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歐根親王小姐，敬啟：

許久未見，不知你近況如何。

或許我還是有幾分擔心？

曾經(jīng)想在一切結(jié)束以后再舞一曲，現(xiàn)在也許也只能在夢里相遇。

依然徹夜輾轉(zhuǎn)，月亮從缺到圓，又慢慢轉(zhuǎn)虧。

只能托風將這思緒寄予你了吧。

念及過往種種，便愈發(fā)想見面。平日里見到什么美好，想分享給你，卻苦于無法聯(lián)系，只能盼著所謂「心有靈犀」。

是否有些諷刺呢？

……

放下筆，看了一眼掛鐘。時針安靜的走著，直到指向午夜。

桌旁堆滿了封好卻沒有拆開的信，來不及賦予它們旅途的意義。

我揉了揉眉頭，思緒散亂，都是回憶。

難舍。

世間總是充滿遺憾。

我覺得其中之一，是被戰(zhàn)亂拆散的我們。

把唱片機打開，往熱咖啡里加奶，便是工作后的小憩。

彼時我正供職于鐵血，致力于打造一個優(yōu)秀強大的艦隊。

因為理念不合而導致的內(nèi)部爭端已經(jīng)持續(xù)兩年，鐵血已經(jīng)顯出頹勢。

塞壬好像并不打算插手其中——我猜那是為了收集數(shù)據(jù)吧。

“哆哆哆”

有人敲門。

“請進。”

于是訪客推開門，手拿文件，向我立正。

回禮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位從未見過的艦娘。銀灰色的長發(fā)被分股扎成雙馬尾，但也刻意留出披肩。那對黃褐色的雙眸似乎常含笑意，且?guī)в袔追致唤?jīng)心。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身段，曼妙且挺拔，鐵血貼身的軍裝藏不住那傲人的雙峰，高跟鞋更為她的身姿平添優(yōu)雅。

正納悶是哪位新人，她卻緩緩開口。

“希佩爾級三號艦歐根親王，向您報道。”

很是悅耳。

“歡迎?！蔽乙豢哪_跟，行了一個正式的禮。她笑著回禮，隨后把文件遞到我手上。我翻看著她的履歷和記錄，滿意的點頭?？磥砥平蛔鲬?zhàn)的人選又多了一位。

“如果沒什么指示，我就先行告退了?！?/p>

“啊……現(xiàn)在我倒是在休息。如果歐根親王小姐不嫌棄，不妨一起聽聽音樂。”我深知與下屬打好關(guān)系才能增強默契，于是發(fā)出邀請。

“啊，榮幸至極?！彼蠓降攸c點頭。我拉開訪客座椅，請她坐下。

老式唱片機跳了下針，然后又開始播放舒緩的輕音樂。

她看向桌面，拿起一張被包好的唱片。

“《一步之遙》？沒想到指揮官也喜歡聽?！?/p>

“不僅喜歡聽，還喜歡跳?！蔽倚α诵??！爸徊贿^一直沒有舞伴，也就沒有機會實際練練。”

“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她忽然起身，一手放在唇邊，褐色的雙眸傳達出興致。

佳人的邀請自然要答應。于是換上唱片，手搭在她的肩上，等待第一步的信號。

探戈不是很難，初次搭檔的兩人之間的默契和磨合只考驗緣分。

歡脫的舞者和沉郁的舞伴不能同時甩頭，這種像是摸獎般的感覺我很喜歡。

然后我就驚喜的發(fā)現(xiàn)，我和歐根的節(jié)奏如此搭調(diào)。她在我懷里旋轉(zhuǎn)自如，發(fā)梢卷起淡淡的馨香，我的掌心感受到溫軟如玉的肩膀。

“專心一點哦，指揮官。不然會摔跤的?！?/p>

我們的臉貼得很近，于是就連耳語都這么清晰。

我又把腰桿直了幾分。

舞曲漸漸走向第一段的高潮，故事里一開始的試探和生澀被拋下，轉(zhuǎn)而變成情人的難舍難分。我的左手從她的背順流而下，一面是隔著軍裝也能感受到的溫度，一面是她的秀發(fā)。

至腰間，松手，她很自然的把我的掌心當做借力點，旋轉(zhuǎn)一周，又向后一仰，最后回至身前。我將她抱起，她的長腿勾動，甩起銀白色的秀發(fā)，那絡負責點綴的赤紅在我面前閃爍。我想起了陽光下銀絲帶般的萊茵河和兩岸歷史悠久的城堡。

