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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霍爾特】Le Diable de Dartmoor (7)

2023-04-07 03:30 作者:鳩月海  | 我要投稿

以下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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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的藝術(shù)

  “……只要進行縝密的研究,最終必然會發(fā)現(xiàn)真相,您想說這個道理?……”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詫異地望著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 悴挥谜f了,圖威斯特博士,現(xiàn)在,艾妮·克魯克已經(jīng)供認了,她所犯下的可怕罪行,再進行推理就太簡單了!……”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喝了一口白蘭地,然后,他又故作通達地笑著說:“可是,我卻不想剝奪圖威斯特博士您,事后發(fā)表精彩推理演說的權(quán)利,更何況,博士您還是這方面無可爭議的專家?!?/p>

  此時,距離尼蓋勒·芒松的遇害,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了,大家又聚集在了發(fā)生過命案的那間客廳里,等待著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揭曉這起謎案的真相。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的聽眾包括:這間房子的女主人——海倫·芒松夫人、弗蘭克·霍洛維、特意被邀請來的托馬斯·格蘭特醫(yī)生,當然也少不了巴斯勒·霍肯斯——盡管他對于案件的主線,已經(jīng)了然于胸了。

  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并沒有出席這次聚會,因為,教授從星期六早晨開始,就住進了塔維斯托克的醫(yī)院病房里。我們稍后會詳細地介紹一下,星期五晚上發(fā)生的、驚心動魄的抓捕故事,現(xiàn)在只能告訴您,教授的傷勢看起來并不重,他甚至可能第二天就會出院回家。

  這是八月末的一個多雨的星期日,夜幕剛剛落下來??蛷d里彌漫著―種特殊的氣氛,所有的聽眾都屏氣凝神地,等待著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作出解釋——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對于這種場景,簡直再熟悉不過了,每一次驚心動魄的大揭秘之前,都會是這樣詭秘的氣氛。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并沒有立刻回應(yīng),他的朋友略為刻薄的評論,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您其實心里很清楚,在星期五的晚上,我就完全掌握了真相。順便說一句,這其實是您的功勞。”

  “我怎么可能知道,您是否已經(jīng)對案情了然于胸?”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很不愉快地抱怨著,“您根本沒有賞臉,向我透露過一絲半毫的內(nèi)幕!……”

  “好吧。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是讓聽眾當裁判,讓他們評判我解說的價值吧?!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舉起手來,制止了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繼續(xù)爭辯下去,他快速地切入了正題,“我剛才說‘完全掌握了真相’,我承認這么說,似乎有點兒夸大其詞了,因為很顯然地,我無法知道最終導(dǎo)致艾妮·克魯克——也就是納塔麗莎·馬爾維婭——跳下兇險山崖的確切原因,當時,我只是憑借‘推理’這一個方法,來猜測個中因由。我們現(xiàn)在知道了確切的原因,因為她已經(jīng)都供認出來了。她算是徹底崩潰了,因為有人告訴她說,以后她的右腿都不管用了——也就是說,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表演生涯,就此可以畫上句號了?!?/p>

  “非常出人意料的反應(yīng)?!卑匕蜖柕隆ず账固鼐冱c頭說,“其實,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心里已經(jīng)很清楚,等待她的命運了……”

  “在我看來,這十分合情合理,非常符合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的心理特征?!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點頭說,他嘆了一口氣,“先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回到‘真相’上面來吧。我同時要強調(diào)一點:經(jīng)過縝密地研究,再輔助以少許常識和想象力,這個案子的核心解答,必然完全依賴于理性的分析?!?/p>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到這里,喘了一口氣,睜大眼睛環(huán)顧了一匝他的聽眾。大伙兒都屏息凝視著博士。圖威斯特博士繼續(xù)開口了。

  “當我確定,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就是謀殺尼蓋勒·芒松的兇手之后,所有的難題,就都順理成章地,一一得到了解答。盡管那個案子,看起來不可思議,并且貌似具有超自然的特點,但是,馬爾維婭小姐謀殺尼蓋勒·芒松的手法,其實簡單得可笑。”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撲哧”一聲笑了,“正是我朋友——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的一個沖動的動作,向我提供了最關(guān)鍵的解答,不過,我們待會兒再說其中的細節(jié)。”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到這里,目光瞟向了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

  “我早就開始懷疑納塔麗莎·馬爾維婭是兇手,因為她說了兩個很明顯的謊話。

  “對于外行來說,她的第一個謊言并不明顯,因為那看起來只是‘態(tài)度上的細微變化’而已;但是,對于有經(jīng)驗的分析者來說,那卻是最有效的鐵證。

  “我們曾經(jīng)盤問過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詢問她在尼蓋勒·芒松墜落之前的幾秒鐘里,馬爾維婭究竟看到了什么,或者她能夠看到的東西。請不要忘了,她一直在用照相機的取景器,觀察著尼蓋勒·芒松。我問她是否注意到,房頂上或者附近的窗戶上有古怪之處,她回答說‘什么都沒有看到’,不過,她是仔細想了一下,才作出了回答。‘她仔細想了一下’,你們明白其中的含義嗎?她的做法好像是,在努力回想當時的場景!別忘了她當時在給尼蓋勒照相,而照相機取景器的視野,其實非常有限!……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給尼蓋勒·芒松拍攝的唯一一張照片上,只有尼蓋勒和窗戶框,這充分證明了,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當時的視野很狹窄。所以,我們可以推斷: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當時只能看到,坐在窗臺上的那位男演員,不可能看到現(xiàn)場的全景,所以,她也用不著在作出否定答復(fù)之前,再進行深思熟慮……

  “作為一名演技精湛的演員,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在輕松自如地,表演著一個無辜的、專心于被拍攝者的攝影師。她就想給其他人留下這樣的印象……但是,根據(jù)其他證人的證詞,我們非常清楚地知道,在案發(fā)前的幾秒鐘里,馬爾維婭小姐正在給受害者照相,所以,她的奇怪做法就不免令人生疑——如果她真的正在給尼蓋勒·芒松照相,為什么要刻意制造這樣的效果……除非當時她的頭腦里,正在想著其他的事情!……除非在那關(guān)鍵的一秒鐘里,納塔麗莎·馬爾維婭正在干著其他的事情!……

  “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第二條謊言,并不特別隱蔽,而是很明顯;不過,她隨后憑借著精湛的演技,把謊話給巧妙地遮掩了過去。”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到這里,轉(zhuǎn)臉沖著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經(jīng)理人弗蘭克·霍洛維,大聲地說,“霍……霍……霍洛維先生,星期六的晚上,您和尼蓋勒·芒松一同回到了莊園。在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聲稱,男演員搞錯了房間,大半夜的闖進了她的臥室,而且,她立刻就要求尼蓋勒離開。而您——霍洛維先生,您的證詞卻完全不同,您說看到尼蓋勒·芒松在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房間里,兩個人在低聲地談話,而且,他們還談了好一會兒。你們兩個人的證詞,顯然相互矛盾。后來,隨著調(diào)查工作地不斷深入,我們被迫再次詢問尼蓋勒·芒松先生,在星期六回家之后,他到底說過什么話。納塔麗莎·馬爾維婭非常巧妙地化解了這個危機,她暗示說,尼蓋勒·芒松當時已經(jīng)喝醉了,想要和她溫存一番,基于人之常情,她避免談?wù)撨@個話題的態(tài)度,也就順理成章了……她的手法確實老辣,因為顧及到了廉恥的問題,我們也不方便繼續(xù)刨根問底——這樣一來,她就成功地給自己在第一次盤問時,有所隱瞞的做法找到了借口。這一點對于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未來至關(guān)重要,我們隨后就會明白的。

  “以上就是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所撤的謊。不過,在這個階段,案情仍然撲朔迷離,我還無法根據(jù)這些線索,作出明確的判定。”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搖了搖頭,喘一口氣繼續(xù)往下說,“不過,我對納塔麗莎起了疑心,于是我開始苦苦地思索:這個案子和其他的三個謎案——也就是村子里的三個不幸的女孩兒,連續(xù)遇害的案子——之間的關(guān)系是什么。這也最終讓我發(fā)現(xiàn)了,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真實身份的秘密。

