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狡猾啊……一支舞，一條河，一個回眸，影花了那么長時間沒能做到的永恒，被你用這樣狡猾的手法留住了。”

“但這樣的離別，你真的……不會痛嗎？”

（六月到七月初最后一次更新，備考準備ing。）

白鷺宮頂層，已經(jīng)是兩個月過去了。

惠子默默地吃掉仆人送過來的和食，按了按桌子旁的鈴子，新來的仆人將碗筷收走桌子擦干凈，接著讓她在這間靜室里休息。

或者說是軟禁。

從那件事之后綾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帶著幾分落寞，有時候他會上來給惠子講故事，有時候他會上來和惠子談?wù)勑摹埠ε伦约哼@孫女兒出了什么問題，但是她做的事情真的讓人沒法原諒——差點一劍捅死使君閣下，如果當(dāng)時自己去的再晚一點兒刻晴都要一劍給惠子梟首了。

但是她做錯了嗎？但是她做對了嗎？

綾人沒有答案，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那就只能接著軟禁惠子，對外說惠子抱恙不出，加上九條裟羅和影也對外說惠子是得了慢病，需要靜養(yǎng)之后變成了一個無數(shù)謊言包著的謊言，像是千層餅。

她輕輕呼吸，跪坐在桌前看著桌上的東西。

那是一把略微發(fā)黃的折扇，冰蠶絲所做的扇面上用墨筆畫著淡雅的蓮花，盛開的青蓮，含苞待放的墨蓮，半開不開的白蓮……而那些蓮花上都有著金色的紋路，紋路里是熟悉的氣息。

使君閣下的氣息。

這把扇子是她祖奶奶的遺物，也是祖奶奶當(dāng)年在殯天之前親口說的把這把扇子給了她，這把扇子莫名帶著使君的氣息，而這種氣息卻又沒有現(xiàn)在這樣浩烈，更像是使君只有神之眼的時候一樣……弱的簡直難以置信。

上面還有一句古璃月文的長短句，精通歷史的惠子也不難理解這句話。

“若知是夢，何須醒；不比真如，一相會?！?/p>

惠子看完那句話的瞬間只覺得頭皮發(fā)麻，那種感覺像是一種跨越了時空的悲傷和嘆惋在她的背后，攀上她的脊骨，但是又溫暖的像是初秋白日里那高遠的天空下，陽光剛剛好照在身上，卻又溫暖的讓人想閉上眼睛享受。

她想象到了少女和少男在春天的河邊泛舟輕語，將小船停進蓮花池中拉上棚子簾兒；像是夏日的時候二人一人一根冰棍兒坐在河邊，柔軟的草地像是席夢思一樣惹人喜愛；又像是秋日高遠的陽光照下，他們在果樹下吃著紅富士，女孩兒的笑溫婉可人，像是山河解凍的那一瞬間，生命的泉水開始流動；更像是冬日焚香煮茶，擁毳衣爐火庭前看梅花……

“她還是那樣，狡猾的小女孩兒?！本驮诨葑舆€震撼于那句話的時候，溫和的聲音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邊，聽起來讓人覺得心情愉快，有種想要在他的身邊待著的感覺。“這把折扇，估計是我走后她畫的?！?/p>

空伸手將四道鎮(zhèn)魂鏈捏碎，看了一眼重獲自由的惠子，伸出了手。

“和我出去走走吧。”

稻妻初夏的陽光沒有那么曬人，不過已經(jīng)讓空穿上了偏清涼些的衣服，惠子穿著稻妻少女都喜歡的修身和服，乍一看上去不像是爺爺輩兒的帶著孫女兒，倒像是男女友之間的關(guān)系。

稻妻城里的人見到惠子都在朝她打著招呼，很多人都由衷的祝賀惠子小姐大病得愈，已經(jīng)能出門處理政務(wù)了……但是惠子知道自己根本就沒得病，要說病也是心病罷了。

“重獲自由的感覺如何？”空把自己的頭發(fā)梳成了古璃月發(fā)髻的樣子，否則真的有可能被認出來是和千手百眼神像旁邊那一座一樣的人?！盎蛘哒f，重新呼吸新鮮空氣的感覺如何？”

“謝使君閣下大人大量?！彼穆曇衾镞€帶著點兒賭氣。“就不怕我再來一刀？”

“再來一刀……我生不生氣不知道，但是綾人兄今天就要給他的孫女兒收尸了?！笨招α诵Γ腔葑訌哪莻€笑里卻是看的渾身冰冷——她這時才明白過來自己的偷襲僅僅是僥幸，她是在和這世界上僅有的幾個神明級別的人齜牙咧嘴，那種可笑感無異于螞蟻向大象發(fā)出咆哮，可能看都看不見就被一腳踩成碎末，而人家還注意不到你。

明明是說了很可怕的話，但是空臉上那和煦的笑容仍然沒有褪色：“好啦，我也沒嚇唬你，畢竟你動手我也不想反抗，最主要是晴兒會動手，那時候就不是我能阻止得了的事兒咯?！?/p>

