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雨X刻晴】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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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廣場總有這么一個少女,彈著吉他,就在那一個地方唱歌,聲音還算好聽,不過這沒辦法讓別人駐足聆聽,沒人會為了一個流浪歌手停下自己跑業(yè)務(wù)的腳步,每個人都是如此孤獨,一首歌的時間又怎么可能打起拍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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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少女叫什么,從哪里來,也沒人在意,流浪的孤云有幾個人會抬頭觀望?除非這片孤云幫某個人稍微遮擋了一會兒太陽,刻晴蹲下身子,吉他聲音夾雜著一些雜質(zhì),和前幾日相比又差了不少,大概是吉他弦很久沒換的緣故。少女彈奏了一會,似乎找到了節(jié)奏,是一首從未聽過的歌,大概是一首冷門曲吧,刻晴看了眼時間,離開課還有一段時間,為一首歌留一點空白也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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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彈完,吉他弦看來是徹底罷工了,連吉他弦都有權(quán)利反抗,人卻做不到,真是唏噓??糖鐪?zhǔn)備離開,少女卻叫住了她,刻晴有些不解,少女躊躇了一會兒,好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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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你還會來聽我唱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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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晴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點點頭,快步離去,少女看著刻晴的背影,又看著腳邊那小罐頭里的二十元巨款,還是沒能說出口啊,少女有些懊悔,這個月第四次沒能知道對方的名字,筆記本上的字跡龍飛鳳舞,但還是有兩頁能讓人看下去,看樣子總是想到哪里寫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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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有些要強?上次經(jīng)過這里的時候拉著朋友去奶茶店討要說法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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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寫畫畫,只有公園的長椅與路燈知道她寫了多久,寫了又劃,劃了又寫,連陽光都沒有,孤云又怎么會讓別人記???她拉下兜帽,換上新買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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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一瞬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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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那墜入深淵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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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冬日里的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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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晴打開筆記本,鐘離教授留下的數(shù)據(jù)分析作業(yè)還是那么的高深,要成為合格的樂行老板還得再過幾年啊,這也是那老頭子的苦口婆心,從小到大都沒怎么對音樂感興趣過的自己,為什么不去反抗這種意志呢?刻晴有些郁悶,家里只有自己一個孩子,家族產(chǎn)業(yè)的重任沒人接管也是種悲哀,她干笑兩聲,有誰會反抗這個世界呢?她又想起中心公園的那位少女,明天還要去聽一會兒嗎?眉頭順著心情緊鎖著,窗前的風(fēng)鈴沉默不語,冬日里的風(fēng)喜怒無常,一切都顯得那么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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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熱咖啡確實可以消除疲勞,刻晴瞥了眼將要熄滅的電腦屏幕,凌晨一點三十分,只有馬克杯上的圖案還在微笑,刻晴有些惱火,草草交完作業(yè)就倒在床上,那咖啡的效果又發(fā)作了,冬天的夜晚果然很寒冷啊,那位少女現(xiàn)在在哪里呢?刻晴有些想念那把吉他了,琴聲并不高雅,也不什么有意思的曲子,就只是一張白紙。這到底是什么樣的曲子?如此孤獨,刻晴蜷縮在床角感受來自冬日帶給自己的孤獨,自己的朋友很多,這確實,自己的朋友很少,這也是事實,有多少人是為了那狗屁的鈔票才貼到自己身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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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刻晴才從床上坐起,幸好今天的課都在下午,不然鐘離教授發(fā)現(xiàn)自己缺課的話后果比天塌地陷還嚴(yán)重吧?今日并沒有需要干的事,刻晴還是想出門逛逛,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想去聽聽歌啊,訕笑兩聲,那少女果然就在那里,一樣的位置,一樣的兜帽,吉他的音質(zhì)是要比以前好點了。刻晴選擇坐在距離少女不算太遠(yuǎn)的長椅上,老人就著不算溫暖的陽光,手里的老報紙似乎已經(jīng)翻閱過很多次了,老吉他配老報紙,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搭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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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今天彈得是一首流行曲,算是那種網(wǎng)絡(luò)上很招人喜的歌曲,不算難聽,但還是沒有昨天聽到的感覺,有的人天生就適合孤獨,刻晴這么想。