  “在考慮了那三個案子之后,我就得出了一些結(jié)論。我費了一番周折,因為和這三個案子相關(guān)的證詞,似乎都荒誕不經(jīng)。”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搖頭苦笑著說,“在第一個案子當中,我們的朋友巴斯勒·霍肯斯先生,看到了一匹白馬上,乘有一個無頭騎士,而且,那匹白馬還騰空而起……那是巴斯勒·霍肯斯醉酒之后的狂想嗎?很有可能。不過,我暗想,這其中應(yīng)該也有真實的成分,作為狂想的基礎(chǔ)。在康斯坦斯·肯特遇害的案子里,約翰和白蒂都是證人。他們的證詞確實讓人撓頭,不過,那也可以找到極端的解答。說到底,他們看到了什么?一個女孩子,行只影單地朝他們走來;她大聲地呼喊,尋找著另一個人;最后,康斯坦斯停在了懸崖的邊緣。到此為止,并沒有什么異常。她的表現(xiàn)證明,她認為會在許愿崖上,找到某個人,但是,她要找的人爽約了?;蛘呤牵孟袼s了。我們可以假設(shè)一下:她要找的人,當時其實就在許愿崖上,而且,比另外兩個年輕人到得早——出于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這個人故意藏匿了起來。經(jīng)過現(xiàn)場的勘察,我們知道,在崖頂有很多大石頭,想把自己藏在某個巖石后面,這并不是什么難事。我們繼續(xù)假設(shè),這個人的目的,是要謀害康斯坦斯·肯特,想要把她推下山崖——不管是用雙手,還是用一根長棍。請注意,兩個年輕人和兇手一樣,都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那么,突然闖來的兩個討厭鬼,是否會打亂那個人的計劃?當然不會!……她有的是錦囊妙計。她就藏在巖石的后面,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用一根棍子捅康斯坦斯·肯特的小屁股,把可憐的女孩兒推下了山崖。我們不要忘記了,當時是半夜時分……昏暗的環(huán)境對兇手非常有利?!?/p>

  “別跟我說,尼蓋勒·芒松也是被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用同樣的手法謀殺的!……”弗蘭克·霍洛維先生激動地插了一句嘴。

  “不,不是的,霍洛維先生,當然不是。更久之前的霍勒太太遇害的案子也不是。我要說,有什么定律規(guī)定,兇手必然用相同的手法作案嗎?不,沒有這樣的定律?!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微笑著搖頭回答道,“還有,我仔細地閱讀了維克多·斯特維爾先生所做的,優(yōu)秀的案情記錄。我了解到了在第二天深夜——也就是康斯坦斯·肯特遇害后的第三日凌晨,人們對她進行了秘密地搜尋。當聽到約翰和白蒂令人不安的故事之后,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找到了托馬斯·格蘭特醫(yī)生和您——巴斯勒·霍肯斯先生,你們共同搜尋了山崖正下方的河床。你們什么都沒有找到……除了一根木樁。

  “關(guān)于康斯坦斯·肯特的另一組證詞,則來自艾妮·克魯克。請?zhí)貏e注意一點:艾妮的證詞出現(xiàn)在約翰和白蒂的證詞之后,直到警方開始調(diào)查之后,克魯克小姐才出面作證。她的證詞完全難以置信。她假稱在二十三點左右,從她臥室的窗戶里,看到康斯坦斯·肯特離開了旅店,然后,她停在了一棵樹的旁邊,和一個并不存在的人談話,隨后又和看不見的、興高釆烈的人一起離開……想想吧,這完全不可能!……您盡管在腦子里前思后想、絞盡腦汁,但是,我保證您想不出任何解答。好了,還剩下第四個,也是最后一組證詞——巴斯勒·霍肯斯先生的證詞。在隨后的一年,他看到小克魯克同樣朝著許愿崖的方向走去,當然,同樣有一個看不見的、興高釆烈的伙伴……”

  巴斯勒·霍肯斯兩臂交疊,微徽一笑。

  “那是一個星期六晚上的事情。”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繼續(xù)說道,“在那個鐘點兒上,我們的朋友的視線有些模糊,這并不稀奇……不過,我們不能僅僅以酗酒為借口,而斷然否定異乎尋常的證詞。我認為:在通常情況下,酗酒常常成為了,忽視重要線索的替罪羊……”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到這里,輕輕地擺了擺手,“噢……算了,我們不要跑題。我想要引起重視,并且著重強調(diào)的是:在最后的兩個案子,也是最蹊蹺的兩個案子中,小克魯克都扮演了某種重要的角色。在前一個案子當中,她是證人;在第二個案子中,她自己就是主角……你們明白嗎?如果我們考慮艾妮·克魯克搞騙局的可能性,問題的難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很多,只剩下白馬和無頭騎士了。麻煩的是,艾妮·克魯克自己就是受害者之一。不過,最終沒有找到尸體的受害者,不正是艾妮·克魯克嗎?各種因素都讓我們認為,她的命運和其他兩個女孩兒,應(yīng)該毫無二致……但只是‘各種因素’的推理。我從實踐中益結(jié)出了一條重要的經(jīng)驗——在這種類型的案子里,必須像逃避瘟疫一樣,謹慎對待沒有找到的所謂的‘尸體’——關(guān)于這一點,我的朋友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還有我的其他同僚,都不會有反對意見。

  “以上是我對于和三個女孩兒相關(guān)的案件的分析?!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環(huán)顧著他的聽眾,語氣變得十分莊重,“我已經(jīng)判斷出來,艾妮·克魯克可能就是兇手——盡管她年紀輕輕,但是,我沒有更深入地,研究克魯克小姐的動機。剛才我已經(jīng)說了,我斷定納塔麗莎·馬爾維婭是謀殺尼蓋勒·芒松的兇手,再假設(shè)是同一個兇犯,謀殺了村子里的年輕女孩兒,其中包括針對她自己的‘謀殺’——那么,在某一刻,我就無法不提出如下的問題: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和艾妮·克魯克,她們是不是同一個人呢?這種猜測剛一閃現(xiàn),我就聯(lián)想到了她們年齡上的一致性。艾妮·克魯克失蹤的那一年,她是十六歲,那是七年前的事情……那么她現(xiàn)在的年齡,正好符合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年齡。女演員是一頭金黃色的頭發(fā),艾妮·克魯克不是金發(fā),對嗎?……天哪,納塔麗莎頭發(fā)的顏色不是本色……另外,所有的人都說艾妮·克魯克長得很漂亮。我立刻想了解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歷史,因為我對此所知甚少;幸好您——弗蘭克·霍洛維先生——向我提供了一些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相關(guān)信息。當您第一次遇到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時候,馬爾維婭正在一個小馬戲團里表演雜技……一個小馬戲團里的雜技演員?在小馬戲團里,怎么會沒有幾個茨岡人——他們異常靈巧,而且精于騎術(shù)……這時我又想起了,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筆記,他在筆記中提到了駐扎在村子里的茨岡人……在艾妮·克魯克失蹤的第二天,茨岡人就起營離開了斯塔普勒佛德村!……”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您的分析條理清晰,讓人一目了然?!备ヌm克·霍洛維贊嘆地微微點了點頭。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挖苦地說,“阿蘭德·圖威斯特就是一個一流的、辭藻華麗的演說家!……”

  “最后這一點有雙重意義。”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不為所動地繼續(xù)說了下去,“這不僅有力地支持了我,對于女演員真實身份的猜測——雖然還不是百分之百地確定,同時也提供了一條,關(guān)于兇手的心理特征的絕佳線索。離開家庭,選擇逃走,住在篷車里過流浪生活……這都證明,艾妮·克魯克是一個意志堅定的女人,她急切地希望改變自己,也許還非常憎恨原有的生活環(huán)境。簡而言之,艾妮·克魯克是一個女冒險家,想要自己出去闖蕩一番?!?/p>

