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德城堡

作者：羅伯特謝克里

譯者：徐五花

如果你打算干行星凈化這行，聽好了! 不死斯卡博可比鬼魂可怕多了！

AAA王牌星際凈化公司的辦公室里，籠罩著一種陰沉的寂靜。在透過骯臟的窗戶的微弱光線之下，理查德格利高爾正在玩一種新的單人紙牌游戲。它得用到三包紙牌、六張小鬼、一組骰子和一把滑尺。這個游戲極其復(fù)雜，難度大得令人抓狂，不過只要你玩得夠久，就一定能分出勝負。

他的合伙人邁克阿諾爾德已經(jīng)把他辦公桌上慣常的雜亂無章的硬殼試管和未付的賬單清掃干凈，現(xiàn)在正趴在沾滿污漬的桌面上打瞌睡。

生意好得不能再好了。

有人試探性地敲了敲門。

格利高爾馬上把他的撲克牌、骰子和滑尺推到一個抽屜里。阿諾爾德像貓一樣從他的桌子上爬起來，翻開了特克斯蒂勒的《X-32（歐米茄）世界的凈化模式》第二卷，他一直在用它做枕頭。

"進來吧，"格利高爾叫道。

門開了，一個女孩進來了。她非常年輕，身材苗條，一襲黑發(fā)，非常漂亮。一雙灰色的眼里藏有一絲恐懼。她的嘴唇不帶一絲笑意。

她環(huán)視了一下這個不修邊幅的辦公室。"這里是AAA王牌公司嗎？"她試探性地詢問道。

"不然咧，"格利高爾證實了她的猜測。"不坐嗎？我們平時不開燈。你不覺得這黑暗更加愜意嗎？"

而且，他這么做也有實用主義的考慮，因為上星期康-馬茲達公司因為他們沒有支付一筆微不足道的費用而切斷了他們的電源。

"確實，"女孩說，坐在寬敞的客戶椅上。她再次打量著辦公室。"你們是行星凈化專家，不是嗎？不是標本剝制者，不是殯儀員？"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阿諾爾德說道。"我們技術(shù)極佳，收費合理。上至氣態(tài)巨行星，下至環(huán)帶小行星，每項工作我們都全力以赴。"他補充道，不過顯然熱情過頭了。

"也許我終究還是來對地方了，"女孩說，帶著一絲蒼白但令人心醉的微笑。"你看，我沒有多少錢。"

格利高爾同情地點點頭。AAA公司的客戶從來都不是什么大款。

"但我確實有一個需要去污的小星球，"女孩說。"那是整個銀河系中最美妙的地方。但這項工作可能很危險。"

"危險？" 阿諾爾德問。

女孩點了點頭，緊張地瞥了一眼門。"我甚至不知道我在這里是否安全。你們有武器嗎？"

格利高爾找到一個生銹的拆信刀。阿諾爾德舉起了一個憲法號飛船青銅鎮(zhèn)紙——那鎮(zhèn)紙可真漂亮。

女孩稍稍松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我叫邁拉—布蘭奇—萊恩，事情是這樣的。我在我的小星球上，正忙著我自己的事，突然斯卡博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的眼神很可怕——"

"那是啥？"

"也許我應(yīng)該從頭說起，"邁拉說。"幾個月前，我叔叔吉姆死了，留給我一個小星球和一艘赫姆斯特4型飛船。這顆星球叫做科埃爾，位于格爾索斯星系。吉姆叔叔在15年前買了這個星球，用來度假。他剛把它整修好，就被叫去出差了。由于這樣那樣的原因，他再也沒有回來。自然，我一有機會就去了那里。"

邁拉回憶起她第一次去科埃爾時的情境，臉色亮了起來。

"科埃爾非常小，但很完美。它有一個完整的大氣層，有金錢能買到的最舒服的重力，還有一口噴泉。吉姆叔叔造了幾個果園，山坡上有漿果叢，芳草碧連天。甚至還有一個小湖。

"但科埃爾最突出的特點是斯卡德城堡。吉姆叔叔沒敢去過那里，因為這個城堡古老得令人難以置信。人們認為它是由斯卡德部落建造的，根據(jù)傳說，他們在人類到來之前就已經(jīng)充斥了這個宇宙。"

兩人點了點頭。每個人都聽說過斯卡德部落的事。圍繞著他們的少量遺跡，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整套研究體系。他們是由爬行動物進化而來的，并且掌握了空間飛行技術(shù)，這一點已得到公認。但傳說比這更進一步。傳說里說他們知道古老的秘術(shù)，這是一種科學(xué)和巫術(shù)的奇怪混合物。根據(jù)傳說，這給了他們一種人類無法想象的力量，這種力量來自宇宙的邪惡反作用力。

他們在智人從樹梢上下來之前的幾千年的突然消失，一直沒有得到令人滿意的解釋。

"我愛上了科埃爾，"邁拉繼續(xù)說，"古老的城堡使它變得完美。"

"但凈化工作從何談起？" 格利高爾問道。"科埃爾上有土著嗎？動物？病菌？"

"不，都沒有，"邁拉說。"事情是這樣的，她在她的星球上呆了一個星期，探索它的樹林和果園，并在斯卡德城堡里閑逛。然后有一天晚上，她坐在城堡的大圖書館里，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諝庵袕浡唤z不尋常的寂靜，像是大的要來了。她憤怒地試圖擺脫這種情緒。這只是心理因素，她告訴自己。之后她在大廳里多裝了幾盞燈，并把血紅色的窗簾換成更漂亮的顏色——

然后她聽到一個沉悶的隆隆聲，像是巨人走過。這聲音似乎來自她的腳下，來自作為城堡地基的堅固花崗巖中的某個地方。

但是，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靜靜地傻站著，等待著。地板在震動，一個花瓶從桌子上震下來，在石板上摔碎了。然后，斯卡博出現(xiàn)在她面前，斜眼看著她。

這一點是不會錯的。根據(jù)傳說，斯卡博是已消失的斯卡德部落的巫師科學(xué)家；巨大而強大的爬行動物，身披灰色和紫色的斗篷。站在邁拉面前的這只生物有9英尺多高，有一對小小的萎縮的翅膀，額頭上長著一只角。

斯卡博說："地球人，回家吧！"

她幾乎被嚇暈了。斯卡博繼續(xù)說："輕率的人類，要知道這科埃爾星是斯卡德部落的祖居地，而這座城堡是最初的斯卡德之巢。在格拉德、伊爾和宇宙中其他受詛咒的力量的干預(yù)下，斯卡德人的精神仍然活在這里。馬上離開這個神圣的星球，愚蠢的人類，否則我，不死的斯卡博，將進行報復(fù)。"