“你知道嗎，在你捅了我那一刀之后，我反而確實看到了很多事情，很多我曾經(jīng)忽視，或者說是不敢去回想，不敢去面對的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最后……都往往沒有什么好的結(jié)局。”在奶茶店給惠子和自己各買了一杯冰奶茶，坐在長椅上的空看著那張與綾華有著七分相像的臉，忽然就回想起了當(dāng)年的女孩兒也是如此，自己和她坐在長椅上喝著奶茶，看天上云卷云舒，庭前花開花落……“想知道那是些什么事情嗎？”

“嗯?！被葑狱c了點頭。

“那，就是很古老的故事啦……”

一百余年前，空離開稻妻的前一夜。

東西根本就不用收拾，他只要記得帶上塵歌壺就好。因為東西都在壺里面，他只要和一個個朋友道別就好，甚至派蒙都已經(jīng)睡在了壺里面……累得慌，昨天他帶著派蒙去串了門，然后某只應(yīng)急食品就借口“累啦”待在壺里面不出來了。

其實是給他創(chuàng)造機會啦，畢竟有些人的告別如果有電燈泡那就太煞風(fēng)景了。

一家接著一家的告別，一個接著一個的打招呼離開……而到了最后一家，他的步伐反而有些沉重——他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去和她告別，他不想傷到那柔軟而又溫暖的少女，他知道他自己的錯已經(jīng)足夠多，多到他甚至沒有膽子去做告別。

而當(dāng)他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時候，自己的腳步卻已經(jīng)下意識的走到了神里屋敷門口，見到了熟悉的同心……他不禁自嘲，自己雖然嘴上很硬，身體還是很誠實的。該來還是得來，該做還是得做……

“啊，是空先生嗎？”同心看到了空的身影，自來熟的打了個招呼。“今天是來找社奉行大人和小姐告別的嗎？”

“啊……算是吧?！笨找膊缓靡馑嫉膿狭藫项^。

“如果是社奉行大人那大可不必，今天家主出了遠門，說是趕不上空先生回來了?！蓖牡故呛芩?，遞給了空一封信和一個小包，挺括的信封里看起來裝了點兒有點重的東西?！八f他想和空先生說的話都寫在信里面了……小姐在鎮(zhèn)守之森等你，而且家主大人說，這封信只能在見到小姐之后，離開了，才可以打開?！?/p>

“綾人在玩什么花招?！笨諟\笑了一聲，將信件和小包都收進了塵歌壺，接著一路小跑沖向了鎮(zhèn)守之森……路上的腳步像是鼓點一般密集，踢踏踢踏的聲音打破了靜謐的鎮(zhèn)守之森，他……

好急，他好怕，他好害怕自己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人去亭空——綾人故意在鎮(zhèn)守之森修了一座亭子，幾乎是昭然若揭的心和想法……鎮(zhèn)守之森算是神里家后花園。

希望你還在……千萬不要……離開。

剛才那個看上去八面玲瓏而又冷靜無比的空現(xiàn)在卻心急如焚，剛才的風(fēng)度全都被甩掉了，現(xiàn)在的他只想見到她，只想和她說最后一回話，好好地道別……或者是開始，新的開始。

他的心第一次為之動搖，為之顫栗……他的時間是無限的，是永久的，但是她的年華卻只有那芳華的一瞬，為什么，為什么自己就不能把自己的時間分給她？為什么不能讓這個女孩兒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時間的終點上，妹妹根本不會在意多等一百年，不會在意自己的時間長河里等待兄長的百年時光。

逆風(fēng)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一路可以說是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鎮(zhèn)守之森的長亭，在他的眼中那少女穿著純白的和服，婉約肅靜彷如佛像，寧靜的讓人甚至不忍心打斷了她的冥想。

“空君，我，等了你好久。”少女婉然一笑，那一瞬間他真的動搖了，動搖的很徹底。

“我……來了?！笨盏穆曇艟谷挥悬c兒結(jié)巴，更像是有點吞吞吐吐。

“你來了就好?！本c華的聲音里竟然還帶著片刻的解脫感，像是被放飛的飛鳥一般?！拔冶緛矶家呀?jīng)做好了……你今晚沒有來的準備了?！?/p>

“如果你真的沒有來，那我……便也做好了覺悟?！鄙倥钊?，站起身來露出了腰間的懷劍。“用你送我的懷劍，也好，對不對？”

“不要這么傻……這把懷劍我不希望它會因為這種事情出鞘?！笨瞻醋×司c華的手，不動神色的把懷劍下了，放在一邊的石椅上。

“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好久。”女孩兒的聲音像是淙淙流水，誰都聽的出來那里面的孤寂和悲傷，還有三分些許的懷念和期盼。“我本來并沒有這么害怕的……但是我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面好慌，好怕，就像是有一只小貓，在里面用它的小爪子輕輕地撓著我的心房?！?/p>

她將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輕輕閉上自己的眼睛：“空君……我害怕?！?/p>

他好想上去抱住她，和她說你不要怕我在身邊，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伸出了手，那他就必須肩負起那責(zé)任，那名為愛，名為廝守終生的承諾。

那是一個少女滿腔癡情，是她愿為你獻出一切的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