  “一個意志堅定的人……”演出經(jīng)紀人目光迷茫地重復(fù)著,“和真實的納塔麗莎·馬爾維娜相比,您的評價實在太平淡了?!备ヌm克·霍洛維連連搖頭嘆息著說,“實話實說,我還真沒有見過幾個,像馬爾維娜這樣倔強而果敢的女人。只要她決定要做某事情,就沒有什么能夠阻止她!……”

  “我正要說這一點,霍洛維先生?!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沖著弗蘭克·霍洛維點了點頭,“不過,在此之前,讓我們回到一個并不遙遠的日子,納塔麗莎·馬爾維娜和尼蓋勒·芒松相遇的那一天——我說的當然是有您在場的那一次。他們相遇的故事,也為我們提供了,納塔麗莎·馬爾維娜進行前兩次謀殺的動機,因此,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細節(jié)?!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弗蘭克·霍洛維,與其甚是莊嚴,“在談到他們相遇的時候,霍洛維先生曾經(jīng)說,你很少見到納塔麗莎·馬爾維娜會如此毫無顧忌的一見鐘情,或者更準確地說,您很少見到一個女人的眼神,如此垂涎欲滴??紤]到艾妮·克魯克以前曾經(jīng)見過男演員,還和他在旅店里交談過……納塔麗莎·馬爾維娜那貪婪的態(tài)度,究竟說明了什么?如果她遇到一個以前見過的人,立刻就心潮澎湃,這就是說,納塔麗莎·馬爾維娜以前就對尼蓋勒·芒松情有獨鐘!

  “看吧,這就是罪惡的根源……”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兩手一拍,嘆了一口氣,“我要強調(diào)一點:激情是我們這個星球上,最可怕的力量之一,也是無窮無盡的悲劇的根源。我知道這種事情,多數(shù)都會大同小異,但是,看到歷史——如果你們愿意,也可以說罪惡——不斷毫無差別地重復(fù)上演著,我還是悲不自勝?!?/p>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到這里,他的許多聽眾都嘆息起來,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艾妮·克魯克的養(yǎng)母,那位好心的克勞福特太太,她也向我們提供了,最后一條必不可少的線索,幫助我們徹底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笑著說,“在艾妮·克魯克失蹤的那天晚上,艾莉莎·郭德曾經(jīng)扇了艾妮一個耳光,要求艾妮停止騷擾,大廳里的兩位年輕人當中的一位。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那個年輕人就是尼蓋勒·芒松。只有十五歲的艾妮·克魯克,竟然和艾莉莎·郭德爭風吃醋?這聽起來不可思議,但是,其實很正常——一個這種年紀的女孩子,很容易對于偶然出現(xiàn)的英俊少年想入非非。艾莉莎·郭德的耳光,殘忍地、帶有羞辱性地,打破了艾妮·克魯克對于第一個‘白馬王子’的眷戀。更加可惡的是,艾莉莎向艾妮的養(yǎng)母,解釋了扇耳光的原因。這樣她——艾莉莎·郭登,就能夠坦然地,到英俊的年輕人的面前撒嬌。所有這些情緒,一瞬間都混雜在了一起,在艾妮·克魯克的心頭,形成了一個炸藥桶。隨后,她又看到那位‘王子’在艾莉莎的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之后兩個人都悄悄地離開了旅店,此時的艾妮·克魯克,大概委屈得直掉眼淚。

  “在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筆記中,我還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細節(jié):在那段時期,艾妮·克魯克曾經(jīng)非常盡心地照看馬匹。對于一個自尊心受到嚴重傷害的女孩子來說,騎上自己喜愛的馬匹,到野外去狂奔一陣,這不是最佳的發(fā)泄情緒的方法嗎?沒錯,這是一個好方法,而且,艾妮·克魯克就是這么做的,她騎上馬飛奔而去。

  “在騎了一會兒馬之后,小艾妮的怨恨情緒,并沒有得到緩解——借著月光,她看到艾莉莎·郭德的身影,驀地出現(xiàn)在了石崖頂。艾莉莎是孤孤單單的一人。她的同伴不在,她單獨留在石崖上……這似乎有些怪誕,不過別忘了,許愿崖是一個眾人都喜歡許愿的地方。也許艾莉莎正在做的,就是在和尼蓋勒·芒松約會之后,許下一個心愿!……

  “不管怎么說,小艾妮·克魯克心頭的怒火,瞬間又燃燒了起來。她用靴子猛踢坐騎的側(cè)腹,讓馬匹順著巖石山脊,朝山頂迅速地奔去。她特意豎起了斗篷的領(lǐng)子,遮擋住了頭部,裝扮成了本地傳說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無頭騎士。她一心想要出其不意地,嚇唬一下在山頂上專心祈禱的艾莉莎……當艾莉莎·郭德突然看到,‘無頭騎士’出現(xiàn)在山崖上,她因為驚恐而失足墜下了山澗?還是說女騎士故意操縱馬匹,把艾莉莎·郭德撞了下去?……那個罪犯當然說,是第一種情況,但是,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詞,真相也不得而知了……”

  “升上天空的無頭騎士,原來是這么回事。”演出經(jīng)紀人弗蘭克·霍洛維先生,微微地點了點頭。

  “我肯定是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居然沒有注意到,無頭騎士是朝著許愿崖頂?shù)姆较蝻w奔而去?!卑退估铡せ艨纤拱没诘卣f,“不過,我還是很高興,這證明我的眼睛,并沒有撒謊:確實有一個無頭騎士,也有一匹馬,朝著天空飛奔而去?!?/p>

  “不管怎么說,這個故事給各種流言飛語,開了方便之門?!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繼續(xù)笑著說,“人們隨后在艾莉莎·郭德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盒紙牌,這其實并不稀奇——因為她前一天晚上,就在旅店里幫忙招呼客人,而我們的客人,和所有的英國人一樣,熱衷于紙牌游戲。但是,紙牌引發(fā)了新的聯(lián)想,讓本地人想到了可憐的簡·雷諾爾多——當惡魔親自現(xiàn)身,把他從宗教殿堂里抓走的時候,簡·雷諾爾多的手上,正巧也有一副紙牌,隨后,人們又在附近的田地里,發(fā)現(xiàn)了擺成四種花色的紙牌。于是有人武斷地說,是撒旦之手,摧毀了艾莉莎·郭德。

  “案情毫無進展,直到第二年,又發(fā)生了同樣的事情。尼蓋勒·芒松再次路過了這個區(qū)域,再次在‘紅獅子’旅店里落腳,不過這一次,他看上了康斯坦斯·肯特。牧羊人戴維德·里恩德向我們作證,聲稱看到尼蓋勒·芒松和康斯坦斯調(diào)情。至于當天晚上,殺手艾妮·克魯克的表現(xiàn),我們沒有相關(guān)的證詞;不過,我們可以很容易地作出猜測——去年的白馬王子,現(xiàn)在竟然又出現(xiàn)了,但是,他竟然再一次鐘情于另一個女孩兒??邓固顾埂た咸氐拿\,就此畫上了休止符。我不知道艾妮用了什么方法,把康斯坦斯引誘到了許愿崖頂,我只能依靠猜測;不過最簡單、也最可行的方法,就是冒充尼蓋勒·芒松給康斯坦斯·肯特寫一封信,要求她半夜去約會。事實上,她也正是這么做的。

  “事情我們都知道了,艾妮·克魯克藏在巖石的后面,用棍棒一頂……康斯坦斯·肯特就墜入了深淵。我要請各位注意一點:她最初的計劃當中,并不包括‘隱身人’這個環(huán)節(jié),但是,為了不讓約翰和白蒂發(fā)現(xiàn),她只好暗中作惡。既然村民們愿意相信,上一起慘案應(yīng)當歸罪于惡魔,艾妮·克魯克就毫不猶豫地,在周圍的田地里撒了一些紙牌,以支持惡魔連續(xù)作案的說法。

