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像》——C.A.史密斯
首次發(fā)表于The Sword of Zagan And Other Writings#2004
這是一座小巧的青銅像,刻畫的是象首的伽內(nèi)什神,印度教信仰的智慧之神,我將它擺在寫字臺上。我在一場拍賣會中得到了它,銅像原為大型收藏品的一部分,由于經(jīng)濟周轉(zhuǎn)困難,持有者無可奈何地將其出售。(價格低得離譜,因為沒有競爭對手,我離開時以為自己買了便宜貨)
這像是出自貝拿勒斯的工藝品,只有真主知悉它的確切年代。而且它的體型正好與鎮(zhèn)紙相當(dāng),極其合適。
霍爾頓大約在一周后拜訪我。他是我的一位老友——為人儼乎其然而且少言寡語。我們交談了一段時間后,突然,他留意到了銅像,似乎被嚇了一跳,驚訝地尖叫起來。
"你從哪兒得來的伽內(nèi)什,萊恩?"他問道。我回復(fù)了他。
"我最后一次見著這像,"他說道"是在貝拿勒斯。"
"我都不知道你在此之前還見過我的鎮(zhèn)紙。"我說道。我望著他,卻發(fā)現(xiàn)他陷入了深邃的沉思之中。
"好吧"他最后說"看來你正焦急等待著故事的原委。"接著他向我講述……
兩年前,我(下文的"我"為霍爾頓)在加爾各答的時候,受雇一家公司,我不愿提及這家公司的名稱。我被派往貝拿勒斯,和孟加拉商人拉爾吉·查特吉進行談判。重要的是,(因為保密協(xié)議)這些談判內(nèi)容我至少得保密一段時間。由于我從前掌握的與當(dāng)?shù)厝舜蚪坏赖慕?jīng)驗,以及我對印度常識的理解,我被選中參加這項工作。
因而,我攜帶完整的指示以及幾份文件來到貝拿勒斯,這些文件都被安全地藏在內(nèi)口袋里,以便交給拉爾吉·查特吉。
我認為還是隱藏自己的身份為好。因此,我并非是以阿爾伯特·霍爾頓的身份前往貝拿勒斯,而是以富爾西·拉爾的身份下了火車,從外表上看,我是一位印度巴布(印度人對男子的尊稱, 等于Sir., Mr.)。
巴布是一種土著文化;獨屬印度,世上沒有任何文化與之相似。無論從表演上,還是從英語上,最后有一點尤為偉大,即它的獨特性。
沙坦的兒子(可能暗示了下文的拉杰普特人看見沙坦身死為何驚慌失措,因為沙坦是他們的父親)究竟是如何察覺我的真實身份的,這我不得而知。沙坦是中印度王公(巴格萬·迪奧斯)的代理人,這位王公對于我和拉爾吉·查特吉的談判很感興趣。而這就是事實。
在我抵達貝拿勒斯,離開三等車廂,進入擁擠且沸騰的車站時,發(fā)現(xiàn)一個系藍頭巾、留有側(cè)須的拉杰普特人站在我的身旁,其大體特征和我曾被要求遠離的人物基本一致;此人也就是前文提及的中印度王公巴格萬·迪奧斯的代理人。
要想我在人群中找不到這人,幾乎是不可能;我迅速穿越了半座貝拿勒斯,直到我在猴子廟再也看不到系藍頭巾和留有側(cè)須的可疑人員為止。我虔誠地感恩真主,從后門離開,沿途一帶的猿猴友善的性情讓我賞心悅目,在此之后,我轉(zhuǎn)進恒河方向。
在灼熱的高止山脈附近,我和巴格萬·迪奧斯的代理人再次相遇。我們彼此交換著猜忌的眼神。試圖動搖我那頑強的尾隨者。
我是知道的,他的任務(wù)其實是阻止我將文件交于拉爾吉·查特吉。出于某些不可言說的原因,我無法透露甚多,總之巴格萬·迪奧斯不愿如此,以至于派遣了代理人調(diào)查貝拿勒斯。我是知道的,這位王公對任何事物都毫無顧忌;為了爭奪文件,在必要的場合,他們會宰了我。