就這樣，它消失了。"你那時都干了點啥？" 格利高爾問道。

"啥也沒干，"邁拉說，帶著一絲笑意。"我覺得他是假的。我想我一定是出現(xiàn)了幻覺，只要我破除自己的恐懼心理，一切均會相安無事。那周我又聽到了兩次那地下的振動。然后斯卡博再次出現(xiàn)。他說：‘你已經(jīng)被警告過了，地球女人?，F(xiàn)在要小心不死斯卡博的憤怒了！’之后，我馬上逃走了。"

邁拉吸了吸鼻子，拿出一塊小手絹，擦了擦眼睛。

"如你所見，"她說，"我的小星球需要去污。甚至可能是驅(qū)魔。"

"萊恩小姐，"格利高爾非常溫和地說道，"我無意冒犯，但你——啊——你有沒有想過咨詢一下心理醫(yī)生？"

女孩憤怒地站了起來。"你覺得我是瘋子嗎？"

"沒有沒有沒有，"格利高爾帶著安撫的語氣說道。"但請記住，你自己也談到了產(chǎn)生幻覺的可能性。畢竟，一個被遺棄的星球，一座古老的城堡，再加上這些傳說——順帶一提，這些傳說很少有事實依據(jù)——他們往往會傾向于——"

"也有道理，"邁拉說，帶著一絲奇怪的微笑。"但你怎么解釋這個呢？" 她打開手提包，把三卷膠卷和一盤磁帶倒在格利高爾的桌上。

"我能夠拍下其中的一些幻覺，"她說。

兩人一時無語。

"那座城堡里確實發(fā)生了某些怪事，"邁拉認真地說。"它自稱是不死的斯卡博。你們能幫我把它趕走嗎？"

格利高爾呻吟著，搓了搓額頭。他討厭拒絕像萊恩小姐這般美人，而且他們當然賺到這筆錢。但是，說實話，這不是一個適合清潔人員的工作。這看起來像是一個靈異案件，而靈異現(xiàn)象出了名的棘手。這事可太難辦了。

"萊恩小姐——"他開口說道，但阿諾爾德打斷了他。

他說："我們很樂意接手你的案子?！彼麑Ω窭郀柷那恼f道："我以后再解釋?！?/p>

"哦，真是太好了！" 邁拉說。"你們多久能準備好？"

"按照慣例，"阿諾爾德說，"我們需要提前幾周預(yù)約。但對你來說——" 他憨憨地笑了。"為了你，我們會重排時間表，推遲所有其他工作，立即出發(fā)。"

格利高爾那張悲傷的馬臉比以往任何時候拉的更長了。"也許你忘了，"他對他的伙伴說。"我們的船已經(jīng)抵押給星際垃圾佬喬了，由于我們欠了一筆小錢。我很抱歉，萊恩小姐——"

"叫我邁拉，"邁拉說。"沒關(guān)系，我的赫姆斯特4型飛船已經(jīng)加好燃料，隨時可以出發(fā)。"

"那我們今晚就出發(fā)，"阿諾爾德說。"不用害怕，邁拉。你的小星球在我們手中將安然無恙。完事后我們會盡快用無線電通知你——"

"不用聯(lián)系，"邁拉說。"我也要去。我可不會為了任何其他事而錯過這個機會。"

他們安排邁拉獲得許可證書，并在辦公室與他們見面。當她走到門口時，阿諾爾德說："對了，你為什么問我們是否有武器？"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自從我回到地球，有東西一直在跟蹤我。那人穿著灰紫色的衣服。我擔(dān)心它可能是不死族的斯卡博。"

她輕輕地關(guān)上了身后的門。

她一走，格利高爾就喊道："你是不是瘋了——斯卡德，不死斯卡博——"

"她太美了，"阿諾爾德意亂情迷地說道。

"你有在聽我說嗎？我們該如何對一個鬧鬼的星球進行凈化？"

"科埃爾沒有鬧鬼。"

"你怎么知道？"

"因為根據(jù)可靠證據(jù)，最初的斯卡德之巢是在杜瑞特星球，而不是在科埃爾。一個斯卡德鬼魂一定知道這一點。因此，她看到的不是鬼。"

格利高爾皺著眉頭思索著。"嗯，所以你認為有人想把她從科埃爾嚇走？"

"顯而易見，"阿諾爾德說。

"但這個星球已荒廢多年了。為什么現(xiàn)在才有人對它感興趣？"

"我會去把他找出來的。"

"聽起來像是偵探的活計，"格利高爾說道。

"也許你忘了，"阿諾爾德說。"我是赫本科學(xué)偵查學(xué)校的榮譽畢業(yè)生。"

"那只是一個六周的函授課程。"

"那又怎樣？偵查是對邏輯的合理應(yīng)用。此外，偵查和凈化在本質(zhì)上是在同一層面的。凈化只是將偵查的過程推演到了邏輯上的結(jié)論。"

"我希望你神志清醒，"格利高爾說。"那這個一直跟著邁拉的灰紫色生物呢？"

"沒有這回事。是神經(jīng)過度緊張造成的，"阿諾爾德診斷說。"這個可憐的女孩需要有人來保護。比如說我。"

"是啊。但誰來保護你呢？"

阿諾爾德懶得回答，兩人開始做準備工作。

他們花了一天的時間，在赫姆斯特上裝上了他們設(shè)法保持沒被抵押的各式設(shè)備。格利高爾買了一把二手的斯特恩式爆能槍。什么妖魔鬼怪遇上這個都不好使。在銀河餐廳匆匆吃過晚飯后，他們開始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在他們走了幾個街區(qū)后，阿諾爾德說，"我想我們被跟蹤了。"

"你神經(jīng)過敏了，"格利高爾鑒定道。

"他也在餐廳里，"阿諾爾德說。"而且我確信我在太空港也看到了他。"

格利高爾瞥了一眼他肩膀后方；在他身后半個街區(qū)，他看到一個男人正大搖大擺地走著，無所事事地瞥著商店的窗戶，他的隨意態(tài)度無疑是裝出來的。

兩人轉(zhuǎn)過一條街。那人緊隨其后。他們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剛才的那條大道上。那人還在那里，他們之間始終保持著半個街區(qū)的距離。

"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穿著什么？" 阿諾爾德問道，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格利高爾再次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那人穿了一套灰色的西裝，打了一條紫色的領(lǐng)帶——斯卡德配色。

"嗯，"格利高爾說。"你認為不死的斯卡博——如果真的存在——能不能變成人形？"

"我可不想知道，"阿諾爾德說。"你最好把那把爆能槍準備好。"

"我把它留在船上了。"

"你他媽也太牛逼了，"阿諾爾德苦澀地說。"剛剛好。一些人——或者一些東西正在跟蹤我們，甚至可能有殺人的意圖，而你把你的爆破槍留在了船上。"