  “事實上,艾妮·克魯克的計劃成功了,民間傳說攪亂了大家的視線。接著又出現(xiàn)了約翰和白蒂的證詞,讓人們認為:兇手就是一個隱身人……”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嘲諷地嘿嘿笑著說,“這一次,艾妮·克魯克也沒有放過機會。當警方詢問她的時候,艾妮編造了和兩個年輕人的說法,相符的關(guān)于‘隱身人’的故事,聲稱有一個看不到的人,就在旅店外面等著康斯坦斯,然后又和康斯坦斯一起,走向了許愿崖。在撒這個謊的時候,她大概把兩個民間傳說,無恥地混在了一起:一個是被惡魔抓走的簡·雷諾爾多,另一個是把邪惡的女巫,推下山崖的隱身人。不過她的伎倆,最后還是成功了,從來沒有人產(chǎn)生過絲毫的懷疑。

  “又過了一年,該輪到艾妮自己‘遇害’了。艾妮·克魯克要做的準備工作很簡單:一盒紙牌,在失蹤前的幾天里,裝出情竇初開的樣子,找一個證人目睹,她和‘某個人’說話,最后和茨岡人一起徹底消失。唯一不好確定的,就是克魯克小姐離開的動機。實際上有多種因素,剛才,我們對于艾妮個性的分析,也能夠派上用場:她有野心,不愿意一成不變、庸庸碌碌。當然,她也可能有愧疚之情,企圖逃離犯罪現(xiàn)場……艾妮·克魯克把這次逃走,搞得頗具戲劇性,她通過布景,重新召喚出了那個神秘的誘拐者,一個邪惡而無形的惡魔。她的表演很成功,我們今天看到一個富有才華的女演員,也絕非偶然。從那一刻開始,小艾妮·克魯克就從她的生命中徹底消失了,變成了一個她不愿回想的影子?!?/p>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完了一段,猛地喘了一口氣,打了一個噴嚏,透過厚眼鏡片,掃視著他的各位聽眾。周遭的人一個個圓睜雙眼,詫異地注視著圖威斯特博士,屏息靜聽著圖威斯特博士的講述,一個個嘴角流著哈喇子,如癡如醉,各種表情都顯露了出來。

  “好了,我相信我已經(jīng)清楚地解釋了,這一系列悲劇中的第一幕,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解之謎了?!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繼續(xù)說了下去,“那么,我建議大家毫不停歇地,繼續(xù)來欣賞案子的第二幕。在第二幕里,你們會明白:為什么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只能采取謀殺的手段,來保住自己的腦袋;你們也會了解到,她謀殺尼蓋勒·芒松的手法。我向各位坦言,如果從純粹的犯罪審美學角度來評判,這起謀殺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奇跡——請原諒我如此用詞?!?/p>

貨真價實的奇跡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抬手摘掉了夾鼻眼鏡,以便能夠用滿懷同情的目光,看著一直堅強地保持著克制態(tài)度的海倫·芒松太太。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對海倫·芒松夫人說:“我知道重新喚起某些回憶,對太太您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為了闡明案情,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照顧到您的感情了?!?/p>

  “不,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您所想象的,痛哭流涕的新寡婦了,圖威斯特博士。”海倫·芒松夫人沒有避開偵探的目光,“時間和真相,已經(jīng)起了應(yīng)有的作用……”

  “芒松夫人,聽到您這么說,我真是松了口氣。”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向海倫·芒松夫人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再度沖著他的聽眾說了起來,“我現(xiàn)在要回到‘女演員’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和她未來的搭檔尼蓋勒·芒松,一見鐘情的那一刻。在此我需要補充一點:為了她的'白馬王子',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已經(jīng)兩度施行了謀殺,所以,她立刻認出了尼蓋勒·芒松先生,這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另一方面,尼蓋勒·芒松卻沒有認出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這也并不稀奇。在他兩次經(jīng)過達特穆爾荒原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和他年齡相仿的迷人的女招待——也就是艾莉莎·郭德和康斯坦斯·肯特——的身上,他根本沒有留意到,那家‘紅獅子’旅店里,不起眼的、憂郁的艾妮·克魯克。所以,他也不可能把面前魅力四射的金發(fā)美女,和斯塔普勒佛德村的小女孩兒聯(lián)系起來。

  “您們都聽說過那句老話吧:‘噢,天哪,上帝也攔不住心意堅定的女人……’這句話特別適用于納塔麗莎·馬爾維婭——也就是艾妮·克魯克。凡是她看上的,都要弄到手,尼蓋勒·芒松自然也不例外?!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長嘆一聲說,“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劇目無可爭議地大獲成功,她也成了引人注目的明星,也許她也慢慢地意識到,她的‘迷人的王子’正在逐漸地失去魅力,最終會成為一個普通的王子。請不要誤解我的話,我并不是說,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已經(jīng)喪失了,對于尼蓋勒·芒松的柔情;我只是說,對于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而言,尼蓋勒·芒松不再是她不可或缺的元素了,不再是幸福的必要條件,事業(yè)在她的心目中占據(jù)了更重要的位置。這就很好地解釋了,為什么她在必要的時候,會毫不遲疑地下黑手,除掉了尼蓋勒·芒松。

  “考慮到我們已經(jīng)知道的情況,我們就不難想象,當半個月前,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在收到尼蓋勒·芒松的電報時的震驚之情?!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嚴肅地說,他抬頭指向演員經(jīng)紀人弗蘭克·霍洛維,“尼蓋勒·芒松先生邀請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和您——弗蘭克·霍洛維先生,一起到斯塔普勒佛德村去度周末……”

  “……在那里,任何人都有可能隨時地,認出納塔麗莎·馬爾維婭來?!备ヌm克·霍洛維接口說道,“現(xiàn)在我明白,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當時,對于這個邀請的敵對情緒了,她還找出了千般借口,企圖躲避邀請……我當時就覺得有些古怪。”

  “不過,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很快地,就克服了最初的恐慌,最后她決定,和您一起動身?!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沖弗蘭克·霍洛維點了點頭,繼續(xù)接著說了下去,“其實,對于像納塔麗莎·馬爾維婭這樣的女演員來說,這根本算不上什么難題。她可以隨手找到一些借口,保證自己在這兩、三天里不出門——只要不去斯塔普勒佛德村就行了。自從她到達莊園之后,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就斷然拒絕,和你們一起去村子里的旅店,寧肯晚上獨自留下來……現(xiàn)在個中奧妙不言自明了。

  “但是那天晚上,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噩夢突然開始了。凌晨兩點左右,尼蓋勒·芒松把馬爾維婭突然叫醒了,要和她討論一張奇怪的照片的問題……在這里,我要從兇犯的角度,換到受害者的角度來敘述?!?/p>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喘了一口氣,環(huán)顧著他的聽眾,嚴肅認真地說。

  “當有人向尼蓋勒·芒松展示那張照片、并且介紹三個女孩兒的命運之后,他的腦子里會有什么感想?他肯定認出了艾莉莎·郭德和康斯坦斯·肯特,而且,別人還告訴他,這兩個女孩兒都被謀殺了……遇害的日期和他遇到她們的日期相符!在旅店的歡快氣氛下,在酒精的作用下,尼蓋勒·芒松為什么沒有講述,他往日在本地的情史?我相信他是為了,保持一個體面的形象,不想讓人以為他是一個風流成性的浪子。另一個方面,即使尼蓋勒·芒松原本打算,喝酒喝到盡興之后再說,但是,當他聽說那兩個女孩兒,在和他相遇的同一天,都被神秘的陌生人謀害之后,芒松必然會打消類似的念頭——這和他戲劇里的情節(jié)極其相近,他在戲里面扮演的,就是同樣的角色。第三個女孩兒——艾妮·克魯克,他毫無印象。至少我這么認為,他如果真的認出來就稀奇了。我猜測這讓他稍稍松了口氣……不過只是暫時的,因為……”

  “尼蓋勒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第三位失蹤的女孩兒——艾妮·克魯克,就是納塔麗莎·馬爾維婭!……”海倫·芒松夫人激動地喊了起來。

  “也許,尼蓋勒·芒松先生還沒有徹底想明白。不過,兩個人的相像程度,肯定令他感到困惑。”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慨嘆著說,“尼蓋勒當時已經(jīng)略有醉意了,他的頭腦不夠清醒。所以,在喝酒的過程中,別人看到他多次拿起照片觀察。他的腦子里究竟在想著什么?兩個死去的可憐的女孩兒,都曾經(jīng)和他調(diào)情,第三個女孩又酷似他現(xiàn)在的情人——天哪,這很古怪,不是嗎?

