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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珈樂悠閑地坐在宿舍里。她小聲地哼唱著某個旋律。微微的暖風(fēng)從窗口吹進(jìn)來，撩起了她的短發(fā)。珈樂膝上的書沒有翻開，她閉著眼，依然在唱著什么。哨兵的聽覺感知到了門外的腳步。她的戀人帶著她期待的早餐回來了。于是珈樂停下了哼唱，將輪椅轉(zhuǎn)向門那邊。

? ? ? ?乃琳頂開輕掩著的門，托著兩個盤子走進(jìn)來了?！拔衣牭搅四亍蝗缂韧睾寐??！?/p>

? ? ? ?“我餓了！”珈樂迅速轉(zhuǎn)移話題。

? ? ? ?她也明白，這是一種示弱，換作平時肯定不會這樣遷就吧。乃琳臉上的笑容掩蓋不住，她幾步走到桌子邊，把較為豐盛的那盤放到了珈樂面前，明明是早餐卻有大量的肉類?！拔疫x了你喜歡的——”

? ? ? ?“快點吃啦?！辩鞓凡嫫鹨粔K烤豬排，連醬料都沒有沾就埋頭吃起來了。乃琳沒有再多嘴，坐到小桌的另一側(cè)，開始享用美味的早餐。

? ? ? ?“壞心眼?！蹦肆斩酥缘霉鈨舻牟捅P走出房間時，又隱約聽見了自己可愛的女朋友在嘟噥什么。她也總感覺稍微有點過頭了，“順路去借本樂樂喜歡看的書吧?！?/p>

? ? ? ? 珈樂雖然負(fù)傷不能自由行動，但在宿舍里也不只是休息。乃琳透過燈燈的偵查發(fā)現(xiàn)，“塔”其實不是像她們從外部看到的那樣，是一座扁平而寬廣的建筑，而是名副其實的塔。由于哨兵對外界因素變化十分敏感，塔內(nèi)便裝設(shè)了恒定氣壓控制器，再加上塔內(nèi)沒有樓梯只有電梯的緣故，塔里的人們對高度這一概念并不清晰。而珈樂負(fù)傷正是因為高度帶來的迷惑和內(nèi)外的氣壓差，讓她從大約三層的地方摔了出去。幸好塔的設(shè)計者有考慮到這一點——或者是在以前的事故后發(fā)現(xiàn)了——塔的外部看似是花草茂盛的空地，實際上有軟墊藏在植物根下。至于是什么樣的技術(shù)，也沒有人清楚了。

? ? ? ? 珈樂的任務(wù)正是尋找逃離塔的時機。不過，畢竟現(xiàn)在有腰傷在身，并不適合逃跑。她更傾向于觀測安保疏于警戒的時間點，為以后做準(zhǔn)備。

? ? ? ? 不管怎么說，珈樂的精神體既然是暴戾的狼，她就不會是一個能坐得住的人。即使是行動不太方便，她也會搖著輪椅四處逛逛，如果乃琳有空的話也會帶上她，去中庭的花園曬曬太陽。有時候一副陰雨天擾得日光漸漸，珈樂便更希望在溫室里，借來燈燈一起找地上的光點。若是再猛烈的雷暴天，她也只能望窗外的幾片翠葉于狂風(fēng)里掙扎，自己觸景生情覺著一絲涼意，愈往乃琳的懷里鉆。這種時候，乃琳也會找來童話書，像哄小孩一樣讀給她聽，慢慢地，珈樂也打個盹?；蛟S醒來又能看見乃琳攥著書冊小憩，她便一直看著，也不厭煩。到了飯點，她便喚出榮華舔舔乃琳的臉蛋，等著自己的戀人從夢里醒來，揉揉雙眼，再拋出微微的笑。

? ? ? ? 腰傷大概是兩個月后才好。這段時間里，珈樂搜集到對出逃有利的信息，乃琳也在精通操縱精神的能力，而到這個時候，兩個人成為進(jìn)入塔，已經(jīng)一年又九個月了。

? ? ? ? “逃出去那一天，要給我好好地過一個生日哦！”

? ? ? ? 逃出塔的日期暫定在十一月二日。是兩人進(jìn)入塔兩年，也是相識兩年的日子，更是珈樂的生日。

? ? ? ? 乃琳只是淺淺地回答了個好。她輕撫珈樂的臉頰，留下睡前一吻，便回了自己的宿舍。書桌上放著筆記本，只有幾頁有字，是出逃的計劃。她從尾頁翻開本子，在上面寫了什么。

6

? ? ? ? 出逃的日子終究是到了。最后的幾十天給人的感覺，應(yīng)該是和高考前的幾十天是差不多的。既想趕緊結(jié)束，想離開牢籠，更懷著對外面的期待，卻又不想離開度過了許多時日，承載著美好記憶的地方。而她們只是懷著“畢竟都努力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前功盡棄呢”的心情，于是到了動身那一刻，也沒有一點猶豫。

? ? ? ?首先要突破的是哨兵的宿舍大門。這對于高等級的哨兵來說并不是什么問題：只消用聽覺時刻注意宿舍安保的呼吸聲，再利用基奈山狼無聲的潛行便能逃脫。

? ? ? ?之后便是前往中庭與乃琳匯合。珈樂換上燈燈偷來的職工服裝，便大搖大擺地往中庭去，途中還在花園邊逗留，摘下一支不知名的紫花別在腰間，打算送給乃琳。擁有超強精神操控力的向?qū)胍诌_(dá)中庭更是簡單。兩個人很快就匯合，等候凌晨十二點的安保換班。