"別急，"格利高爾說。"也許我們能甩掉他。"

他們繼續(xù)走著。格利高爾回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那個人——或者說斯卡博——還在他們身后。他走得更快了，縮小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但現(xiàn)在街上正好來了一輛出租車，空車的牌子已經(jīng)翻下。

他們攔下了車，爬了進去。那個人——或者說斯卡博——瘋狂地四處尋找另一輛出租車，然而就這一輛車。當他們乘車離開時，他站在路邊，紫色領(lǐng)帶略微歪斜，瞪著他們。

邁拉-萊恩在辦公室里等著他們。當他們告訴她那個跟蹤者的事時，她點了點頭。

"我警告過了，這可能很危險，"她說。"你們還是可以拒絕這單的，你也知道。"

"那你該怎么辦？" 阿諾爾德問。

"我會回科埃爾，"邁拉說。"斯卡德人也無法讓我離開我的星球。"

"我們也會去，"阿諾爾德說，溫柔地凝視著她。"你知道我們不會拋棄你，邁拉。"

"當然不會，"格利高爾疲憊地說道。

這時，門開了，進來一個穿著灰色西裝、打著紫色領(lǐng)帶的人。

"斯卡博！" 阿諾爾德倒吸一口涼氣，伸手去拿他的鎮(zhèn)紙。

"那不是斯卡博，"邁拉平靜地說道。"那是羅斯-詹姆森。你好，羅斯。"

詹姆森個子很高，打扮得很清爽，三十出頭，有一張英俊的臭臉和堅毅的眼神。

"邁拉，"他說，"你瘋了嗎？"

"我不這么認為，羅斯，"邁拉甜蜜地說道。

"你真的要和這些騙子一起去科埃爾嗎？"

格利高爾站了出來。"就是你在跟蹤我們嗎？"

"你說得沒錯，就是我，"詹姆森挑釁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是誰，"格利高爾說，"但是--"

"我是萊恩小姐的未婚夫，"詹姆森說，"我不會讓她做這個蠢事的。邁拉，從你告訴我的情況來看，你的這個星球聽起來顯然很危險。你為什么不忘了它，然后嫁給我？"

"我想住在科埃爾，"邁拉說，話里帶刺。"我想生活在我自己的小星球上。"

詹姆森搖了搖頭。"我們已經(jīng)討論過無數(shù)次了。親愛的，你不能指望我放棄我的生意，和你一起搬到這個小泥球上。我已經(jīng)有了我的事業(yè)--"

"我也已經(jīng)有了我的泥球，"邁拉說。"這是我自己的泥球，我只想住在那里。"

"和斯卡德人一起？"

"我以為你不信這些，"邁拉說。

"我不相信。但那里多少有點陰謀在里面，我不愿看到你卷進去。這沒準是個瘋狂的隱士。沒人知道他下一步會嘗試什么。邁拉，你能不能--"

"不！" 邁拉說。"我要去科埃爾！"

"那我就和你一起去。"

"我不同意，"邁拉冷冷地說。

"我已經(jīng)和我請的安保安排好了，"詹姆森說。"在那個荒唐的星球上，你需要有人保護你，你不能對這兩個人抱太大期望。" 他輕蔑地瞪了格利高爾和阿諾爾德一眼。

"也許你沒聽懂我的話，"邁拉說，聲音很平靜。"你不要來了，羅斯。"

詹姆森堅毅的臉拉了下來，他的眼睛看起來充滿憂愁。"邁拉，"他說，"讓我來吧。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不知道我該怎么活下去。求你了，邁拉？"

他的聲音中的誠懇是毋庸置疑的。當詹姆森放下他的命令式的語氣又放下自己的姿態(tài)時，他就成了一個非常有魅力的年輕人，顯然是戀愛了。

邁拉輕輕地說："好吧，羅斯。還有——謝謝。"

格利高爾大聲地清了清嗓子。"我們在兩小時后起飛。"

"好，"詹姆森說，挽著邁拉的胳膊。"我們還有時間喝一杯，親愛的。"

阿諾爾德說："請原諒，詹姆森先生。你怎么會穿著灰色和紫色的衣服——斯卡德配色？"

"是嗎？" 詹姆森問。"純屬巧合。我買這條領(lǐng)帶很多年了。"

"那這個隱士是誰？"

"我以為你們這些天才什么都知道，"詹姆森說，露出了一個欠扁的笑容。"船上見。"

他們走后，辦公室里籠罩著一種深沉、陰郁的沉默。最后阿諾爾德說："所以她已經(jīng)訂婚了。"

"看來是這樣，"格利高爾說。"但還沒有結(jié)婚，"他同情地補充道。

"不，她沒有結(jié)婚，"阿諾爾德說，又變得開朗起來。"而且詹姆森顯然是不適合她的男人。我確信邁拉不會嫁給一個騙子。"

"她當然不會嫁給一個——嗯？"

"你沒注意到嗎？他'買了多年'的那條紫色領(lǐng)帶是全新的。我想我們該緊盯著詹姆森先生。"

格利高爾欽佩地注視著他的伙伴。"敏銳的洞察。"

"偵查的過程，"阿諾爾德感慨地說，"僅僅是微小的差異和無限的不一致的積累，這些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眼睛可以馬上發(fā)現(xiàn)的。"

格利高爾和訓(xùn)練有素的眼睛把辦公室整理得井井有條。11點，他們在船上見到了詹姆森和邁拉，一切如計劃的那樣，四人啟程前往科埃爾。

羅斯-詹姆森是詹姆森電子公司的總裁和總工程師，這是他從父親那里繼承下來的一家小公司，但正在蓬勃發(fā)展。對于這位年輕人來說，這可是一份重擔(dān)，羅斯采取了一種粗暴、霸道的管理方式，以避免任何優(yōu)柔寡斷。但是，只要他能不擺自己的臭架子，他就還算一個令人愉快的家伙，在面對星際旅行的許多小的不愉快時，他是一個很好的開心果。

邁拉的赫姆斯特型號已經(jīng)很老了，而且由于反復(fù)在高重力地區(qū)起飛而嚴重變形了。這艘船已經(jīng)使兩人養(yǎng)成了一個令人不安的習(xí)慣，即使是在最難以接近的地方出現(xiàn)了漏氣，阿諾爾德和格利高爾也必須馬上找到并修補這些泄漏處。她的天體探測系統(tǒng)也不值得信任，詹姆森花了相當多的時間才想出了一個手動控制自動裝置的方法。

當科埃爾的小太陽終于出現(xiàn)在眼前，飛船進入減速軌道時，他們四個人第一次能夠聚在一起吃飯。

"那個隱士是有什么說法嗎？" 格利高爾喝著咖啡問道。

"你一定聽說過他，"詹姆森說。"他自稱隱士愛德華，還寫了本書。"