  “我有幸看到了那張照片。在同樣驚心動魄的那個晚上,就是納塔麗莎·馬爾維婭企圖謀殺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那一個晚上,我們在納塔麗莎的身上,找到了那張照片。”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感慨地說,“照片拍攝得并不算很出色,但是足夠清楚,照片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小艾妮·克魯克的堅定而倔犟的眼神。尼蓋勒·芒松有幸經(jīng)常悠閑地,近距離欣賞女演員的眼睛,所以,他不可能不注意到,其中驚人的相似之處。

  “那么,尼蓋勒·芒松由此推斷出了什么呢?天哪,我不知道……”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搖了搖頭,做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古怪表情,“尼蓋勒猜到了艾妮·克魯克,就是謀殺另外兩個女孩兒的兇手了嗎?我想他沒有。不管怎么說,他當晚回到莊園之后,就給自己簽發(fā)了死亡證書——他不僅跑去向合作伙伴,詢問那張照片的事情,還告訴納塔麗莎·馬爾維婭說,他第二天下午要在莊園里,招待幾個村子里的客人……在這里,我需要強調(diào)一下,如果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被故人認出來的話,她將不得不面對的可怕后果。復(fù)活的艾妮·克魯克,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即使是幸運的結(jié)果,也會嚴重影響她的演藝生涯。

  “選擇再次逃走并消失,也是一種辦法,但是,納塔麗莎·馬爾維婭顯然不想走這條路。我們都可以理解她的苦衷。”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輕輕地搖了搖頭,遺憾地長嘆了一聲,“不管怎么說,即使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能夠借機躲過,這一次午后的會面,但是,尼蓋勒·芒松仍然是一個危險……他可能在任何時候、向任何人提起艾妮·克獸克和納塔麗莎·馬爾維婭長相上的相似之處,而且,很可能在當天下午就說出去……馬爾維婭小姐甚至能夠聽到,從尼蓋勒·芒松的嘴里,冒出類似這樣的話:‘看哪,看哪!……這就是著名的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她和那三位受害者中的最后一位——艾妮·克魯克,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長得一模一樣,您覺得呢?’

  “為了避免自己的暴露,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必須除掉尼蓋勒·芒松,而且動作要快。她也許并沒有太多的不舍,尼蓋勒已經(jīng)不是那個她夢寐以求的迷人的王子了?!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到這里,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彝苏f了,半夜里去旅店里偷走照片的,肯定也是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當納塔麗莎·馬爾維婭聽到男演員,提到了那張照片之后,她就急忙釆取了行動。”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到這里,托馬斯·格蘭特醫(yī)生接口問道:“可是,納塔麗莎·馬爾維婭怎么能夠進入……”

  “你說她怎么進入了旅店?……”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笑著說,“嘿,您難道忘了嗎,艾妮·克魯克可是在那家旅店里,住了很多年……”

  托馬斯·格蘭特醫(yī)生傷心地直搖頭。

  “請原諒……我真可笑。可是,我真的無法接受……”托馬斯·格蘭特醫(yī)生悲傷地嘟囔起來,“那個小女孩兒艾妮,現(xiàn)在居然變成了……”

  “以上就是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無法避免的難題。下面我們來討論謀殺的問題?!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冷酷無情地說。

  “現(xiàn)在,艾妮·克魯克的頭發(fā),已經(jīng)染成了金色,她的身材比原來更加豐滿了,她還總是帶著一副墨鏡;她覺得可以有效地騙過村民——至少是在一段時間內(nèi)有效?!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娓娓道來,“在午后不久,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假稱,要去外面拍攝風景,到莊園周圍轉(zhuǎn)悠,這絕非偶然……”圖威斯特博士停頓了一下,聽眾們都專注地看著他,“你們肯定都想知道,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如何站在窗戶下面——正如維克多·斯特維爾先生所認定的那樣,她卻能夠利用照相的機會,巧妙地謀殺了尼蓋勒·芒松……我已經(jīng)說過了,這簡單得荒唐可笑,根本用不了一秒鐘……”

  說到這兒的時候,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空杯子,然后,博士突然把杯子丟了出去,扔向了弗蘭克·霍洛維;但是,他的動作很輕柔,杯子的落點在弗蘭克·霍洛維身前,大概一米的位置。弗蘭克·霍洛維接住了杯子,不過,他下意識地從座位欠身而起,結(jié)果,弗蘭克·霍洛維就跪在了桌子前面。

  “現(xiàn)在您明白了嗎?”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平靜地問道,“沒錯,就這么簡單。這個法子利用了人的本性。朝坐在窗臺上的人,突然扔出一件他非常珍視的東西,并且,讓落點在手臂能夠蝕及的范圍之外……這百發(fā)百中,那個人會條件反射地,試圖抓住它。不過我懇求大家,不要經(jīng)常搞這種實驗。用這個法子干掉一個岳母,也許能行……但是,干兩次就會引起懷疑的。

  “尼蓋勒·芒松把他的照相機,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還寶貴,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對此一清二楚。她同樣清楚,尼蓋勒·芒松十分喜歡照相的習性,只要她提出給尼蓋勒照相,他多半會選擇有個性的、有難度的姿勢?!?/p>

  “胳膊前伸,突然……”臉色蒼白的海倫·芒松夫人低聲念叨著,“媽呀,我的老天爺喲!……”

  “是的,尼蓋勒·芒松就是為了抓住他的寶貝照相機。就因為這個動作,所有的人都說,他是被人從背后,猛推了一下!……噢……不!……”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遺憾地搖了搖頭,“不過,這還沒完,各種其他因素,都在巧妙地起著作用:大獲成功的《隱身人》,以及前一天晚上被提及的、曾經(jīng)發(fā)生在這個莊園里的慘案。于是,所有的人都認為,隱身人又回來了……在這些方面,納塔麗莎·馬爾維婭都很走運。不過,她扔出照相機的動作,可不是靠運氣,我要提醒諸位,納塔麗莎·馬爾維婭曾經(jīng),是一位雜技演員,她必然要練習投擲物體。另一方面,維克多·斯特維爾先生突然出現(xiàn)在了馬爾維婭小姐的身后,這是她始料不及的,斯特維爾教授走在穿過草坪的夯土小路上,腳步聲很輕,她沒有留意到?!?/p>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到這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遺憾地環(huán)顧著他的聽眾。那些人面色各異,都十分震驚地回味著,剛才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講述的恐怖內(nèi)容。

  “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運氣真是太好了,我再重復(fù)一遍,她幾乎一直在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視線之內(nèi),只有那么一、兩秒的時間,斯特維爾教授的視線,被草地上的杜鵑花的枝條擋住了。”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苦笑著搖頭說道,“教授的證詞相當細致,他說在尼蓋勒·芒松先生墜落的那一刻,他能夠看到受害者的頭部……在杜鵑花的枝條上方。因此,在那個最關(guān)鍵的時刻,他無法看清楚枝條下面,所發(fā)生的事情?!?/p>

  “即使在那個時候,有人看到了她的動作,納塔麗莎·馬爾維婭也可以說,她是開了一個玩笑……”弗蘭克·霍洛維沉吟著說,“馬爾維婭小姐可以推托說成是意外悲劇?!?/p>

  “非常準確的推斷,霍洛維先生。不過,請相信,我并沒有忽略這個問題?!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笑了,滿意地沖著弗蘭克·霍洛維點了點頭,“納塔麗莎·馬爾維婭肯定也沒有,忽略掉這條退路。實際上,她只需要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老練地扇乎著睫毛說:‘我只是想和他開了一個玩笑……嘿嘻嘻!……’這個退路讓我不得不欽佩,我堅持認為,這是一個非常杰出、精巧的謀殺?!?/p>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把大體案情講明白了,他得意地環(huán)顧著自己的聽眾,臉上一副滿足的神態(tài)。

  “當然,從窗戶墜落,并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證死亡,不過,尼蓋勒·芒松摔成重傷的概率很高,足以暫時緩解,他給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帶來的緊迫威脅。她可以贏得時間,然后從容地完成她已經(jīng)開始的工作?!?/p>

