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自性即空性,天性的光芒時隱時現,真君真常在


有支離疏者,彎腰駝背,手無縛雞之力,然而他的生活過得無比滋潤。給人家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就可以養(yǎng)活自己,再加上幫人家揚揚谷糠,散播種子,獲得的收入就可以養(yǎng)活十幾口人。有抓壯丁的時候,青壯年均聞風而動,四散奔逃,唯有支離疏大搖大擺,若無其事。抓壯丁的人從他身邊走過,相安無事。上面發(fā)放的補貼,為行動不便之人發(fā)放的專門補貼,支離疏每次領到的最多,有糧食有柴薪,羨煞個人。
莊子曰:“支離其形者,尚能如此,而況支離其德者乎?”我們要好好理解“支離其德”的含義。
莊子這里的“德”需要和“道德標榜”的“德”區(qū)別開來。在《莊子》文中,有時候“德”表達的是“天性”,有時候表達的是“道德標榜”,如果混淆了這兩個概念,就搞不清楚莊子到底在說什么。
莊子認為:人的天性是“天府”,是“葆光”,那里是源源不斷的能量源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太極之上不足以為高,六極之下不足以為深。舜對堯說“昔日十日并出,萬物普照”,然而人的天性光芒是遠遠大于這十個太陽的,沒有什么不能為天性所感化。

然而天性的光芒就像惠子家的大葫蘆,剖開作為水瓢,一無所用,如果保持其完整,就可以作為大樽,從而浮游于江湖。保持葫蘆的完整性就是保持葫蘆的空性,其空性一旦不完整就會漏水。一分為二作為水瓢,其堅不能自舉也,盛滿了水的這樣大水瓢,還沒有端起來,水瓢就會碎裂了,其表面張力不夠。若讓其保持完整空性,雖然內部不能盛水,然而它的外部卻可以盛盡天下所有的水,五湖四海的水也不夠它盛的。這就是空性曼衍的效應。
人也是這樣,當一個人就夠持守內在空性的時候,便可虛己以游世,做任何事情,也如庖丁解牛一般,恢恢乎游刃有余。
至此,我們便能理解莊子所說“支離其德”的含義了。支離疏的形體不完美而生活很完美,一時說不清這樣的人到底完美還是不完美。同樣道理,善于持守空性的人,他的天性光芒亦真亦幻,時隱時現,即便身材支離,卻讓人覺得大象無形,無可限量。故“支離其德”是天性光芒若隱若現之意。支離其形者,有神明護體,支離其德者,有自性在遍覺一切。

這樣的大德之人,其天性的光輝和我們視覺感受的光線并不一樣,只是讓人愿意和他在一起,能夠感受到無名的溫暖,能感受到自己能量的陡增,不再困惑和迷茫。當然也有人感受不到的,即便叔山無趾以空性而遨游天下,來到了孔子門前,孔子也認他不得,并反過來好為人師地教訓叔山無趾起來了。
有支離疏者,銼針織絏,鼓莢播精。可有誰能識得莊子所說的“銼針非銼針,織繲非織繲”?
又有幾人識得莊子所說的“鼓莢非鼓莢,播精非播精”?
上征武士,支離攘臂期間;
上與病者粟,支離受三鍾與十束薪;
孰能識得此“上”非彼“上”?
孰能識得支離為宗師?
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遁。
我等看莊子,猶如孔子看支離。
然而,真君真常在。你看見,他在那里,你看不見,他還在那里。
月朦朧,鳥朦朧,簾卷方能觀大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