"你說的是《凱爾瑪之夢》。”邁拉解釋道。"去年的暢銷書。"

"哦，那個隱士，"格利高爾說，阿諾爾德也點了點頭。

他們坐在辦公室里等生意的時候，曾讀過這位隱士的書，還有其他幾千本。那書差不多就是太空版魯賓遜漂流記。愛德華周遭的環(huán)境與他的斗爭，讓人讀起來很興奮。由于缺乏科學(xué)知識，這位隱士犯了很多錯誤。但他堅持了下來，并在凱爾瑪星的荒野中為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個家。

這個年輕的厭世者冷靜地決定永遠放棄人類社會，將自己的生命投入到對自然和宇宙的沉思中-——他稱之為 "永恒之思"——這在數(shù)以百萬計的苦悶的男人和女人中泛起了一些波瀾。少數(shù)人受到了極大的啟發(fā)，去了他們自己的隱居地。他們幾乎無一例外地在六個月或一年后回到了地球，變得更加悲傷，但更有智慧。

他們發(fā)現(xiàn)，隱居后大家才開始讀書。

"但他和科埃爾有什么關(guān)系？" 阿諾爾德問道。

"科埃爾是格爾索斯星系的第二顆行星，"詹姆森說。"凱爾瑪是格爾索斯星系里的第三顆行星，而隱士是它唯一的居民。"

格利高爾說："我還是不明白"

"我想這是我的問題，"邁拉說。"你看，隱士的書啟發(fā)了我。是它使我想到在科埃爾上生活，即使我不得不獨自做這件事。" 她向詹姆森投去了鄙夷的一瞥。"你還記得他關(guān)于擁有整個星球的樂趣的章節(jié)嗎？我無法描述那對我的影響。我覺得......"

"我還是看不出有什么聯(lián)系，"格利高爾說。

"我正在想辦法，"邁拉說，看起來非常尷尬。"當我發(fā)現(xiàn)隱士愛德華和我是鄰居時，至少是天文學(xué)角度的鄰居，我決定和他談?wù)?。我無意侵擾他的隱私。我只是想告訴他，他的書對我來說有多么重要。所以我從科埃爾給他發(fā)了無線電。"

"他有收音機？" 阿諾爾德問。

"當然，"邁拉說。"他在第一章中解釋了這一點。他留著它是為了聽人類荒謬的聲音，好把自己笑暈。"

"哦，繼續(xù)說。"

"好吧，當他聽說我要定居科埃爾時，他很生氣。說他無法忍受有一個人類如此接近他。"

"這太傻逼了，"阿諾爾德說。"這兩星球相距數(shù)百萬英里。"

"我就這么說的。但他開始對我大喊大叫。他說人類從未給他一個獨處的機會。房地產(chǎn)經(jīng)紀人試圖說服他出售他的采礦權(quán)，一家旅行社要在他的星球上層大氣的一萬英里范圍內(nèi)安排船只參觀。然后，最重要的是，我出現(xiàn)了，幾乎搬到了他的家門口。"

"然后他就威脅她，"詹姆森說。

"我想那是一種威脅，"邁拉說。"他讓我離開格爾索斯星系，否則他不會對將要發(fā)生的事情負責(zé)。"

"他說了會發(fā)生什么嗎？" 阿諾爾德問。

"沒有，他只暗示說會很極端。"

詹姆森說："我想很明顯，這個人的心理有問題。談話之后，這些所謂的斯卡德事件開始了。這其中一定有聯(lián)系。"

"有可能，"阿諾爾德審慎地說。

"我還是無法相信，"邁拉說，筆直地凝視著窗外。"他的書寫得太漂亮了。還有他在書套上的照片，他看起來是那么的高尚。"

"哈！" 詹姆森說。"任何愿意獨自生活在一個空蕩蕩的星球上的人一定是瘋子。"

邁拉給了他一個毒辣的眼神。然后，雷達警報響了。他們即將在科埃爾上降落。.

斯卡德城堡主宰著科埃爾。城堡由幾乎堅不可摧的灰色石頭建成，橫跨廣闊的大地，就像一個蹲在小人國的史前怪物。它的塔樓和垛口高聳入云，甚至高過地球狹窄的大氣層，最頂端的尖頂則消失在霧氣中。當他們走近時，黑色狹長的窗戶似乎在氣勢洶洶地盯著他們。

"舒適的小地方，"格利高爾評論道。

"不錯吧？" 邁拉說。"來吧，我?guī)銈儏⒂^。"

三個人看了看城堡，然后互相看了看。

"逛逛一樓就行了，"阿諾爾德懇求道。

邁拉想讓他們看看一切。不是每個女孩都能成為外星人老巢、歷史性老房和鬧鬼的城堡的主人，這一切都集于她一身。但她還是選擇了幾個景區(qū)——圖書館，里面有一萬份無人能讀的斯卡德卷軸，伊埃爾禮拜室，以及大刑房。

晚餐是由吉姆叔叔精心安裝的自動廚師準備的，后來他們在露臺上對著星空喝白蘭地。邁拉把他們的臥室都安排在二樓，以盡可能地避免串門的不便。他們休息了，打算明天一早開始調(diào)查。

兩人共用一間臥室，面積有一個小足球場那么大，青銅斯卡布王子的死亡面具在哀嚎中窺視。阿諾爾德踢掉鞋子，翻身上床，立刻睡著了。

格利高爾在周圍踱了幾分鐘，抽了最后一支煙，啪的一聲關(guān)了燈，爬上了自己的床。他正處于睡眠的邊緣，突然他坐直了身體。他覺得自己聽到了一種沉悶的隆隆聲，就像一個巨人在城堡下行走的聲音。別慌，他告訴自己。

然后隆隆聲再次傳來，地板搖晃起來，死亡面具憤怒地撞擊著墻壁。

又過了一會兒，噪音平息了。

"你聽到它了嗎？"格利高爾低聲說。

"我當然聽到了，"阿諾爾德乖戾地說。"它幾乎把我從床上震了起來。"

"你怎么看？"

"這可能是一種鬼魂的形式，"阿諾爾德回答，"盡管我很懷疑鬼神的存在。我們明天得去地窖看看。"

"我不認為這個地方有什么地窖，"格利高爾說。

"它沒有？很好！這就可以確定了。那就可以確定了。"

"什么？你在說啥？"

"我得再積累一些數(shù)據(jù)，才能得出肯定的結(jié)論，"阿諾爾德得意地說。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還是說你只是瞎寄吧編的。因為如果--"

"看！"

格利高爾轉(zhuǎn)過身來，看到房間的一個角落里有一道灰紫色的光。它詭異地跳動著，在青銅色的死亡面具上投下奇妙的陰影。它慢慢地接近了他們。隨著它的靠近，他們漸漸看清一個斯卡德爬行動物的輪廓，透過他，他們可以看到房間的墻壁。