第二段，她隨著節(jié)奏邁腿，緩緩開口。

“其實我很好奇你對這場爭端的看法?！?/p>

“我只能說，人類有時候喜歡在大敵當前的時候盤算起利益?！蔽倚χ?。

“嗯……很有意思的答案。這么說，你會不戰(zhàn)而退嗎？”她輕輕甩頭，額發(fā)輕輕蹭著我的臉頰。

“不會。除了盡職，我別無選擇。”

“真是……死板呢?！彼p輕笑起來。

“嗯哼？”

“跳舞?！?/p>

于是是樂曲的第二段高潮。我向來覺得探戈很有意思，兩人的動作親密的過分，但也完全可以保留距離感。

像是……夕陽和云彩？

明明看起來都在天邊，其實隔了好長一段路。

樂曲的最后是一段綿長的小提琴尾音。她依著我的手臂，輕輕喘氣。

“舞技不錯?！彼c評道，起身整理了一下劉海，行禮。

“謝謝?！蔽铱牧艘幌履_跟。

“那么，告辭咯?！?/p>

她轉(zhuǎn)身，只留下一個讓人想入非非的背影。

實話說，我從未思考過自己的審美。

不過就目前來看，歐根親王應該是最讓我欣賞的女性。

她可以讀懂我的眼神，可以高效率的工作和干杯。

唯一讓人無所適從的可以稱之為「缺點」的點，大概是她捉弄人的習慣。

——長這么大，第一次有人跟我說“我喜歡你”。

那天晚上下班以后，她拉著我去街邊的酒館點了些小菜權(quán)當補上晚餐。兩杯黑啤下肚，她的臉頰也敷上一層淡紅。

“指揮官，Ich habed ich lieb.”她咬著手指，目送秋波。

她剛才說……“我喜歡你”……？

我的大腦仿佛被捶了一拳般開始模糊，嘴里的啤酒味被成倍放大。吊燈的光線在空氣中層層暈開，喧囂也變得遙遠。

心跳開始加速，宕機片刻的思緒開始翻滾。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回想起相處的這幾個月，我們之間似乎沒有發(fā)生什么值得特別回憶的事情。

是那支舞么？不可能，那是第一次見面。

還是傳遞文件時觸碰到了手指？也不算是什么理由。

而指揮能力——這不算什么吸引姑娘的事。所以就算我是特派指揮官，也不至于因為這層身份收獲表白。

——怎么回答？

要干脆的說自己沒料到這一出？還是拒絕？答應？

……她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和她相處聊天是令人愉悅且上癮的。

但是眼下戰(zhàn)火紛飛……

正當我在糾結(jié)的時候，她卻叉起一塊烤白腸，笑了起來。

“玩笑而已哦。怎么這么緊張？”

“我……”

啊，原來是玩笑啊。這倒是免去了很多回答的功夫，不過心底也升起一股失落。

原來是捉弄啊。

“怎么，還真的想答應么？”她的瞳孔閃爍著。

“沒有，我在考慮怎么拒絕?！蔽覔u搖頭。

“不要騙自己?！彼嗽斘移?，又把目光放回盤子里的食物。

九月，十月，十一月。

日歷被一頁頁的扯下來，歐根親王在一次破交作戰(zhàn)中受了重傷。

獨自忙完公務后，我前去探望她。

推開門，只見她面向墻壁側(cè)躺著，身上蓋著薄被，頭發(fā)散亂著，迷人的曲線被隱隱約約的勾勒。

只聽見她的呼吸。

開了一條縫的窗子把涼意放了進來。我走過去，深呼吸，清秋在肺里充盈。

關(guān)窗，回身，她身上的幽幽香氣無比誘人。

也許是關(guān)上窗后有點熱吧，她翻了個身，薄被滑落。

她不設(shè)防的展現(xiàn)在我面前。

我忽然窒息。

畢竟那是飽滿的異性，誰又能自已呢？

我感到欲望被挑撥。

她笑著逗我的樣子忽然閃回，于是再受一層刺激。幾乎是無意識的，我掏出，就這么站在她的病床前開始自娛。

她的高山隨著呼吸緩緩起伏，我的身體隨著運動輕輕顫抖。

終于，我滿足的嘆息。

她皺皺眉頭，換了個姿勢。

我忽然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證據(jù)正在左手上。

于是逃離了醫(yī)院。

過了半個月，她出院了。

日子還是照舊過，只是轟炸愈發(fā)頻繁。

我和她在地下酒館里約見，她還是那身軍裝，只是眼神里多了一分拘束。

刺眼的燈光下，廉價啤酒的泡沫緩緩破碎。

“到現(xiàn)在這種地步，該規(guī)劃一下未來了吧?！?/p>

“啊……我沒什么，搞一個假身份就好。但是你……”

