中的重，雖然戰(zhàn)技都專門練過了，還是需要時間適應。但其實我更想要長槍一類的武器的……”雖然這么說，但我還是高興的像個孩子。

“不拿著武器會更有親和力。我已經(jīng)給那兩人都戴上了手環(huán)，很快就會有人來接她們?！?/p>

“不是我們把人帶回去？”

“那樣工作量就爆炸了。把我們累死都不一定可以完事?！睗尾亮瞬潦直?，說：“一小時后轉移分隊就會來接人，到了晚上我們清點總人數(shù)后上報，上頭會派正好可以接走現(xiàn)有的所有人的載具數(shù)量來接人，集中統(tǒng)一診治，統(tǒng)一發(fā)放藥物，統(tǒng)一收容，統(tǒng)一無害化處理，在依照病情進行放歸和回訪，最后象征性的收取費用，一群感染者就這么救下來了。我們還真是在做慈善?！?/p>

“可惜治不了?！蔽疑钪@并不是病。這種類似“能量”的東西和人類是徹底的寄生關系，人類的身體一旦接觸到了能量波動，就有可能被同化，身體的細胞內(nèi)產(chǎn)生能量的機制會被入侵，散發(fā)出的熱量變成了能量波動，成為新的傳染源，所以感染者身體會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失溫，并且能量波動會產(chǎn)生淤積，生成類似晶體的物體，經(jīng)檢查這是一種碳、硅和另一種未知元素的化合物，但我們?nèi)匀徊恢肋@是如何產(chǎn)生的。體表和體內(nèi)都會有但是體表的蔓延速度明顯比體內(nèi)快，很大程度上身體的硅晶覆蓋面積反映了感染程度，就像癌癥一樣。萬幸，這種癥狀也分惡性和良性。能量聚合體是我們給這種感染者起的正規(guī)的“名字”，能量聚合體中大部分都是惡性，最后的終點就是“狂化”，遵循能量波動中的“原始意志”，進行無差別攻擊。當然，良性的存在也是有的，他們身上的癥狀類似“共生”，能量不會傷害他們，體內(nèi)會出現(xiàn)少量硅晶，但是能量波動仍然存在，體溫比正常人低0.5度左右，不會出現(xiàn)狂化癥狀，但仍然可以作為傳染源。每個能量聚合體都有一定程度的量子化能力，但大部分都太弱而基本等于沒有，基于這種奇特的能力，良性感染者身上有一小部分的身上出現(xiàn)了“模因”，好比能量波動是電源，而模因就是電器。模因就是能量波動高于量子化的進一步運作形式，通常是控制某種規(guī)律的能力，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理解為超能力。擁有模因的個體體內(nèi)會出現(xiàn)“核心”，就像一個大電池，作為模因運作的源泉和依附物，可控性也強得多，幾乎不用外界干擾就可以實現(xiàn)對能量波動的控制，可惜這是個例，并沒有少到萬里挑一的程度，但也是千百個里才有可能出現(xiàn)一個的存在，但也許就是因為這個，我們有了對抗“源理”的底氣。我們對源理知之甚少，但我們知道源理存在15個以上，全部擁有模因，作為文明的毀滅者，向人類降下神罰。經(jīng)記載，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擊殺了〔第一源理：暴風〕，但付出的是歐洲五分之一的土地被毀滅、超三千萬人傷亡的巨大代價。這是協(xié)會內(nèi)人人知曉的恐怖事實，而我們的奮斗目標之一，就是與源理〔斗爭〕。核心是可以被取出，作為獨立的固體存在，可以制作成武器，甚至可以進行更危險的將核心植入進活體內(nèi)。相應的，獲得核心的武器或人類會繼承模因，但我們當前并沒有成熟掌握制作武器的技術，現(xiàn)有的模因武器都是由被毀滅的前文明留下的，壞一把少一把的珍貴存在，我現(xiàn)在持有的就是其中的一把，擁有的是〔加速物質(zhì)分子運動〕的模因。通俗點說就是加熱，因此擁有了極致的破壞力。這只是前文明的遺產(chǎn)的冰山一角，還有很多留下的珍貴物件仍未找到，但這也不是我的工作范圍了。

“但是憑借我們的水平可以很好的控制，算是萬幸?！睗我露抵幸徽?，掏出終端看了一眼，隨后遞給我說：”娜塔莉婭小姐的消息?！?/p>

我不知道我當時露出了什么樣的表情，反正很復雜，對于一個把工作全部拋給了二把手的人事部主任作為二把手自然是沒什么好印象。

信息內(nèi)容就是問進度，具體用了什么樣的修辭我無法形容，也不打算回復，把終端塞給澪，說：“別理她，接著干活。那倆人呢？”

“已經(jīng)記錄了坐標并打了抗生素，現(xiàn)在在吃東西?！?/p>

“那就完活了，走吧?！蔽易詈箢┝艘谎鄣厣系牟豢擅麪钗?，希望收尸的不會介意這些。

下樓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來，猛回頭問澪：“小孩子啃的了干糧嗎？：”