格利高爾在他的枕頭下摸索，找到了爆能槍并扣下扳機。子彈穿過斯卡德人，在石壁上劃出一道整齊的三英寸凹槽。

斯卡德人站在他們面前，它的斗篷旋轉(zhuǎn)著，臉上露出極度厭煩的表情。然后，無聲無息地，它消失了。

格利高爾一能動彈，就啪的一聲打開了燈。阿諾爾德正淡淡地笑著，盯著斯卡德人曾在的地方。

"非常有趣，"阿諾爾德說。"確實非常有趣。"

"啥？"

"你還記得邁拉是如何描述亡靈斯卡博的嗎？"

"當然，她說它有九英尺高，有小翅膀，而且——哦，我想我明白了。"

"確切地說，"阿諾爾德說。"這個斯卡德人或是說斯卡博的身高不超過四英尺，而且沒有翅膀。"

"我想可能有兩種斯卡德人，"格利高爾疑惑地說道。"但這與地下的聲音有什么關(guān)系？整個事情變得復(fù)雜得令人發(fā)指。當然，你必須意識到這一點。"

"復(fù)雜性經(jīng)常是解決問題的關(guān)鍵，"阿諾爾德說。"單純的簡單才是令人費解的。另一方面，復(fù)雜意味著存在一個自相矛盾的邏輯結(jié)構(gòu)。一旦不可理解的因素被調(diào)和，不相干的因素消解，兇手就會在理性的必然性的耀眼光芒中顯現(xiàn)出來。"

"你在說什么？"格利高爾喊道。"這又不是謀殺！"

"我引用的是赫本科學(xué)偵查學(xué)校函授課程的第三課。而且我知道這里沒有謀殺。我只是泛泛而談。"

"但你認為這是怎么回事呢？" 格利高爾問。

"發(fā)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阿諾爾德說。他狡黠地笑了笑，翻了個身，睡覺去了。

格利高爾啪地一聲關(guān)上了燈。他記得，阿諾爾德的課花了10美元，外加一張《恐怖犯罪》雜志的優(yōu)惠券。他的搭檔肯定是物有所值。

那天晚上沒有再發(fā)生任何事件。

清晨，伙伴們被邁拉的敲門聲吵醒了。

"有艘飛船正在降落！"她叫道。

他們急忙穿好衣服，走下樓梯，并在樓梯上與詹姆森相遇。在屋外，他們看到一艘小型飛船剛剛降落，里面的人正在爬出來。

"好事成雙，"詹姆森吼道。

新來的人看起來不像是來找茬的。那是個中年人，身材矮小，半禿。他穿著一套保守的商務(wù)套裝，帶著一個公文包?？雌饋戆察o而矜持。

"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他說。"我是弗蘭克-奧爾森，跨星際采礦公司的代表。我的名片。"

他們四個人看了看他的名片，然后把它還給了他。奧爾森繼續(xù)說。

"跨星際采礦公司正在考慮向這一地區(qū)擴張，以利用新建成的地球到派克賽斯的空間通道。我正在做初步調(diào)查。我們需要能夠獲得采礦權(quán)的星球。"

邁拉搖了搖頭。"我不感興趣。但你為什么不問問凱爾瑪星呢？"她問，帶著狡猾的微笑。

"我剛從凱爾瑪來，"奧爾森說。"我提出了他無法拒絕的條件，給這個隱士般的叫愛德華的家伙。"

"我敢打賭，他肯定一腳把你踢了出去，"格利高爾說。

"不，事實上，他不在那里。"

"不在那里？" 邁拉喘了口氣。"你確定嗎？"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奧爾森說。"他的營地被遺棄了。"

"也許他去徒步旅行了，"阿諾爾德說。"畢竟，他有一整個星球可以游蕩。"

"我不這么認為。他的大飛船不見了，而開飛船在星球上閑逛顯然不合適。"

"很聰明的推論，"阿諾爾德贊許地說道。

"這并不重要，"奧爾森說。"我想我應(yīng)該和他談?wù)劊词怪皇菫榱艘粡執(zhí)皆L記錄來發(fā)給公司。" 他轉(zhuǎn)向邁拉。"你是這個星球的主人？"

"我是。"

"也許你會有興趣聽聽我們的條件？"

"不！" 邁拉說。

"等等，"詹姆森說。"你至少應(yīng)該聽聽他的意見。"

"我不感興趣，"邁拉說。"我不打算讓任何人挖掘我的小星球。"

"我甚至不知道你的星球是否有值得挖掘的東西，"奧爾森說。"我的公司只是想找出哪些星球可以利用。"

“他們永遠不會得到這顆，"邁拉說。

"嗯，這不太重要，"奧爾森說。"還有很多星球呢。太多了。"他嘆了口氣，補充道。"我不會再打擾你們了。謝謝你的接待。"

他轉(zhuǎn)過身來，肩膀耷拉著，慢慢挪回他的船。

"你不留下來吃晚飯嗎？" 邁拉熱情地叫道。"你在那艘飛船上吃罐頭一定吃膩了。"

"確實，"奧爾森說，帶著苦笑。"但我真的不能留下來。我討厭在天黑后起飛。"

"那就呆到天亮再走，"邁拉說。"你可以住一晚嘛。"

"我不想添麻煩——"

"我這有大約200個房間，"邁拉說，指著斯卡德城堡。"任君挑選。"

"你太客氣了，"奧爾森說。"我-我相信我會的！"

"希望你別被不死斯卡博嚇到，"詹姆森說。

"什么？"

"這個星球似乎在鬧鬼，"阿諾爾德告訴他。"被一個已滅絕的爬行動物種族的幽靈或鬼魂所困擾。"

"哦，別這樣，"奧爾森說。"你不是認真的。是不是？"

"他可不是說著玩的，"格利高爾說。

奧爾森咧嘴一笑，表示不會給大伙添麻煩。"我相信我很快會整理好行囊的，"他說。

"六點開飯，"邁拉說。

"我會去的。太謝謝你了。" 他回到了他的船上。

"現(xiàn)在干什么？" 詹姆森問。

"現(xiàn)在我們要搜索一番，"阿諾爾德說。他轉(zhuǎn)向格利高爾。"帶上便攜式探測儀。我們還需要幾把鏟子。"

"我們要找什么？" 詹姆森問。

"等我們找到它你就知道了。"阿諾爾德說。他陰險地笑了笑，又說："我以為你什么都知道。"

科埃爾是一個非常小的星球，五個小時后，阿諾爾德就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在一個小山谷里，有一片狹長的土丘。在它附近，探測器發(fā)出歡快的嗡嗡聲。