一曲彈完,少女拿起礦泉水瓶一飲而盡,這時她才注意到旁邊的刻晴,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糖缧α诵?,老大爺還在悠然自得享受平靜,刻晴就先一步坐到少女身邊,寒風(fēng)很不會看眼色,卷起塵土搞的刻晴有些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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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筆記本隨著風(fēng)向,一個名字引起了刻晴的注意,讀起來就像是有著天然的親和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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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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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楞了一下,隨即解釋道那是自己的名字,甘雨嗎?刻晴暗自記下,名叫甘雨的少女似乎有些不敢看自己,琴聲掩蓋過一瞬間的尷尬,這一次更加熟練,原來只是不熟練嗎?刻晴拿出手機,偷偷為她拍了一張照片,只是甘雨太過投入在音樂中,完全忘掉了身邊的不法之徒。一曲過后,甘雨并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xù)彈著吉他,那曲子是一首好幾年前快被人遺忘的民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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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么總是唱一些很冷門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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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晴還是忍不住發(fā)問,現(xiàn)在的人就連廣場老大媽都知道什么歌最火,甘雨想了想,好像是想到了一個問題,她拿起筆記本翻開那寫的密密麻麻的樂譜與歌詞,這些歌刻晴都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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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歌實際上是我一個人寫的,我想把我遇見的每一個人都為他們寫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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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首都是自己寫的?刻晴有些驚訝,和自己同齡的少女已經(jīng)是遙不可及的地步,翻閱幾篇,節(jié)奏深沉,與其說是寫給他人的,倒不如是以自己的目光看待別人時的樣子,但這依然阻擋不了這份優(yōu)美,有些人就適合孤獨,甘雨再一次論證了這一點。這么好的功底,不去做歌手反而有些浪費,刻晴翻了幾頁,遇到的人有很多,酒吧的失戀醉鬼,小巷里的流浪漢,還有推著小推車賣煎餅的老太太,形形色色,卻也沒幾首歡快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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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真不錯,你有考慮去音樂學(xué)院深造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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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出口,刻晴就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這話實在是不合時宜,甘雨尷尬的笑了笑,示意自己口袋只能裝點空氣,少女突然想到了什么,拉著刻晴跑到一個酒吧附近,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酒吧連個人影都看不到,而且剛認(rèn)識就有把朋友拉到酒吧的人嗎?刻晴想不明白,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甘雨要了杯螺絲起子遞給刻晴,味道并不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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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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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雨又有些怯懦了,這和剛才又變了一個人,一張名片放進(jìn)甘雨手中,刻晴,國內(nèi)頂尖的樂器制造商的千金?!哦天啊,這樣的人會來聽一位流浪歌手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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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晴擺擺手,每天都要應(yīng)付別人的阿諛奉承實在是太累了,甘雨不一樣,她有的只有歌聲,與隱藏在歌聲里無盡的孤獨。甘雨手里捏著那張名片,有些不知所措,沾了酒氣的素手拿過名片,將它撕成兩半,更加的不知所措,對面的人伸出的手等待另一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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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刻晴,雨過天晴的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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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多么觸不可及的笑容啊,陽光是抓不到的,但甘雨還是想試試,抓住一份陽光,作為沒頭沒尾的相遇,還有那杯螺絲起子,將它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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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甘雨,雨過天晴的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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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后,刻晴來酒吧的次數(shù)變多了,一天,兩天,一個禮拜,一個月,無論有多忙,那杯螺絲起子幾乎是刻晴必點的,甘雨的歌聲變成了毒品,不過刻晴并不在意如此沉淪,這是從小到大都沒有過的情感,可能自己已經(jīng)離不開甘雨的歌聲了吧,還有她的隨身聽。