  “不過,您還沒有分析,馬德琳娜·霍勒的離奇死亡案件?!备ヌm克·霍洛維問道,“我們是否可以認為……”

  “您猜測那個案子里的兇手,也使用了相同的詭計?盡管我無法確證,但是,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驕傲地說,“另一方面,我認為那個陳年舊案,比我們剛才討論的尼蓋勒·芒松的案子,更加陰險恐怖!……”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到這兒,轉(zhuǎn)身面向海倫·芒松夫人,語氣沉重地開口說道,“芒松太太,請原諒我這么說。我認為兇手是小瑟利亞,她站在樓梯下面,把包裹在毯子里面的洋娃娃,突然扔向了她的繼母。她憎恨新繼母,一方面可能是因為,父親再婚實在太快,瑟利亞還不適應(yīng);也很可能是因為,馬德琳娜過于關(guān)注年幼的阿瑟,而忽略了瑟利亞。對于站在樓梯頂端的馬德琳娜來說,包裹在毯子里面的洋娃娃,那意味著什么呢?你們能夠猜到嗎?盡管我歷來強調(diào)用事實說話,這一次我甘愿冒險,當一個心地陰險的女人,慫恿大家放縱一下想象力,置身于那個謎案當中……”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用陰沉的語調(diào)說,他那雙睜大的眼睛掃過眾人的面前,明亮的眼鏡片閃著反光,“您是一個母親,或者說是一個父親,正站在一個陰暗的樓梯的頂端……您看到在樓梯下面,有人抱著一個毛毯裹著的東西——您自然而然地認為,那會是一個嬰兒……然后,嗖!……那個人把那團東西,猛地朝您扔過來!……

  “孩子的父親,肯定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他隨后所選擇的隱居生活,就很能說明問題。我同樣猜測——這只是一種假定,也是瑟利亞把那個指環(huán)或者訂婚戒指,悄悄地放在了走廊上。她大概是聽人說起了,隱身人把邪惡的女巫,推下山崖的故事。有戒指作為掩護,她不僅可以擺脫任何可能的嫌疑,還能側(cè)面證實那個謠言:她的繼母就是一個女巫。不過,孩子的父親并沒有中計,這也是他為指環(huán)的出現(xiàn),編造了一個楚腳的理由的原因?!?/p>

  “要我說,我該懷疑您是否會一點兒巫術(shù)。”托馬斯·格蘭特醫(yī)生的語調(diào),―本正經(jīng)地說,讓人猜不出來,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您驅(qū)散了所有的謎團,就像揮舞一下魔棒,那么簡單。等一等,我想到了一件事情……年代久遠的馬德琳娜的案子,為什么與納塔麗莎·馬爾維婭殺人的手法如此相像,您能夠解釋嗎?”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想了想才開口回答。

  “納塔麗莎·馬爾維婭聲稱,她沒有預(yù)先策劃最后一起謀殺。她承認說,她散步的時候極度絕望,她說拿著照相機出門,只是為了散心。她還說謀殺尼蓋勒·芒松的想法,或者說用那個詭計謀殺的想法,是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的。就在她給尼蓋勒照相的那一刻,她突然回想起了在雜耍表演中,目睹的類似的意外事故。我個人不相信她的說法?!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搖頭說道,“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帶著照相機出門,這個做法也太湊巧了。另一方面,我相信她目睹過,雜耍表演中的意外事故。我相信正是這個記憶,幫助艾妮·克魯克破解了尼蓋勒·芒松在前一天晚上,向她提起的霍勒家族的謎案。等到尼蓋勒醉醺醺地從旅店歸來,不幸地提到照片的問題之后,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腦子里,就在捉摸著馬德琳娜的案子、她自己進行的兩次謀殺、還有她正打算實施的謀殺。我差一點兒忘了另一個線索,這個線索也許無法作為,給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定罪的鐵證,但是,足以幫助我們看清楚案情:

  “納塔麗莎·馬爾維婭謊稱,在看到尼蓋勒·芒松墜落之后,她頓時大驚失色,繼而撒手把照相機掉在了地上……照相機摔得粉碎。這是韋斯頓上校的原話。既然膠卷安然無恙,這么形容就有些夸張的嫌疑,不過,這個現(xiàn)象還是引人深思……這不是很奇怪嗎?至多一米半的高度,照相機卻摔得粉碎……”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到這里,轉(zhuǎn)頭面向海倫·芒松——尼蓋勒·芒松的夫人,他沖海倫·芒松說了一句,“海倫·芒松太太,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一個問題,需要解釋了,就是在您的丈夫墜落之前,您感覺到的神秘的微風。我個人認為,那只是很常見的、開門所造成的空氣流動……”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又專過頭去,沖著演出經(jīng)紀人弗蘭克·霍洛維開口問道:“您怎么看,霍洛維先生?”

  演出經(jīng)紀人微微一笑,就好像是一個已經(jīng)承認,自己犯下了戰(zhàn)略失誤的棋手一樣。

  “我明白……我的謊言確實很愚蠢,而且毫無益處?!备ヌm克·霍洛維低頭嘆息著說,“正如博士猜測的那樣,我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所以,我聽到了尼蓋勒·芒松先生,招呼納塔麗莎的聲音。我看到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小姐就站在下面,尼蓋勒坐在窗臺上,正笑吟吟地看著她,我心想該去客廳了……我走到了客廳的門口,緩緩地推開了門。鑒于沒有人注意到我,我就站在那里,觀察著面前的奇景……”弗蘭克·霍洛維聲音詭異地敘述著,“尼蓋勒·芒松就坐在窗臺上,您,格蘭特醫(yī)生在扶手椅里面,您——海倫夫人站在壁爐臺旁邊……大概過了二十秒,尼蓋勒掉了下去。我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為什么沒有立刻走進客廳。等警方來詢問的時候,我覺得,警方并不完全認同,尼蓋勒·芒松先生是意外墜落的說法。我暗想,還是聲稱,在尼蓋勒墜落的時候,我才進門的比較好,這樣就能給我自己,創(chuàng)造出一個絕佳的不在場證明。后來,盡管我覺得,這種做法很荒謬,我還是明哲保身地,堅持自己的說法。”

  “弗蘭克·霍洛維先生,您的這個謊言,可讓我困惑了很久?!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的態(tài)度,就像一個小學教師,在批評一個學生所犯的小錯誤,“對于您隱瞞事實的做法,我一清二楚。因為我的朋友——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說,如果您真的像您自稱的那樣,立即沖進了房間,您就很難看清楚,海倫·芒松太太和托馬斯·格蘭特醫(yī)生的每一個動作。聽到這番話的時候,您的態(tài)度十分窘迫,這并沒有逃過我的眼睛。您很清楚,客廳里的兩個人都是無辜的,但是,您的謊言導(dǎo)致您無法明確地,為他們作證……所以,您感到很不自在。”

  海倫·芒松夫人和弗蘭克·霍洛維,悄悄地交換了一下眼神,這也沒有逃過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的眼睛。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輕輕地咳嗽了一下,然后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還下剩最后一幕戲。我相信,大家伙兒都注意到了,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在案發(fā)之后的怪異表現(xiàn)。馬爾維婭小姐一方面,似乎十分急于打算離開這里;另一方面,她又不忍心拋棄公民的責任——把自己留在這里,隨時聽候警方的調(diào)遣。實際的情況是,她不愿意錯過案情的任何進展。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她的做法很明智。因為她留了下來,也就了解到了,這里還有第二張照片。如果納塔麗莎·馬爾維婭不毀掉那張照片,在她的頭頂上,就永遠有一把達摩克里斯的利劍。于是,在星期四的晚上,她趁夜來到了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房子前面,從門縫下面塞進去一封信……非常幸運的是,我們的巴斯勒·霍肯斯先生,正好也在斯特維爾教授家附近。在請巴斯勒繼續(xù)介紹案情之前,我再澄清一點:克勞福特太太半夜看到的紅色人影,多半就是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偽裝,馬爾維婭在當天晚上和第二天晚上,都穿著一件紅色的披風……”