"我們在這里挖掘開挖，"阿諾爾德說。

"我打賭我知道它是什么，"邁拉告訴他們。"這是個墳冢，不是嗎？當你揭開它時，你會發(fā)現(xiàn)一排又一排的斯卡德亡靈，他們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等待著滿月的到來。然后我們用木樁刺穿他們的心臟，不是嗎？"

格利高爾的鏟子碰到了某種金屬，發(fā)出叮當聲。

"那是墳?zāi)箚幔?#34; 邁拉問道。

但當他們把更多的泥土鏟到一邊時，他們發(fā)現(xiàn)那并不是墳?zāi)埂Ｄ鞘且凰矣钪骘w船的頂部。

"這東西來這干嘛？" 詹姆森問。

"這不是很明顯嗎？" 阿諾爾德說。"這個隱士不在他自己的星球上。我們知道他對科埃爾的態(tài)度。他自然會在這里。"

"而且他自然不會把他的飛船留在眾目睽睽之下！" 格利高爾說。

"所以他在這里，"詹姆森慢慢地說。"但他人在哪里？在這個星球的什么地方？"

"毫無疑問，他在斯卡德城堡的某個地方，"阿諾爾德說。

詹姆森得意洋洋地轉(zhuǎn)向邁拉。"你看到了嗎？我說過是那個瘋狂的隱士! 現(xiàn)在我們必須要抓住他。"

"我認為沒有這個必要，"阿諾爾德說。

"為什么？"

"時機成熟，隱士愛德華自會出現(xiàn)，"阿諾爾德冷冷地說。而他們再也沒能從他口中釣出一個字。

那天晚上，自動烹調(diào)機超越了自己。弗蘭克-奧爾森一開始有點拘束；但他喝了白蘭地后就不那么拘束了，并向他們講述了他在找礦時接觸到的行星的故事。詹姆森想搜查城堡，把這個隱士從他的藏身處拖出來。當阿諾爾德指出四個人不可能覆蓋幾百個房間和通道時，他悶悶不樂地承認了。

后來，他們打起了橋牌。然而，阿諾爾德志不在此，在和格利高爾練手聯(lián)下第二局后，他們都決定今晚致此收工睡覺。

一小時后，邁克阿諾爾德對著臥室另一邊低聲說："你睡著了嗎？"

"沒有，"格利高爾低聲回道。

"那就穿上衣服吧，但不要穿鞋。"

"怎么了？"

"我想我們今晚要解開斯卡德城堡的謎團。介意我借用你的爆能槍嗎？"

格利高爾把它給了他。他們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走下中央大樓梯。他們在一套琺瑯彩的斯卡德盔甲后面找到了一個有利的位置，在那里他們可以觀察周遭情況而不被發(fā)現(xiàn)。半個小時里，周圍依然一片寂靜。

然后，他們在樓頂看到了一個身影。它無聲無息地爬下樓梯，在大廳里穿行。

"那是誰？" 格利高爾小聲問道。

"噓！" 阿諾爾德小聲地回道。

他們跟著這個聲影進入圖書館。它在那里猶豫不決，仿佛不知道從何下手。

就在這時，地下的隆隆聲傳來，打破了寂靜。那人突然抽搐了一下，嚇了一跳。一盞燈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中。通過它微弱的光亮，兩人認出了弗蘭克-奧爾森。

奧爾森用他的小手電筒掃過圖書館的一面墻。最后他按下了一塊面板。它向后滑動，露出了一個小配電盤。奧爾森轉(zhuǎn)動了兩個表盤。地下的聲音一下子停止了。

擦了擦額頭，奧爾森在原地聽了好一會兒。然后他關(guān)上燈，無聲無息地爬回大廳，上了樓梯，進入他的臥室，他熟練的不可思議。

阿諾爾德把格利高爾拉回到搪瓷盔甲后面。

"這就對了，"格利高爾說。"這就是我們的不死斯卡博。"

阿諾爾德?lián)u了搖頭。

"當然是他，"格利高爾說。"他一定是為了把邁拉嚇出這里而這么做的。然后他就能以幾乎為零的價格買下采礦權(quán)。"

"似乎很合理，不是嗎？" 阿諾爾德說。"但你在偵查方面還有很多東西要學(xué)。在這種情況下，合理的東西從來不是正確的。表面上的答案往往是錯誤的。無一例外！"

"為什么要尋找不存在的復(fù)雜情況？" 格利高爾問道。"我們的杰克-奧爾森找到了那個隱藏的配電盤。而我們聽到他一接觸到控制裝置，那些聲音就停止了。還是說那純粹是巧合？"

"不，這是偶然的關(guān)聯(lián)。"

"嗯，也許奧爾森根本就不是一個礦業(yè)代表。會不會有人雇傭了他？比如隱士愛德華。事實上，也許他就是隱士愛德華！"

"噓，"阿諾爾德小聲說。"看！"

格利高爾的眼睛已經(jīng)習(xí)慣了黑暗。這一次，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那是詹姆森，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

詹姆森走到大廳的一側(cè)，打開了一個小手電筒。借著手電筒的光亮，他找到了墻上的一塊面板，并按下了它。面板向后滑動，露出了一個小配電盤。詹姆森喘著粗氣，伸手去撥號。在他碰到到它們之前，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往后一縮。

一個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這個爬蟲類生物大約有六英尺高，面目猙獰。一條長長的、帶刺的尾巴拖在身后，它的手指長滿了蹼。

"我是不死斯卡博！"它對詹姆森說。

"啊！" 詹姆森說，向后退去。

"你必須離開這個星球，"斯卡博說。"你必須馬上離開，否則你的生命將被剝奪！"

"當然，"詹姆森急忙說，"我當然會。我們馬上走。一定離得遠遠的，邁拉和我--"

"萊恩小姐可以留下。這個地球女人對古老的傳說和斯卡德的精神表現(xiàn)出了帶有敬畏的領(lǐng)會。但你，羅斯-詹姆森，已經(jīng)褻瀆了神圣的洞穴。"

斯卡博走得更近了，它有蹼的手指張開了。詹姆森退到一堵墻邊，突然拔出一把爆破槍。

就在這時，阿諾爾德啪的一聲打開了燈。他喊道："別開槍，羅斯。你會因謀殺罪被捕的。" 他轉(zhuǎn)向格利高爾。"現(xiàn)在我們來仔細看看這個斯卡博。"

亡靈斯卡博把一只手放在他充滿鱗片的頭頂上，拉了拉。那顆可怕的頭顱剝落下來，露出下面隱士愛德華的年輕臉龐。

短時間內(nèi)，所有人都在大殿里集合。奧爾森看起來滿臉倦意，正惱火呢。他穿戴整齊，詹姆森也是如此。邁拉穿著一件格子羊毛浴袍，她正饒有興趣地盯著隱士愛德華。

愛德華看起來比他書的封面上的照片要年輕。他已經(jīng)脫掉了剩下的斯卡博的偽裝，身上穿著帶補丁的牛仔褲和灰色運動衫。他曬得很黑，金色的頭發(fā)剪得很短，如果沒有臉上恐懼又憂慮的表情，應(yīng)該會很帥。