大約正午時分,另一個拉杰普特人也加入了代理人的行列,而直覺告訴我,或許存在幾位巴布奉命潛伏并監(jiān)視著拉爾吉·查特吉的居所,并攔截某個指定的巴布(也就是我)的聯(lián)絡(luò)。為此,我暫時地放棄了接觸孟加拉人的希望,躲入宿店,精心謀劃。
這件事的結(jié)果是,拉爾吉·查特吉不久之后收到了一封信,信中指引他于次日上午九點準時到達金廟。在那里,他將從一位穆斯林馬商處接收重要文件。
他在約定的時間出現(xiàn)。我代替那位商人等了大約半個小時,當(dāng)?shù)啬翈煻家逊浩鹨尚摹N移鸪踹€擔(dān)心他沒有收到我的信,或者路上發(fā)生了什么意外,但拉爾吉·查特吉,一位衣著光鮮、面帶微笑、剃須干凈的孟加拉人進入廟內(nèi),目光尖銳地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了我。他接近我,我們相互問候。
"你的偽裝很漂亮,先生"他說"你真是位盡善盡美的馬販呀;在你身上似乎散發(fā)著一股香水的味道。真的,我本不應(yīng)懷疑。你有文件嗎?啊,很好。如今巴格萬·迪奧斯的使者只能無功而返了。這三天來,代理人他們總是在我家周圍閑逛,到哪都得跟著,還把自己弄得討嫌。今天早上,我可好不容易才躲過了他們的監(jiān)視。我對貝拿勒斯的熟悉程度就像閱讀書籍:她雜亂的街道不過是翻開的一頁,我想現(xiàn)在,馬尼卡拉尼卡高地的某處,兩個拉杰普特人正詛咒著所有孟加拉人呢。"
他笑容滿面,我正欲從袋中取出文件,卻有三個男人急促趕來,看見我們,原地警戒。其中一人,我認出是巴格萬·迪奧斯的代理人。另外兩人我并不認識。
他們敏銳地觀察我們,隨后神秘地掃視寺廟。廟內(nèi)并無牧師。只有我們在場,我有些不知所措。因為這些拉杰普特人樣貌丑陋,我意識到他們帶了武器。不幸的是,我將左輪遺忘在宿店了,現(xiàn)今我是手無寸鐵。而拉爾吉·查特吉呢,他也沒有攜帶武器。
這仨個人緩慢靠近我們,即便他們明顯清楚我們識破他們的身份,但是他們依然假裝沒有注意我們的存在,沒有顯露出針對我們的意圖。直到包圍圈的形成,王公的代理人抽出了一支左輪手槍,逼近幾步并且對準我的方向。代理人的兩個同伴駐守其后、隨時策應(yīng)。
"先生"他說道"你的那只手捏著我奉命保管的文件。我請求你將它們交給我。若你不肯照做——"
言語之間,一位牧師踏入廟內(nèi),更打斷了他的警告。他被迫將左輪放低,猶豫片刻。而這瞬間,我環(huán)視著四周,尋找一些武器,終于在寺廟墻壁的壁龕里探到了小巧的伽內(nèi)什青銅像,我抓起它來,直朝拉杰普特人的頭部扔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青銅像和拉杰普特人一同摔落地面,而后者的頭骨毫無疑問地碎裂了。
無話可說。其他的拉杰普特人一看他們的領(lǐng)袖"昏死過去",都慌不擇路地竄出廟外,拉爾吉·查特吉和我緊隨其后。我們趁著混亂逃亡,不斷移動到高止山脈方敢停歇。我們在那經(jīng)過一番匆忙的協(xié)商后分道揚鑣。拉爾吉·查特吉帶走了文件,不久之后便藏匿坎普爾消災(zāi)避難。而我,重新變裝成為巴布,回歸加爾各答。
我相信,巴格萬·迪奧斯動用了他所有的影響力企圖隱藏此案。其代理人的死亡被官方認定為意外事故,沒有引起多少關(guān)注。你手邊的青銅像正是擊碎了王公的代理人頭骨的那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