三步并作兩步爬回二樓，小女孩的嘴上全是干糧的碎屑，羅蘭女士正在把干糧一點一點掰碎了就著水喂她。

我一拍腦袋，從包里翻出來一袋流食，小跑著過去攔下來，把流食接上管子放在小女孩嘴前，做了個吸腮幫子的動作。小女孩很聰明，叼住管子吃的飛快。一旁的羅蘭撲了過來，把小女孩粘在臉上的頭發(fā)捋掉，幫她擦嘴。

我退后兩步說：“這次算是真的完事了。開溜?！鞭D身要走，聽見小女孩含糊的說了一句“Gold”，轉頭看見羅蘭抱著小女孩說：“Yes，it‘s gold.” 我笑著問了一句：“Pretty？”

“So pretty eye。"小女孩飽受苦難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

周邊一片搜查了很久，但還有會喘氣的東西的不過兩三處，還都是蟑螂和老鼠，難免挫傷人的自信心。

我原先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一轉頭看見了一處住戶的房子出奇的完整，除了外面的墻皮有點脫落以外沒有任何不和諧的地方，連門都是關好的，這種和諧的東西在這種地方出現(xiàn)屬實不和諧。

我拉住走在我前面的澪，指了指那個屋子，示意去敲個門試試。她點點頭，和我一起走到門前，我站到一邊抱著雙手，澪走上前去敲門，從英語大概問了兩句，好一會沒人應，我尋思保險一點，和澪說：”要不強制破門吧?！?/p>

澪也沒什么耐心了，后退一步舉起左手剛要開炮，就聽見里面有人用英語回話了，聽起來聲音有點抖。

嘖，有人啊。我有點失望，揮揮手示意澪繼續(xù)交涉。簡單交流幾句后，澪對我豎起大拇指，看來很順利啊，我點點頭往后退了退，怕著門是往外開的會被我擋住。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余的，門是往里開的，我沒看見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有突如其來的炸響嚇了我一跳，回過神時只看見澪的左手舉到了胸前，一松手，從掌心掉下一顆鐵花生米。我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澪一個箭步?jīng)_過去一個反扭后迅速退回，舉著獵槍對著屋內(nèi)的人。

我一伸脖子，看見玄關里一家子四口人癱坐在地上，一對夫妻倆男孩，八只眼睛死死盯著我們。

澪把獵槍卸了子彈扔回給他們，那個大胡子老爹連滾帶爬的把槍撿回來，也沒上子彈，就是把槍口對著我們，像是我們要吃人一樣。

我默默掏出終端確認了坐標，走到門前在他們身上掃了一遍，沒瞅見有硅晶就扔了一個抑制環(huán)給他們，給那個男人嚇得閉上眼睛就是扣扳機，嘴里還大喊著啥聽不懂的玩意。我確實有聽到F**king這個詞。

我不想耗著，貼心的幫忙他們關上門，扭頭就走。只希望等會來接人的不會也挨一槍。

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挺深入城區(qū)了，老鼠和蟑螂也差不多沒了，就剩一堆臭氣熏天的尸體，有鬼一樣的寂靜搞得我很不舒服。

這讓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醫(yī)館看起來尤其顯眼。

門上的玻璃和門旁掛的蛇纏手杖證實了房子的用途，死地出現(xiàn)了生的象征讓人倍感意外。

透過玻璃看過去，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只看到了幾個病床的遮擋的屏風一樣的玩意，我不知道那叫什么名字。這次一點不含糊，退后兩步一個大飛腳把門踹開，屏風后面立刻傳來人的驚呼，有個孩子從屏風后面邊哭邊跌出來。我當時是蒙圈的，怎么哪里都有孩子，很快一個女性把孩子抱回懷里拿著把手術剪對著我們。這次我學聰明了，一拉袖子露出上帝之手的臂章，那女的瞬間放松了下來，心有余悸的喘著氣，嘴里在念叨什么。后面的屏風里很多人都探出頭來，粗略的看了下，各種年齡段都有，看來是捅了人窩了。

澪走上前交涉，看上去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硅晶，在表明了身份后，基本都很配合的接受了檢查。病床上還有大腿上長了塊很大的硅晶沒法動的，算是很倒霉了。

我挨個床位的檢查了過去，基本都活得挺好。走到最里面那個病床，一拉開簾子，看見了一個穿著明顯偏大的病號服的女孩，估計也是十幾歲，看起來比我要小三四歲吧，右眼戴著一個眼罩，另一個眸子是藍色的，頭發(fā)居然是白色，剪短的齊肩白毛、藍瞳和眼罩很符合某些中二動漫的女主設定。旁邊兩位應該就是父母，看到我之后雖然沒有露出笑容，但起碼沒有表現(xiàn)出敵意，也算可以了。

我看了一下病床邊上的名牌，試著讀了出來。

“Miss Ishifina·Cherizar（艾希菲娜·切利扎爾），I need to check your body。”說罷，就要去給她套上抑制環(huán)。

兩邊的夫妻突然急眼，喊了句很簡短的話，我沒聽懂，也喊的太晚，剛碰到少女的手腕，左手掌就一陣刺痛。我猛地縮回手，看了看手掌，皮膚有點潰爛了，皮爛出了很多的小洞，要是多碰一會這手不知道會變成啥樣。

我抬起頭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捂著自己的手腕，有點害怕的看著我，眼罩里好像溢出了些許白色的光芒。

我也許是在自言自語的說到：

“這是……模因？”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