在阿諾爾德總結(jié)了當晚的事件后，邁拉還是想不明白。

"這根本就說不通，"她說。"奧爾森先生在打開和關(guān)閉斯卡德的聲音，羅斯也知道配電盤的存在，隱士愛德華偽裝成斯卡博。答案是什么？他們是不是都想把我從這里趕走？"

"不，"阿諾爾德說。"奧爾森先生在其中的作用及其偶然。那些地下的聲音并不是為了嚇唬你。是嗎，奧爾森先生？"

奧爾森沮喪地笑了笑。"它們當然不是。事實上，我是來這里阻止它們的。"

"我不明白，"邁拉說。

"恐怕，"阿諾爾德說，"奧爾森先生的公司一直在從事非法采礦。" 他謙虛地笑了笑。"當然，我一下就認出了金斯威勒姆牌自動礦石爆破器特有的聲音。"

"我讓他們安裝消聲器，"奧爾森說。"嗯，事實是這樣的。十七年前我們對科埃爾進行了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好的斯拉特蓋思科礦床?？缧请H礦業(yè)公司為當時的業(yè)主詹姆斯-麥金尼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礦權(quán)價格。他拒絕了，但他在短暫停留后就永遠地離開了科埃爾。一位公司官員決定無論如何都要開采一點礦石，因為這個星球太遠了，而且當?shù)匾矝]有觀察者。你會驚訝于這種做法是多么普遍。"

"我認為這很卑鄙，"邁拉說。

"別怪我，"奧爾森說。"不是我干的。"

"那么那些地下的聲音——"格利高爾說。

"只是采礦設(shè)備的聲音，"奧爾森告訴他們。"你讓我們大吃一驚，萊恩小姐。我們從未想過這個星球會再次有人居住。我被派來，匆匆忙忙地關(guān)掉機器。就在半小時前，我才有了第一次機會。"

"如果我沒有要求你留下來過夜呢？" 邁拉問。

"我就會裝作墊片或其他東西炸裂了。" 他嘆了口氣，坐了下來。"計劃其實相當周密。"

"這就解決了噪音的問題，"詹姆森說。"其余的我們都知道了。這個隱士來到這里，隱藏了他的飛船，并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斯卡博。他已經(jīng)威脅過邁拉了?，F(xiàn)在他要嚇唬她，讓她離開科埃爾。"

"不是這樣！" 愛德華喊道。"我——我是——"

"那是？"格利高爾問。

隱士鉗住了自己的嘴，轉(zhuǎn)身離開。

阿諾爾德說："你找到了那個秘密面板，羅斯。"

"我當然發(fā)現(xiàn)了。你不是唯一有偵查能力的人。我知道沒有不死斯卡博和斯卡德幽靈這種東西。從邁拉告訴我的情況來看，整個事情我聽起來像是一種幻覺，可能是一種調(diào)制的電磁波造成的。所以我四處尋找控制板。今天下午我發(fā)現(xiàn)了它。"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們？" 格利高爾問。

"因為我認為你們是一對無能的人，"羅斯輕蔑地說道。"我今天晚上下來是想把罪魁禍首抓個正著。而我也做到了。我相信這種事是要判刑的。"

大家都看向愛德華。隱士黝黑的臉已然變得蒼白，但他仍然一言不發(fā)。

阿諾爾德走到控制板前，看著那些表盤和開關(guān)。他按下一個按鈕，斯卡博的九英尺高的身影出現(xiàn)了。邁拉認出了它，并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喘息。即使是現(xiàn)在，它也讓人感到害怕。阿諾爾德把它關(guān)掉，面對詹姆森。

"你很粗心，"阿諾爾德輕聲說。"你真的不應(yīng)該用公司的設(shè)備做這個。這里的每件物品都有詹姆森電子公司的印記。"

"這并不能證明什么，"詹姆森說。"任何人都可以購買這種設(shè)備。"

"是的，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來。" 他轉(zhuǎn)向隱士，"愛德華，你是工程師嗎，有過這方面的了解嗎。"

"當然不是。"愛德華悶悶不樂地說。

"我們沒有證據(jù)，"詹姆森說。"他空口無憑——"

"我們有證據(jù)，"格利高爾突然說。"那個隱士的書！"。當他的電熱毯壞了的時候，他不知道如何去修理它。還記得第六章嗎？他花了一個多星期才知道如何更換他的自動炊具中的保險絲！"

阿諾爾德無情地說道："設(shè)備上有你公司的名字，羅斯。而且我敢打賭，我們會發(fā)現(xiàn)你有相當長的時間不在你的辦公室。當?shù)氐奶崭蹠心阕饨枞魏我凰倚请H飛船的記錄。抑或你已經(jīng)設(shè)法隱藏了這一切？"

從羅斯的臉上他們可以看出他沒有。邁拉說，"哦，羅斯。"

"我是為了你才這么做的，邁拉，"詹姆森說。"我愛你，但我不能離開地球！我有一個公司要運營，工人們指著我吃飯."

"所以你想把我嚇離科埃爾，"邁拉說。

"這難道不能說明我有多關(guān)心你嗎？"

"這種關(guān)心我可以不要，"邁拉說。

"但，邁拉——"

"接下來有請愛德華發(fā)言，"阿諾爾德說。

隱士迅速抬起頭來。"忘了我吧，"他說。"我承認我是想把萊恩小姐嚇出她的星球。我很愚蠢。我不會再以任何方式打擾她。當然，"他說，看著邁拉，"如果你想提出指——"

"哦，不。"

"我再次道歉。我這就走。" 隱士站起來，開始向門口走去。

"等一下，"阿諾爾德說。他臉上的表情萬分痛苦。他猶豫了一下，宿命般地嘆了口氣，說："是你告訴她，還是我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愛德華說。"我現(xiàn)在必須離開——"

"還不行。邁拉有權(quán)知道全部真相，"阿諾爾德說。"你愛上了她，不是嗎？"

邁拉凝視著這位隱士。愛德華的肩膀無力地耷拉著。

"這都哪跟哪？"她問。

愛德華憤怒地看著阿諾爾德。"我想你不會滿意的，除非我把自己變成一個徹底的傻瓜。好了，開始吧。" 他面對邁拉。"當你用無線電告訴我，說你要定居在科埃爾，我嚇壞了。對我來說，一切都開始變得一團糟。"