刻晴臉上沾著酒氣,高喊著再來一首,甘雨沒在繼續(xù)唱,吉他被擱置一邊,就是不知道身邊的人有沒有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甘雨向老板打聲招呼便提著吉他,搖搖晃晃的帶著刻晴消失在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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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間擁擠的出租屋,燈光昏暗,甘雨將桌上的東西收到抽屜中去,刻晴就比較隨意了,踢掉鞋子,沙發(fā)還是能容納下自己的怪異姿勢。一杯熱茶入腹,刻晴總算是清醒了不少,這里有些陰冷,但作為醒酒的地方卻剛剛好刻晴環(huán)顧四周,要不是身邊有甘雨還以為自己是被拐賣了。甘雨坐在她身邊,借著昏暗的光線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刻晴的酒氣還沒散去,甘雨有些重心不穩(wěn),只好放下中性筆,將身上的刻晴放在那張單人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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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刻晴還在思考為什么這樣的有才人要待在這樣逼仄的小地方,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甘雨的味道很很好聞,自己一定是醉了,刻晴最后一眼注視著沙發(fā)上的甘雨,帶著酒精沉沉入睡??糖鐝乃咧袕?fù)蘇的時候,甘雨就出去練琴了,刻晴這才有機會好好觀察一下甘雨的住處,即使是白天,這件出租屋還是很陰暗,這也難怪甘雨不在這里練琴。但是垃圾桶里的一個小紙袋引起了刻晴的注意,那是在自己祖父的房間里也有的東西,拿起一看,百士欣,刻晴對這東西熟悉的很,慢性白血病,奪走祖父生命的罪魁禍?zhǔn)?,她選擇忘掉這件事,讓自己相信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知心其實是白血病患者?她隨時有可能離開自己,也許是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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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螺絲起子,只不過刻晴心事重重,舉杯不語,那袋百士欣怎么可能在記憶中消除,甘雨唱完后回到刻晴留給她身邊的椅子,刻晴的表情里藏不住事情,甘雨從不喝酒,至少再認(rèn)識她的這段時間里甘雨一滴酒精都沒喝過,甘雨跳下高腳椅,拉起刻晴朝外面走去,刻晴的思維徹底被打斷,在這個時間總會有煙火表演,隨便挑處野地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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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去表演的地方看,為什么要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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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晴有些迷惑,她一直都跟不上甘雨的跳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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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刻晴,你還沒有聽過我寫給你的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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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非所問,但不管怎樣,甘雨還是彈起了吉他,是一開始搭話的那首曲子,刻晴拿出手機,節(jié)奏隨著煙花起伏著,高潮隨著煙花的落幕而結(jié)束,刻晴不知道這一晚上自己是怎么度過的,只記得甘雨笑的很大聲。接下來是學(xué)期末了,刻晴沒辦法,開始是一天沒去,再后來一個禮拜去一次都很艱難,熬過這兩天就可以來一杯螺絲起子了,刻晴這樣安慰自己,甘雨歌聲只能通過手機傳來,酒吧的人氣也漸漸變冷,本來就沒幾個人現(xiàn)在更是冷清,甘雨也只能對著電話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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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晴已經(jīng)好幾天沒聽到甘雨的歌聲了,電話打過去也只有忙音,或者酒保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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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幾天都沒來上班了,不然你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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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晴先去了人民廣場的老地方,只有老大爺和一張舊報紙等著自己,順著記憶找到甘雨的住處時,這里已經(jīng)換了新的住戶了,刻晴徹底斷了與甘雨的聯(lián)系,她漫步在人民廣場上,這里顯得異常荒涼,老大爺被她繞的有些煩了指了指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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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找她的話,前兩天被救護(hù)車送到醫(yī)院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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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晴想到了什么,連道謝都沒來得及說,攔下出租車趕到醫(yī)院,急救室靜悄悄的,甘雨帶著氧氣面罩,只有儀器的運作聲證明少女暫時還有生命特征,三年之中沒有治療,只有藥物維持生命,難以想象的痛苦撲面而來??糖珈o靜地坐在床邊,沒有護(hù)士,沒有親屬,這就是歌曲中的孤獨嗎?甘雨醒了,卻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刻晴輕輕地握著甘雨冰涼的手,甘雨點點頭,手垂了下去,護(hù)士趕了過來,心肺復(fù)蘇已經(jīng)沒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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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晴替她辦了葬禮,只有一個人的葬禮,那城市太過孤獨了,刻晴不想待下去,那把吉他背在身后,跟著刻晴一起去了國外。那捧骨灰灑落在當(dāng)初看煙花的荒地上,隨著風(fēng)飄散,如同蒲公英一樣,最后墜入大海。刻晴不再喝過螺絲起子,那把吉他也一直沒有機會響起,只能當(dāng)個發(fā)卡架,或者是擺飾??糖缱詈笠矝]能表達(dá)心意,就算表達(dá)了也不過是煙花般的盛開,謝幕時連灰燼都不曾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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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看到煙花時,刻晴總會帶上兜帽,消失在人群中,身邊從未有過朋友。