  “一件紅色披風,沒錯!……”巴斯勒·霍肯斯終于開始敘述了,“是的,我看到的就是一件紅色的披風……”

尾聲

  “……鬼鬼祟祟的,那到底是什么人?……他在深夜里,悄悄地來到了維克多·斯特維爾先生的家門口,究竟有什么企圖?……”巴斯勒·霍肯斯開始了敘述,“我看到他把什么東西,神神秘秘地塞到門下面的時候,我就在自問這些問題……”

  作為一個老練的演講者,巴斯勒·霍肯斯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這時候,已經(jīng)是星期二的晚上了,巴斯勒一掃舊日的形象,正在向聽眾們,介紹那次晚間奇遇。

  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剛剛出院,他的氣色看起來不錯,身體狀況良好,只是臉上有幾處劃傷和淤血。他在塔維斯托克選擇了一家上等的餐館,來舉行慶?;顒印K埩艘恍┯蓄^面的朋友、同僚、藝術(shù)家、和在地方上有影響力的人物——這其中自然少不了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和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還有特邀嘉賓巴斯勒·霍肯斯先生。

  維克多·斯特維爾救授不停地對大家說,如果沒有巴斯勒·霍肯斯的恰巧介入,他可能早就撤手人寰了。現(xiàn)在,斯特維爾教授正用慈父般的眼神,看著巴斯勒·霍肯斯——今天的巴斯勒,不僅衣著得體,還很有品位。

  不過,巴斯勒·霍肯斯的變化,并不僅僅表現(xiàn)在衣著上,他的目光中顯露出了自信,他的噪音中流露出了穩(wěn)健,和一個星期之前的巴斯勒·霍肯斯,簡直有了天壤之別。他神釆奕奕、精神抖擻地坐在一群頭面人物中間,讓人聯(lián)想到舊時的宮廷場面——一位君主在盛宴之后,被小丑的滑稽表演逗樂了。

  有人邀請巴斯勒·霍肯斯站起來,向所有的人來介紹,巴斯勒的英雄行為,以便讓在場的人都聽到。巴斯勒·霍肯斯很高興,毫不猶豫地開始了敘述。

  等他開始敘述之后,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目光,落到了一個大包裹上面。巴斯勒帶來的這個神秘的包裹,引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但是,現(xiàn)在誰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名堂。教授以及他的朋友們都認為,那顯然是一個有創(chuàng)意的禮物,一個驚喜……但是,里面有什么禮物呢?會是什么驚喜?

  “……我感到很困惑,所以,當紅色的人影離開的時候,我就悄悄地跟了上去。”巴斯勒·霍肯斯激動地說,“那天晚上的霧,簡直像糨糊一樣濃稠,所以我不久就看不見人影了;不過,就在某一個瞬間,借助一扇窗戶里透出的燈光,我看到了她的面容……我覺得那副面容有些熟悉,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是誰。我又折回頭,回到了斯特維爾教授家的門口,撿起了那個人,想要塞進門縫的東西。那是一封信……信上要求教授第二天午夜時分,到許愿崖頂和他會面,下面的簽名是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正好圖威斯特博士今天也在場,我很榮幸地向大家介紹一下……”

  一陣熱烈的掌聲,杰出的偵探——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簡單地作出了回應(yīng)。巴斯勒·霍肯斯又繼續(xù)望下說道:“這位‘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請求斯特維爾先生赴約,因為,他要和教授私下里探討案情,而且那家伙還聲稱,要作一些必須在案發(fā)現(xiàn)場和案發(fā)時刻,才能進行的示范講解。教授必須對這次會面嚴格保密,因為博士的朋友——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先生,對于案子的分析和博士正好相反,如果被警官知道了,那可就不好了。在信的末尾,‘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明確地說,他最好能夠帶上那張事關(guān)重大的照片……

  “那封信的內(nèi)容大體如此,這自然更讓我感到好奇。首先一點:送信的人和寫信的,竟然不是一個人。我想了很久,卻毫無頭緒。不過我也無法下決心,去向維克多·斯特維爾先生或者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進行詢問,我生怕魯莽誤事。第二天晚上,我在通往許愿崖的小路上守著。這一次,當那個紅色的人影,再一次經(jīng)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終于看清楚了她的面孔。從她的表情和死死凝視的眼神來看,她懷有惡意,甚至是深仇大恨……”

  巴斯勒·霍肯斯說到這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環(huán)顧著他周圍的聽眾,一個個詫異驚悚的面孔。

  “等到那個女人走遠了之后,我的腦子里還殘留著她的面孔。突然,小艾妮·克魯克的面孔冒了出來,兩張面孔重疊在了一起——天哪,就是同一個人!……”巴斯勒·霍肯斯驚叫了一聲,“約莫幾分鐘之后,當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經(jīng)過的時候,我還站在剛才觀察的位置上,但是,我的頭腦混亂,全身似乎都麻痹了。又過了一會兒,我被純粹的本性警醒了,我感覺到了危險,對我恩重如山的人,正面臨著危險……”

  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驕傲地漲紅了臉,他謙遜地抬起一只手,以便應(yīng)付恭維話。不過,巴斯勒·霍肯斯已經(jīng)繼續(xù)往下說了。

  “在自己趕往許愿崖之前,我覺得最好不引人注目地,通知兩位偵探,因為,我看到對面的窗戶里,仍然有人影在晃動。”巴斯勒·霍肯斯驕傲地望向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后者沖他點了點頭,“正好我的身邊,就是木匠老湯姆工作間的房門。我在那間房子里放置的工具箱里,找到了鉛筆和報紙,在我找到的第一張紙上,我簡略地寫了一個警告的口信。我用報紙包了一塊石頭,然后朝亮著燈光的窗戶扔了過去。干完這些之后,我就急急忙忙地往山崖上爬去。

  “因為濃霧,我走錯了路。我沒有爬到山崖的頂端,而是到了東側(cè)。幸運的是,因為濃霧而搞錯方向的,不止我一個人,那個紅色身影的目的,肯定是要把維克多·斯特維爾先生,推到山崖下面的湍流里??墒?,實際上,教授掉到了靠東側(cè)的位置,就在我的身邊。

  “就在千鈞一發(fā)的時刻,我正好能夠揪住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大衣領(lǐng)子,這才救下了他的性命。在墜落的時候,斯特維爾撞在了巖石上,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我立刻把他扛在肩上,急匆匆地趕往托馬斯·格蘭特醫(yī)生的家里。格蘭特醫(yī)生立刻悉心進行救治?!?/p>

  巴斯勒·霍肯斯點了一下頭,感謝聽眾雷鳴般的掌聲,然后,他坐了下來。

  最后,有人邀請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上來,介紹一下這個故事的大結(jié)局。

  “……在當時的一片迷霧當中,我們當然不可能知道,匆匆跑過去的是巴斯勒·霍肯斯先生。但是,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看到我們接近崖頂,將要和她相會。她的反應(yīng)非常機敏,令人贊嘆,不愧為演藝精湛的演員。馬爾維婭當時的處境岌岌可危,她確信,自己剛剛把維克多·斯特維爾先生推了下去,而且,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必死無疑。那么,一旦發(fā)現(xiàn)了斯特維爾教授的尸體,納塔麗莎·馬爾維婭就是毋庸置疑的兇手。于是,馬爾維婭小姐又上演了十幾年前的老戲路:一個天真的年輕女孩兒,被一個隱身人引誘到了絕路上。她甚至不惜縱身跳到懸崖下面——當然,這是她已經(jīng)勘測好的地點。”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著,周遭的聽眾一個個詫異驚悚,豎著耳朵仔細地聽著,生怕漏掉什么關(guān)鍵的內(nèi)容。

  “納塔麗莎·馬爾維婭的如意算盤是這樣的:當我們找到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尸體的時候,會認為他就是隱身的惡魔,而某種內(nèi)在的仲裁,對他做出了懲罰,讓他在把受害者推下山崖的同時,自己也掉了下去。跳崖的行動風險很大,但是,納塔麗莎當時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說完之后,又輪到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了。他在演講中毫不吝惜地,使用了大量的最高級形容詞,來贊頌巴斯勒·霍肯斯,簡直成了一首動人的贊美詩。最后,他用一句動情的“我欠你一條命,巴斯勒”來做了收尾。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最后,巴斯勒·霍肯斯站了起來,大家都等待著他作最后的致辭。他卻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現(xiàn)在我們扯平了。”

