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那必須的。”我盡可能平靜的答復(fù)道，無法相信好運來的如此突然。既然我們依然在裝文明人，我望向依然在大吃大喝的基利安?！爱?dāng)然，要是你不反對的話?！?/p>

他微笑著搖搖頭，這一點也不讓人放心?！巴耆环磳?。”他說道，終于把椅子往后一推離開了桌邊。“實際上正相反。”散發(fā)出的沾沾自喜和尤根的體味無異。

我站了起來，與此同時軌道轟炸的隆隆聲又再次傳來，就像夏日雷雨的前兆一樣。我看了一眼尤根，相互交換了一下心中的擔(dān)憂的感覺。我們兩個的漫長而無恥的軍隊生涯是從炮兵單位開始的，那些年的積累下來的經(jīng)驗不會輕易流失，這轟炸的聲音聽起來比剛才那陣近了一些。這也就意味著這群泰倫大到能吸引軌道上戰(zhàn)艦的注意力，即便有沙塵暴干擾著他們的感應(yīng)器；而且它們正向我們的方向移動。雖然毫無理由相信我們就是目標。加瓦羅尼比蟲群艦隊到來之前四散的斥候能達到的那些高地要高得多，所以我壓制住心中的不安，繼續(xù)注意眼前的問題。

“拉祖拉斯是個蠢貨。”基利安說道，一邊帶著我們在沙沙作響的樹蔭下走過整齊的草坪?！罢l也威脅不到，但是像你這樣有著遠見卓識的人可就是個完全不同的挑戰(zhàn)了。我一發(fā)現(xiàn)你在尋找藏匿中的敵人，就知道等你找到我們只是時間問題。一旦你答應(yīng)幫助拉祖拉斯，并知道到底在找尋什么以后，賜福之誓就不再可能扮演那個無足輕重的反抗組織的角色了。”

“混沌教派。”我大聲的說了出來，就好像我一直知道這一點一樣?；颤c點頭，帶著我們穿過一間滿是徽記的圣物收藏室，中間聳立著一件嚴重受損的動力甲。從周圍環(huán)繞著的供奉蠟燭來看，這一定是教團最敬重的圣物。我看是觀察我們周圍，意識到我們現(xiàn)在處于修道院內(nèi)部密室，遠離任何訪客能達到的地方。

“沒錯。”基利安表示同意，“粗糙又好騙，執(zhí)行我們工作的理想工具?！蔽彝耆恢浪谡f什么，不過還是點點頭，意識到他認為我知道的信息是我活下去的關(guān)鍵。

“不過這肯定違反了原則?！蔽颐半U說道?；部粗绊斏先舾渗S尾花裝飾之一，鼓搗著什么而從我這個角度因為他的身體擋住了看不到。突然石墻打開了一個缺口，露出了里面明亮的空間。審判官站在一旁催促我們快進去，“我以為看到異端就立刻消滅是你的職責(zé)。”

“一針見血?！被舱f道，一邊肆意的笑著，“對軍人來說這是偉大的美德，但是審判官的黃昏之戰(zhàn)中事情就沒這么簡單了?！彼[著眼看著我，情緒立刻變得十分嚴肅?！澳愫ε禄煦纾皇敲?？當(dāng)然了，到目前為止你沒怕過什么。你的勇氣是如此的有名，不可能有人對此表示懷疑?！弊詈蟮脑捤怯靡环N安慰的語氣說的，就好像他害怕傷害我的感情一樣。

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的手掌開始刺痛。我能肯定的是，在面對敵人的時候牽扯到的可不只是勇氣。我或多或少明白，我對此問題給出的答案能改變基利安想干掉我的想法，或者讓他感覺我依然是一個潛在的威脅，最好早點除掉。我心里暗暗咒罵那些讓他覺得我對他的瘋狂計劃是一個威脅的新聞報道，同時盡量不去懷疑這是安伯莉從一開始就故意讓我這么引人注目的原因[1]，并努力想出一個安全的回答。

“這不是勇敢還是懦弱那么簡單的問題?！蔽掖蛩阃涎右幌?，展示一下多年來學(xué)到的外交技巧?！拔颐鎸^太多混沌的力量，看偽裝成各種形式，故而不會低估他們。如果你想把謹慎等同于恐懼，請隨意，但是我見過太多過于自信的蠢貨犯此錯誤而死在戰(zhàn)場上。”我聳聳肩，就好像裝作一副輕松自信的樣子?！暗刍适ッ?，我自己也殺了他們不少。”

我等待著，隨時準備拔出武器，但是基利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安靜的微笑，就好像我的回答正對他的胃口。