"但我在數(shù)百萬英里之外，"邁拉說。

"是的，這就是麻煩所在。你離我如此之近——從天文學(xué)上來說——卻又如此之遠。你看，我對當隱士厭惡至極。只要周圍沒有人，我就還能忍受，但一旦你來了--"

"如果你厭倦了做一個隱士，"邁拉說，"你為什么不離開？"

"我的經(jīng)紀人告訴我，這將是文學(xué)上的自殺，"隱士說，帶著一種病態(tài)的嘗試，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你看，我是個作家。這整個事情是一個宣傳噱頭。我將在一個星球上隱居并寫一本書。我做到了。那本書很暢銷。我的經(jīng)紀人說服我寫第二本書。在它完成之前，我不能離開。那會毀了一切。但我實在想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然后你就來了。"

"那你還威脅我，"邁拉說。

"我不是認真的。我說我不會對后果負責(zé)。是我的理智讓我這么說。在那之后的幾天里，我一直在想你。突然間，我意識到我必須要見你。絕對要見！所以我來到這里，把船藏起來——"

"然后打扮成斯卡博的樣子到處走，"詹姆森冷笑道。

"起初不是，"愛德華說。"在我看到你之后，我想......。好吧，我想我是愛上了你。當時我就知道，如果你留在科埃爾——實際上就在隔壁，從天文角度看，這將支撐我留在凱爾瑪，完成我的書。但我看到這個叫詹姆森的家伙想把你嚇跑。所以我決定把他嚇跑。"

"好吧，"邁拉說。"我很高興我們終于見面了。我非常喜歡你的書。"

"你讀過？" 愛德華說，他的臉變亮了。

"是的，正是它激勵我在科埃爾上生活。但我很遺憾聽到這一切都是個騙局。"

"不是的！" 愛德華哭了。"隱士的事是我的經(jīng)紀人的主意，但這本書是完全真實的，我確實有所有這些經(jīng)歷，我確實感受到所有的這一切。我喜歡遠離文明，我特別喜歡擁有一顆自己的星球。唯一的問題是......"

"是嗎？"

"好吧，只要我還有一個人和我在一起，凱爾瑪就會很完美。一個能理解我的人，一個和我有同樣感受的人。"

"我知道你的感受，"邁拉說。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當詹姆森看到這種眼神時，他呻吟了一聲，雙手抱頭。

"來吧，朋友，"奧爾森說，同情地把手搭在詹姆森的肩膀上。"你輸了。搭我的車回地球吧。"

羅斯含糊地點點頭，和奧爾森并肩向門口走去。奧爾森說："說吧，我想你們不久之后就只需要一顆星球了，嗯？"

邁拉臉色緋紅。愛德華顯得很尷尬，然后用堅定的聲音說："邁拉和我要結(jié)婚了。也就是說，如果你愿意的話，邁拉。你愿意嫁給我嗎，邁拉？"

她用非常小的聲音說愿意。

"我也是這么想的，"奧爾森說。"所以你將不再需要兩個星球。你們中的一個愿意出租你們的采礦權(quán)嗎？這將是一筆不錯的小收入，你知道。補貼家用。"

羅斯-詹姆森呻吟了一聲，匆匆走出門外。

"嗯，"愛德華對邁拉說，"這不是一個壞主意。我們將住在凱爾瑪，所以你不妨——"

"等一下，"邁拉說。"我們要住在科埃爾上，不去別處。"

"不！" 愛德華說。"我為凱爾瑪付出了那么多，我不會放棄它的。"

"科埃爾氣候更舒適。"

"凱爾瑪重力更低。"

奧爾森說："等你們想通了，你們會給跨星際采礦業(yè)第一采礦權(quán)嗎？看在過去的份上？"

他們倆都點了點頭。奧爾森與他們握手后離開。

阿諾爾德說："我相信這解決了斯卡德城堡的謎團。我們現(xiàn)在要走了，邁拉。我們會用自動巡航功能歸還你的飛船。"

"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邁拉說。

"也許你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愛德華說。

"我們很榮幸。"（譯者：很好奇這兩個窮光蛋能不能湊出說得過去的份子錢。。。）

"當然，會在科埃爾上舉行，"邁拉說。

"去凱爾瑪！"

當兩人離開時，這對年輕夫婦正大眼瞪小眼。

當他們最后進入太空，前往地球時，格利高爾說："我的老伙計，沒想到你還是個福爾摩斯。"

"這不算什么，"阿諾爾德謙虛地說。"我以后還能整更狠的活呢。"

"行啊你。而且你太棒了，以你的方式撮合了這一對。"

"嗯，邁拉對我來說有點強勢，"阿諾爾德說，"而且有點太儉樸了。我還是住城里比較好。"

"這樣收場對我們來說非常體面。"

阿諾爾德聳了聳肩。"問題是，邁拉和愛德華將如何解決這個星球的問題？兩人似乎都不是那種會輕易屈服的人。"

"哦，其實已經(jīng)解決了，"格利高爾斷然說道。

"你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這很明顯，"格利高爾說。"而且它填補了你對事件的邏輯重構(gòu)中的一個漏洞。"

"什么漏洞？"

"哦，別裝了，"格利高爾說，終于到他裝逼了。"這很明顯?！?/p>

"別賣關(guān)子。告訴我。"

"我相信幾個月后你就會明白了。我想我現(xiàn)在要打個盹。"

"別這樣，"阿諾爾德懇求道。"什么事？"

"好吧。詹姆森的電子斯卡博有多高，就是讓邁拉害怕的那個？"

"大約九英尺。"

"那偽裝成斯卡博的愛德華有多高？"

"大約六英尺高。"

"還有我們在臥室里看到的那個斯卡博，就是我們射殺的那個--"

"老天爺！" 阿諾爾德喘了口氣。"那個斯卡博只有四英尺高。還有一個斯卡博！"

"正是如此。一個自然的斯卡博，而且我們無法解釋它的存在——除非科埃爾確實鬧鬼。"

"我懂了，"阿諾爾德若有所思地說道。"他們必須搬到凱爾瑪去。但這么說的話，我們的活其實沒干完啊，鬼還沒驅(qū)呢。"

"我們做得夠多了，"格利高爾說。"我們對三個不同種類的斯卡德人--由詹姆森、奧爾森和愛德華生產(chǎn)的斯卡德人進行了凈化。如果他們想要處理第四種斯卡德人，得再簽一張合同。"

"確實，"阿諾爾德說。"我們是時候表現(xiàn)出做生意的態(tài)度了。而且這也是為了他們自己好。必須要有人替他們打定主意。" 他想了一會兒。"我想他們會把科埃爾留給跨星際采礦公司。我們應(yīng)該告訴奧爾森，這顆星球真的鬧鬼嗎？"

"當然不，"格利高爾說。"他只會笑我們。你聽說過鬼魂嚇唬自動采礦機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