? ? ? ?珈樂和乃琳見面時，并沒有說多什么。待到大堂的指針指向10的時候，珈樂看見安保開始整理隨身物品準(zhǔn)備離開，才敢開口說點什么。

? ? ? ?“呶，乃琳。你說，我們逃出去該怎么生活呢？我該怎么告訴父母，我在塔里找到了女朋友呢？”珈樂的笑眼瞇成縫兒，喜悅都要滿溢出來，“我今天就是十八歲啦?？梢哉匠龅懒藛?！”她又忽然想起什么，“哎，你還沒告訴過我你多少歲呢?！?/p>

? ? ? ?珈樂覺得是自己的錯覺，乃琳的臉上閃過一絲慘淡。

? ? ? ?“你猜猜我?guī)讱q？我比你大一歲哦?！?/p>

? ? ? ?“哇！你原來真的是姐姐——”乃琳將食指置于唇，珈樂便止了聲。

? ? ? ?“別太激動了。安保還沒走呢。”

? ? ? ?珈樂乖乖噤了聲。乃琳卻繼續(xù)說了下去?！皶r間不多了。讓我說完吧?！?/p>

? ? ? ?她突然感到一點寒意滲透自己的背后。

? ? ? ?“向?qū)У哪芰κ窃谑龤q覺醒的。而我和你同時進(jìn)入塔，也就是說，我把自己的能力隱藏了四年?！?/p>

? ? ? ?“在這四年里，我逐漸看清楚：遲早有一天這份能力會被識破，塔，終究是我逃不過的牢獄。所以，我在高中違背了父母的意愿，毅然決然地選文學(xué)法，為的是將來能夠在這條沒有退路的小道上能少受一些苦?！?/p>

? ? ? ?珈樂這才有點放松，她安撫乃琳，牽住戀人的食指?！皼]關(guān)系，現(xiàn)在我們就要出去了?！?/p>

? ? ? ?“不過，我有時候好羨慕你，能有一份力量支持著自己……”

? ? ? ?“你說什么啊，現(xiàn)在我就在支持著你呀?！彼Я吮肆眨羔樢呀?jīng)指向11。

? ? ? ?“我的哨兵，我的皇后，我生命的意義。自從見到你，再枯燥的生活都能從中找到微小的樂趣，本如死水一般一眼望到頭的人生旅途也出現(xiàn)了一條岔路?！?/p>

? ? ? ?珈樂的臉頰泛上紅光，水蜜桃的味道蓋過了一股苦杏味。

? ? ? ?等等，苦杏味？

? ? ? ?“我想要你，這是最初的想法。我讓你離不開我，讓你沒有我就活不下去，讓你在絕望之中能看到的希望只屬于我。蔡依林的《我》——你之前經(jīng)常聽到的那首歌。那是我在擾亂你的精神?！?/p>

? ? ? ?“后來，這份扭曲的情感變成了正確的愛。你知道是什么時候嗎？是我第一次吻你時?！?/p>

? ? ? ?“我漸漸意識到你也是與我年紀(jì)相仿的、擁有戀愛情懷的女孩，而不僅僅是與我一起逃出塔的共犯。待到我真正愛上你，也只會是時間問題。只是我沒想到會那么早，讓逃離塔的時間點在不知不覺中提前了不少……如果再拖下去，這份決心可能就會消磨殆盡……我早就做好選擇了?！?/p>

? ? ? ?“騎士會獻(xiàn)出一切，只要是為了自己的皇后?！?/p>

? ? ? ?時針正正地指向12。鐘聲敲響了。

? ? ? ?她們曾說，這個逃出行動就像灰姑娘在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后就要逃離舞會一樣。只是沒想到，灰姑娘好像真的落下了一只水晶鞋。

? ? ? ?“你快走吧。我就在這里呆著……每周都會把向?qū)丶慕o你的?！?/p>

? ? ? ?“不……不是的，乃琳。你不要說傻話了，來，我們一起走！”珈樂突然恨自己不是向?qū)?，不是能夠操縱精神的向?qū)?，卻又不愿意做一位皇后，“明明我才是你的哨兵，我才是你的騎士吧！”

? ? ? ?“你逃出塔的初心，不是為了你的演唱生涯嗎？而我……早就已經(jīng)做好在塔里接受分配的準(zhǔn)備了?！?/p>

? ? ? ?“那我們的感情呢？這一年多來我們的感情，難道不足以成為新生活的動力嗎？”

? ? ? ?“我真真切切地愛你，所以我也要為了你而著想——你的演唱生涯還能走很遠(yuǎn)……有一個女友對它沒有任何一點好處。你能炒作許多新聞，得到無數(shù)的熱度，你的舞力和歌力會讓你成為巨星?！蹦肆盏难凵裢蝗粍C冽起來。原本在一旁待機的榮華不知怎的，突然將珈樂撞飛來，“榮華，帶著我的皇后逃走吧！”

? ? ? ?珈樂騰在空中不過零點幾秒，對上乃琳的雙眼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jì)。她的眼里沒有了凜冽，只剩下了化得開的眼淚和月光。珈樂摔在榮華的背上，巨狼便疾馳奔去……

? ? ? ?“榮華，我們不走！……榮華……你不喜歡乃琳嗎？你不要跑那么快，我們再走慢一點，讓我再多留戀她的味道……你跑慢一點……燈燈——燈燈她追不上來了啊……！”珈樂伏在榮華背上，她幻想那絨毛屬于燈燈，那溫暖屬于乃琳，一睜眼，所有的幻想都散落在花海，被塵土淹沒，埋葬在矗立的塔下。珈樂忽然覺得，這座塔，或許是她和乃琳戀愛的墓碑。

? ? ? ?“乃琳……我好想再和你說話……好想，再聽你在我耳邊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