“看來我對你的感覺是正確的，”他說道，背后的石磚一塊塊向后撤去。馬泰烏斯走在前面，沿著明亮的暗道一路快走，心急的想要展示他的玩具。周圍的石壁很光滑，上面沒有任何徽記或是雕像，或者是那些三瓣花。尤根帶著他慣有的迷惑的表情看著周圍。（要不是我訓(xùn)練有素的控制著自己，無疑會和他做出同樣的表情。）

“我們在哪兒？”他問道，有此疑問也不是沒有道理。基利安指向周圍緊閉的幾扇門以及眾多的電燈。

“白玫瑰教團的心臟?！彼忉尩?，毫無疑問對找到了另一個可以吹噓的話題而感到高興，“如果有敵人將要攻占修道院，最神圣的圣器都會移到這里貯藏，以保證它們的圣潔。只有大修女這個等級的才知道它的存在和使用權(quán)限。”他謙虛的咳嗽了下，“當(dāng)然了，還有審判庭。很多異端審判庭的代表都發(fā)現(xiàn)這些暗室很有用處?！?/p>

“我能想象，”我說道，“那為什么還要費勁去地獄之邊緣？”基利安大笑。

“我看你的軍事頭腦又開始發(fā)作了。我沒法帶賜福之誓的人來這里進行研究不是？”他站在一邊催促我們跟著馬泰烏斯走進一個門廊，這里看起來和其他地方?jīng)]什么區(qū)別。我走過門檻時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和暈眩，晃了晃直到尤根伸出手來扶住我。這個感覺漸漸消逝，我暗暗罵了一句。我腦震蕩復(fù)發(fā)的那么多次里，這次是最劇烈的。基利安看著我，關(guān)心的樣子令人感到意外?！昂芏嗳说谝淮蝸磉@里都有這種感覺，”他同情的說，“這個感覺會過去的?！彼χf，“要是過不去，你可就太幸運了?！?/p>

說實話最后那句話我都沒怎么聽見，更別提還要猜他話中之謎了。我此時正在仔細觀察我們所在的這件房間。毫無疑問這里是馬泰烏斯的領(lǐng)地，至少理論上來說是。房間的布置就像任何一個技術(shù)教士的工作室一樣：旋轉(zhuǎn)著咔噠作響的計算機組，成堆的看不出任何區(qū)別的各種儀器，也不知道電力供應(yīng)來自何方，四散的數(shù)據(jù)燈中有好幾個接在各種屏幕或是全息影像器上。所有的東西都通過線纜連在一起，如同遍地是蛇一般，明顯技術(shù)教士們不會一時不小心被絆倒。大部分線纜都源自一個金屬底座，上面放著一個數(shù)據(jù)板大小的東西，很難看清。

一個機械教的徽記聳立在一邊的一個光滑的金屬圣壇上，令我猜測如果艾格蘭汀發(fā)現(xiàn)她最最神圣的領(lǐng)地里有一個角落被機械教的發(fā)條帝皇占據(jù)了，會作何反應(yīng)。估計不會很友善。

雖然我從來沒來過這里，周圍的布置卻令我覺得眼熟，直到尤根開口我才意識到。

“看著就像我們在佩利亞上發(fā)現(xiàn)的圣壇一樣?！彼f道，我點點頭。當(dāng)然還是有幾處不同，不過大部分儀器看起來都一樣，除了沒有爆矢彈孔之外。另一個比較大的區(qū)別是底座上的那個奇怪的物體，當(dāng)我小心的跨過線纜走進幾步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它并不那么神奇，只是一塊光滑的厚石片，長寬比大約三比一，黝黑的連周圍的光線好像都緩緩的被它吞噬了。

“小心?！瘪R泰烏斯說道，我突然意識到我離這東西的距離比我想要的要近得太多?！八車衼喛臻g能量?！彼戳艘谎蹆x器，看起來有點迷惑?！罢嫫婀?，看起來能量在減弱。不，又回到正常的指標了?！彼刂氐呐牧讼聝x器，然后聳聳肩，而我同時注意到尤根在我后撤的同時也退到了角落里。“可能是接觸不良。臨時系統(tǒng)就是有這種麻煩?！?/p>

“臨時？”我問道，基利安點點頭。

“派瑞爾蒙達不再適合我們的需求了。我們需要相當(dāng)數(shù)量的居民人口，以及一個我們可以滲透并控制的混沌教派，以給我們提供穩(wěn)定的實驗素材。不然要到哪里去找潛在的靈能者呢？”

