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獻祭?

? 卷和騎士長是在東面的小亭子里停下的。

? 颯在亭子里還看到了殼和另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他頭發(fā)已經花白了，眉宇深積著陰云。

? 騎士長和卷向那個男人行禮。

? 颯猜測，那個男人是他們口中的陛下——卷的父親。

? 颯輕輕抖了抖樹葉——為了方便偷聽，他這會變回了原型，而且很小心的斂了光芒，但礙于雪白的軀干還是太過招眼，颯在泥里滾了一圈。

? “陛下，是外城出現異變。大量的‘業(yè)’從地底涌出，造成地面坍塌，而且——” 騎士長沉默了一下，繼續(xù)道：“具有明星攻擊性，不少居民遭到攻擊……”

? 冰冷的訊息從騎士長口中吐出，像是一道驚雷，在天空猛然炸起，驚起驚濤駭浪。除騎士長以外其他人的神色多多少少有些變化。

? 信奉的神明降下的福澤卻變?yōu)闉碾y，換誰也會覺得心里堵著一口氣，想為祂辯解卻無從說起，只留那單薄的信仰搖搖欲墜。

? 颯平靜的看著這一切，他看不懂卷和殼，但是，他想，至少那個國王是。

? 他動搖了。

? 一片靜默。

? 在這靜默中，有人開口了。

? “在古籍中，我看到過一篇記文。上面說，神樹為雙生雙面，一面代表光明一面代表黑暗……光明賜予福澤，黑暗帶來災難。”?

? 是殼，他用他那低沉帶著一點冷漠的聲調緩緩訴說著。

?“光明……黑暗么……”?騎士長喃喃一句，繼而向國王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 國王沉吟：“帶兩隊人，一隊去肅清，留下福澤，帶回來。另一隊去調查‘業(yè)’從地下涌入的原因，你全權負責?！?/p>

? 國王看向殼：“大學士，稍后去內閣一趟?！?/p>

? “卷，你跟我來?！?/p>

? 國王揮退了殼和騎士長，只留下卷一個人。然后帶著卷走向更深處的水榭里。

? 四周都是建筑和水，沒有半分能隱藏的地方。所以颯沒有跟上去，而是悄悄往回走了。他回到了之前與卷分別的中央花園，看見了騎士長站在那個地方。

? 颯樹身行動一滯，隨后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恢復人形，走出去的時候隨手摘了幾朵花。

? 颯表情溫和，自自然然地走向騎士長。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很平常的問了聲好，便想走進不遠處的涼亭里去等卷。

? 卻被他叫住，騎士長的聲音冷如寒冰：“剛剛去哪了？”

? 颯眨眨眼，手一指，回答道：“去那邊玩了?！?/p>

? 騎士長眉頭緊緊皺起，眼里怒氣滔天，一把拉住颯，冷冷喝道：“你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閣下，您來這里，究竟想做些什么！”

? 他力道大的嚇人，颯掙扎了幾下，手腕越來越疼，索性不動了。他抬起頭，一雙沉靜的眼眸注視著騎士長，是疑惑的語氣：“不是你們帶我來的嗎？”

? 對峙半晌。

? 騎士長還是沒有想放開颯的意思。

? 但手腕實在疼。

? 颯開口：“您弄疼我了?！?/p>

? 這句話通常意義上應該是帶有一點撒嬌意味的，但颯說的平平淡淡儼然是一句陳述。但不知騎士長聽成什么樣了，眼里的怒氣又隱隱要燒起。

? “你……”

?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截斷。

?“騎士長，欺負小朋友可是有損風度?！?

? ——是殼。

? 他說話語氣還是颯熟悉的，只不過多了一點陰狠的冷意。

? 颯第一次見這樣的殼——之前與颯待在一起的時候，殼大多時候都是比較容易相處的。

? 他突然感到有點新奇。

? 手上一松——是騎士長放開他了。

? 殼淡淡一笑，輕輕拉住颯，對騎士長說：“騎士長，陛下還等著你的好消息呢，祝你好運?；匾?。”

? 颯看見他的臉色霎時變得難看起來，還沒等他多看幾眼，就被殼拉走了。

? 殼是在一條小溪流邊停下的。

? 那溪流很細，溪水緩緩流瀉著。是人工開鑿，用來澆灌中央花園的。

? 水面極清澈，颯探出頭，他看見了自己。

? 泥沾滿了臉。

? ……

? 他突然想起，在草叢的時候，自己滾了一身泥。

? 颯：“……”

? 他想逃走……

? 殼輕一聲：“好看嗎？”

? 他其實很少觀察自己，甚至有些許抵觸。但颯自己也說不清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它只是很微妙的，有時從心底閃現。

? 颯搖搖頭：“不知道?！?/p>

? 于是殼又笑了一聲。

? “以后離凡希勒家的人遠一點，”看著颯迷茫的神情，殼又補充了一句：“就是騎士長家的人?！?/p>

? “嗯。”

? 殼神情有些驚異：“這回這么干脆聽話？”

? 颯：“……”

? “他很兇……”颯停頓了下，繼續(xù)道：“壞人?！?/p>

? 殼眼里帶了點笑意，問他：“還有壞人嗎？”

? 颯思考了下，最終決定不把殿下列入壞人行列，畢竟他有好吃的土豆泥。颯很大度的原諒了殿下欺負他的事。

? 于是他回答：“沒有了?！?br/>

? 可能是覺得這樣不怎么有說服力，颯又補充了一句：“他最壞?！?/p>

?? 殼笑得眼更彎了。

? 之前那股縈繞在他身旁的，驅之不散的陰冷氣息也不見了。

? 颯感覺到了，自殼來時那隱隱的寒意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氣，心情也好了起來，臉上出現了比之前進食土豆泥時更明媚的表情——他朝殼笑了一下。

? 殼微微怔愣了一下。

? 他第一次看到這株小樹苗笑，而小樹苗現在看起來也有了一絲人氣，不像之前，平靜得像一譚死水，只有人為的干預，才顯露一點點波瀾。

? “要回去嗎？我可以帶你回殿下的寢室。如果你覺得跟殿下一起住會麻煩的話，我可以代你提。”殼問他。

? 颯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單音，歪著頭：“不用了，謝謝您。 殿下讓我等他。”

? 他語義不明的籠統(tǒng)回答，勉強搪塞了過去。

? 殼點點頭，轉身走了。

? 颯低著頭站在原地，手臂線條繃緊。

? 又出現了，那股討厭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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