“不知道咯。一眼能望到頭的余生在向我招手呢?！彼嘈??！八杂械脑掃€是趁早說吧?！?/p>

幾十米以上的地面開始發(fā)抖。又是一輪空襲啊。

“什么？”

“比如，……”

我只看見她嘴唇微啟，爆炸聲傳至地底，掩蓋了竊竊私語。

我們的距離只有兩杯啤酒這么遠。她俏臉泛紅，我卻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此刻我能暫停時間，那我一定會用來吻她。

但是現(xiàn)在只能在搖晃的白熾燈下相對無言。

“算了。干杯吧?！?/p>

“……好?！?/p>

原本打算在一切結(jié)束后好好坦白。

可是變故忽然降臨。她被調(diào)去了別的戰(zhàn)區(qū)。

就此，如同斷線紙鳶，沒了聯(lián)系。

原本想寫信，但是敵軍的轟炸阻隔了郵遞線路。

只好先把想寫的都寫下來，再找機會。

就這樣等到了戰(zhàn)敗。

我只聽說她作為鐵血的戰(zhàn)敗賠償之一被引渡到白鷹，命運無定。

通過多條消息，我找到了她最后的住處。

沒有鑰匙，于是撬開了鎖，推門而入。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灰塵在空氣中舞動。樸素的陳設(shè)包括一個衣柜、一臺唱片機、一張帶床頭柜的大床和一套桌椅燈具。

門外，負責戰(zhàn)后重建的工程隊路過。我關(guān)上門，阻隔喧囂。

床頭柜上，一個日記本安靜的躺著。

走上前，翻開，只見娟秀字跡行行。

“我的心上人是一個懦弱的家伙?！?/p>

“仰慕許久，終于發(fā)現(xiàn)他其實很笨拙?！?/p>

“可是他甚至不敢立馬點頭?！?/p>

……

我笑了起來。

“想起來一開始和他共舞，那首曲子是不是就暗示了結(jié)束？”

“那就這樣吧。只差一個馬頭的距離。我賭錯了?！?/p>

“啪嗒?！?/p>

淚水暈染了字跡。我合上本子，掀開床罩，躺在床上。

窗外的太陽正烈。我有了時間，卻不知道拿來做什么。

……

于是直到黃昏。

卡爾走在斷壁殘垣中，目光落在身旁的一座保存完好的小樓上。從那里傳出了優(yōu)美的小提琴聲。

是一首帶切分音的舞曲?？栂肫鹱约簯?zhàn)前一名音樂老師的身份，饒有興致的聽起來。

互相試探的旋律在有力的轉(zhuǎn)折中改向難舍和遺憾。不知怎的，卡爾面前浮現(xiàn)出一對充滿遺憾的有情人。

“這屋子居然能在轟炸中幸存……”他喃喃自語，隨后接著聽起來。

那曲聲中帶了一絲疲倦的煩躁。他感受到了。

好比想在賭馬比賽中贏取大獎的新人選錯了目標，最后錯過心愿，落得兩手空空。

綿長的尾音結(jié)束。

“砰”。

槍聲從屋內(nèi)傳來，然后在大街上橫沖直撞。

“唉?！彼劼?，嘆了口氣，接著邁開腿。

第二天，人們在屋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個冰涼的人。

他的口袋里還有一封信。

實話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迷上誰。

光是公務就讓我疲憊。但是如果有機會，我一定不會再白白錯過。

? ? ? ? ? ? ? ? ? ? ? ? ? ? 愛你的，

……

閑話Time：

我以后再也不在校車上寫東西了。

好不容易進入了狀態(tài)，結(jié)果到學校了。

再接上去，就多了幾分煩躁和不知所措。對文字的處理一下掉了幾個等級。

??真想給自己兩巴掌。

啊，大概還是可以看出來故事里的「遺憾」 吧？

篇幅有限，加上各種原因，兩個人的感情其實并沒有體現(xiàn)的很好……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