他說話時我感覺后脊從頭涼到尾，終于多少意識到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我強壓著不表現(xiàn)出嚇傻了一般的恐慌。要是我猜對了，同時這個瘋子得知了我對他這瘋狂計劃的真實感想，我的小命會立刻就玩完，或者更慘。我做出若有所思的樣子點點頭。

“的確，泰倫也在這里造成了不少麻煩?！蔽蚁蝰R泰烏斯點點頭，希望能和他說幾句，進而讓基利安不那么容易猜出我的想法?！翱雌饋砟阍诤屯庑侨舜蚪坏婪矫鏇]什么運氣啊。先是佩利亞上的獸人，現(xiàn)在又是這樣?！?/p>

“哦，正相反，”馬泰烏斯高興的說?！罢谦F人的到來讓我們進入正軌。太空廢船到來所產(chǎn)生的亞空間爆發(fā)激活了本是惰性的它?！蔽尹c點頭，回想起斯米爾-歐里查爾卡上相似的現(xiàn)象是如何激活死靈傳送門的?！安恍业闹皇撬麄兊臄?shù)量太龐大了，沒那么容易被勸退。”

“我注意到了，”我說道。再次望向這個肯定是暗影之光的東西，這塊毫無特征的石板散發(fā)出令人恐怖的迷人氣息?！澳惆l(fā)現(xiàn)它的用途了么？”

“實際功能？”馬泰烏斯搖搖頭，“對此我們依然不清楚，但是說起來，很明顯它的副作用才是我們真正感興趣的?！?/p>

“很明顯?！蔽抑貜?fù)道，希望這個副作用和我猜測的那個不一樣?！皢螁问沁@一點就足夠驚人了?！?/p>

基利安激動的點點頭，一種病態(tài)的熱情在他的嚴重燃燒，讓我再次懷疑他的精神狀態(tài)?！安恢皇求@人，”他說道，“震動星河！想想吧，凱恩，想想所有的可能性！如果我們能在帝國的每個世界都穩(wěn)定的增強成百，或許是上千個潛在靈能者的精神力量，那將是多么大的一股對抗混沌的力量??！我們能用他們自己的武器毀滅他們，把他們骯臟的存在從恐懼之眼清除出去！一旦毀滅之力拜倒在黃金王座之下，我們就能橫掃群星之間的外星種族，直到整個銀河都歸于它真正主人：純潔而清白的人類！”

“令人興奮的愿景，”我小心的說道，看來他和他本應(yīng)獵殺的混沌崇拜者一樣瘋狂?！暗堑蹏氖澜缒敲炊啵@石頭你卻只有一塊。”

“目前來說，是的?！悲傋狱c點頭，就好像我剛說的有理有據(jù)一樣。“這也就是為什么馬泰烏斯的研究如此重要。你看，如果他能夠準確的確定什么性質(zhì)和頻率的亞空間能量能夠觸發(fā)從潛在靈能者到真正靈能者的變化，我們就能造出我們自己的設(shè)備?！?/p>

“我們還要改進技巧，”馬泰烏斯有點羞怯的補充道，“目前還只有很小一部分潛在靈能者經(jīng)過接觸成功了，其他人的下場都和它對普通人類的致命效果沒有區(qū)別?！?/p>

“我明白了?！蔽艺f道?！翱隙ê茈y找到自愿者吧?！?/p>

“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們滲透了賜福之誓?！瘪R泰烏斯解釋道，“他們足夠瘋狂來冒這個險，活下來的都開發(fā)出了有用的天賦，連效忠于誰都還不清楚就變成了帝皇的工具?！?/p>

“鮮美的諷刺，不是么？”基利安又跑題了。“敵人的走卒被騙來保衛(wèi)他們想要摧毀的帝國?！?/p>

“我知道你為何如此感興趣了，”我說道，“以及你為什么急著干你這美差事了?！边@很口語化，說實話其中還帶著諷刺，但是聽了這話基利安突然激動起來。

“你真的明白了！”他看了一眼馬泰烏斯，“我和你說什么來著？冒險帶他來這兒真是對極了！”

我想你可以理解，我此時感到的已經(jīng)不是只是震驚了。我感覺自己就好像在窄窄的山脊上慢慢走動，兩側(cè)都是深不見底的瘋狂深淵。我緩緩的點點頭。

“你希望我能替你給拉祖拉斯帶個信，讓他不再纏著你?！?/p>

“沒錯！”基利安說道，“為了讓我們的計劃成功，我們必須遠離外界干擾。我們的飛船在一小時內(nèi)離開，如果你向他們報告說我們和高地上的所有人都死了，沒人會懷疑的，特別是出自你這種名人之口?！蔽业奈咐锖孟裨诼齼霰蚪Y(jié)，我不安的看了一眼尤根。