  一陣騷動,眾人的目光輪流落在巴斯勒·霍肯斯和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身上。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因為驚訝和不解,而頓時愣在了當場。

  巴斯勒·霍肯斯轉(zhuǎn)過了身子,拿起了他帶來的大包裹;他迅速地拆開了包裝,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大袋子,用一個夸張的動作,把里面氣味芬芳的東西,倒在了雪白的桌布上。因為正準備上果汁飲料,桌子已經(jīng)被清空了。

  “玫瑰花……”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低聲說,“是玫瑰花……可是,可是這好像……”

  “沒錯,這是您自己種的玫瑰花?!卑退估铡せ艨纤沟恼Z調(diào)過于平靜,進而令人生疑,“我沒有辦法都拿來,不過我可以向您保證:您的花園里一株都不剩了,因為我把根都砍斷了?!?/p>

  在一瞬間,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眼睛,似乎要從眼眶里掉出來了。他的臉漲成了絳紫色,讓人擔心會突然發(fā)病。他的手痙攣地行著襯衫的領(lǐng)子。

  “斯特維爾先生,我要感謝您為我在一家農(nóng)戶里,找到了棲身之地,也要感謝您給我的過于豐厚的報酬,我在您的花園里的簡單工作,根本不應(yīng)得到這么多。我同樣要以本教區(qū)全體教民的名義,感謝您每個星期天,都向教堂捐贈十先令。我相信您的捐贈,就是為了慈善事業(yè),不是為了給您的頭頂增加光環(huán)。為了獎勵您所作出的、難以計數(shù)的貢獻,這樣的光環(huán)注定要落在您的頭頂。我所說的捐贈,自然是來自您的私人財富和產(chǎn)業(yè)……自從您成婚之后。”巴斯勒·霍肯斯沖著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語調(diào)怪異地說,“在我認識您之后,您頭頂?shù)墓猸h(huán)越來越亮,盡管我當時是一個可憐的、醉醺醺的流浪漢,您卻屈尊不斷地來照顧我,完全是出于善意和同情——這是不言而喻的??傊?,我以所有受到過您,親自關(guān)懷和幫助的人的名義感謝您——就比如說那些茨岡人,您對他們非常重視,認為橋邊整修過的牧場上的谷倉都不夠好,不夠接待他們的標準。憑借所有這些人的名義,斯特維爾先生,我最后一次感謝您,感謝您高尚的靈魂,并且把玫瑰花留給您?!?/p>

  巴斯勒·霍肯斯激動地說完了這些話,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氣得臉色通紅,翻身蹬腿昏倒在地。

  “您想要打賭嗎,阿徹巴爾德·赫斯特?我敢賭弗蘭克·霍洛維很快就會,去向海倫·芒松夫人求婚,而且,我敢斷定她不會拒絕。我還敢賭得更長遠,他會給海倫帶來幸福。我憑什么作出判定?很簡單,根據(jù)經(jīng)驗?!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驕傲地說,“嘿,你他媽的別笑了,赫斯特,雖然我是一個頑固不化的老光棍,可是我對這些事情,也不是一無所知。那個男人到目前為止,都算不上是正人君子,但是,我相信,他會逐漸厭倦現(xiàn)有的環(huán)境——這種過于躁動、矯揉造作的生活方式。我相信,他現(xiàn)在想要過平常熱的生活,各方面都平平常常的生活……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正用兩手把著方向盤,得寶牌轎車“嘀嘀”地,朝著首都倫敦的方向疾駛而去。

  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后說道:“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如果您不反對的話,我希望談點兒別的事情。比如說,昨天晚上的古怪晚宴上的事情??蓱z的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一下子癱倒在了桌子上,在五顏六色的玫瑰花中間哭泣,也不知道他是因為傷心、氣惱、狂怒,還是羞愧。我想不明白他是哪根筋不對了——我是說另一個人……”

  “那么說,您還沒有猜出來?”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微笑著問。

  “猜出什么?”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睜大兩眼,回望著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

  “阿徹巴爾德,請你告訴我,那天晚上,巴斯勒·霍肯斯一個人,守在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房子附近,您不覺得很奇怪嗎?還有,在前一天晚上,他突然地從旅店里消失了。請想一想他離開之前,我們在談?wù)撌裁丛掝}……啊,您當然不記得了?!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搖頭笑著說,“您沒有見過巴斯勒·霍肯斯的父親。他并不是我的私交,不過,我曾經(jīng)遇到過他幾次。他可是個不錯的家伙。我曾經(jīng)說過,巴斯勒的面孔很眼熟……您明白嗎?是因為他的外貌,讓我聯(lián)想到了他的父親,我……”

  “說關(guān)鍵的,圖威斯特博士,說關(guān)鍵的?!卑匕蜖柕隆ず账固鼐俳辜逼饋?,“否則我不對車子的路線負責……”

  “好吧。巴斯勒是錫礦老板的獨子,就是波德曼附近的錫礦?!卑⑻m德·圖威斯特博士笑著點頭回答,“正是在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鼓動下,那里的工人們長時間地罷工,致使他的父親,在腦袋上開了一槍?!?/p>

  “上帝??!……”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尖叫一聲,“可是……”

  “是的?,F(xiàn)在您明白了吧,當維可多·斯特維爾教授親口說出,這一段歷史的時候,巴斯勒·霍肯斯會有什么反應(yīng)。”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遺憾地連連搖著頭,嘆息著說,“巴斯勒·霍肯斯一直把坐在對面的人,當作是一個圣人;但是,這個人又是令他落到,如今境地的罪魁禍首!……那已經(jīng)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他的父親死后不久,他的母親也去世了。巴斯勒·霍肯斯于是就被他們家的老園丁收養(yǎng)了。剛一到年齡,他就加入了海軍。退伍之后,他過上平民生活,也就開始走下坡路了。那天晚上,他潛伏在斯特維爾教授的花園里。他想要干什么?肯定是要復(fù)仇。他還沒有想好,應(yīng)該用什么方式復(fù)仇。突然出現(xiàn)的神秘紅衣人和信的內(nèi)容,都讓他異常好奇,也就緩和了他的怒氣……而且第二天晚上,他毫不猶豫地跑去救助了,那個給他帶來厄運的人,他找到了斯特維爾教授,并且完成了一個命運的奇跡?!?/p>

  一陣長久的沉默。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皺著眉頭,頭發(fā)亂舞,仔細地咀嚼著驚人的大揭秘。最后,他狡猾地看著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用又甜又酸的語調(diào)說:“我說,圖威斯特博士,這么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在最近的四十八小時里,您經(jīng)常和巴斯勒·霍肯斯那小子談心……這又讓我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巴斯勒的驚人表現(xiàn),您是不是碰巧起了什么作用?”

  博士偵探猛地咳嗽了一陣。

  “老天爺,您可真是了解我!……”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笑著點了點頭,“我確實花了不少時間,用來仔細安撫巴斯勒·霍肯斯。盡管他救了維克多·斯特維爾教授的命,他還是想好好教訓斯特維爾教授一頓——讓教授受點皮肉之苦——只要等教授出院……”

  “哦,于是您建議他,搞一個溫和一點兒的報復(fù),對嗎?”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笑著問道。

  “我讓巴斯勒·霍肯斯認識到了,維克多·斯特維爾先生的真實本性,這是真的……”

  “玫瑰花呢?這是您的主意吧?”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笑著說。

  “瞧您說的,我多么喜歡那些玫瑰花啊!……”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得意地說,“我根本不贊同,巴斯勒的魯莽行為……”

  “那么,巴斯勒·霍肯斯先生的最終致辭呢?”阿徹巴爾德·赫斯特警官露出笑容問,“那也是您精心起草的,我說的對吧?”

  阿蘭德·圖威斯特博士兩眼眨巴眨巴,哈哈大笑了起來。

【保羅·霍爾特】Le Diable de Dartmoor (7)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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