“我不太確定你什么意思，”我說道，惡魔谷里的屠殺又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在一個偏遠的機械教圣壇殺掉所有人是一回事，在加瓦羅尼可有幾千人，單單在修道院就有幾百名修女士兵。我不知道基利安能如何不借幫助的殺掉他們。他臉上洋溢著瘋狂而狡猾的表情。

“修女們很忠誠，毫無疑問，但是她們中太多人知道我們的行蹤了。所以我就采取了一些防備措施?！彼形腋x開實驗室，我照做了，尤根也跟在我后面。馬泰烏斯留在了那里，做著離開前的準備?！叭绻憔芙^幫助我們，這也沒什么令人驚訝的。不過很抱歉的是我想他們也足夠讓你閉嘴了?！?/p>

“什么防備？”我問道，有點喘不上氣來，當(dāng)我趕上他的時候，基利安正停在走廊里的另一扇門邊。

“這個，”他簡單的說道，并把門打開。我立刻后退，條件反射般的拔出鏈鋸劍，尤根也舉起了光槍，在我側(cè)后打干了整個能量塊。屋子里的這只泰倫利卡特后退著尖叫著摔倒在地板上，沖擊令石磚的縫隙間掉出了塵土來。我謹慎的向前走去，在尤根換彈夾的時候用我的激光手槍對著它。這時我注意到它已經(jīng)嚴重受傷，并被固定在墻上的鎖鏈捆了個結(jié)實，那鎖鏈看起來粗的連無畏都能捆住。

“哦，真棒。”基利安鼓掌說道，帶著感興趣的眼光看著尤根，然后轉(zhuǎn)向我?！拔椰F(xiàn)在明白為什么你堅持要帶著你這位伙伴了。很明顯他不像看上去那樣簡單。”

“這該死的東西在這里干什么？”我問道，這很可疑，我吃驚到已經(jīng)裝不下去了。

基利安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好像答案很明顯一樣。

“吸引蟲群，”他說道，“這些生物散發(fā)出的費洛蒙能夠……”

“我知道這是什么！”我大喊起來，并激活了耳中的通話器?！鞍膊颍∵@個瘋子在密室里養(yǎng)了只利卡特！整個蟲群都他媽朝我們過來了！”

“叛徒!”基利安尖叫道，幾乎淹沒了安伯莉的回話。他從戰(zhàn)袍下掏出一把等離子手槍，但我的槍已經(jīng)在手里了，并搶在他之前扣動了扳機。他并沒有像我期待的一樣倒下，而是突然消失了，留下的只有空氣爆炸那“啪！”的一聲。

“操！”我憤怒的說道，意識到他的移位場發(fā)揮作用了。安伯莉曾經(jīng)在格拉瓦萊克斯上使用過，并且我知道那個小型傳送裝置不會把他帶的太遠。在他從不論什么地方爬出來之前，我們得先走了。不知怎么我依然在想他還會不會讓我?guī)退托拧?/p>

“凱法斯！怎么回事？”安伯莉問道，聲音聽來出人意料的帶著關(guān)心。我一邊沖向這奇怪迷宮的出口，一邊盡可能告訴她所有信息。所幸我天生對方向的良好感知能讓我在地下環(huán)境里依然可以辨別方向[2]?！岸夷阋业桨裉m汀，”我總結(jié)到，“除了基利安只有那個可憐女人知道如何到這里來。”

“那個可憐女人已經(jīng)了解情況了，”大修女冷冰冰的說道，很明顯聽到了我們的整個通話，“審判官維爾一到基利安聽不見的地方就向珂瑞塔斯修女表明了身份，并要求見面，向我展示了他的本質(zhì)?！?/p>

“這招真不錯，”我說道，心里納悶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3]，但是現(xiàn)在沒時間瞎想了。走廊盡頭的一道閃光晃著我的雙眼，那是一發(fā)打到了石磚上的等離子彈，蒸發(fā)了和我腦袋大小差不多的石頭。我的運氣不能再差了，移位場把基利安放在了我們和安全出口之間。

[1] 當(dāng)時我想的只是身邊有個知名的英雄能把注意力從我的行動上吸引開。至于這對基利安產(chǎn)生了影響并誘使他出手，不過是一個意外驚喜罷了。（當(dāng)然了，對凱恩來說可不是。）

[2] 他多次展現(xiàn)出這種天賦，并將此歸于他在巢都長大的經(jīng)歷。

[3] 審判官的權(quán)威就是要折服眾人，或許和那些各種徽記也有點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